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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薛万均带一队哨骑回了营,垂头丧气的走进帅帐里,连声叹气。秦慕白问他因何如此,他答道:“少帅,我军首战失利,晴罗原战场一带便成了吐蕃的势力范围。这两日我想办法去清理战场、想要带回阵亡将士的尸骸,想了许多办法亦是无功而返。这可如何是好?难不成就眼睁睁看着咱们的将士,暴尸荒野变成孤魂野鬼?”
秦慕白皱起了眉头,说道:“这的确是个问题……损失的战马和甲械倒也罢了,总不能不让咱们关西军的烈士们,连个入土为安的机会都没有。”
“要不,咱们再跟他们打一场?或者发动突袭?死活先夺了晴罗原,其余再说!”薛万均说道。
“不必。”秦慕白沉思了片刻,说道,“这样吧,我给噶尔钦陵写封信,派人送去吐蕃大营,商讨此事。”
“呃?”薛万均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那厮,岂会答应?”
“兴许会呢?试试吧,不行再说。”说罢,秦慕白果断的提笔写了一下封信,当即选派了懂得番语的精细小卒,出使吐蕃军营了。
方才入夜,那使者小卒就回了唐军大营,说,噶尔钦陵居然答应了。而且,明天他会主动派人,送来已经收集好的阵亡唐军将士的骨灰!
薛万均等人,当场就惊呆了——“这怎么可能呢?这可绝对不是胡人的作风!他们应该是割下我们将士的耳朵拿回去请赏,或者是用长枪挑着尸首到处耀武扬威才是啊!”
“是啊!吐蕃人生性残暴冷血,不虐待咱们阵亡将士的遗骸就算是客气的了,怎么还收敛了尸身一并火化了呢?”
听着众将议论,秦慕白沉默不语,心中暗道:噶尔钦陵,你果然与一般的胡将不同,的确有几分将帅之风,难怪侯君集这样的人,也背后对你赞不绝口。虽然我知道,你这么做不是完全出自好心,大半是在为了收买人心或者说是减小你以后,入侵中原的阻力……但是,我还是得感谢你!
按照约定,明日噶尔钦陵会派一支,大约百人的队伍,用牦牛车运来唐军阵亡将士的骨灰。消息一传出,唐军大营里顿时议论纷纷。
入夜,军中该安寝了。带着满腹心事,秦慕白回到了帅帐后宅。看到澹台姐妹的房里仍然亮着灯,于是叫门走了进去。
澹台双双,仍然处于昏迷之中,生死难料。她姐姐每日夜不解带的伺候在床头,虽未像寻常女子那样泪流不止哭红了眼睛,但担忧与心疼,也写满了她那张秀美而英气的脸庞。
“怎么样了?”秦慕白上前,小声的问。
澹台丹丹摇头,不语,愁眉深锁。
“要不,把她送去兰州吧?这里毕竟条件有限。去了兰州,能想办法请到名医救治,休养环境也要好一点。”秦慕白说道。
“不必了。”澹台丹丹摇了摇头,拿起妹妹的手握在掌心,然后贴在脸上,轻声道,“我姐妹二人自幼飘零江湖,经历的风浪也算是多了,徘徊于生死也不是一回两回。我相信我妹妹,她是肯定不会扔下我不管的。”
“……”秦慕白一时无语,轻叹了一声,说道,“我的错。”
“少帅有何错?”澹台丹丹小心的将妹妹的手放入被褥之中,微然一笑,笑得凄迷,“若非是遇到少帅,我姐妹二人现在可能早已死于衙门刀斧,再好也不过是个活在阴暗角落里的不入流的杀手。能够堂堂正正的做几天人,还能官居高居供职于皇城大内,现在还疆场杀敌……就算为国捐躯,我姐妹二人已是无怨无悔了。”
秦慕白轻抬了一下眼睑,脸上闪过一抹异讶的表情。
澹台丹丹微然一笑,“怎么,少帅很意外?”
