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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热天的搞起“曲水流觞”,李泰也算是开了个先河。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李泰现在是忙于争储堪称‘日理万机’,每一分第一秒都矜贵得紧,之所以大张旗鼓的邀来一大批人游玩,无非也是为了趁机笼络人心。在大唐这个时代,皇权是一颗树,而仕子文人则是树的根。得到了仕人的拥护和支持,无疑是皇子最有力的臂膀。李泰虽然年不过二十,但显然已是个老谋深算的政课,闲来无事也不会做一些无意义的事情。
曲水流觞的地点,就在魏王府庞大瑰丽的后