“有点。”秦慕白也不否认,笑了一笑道,“虽然我与你们姐妹俩相识日久,但一直以来都未深交,说实话,我对你们还真是不大了解。”
“那现在呢?”
“多少了解一点了。”秦慕白微笑道,“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最是读书人。这话虽不绝对还有失偏颇,但用在你们姐妹的身上,却是恰如其分。”
澹台丹丹有点茫然的连眨了几下眼睛,“少帅……这是在夸我们,还是骂我们呢?”
“哈哈,当然是夸了!”秦慕白忍不住笑了起来。
“抱歉……我读书不多,听不太懂。”澹台丹丹少有的露出了一丝羞赧的颜色,脸还有点红了。
秦慕白打量她几眼,一个身披戎甲英气纵横的飒爽女子,露出这样的笑容,真是说不出的别样妩媚与温婉动人。他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你们现在可是百骑军官了,在皇宫大内当职,有空要多读一点书,没坏处。”
“找不到合适的老师啊……”澹台丹丹低声的、试探的问道,“要不,等打完了仗,少帅若有闲时,便来教我们姐妹俩读读书?反正现在,皇帝陛下已经把我姐妹二人指派给高阳公主殿下听用了,算来便是少帅的家臣……”
“嗯,好啊!”秦慕白不假思索的就答应了。
“少帅……你此话当真?”这时,从床榻上传来了一个微弱的声音。
秦慕白和澹台丹丹对视一眼,同时惊喜的朝那边一看,果然是澹台双双醒来了!
“妹妹!你醒过来了!”澹台丹丹急忙扑了过去,紧张又惊喜的握住她的手,叫道,“你醒了,醒了!”
喜极而泣!
“好了丹丹,别吓着你妹妹。她刚醒,十分虚弱。”秦慕白走过去蹲下来,拍了拍澹台丹丹的肩膀,看到双双在对她微笑。虽然她还很虚弱,连睁眼都十分费力,可是脸上的笑容分明是恬静而温馨的。
“双双,好生养病。我答应你们的,一定算数。”秦慕白说道,“等你的康复了,我就教你们读书。”
“太好了!”澹台丹丹急忙站起身来,马上又单膝对着秦慕白一跪,抱拳行了一记军礼,说道,“我代妹妹,谢过少帅!能当少帅的学生,这可是她最大的心愿和奢望了!”
“哦?还有这事儿?”秦慕白不禁笑了,伸手将她扶起。
病榻上的澹台双双急了,拼着一口气说道:“姐,你别瞎说!”
秦慕白摇头而笑,说道:“好了,这种小事不必较真。双双刚醒,需要休息调养。我先告辞不作打扰了,顺便把军医唤来再看看,多开几副药。”
“多谢少帅!”
离开姐妹俩的房间,秦慕白唤了个军士去叫军医,便准备回房歇息。
双双苏醒了,看来至少是性命没了大碍,这让秦慕白的心情好了几分。回到自己房间时,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居然是文成公主李雪雁。
“如此深夜了,公主怎么还不歇息,找我有事吗?”秦慕白问道。
“慕白你忘了,今天还没换药呢!”李雪雁扬了扬手里的药瓶,说道,“这可不行!”
“呵,你不说我都忘了。”秦慕白笑道,“今日军务繁忙就没消停过一刻。不过我只受了点小伤好像恢复得还不错,至少不用拄着拐杖走路了。”
“那我不管。我只知道,现在我是军医,你是伤者。医者父母心,你必须听我的。”李雪雁笑了笑说道,“进屋,换药!”
“好吧,李大军医,请!”秦慕白笑着将她请进了房间。
刚进屋,秦慕白就犹豫了……脸上的刮伤倒是好办,这大腿上的刀伤怎么搞?难不成,当着她的面脱裤子?
“还等什么呢?”李雪雁背对着秦慕白,一边摆弄药瓶一边说道。
“这个……雪雁。要不还是我自己来吧?”秦慕白说道。
“放心,我已经完全学会了,而且一定会很小心不会弄疼你的。”李雪雁显然没有领会,一边认真的调药一边说道。
“不方便哪!”秦慕白忍着笑小声道。
李雪雁一怔,回过头来看着秦慕白,“有何不便?”
秦慕白指了指自己的大腿,李雪雁的脸霎时就红了。急忙扭过头去,她强作镇定道:“老先生教我说,在医者面前只有病人,没有男女……你、你不必顾忌!”
“那你干嘛还这么紧张?”秦慕白坏笑道,哪壶不开提哪壶。
“哪有!”李雪雁心里一堵,嘴上也硬起来,“你别满脑子花花心思……更衣吧,快点!”
“那我可……真脱了?”
“脱……脱吧!”
“还是先关上门吧!”
李雪雁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脸顿时红到了脖子根儿,“关门做什么?”
“难不成让我大庭广众的脱裤子?”秦慕白理直气壮道,“这外面随时有一队队的士气巡逻而过,我可是他们的主帅,被他们看到我岂非颜面尽失?”
李雪雁都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了,急忙上前关上门,深吸一口气道:“现在行了吧?”
“嗯,行。那我……可就脱了,李大军医?”
“……快点!”
秦慕白恶作剧似的心里一乐:你敢看,我还不敢脱?
于是脱得只剩了一条大裤衩,像个大老爷似的半躺半坐在大帅椅上,把伤腿高高的撂起,说道:“好了,来吧!”
李雪雁一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踌躇了半晌方才鼓起勇气上了前来,强忍着不去看秦慕白半裸的身子,可是这显然不可能。
匀称而健壮的男性身体,充满野性与阳刚的力量,裸露在她这个未经人事的少女眼前……李雪雁,一时有点心慌意乱。
“要不,还是我自己来吧?”秦慕白倒是笑得坦然。
“不,我来。”一门心事想要做出点“贡献”的李雪雁,跟自己较上了劲。强镇心神,她去解秦慕白右边大腿上的纱绷带。
昨日战斗时,秦慕白为了诛杀蛇蟠阵主将一时陷入重围乱斗,不慎腿上被一名吐蕃骑兵的弯刀砍中。好在他穿了好甲,对方那一刀也没着上力,因此只是一些皮肉小伤未动筋骨。李雪雁小心翼翼的一层层去拆那绷带,看到上面的血迹和血痂,不禁触目惊心。
这两日,她跟着那老军医到处给受伤的将士治伤,其实也就什么都见过了,原本不该如此大惊小怪心神不宁。可是一想到现在对面的是秦慕白,她就不由自主的心慌意乱……
“嗞——”李雪雁心中一乱手上略失轻重,撕破了一小块血痂,疼得秦慕白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
李雪雁顿时慌了,“抱歉!抱歉!怎么样?疼不疼,没事吧?”
“没事,你继续。”秦慕白淡然一笑道。
好不容易解开了绷带,李雪雁看到那伤口忍不住惊叫了一声,“呀,坏了!都有些流脓了!谁叫你一整天不换药还到处活动瞎跑的!”
“那没办法。”秦慕白笑了一笑道,“不用大惊小怪吧,比起那些残肢断骸的,我这算一点什么伤?上药吧!”
“得要先把这脓毒吸除,才能上药。”李雪雁说道,“你忍忍!”
“等一下!”秦慕白忙道,“你确定你行?”
“……不怕!行!”李雪雁盯着那处伤口,果断的点头。
“那你来吧。”
李雪雁全神贯注的仔细端祥了一阵那处伤口,眉头都没皱一皱,樱桃朱唇就吸了上去。
秦慕白心里颤了一颤,自己都有点看不下去了……那得多恶心啊!
换作是自己,未必会这样做……
一连吸了十余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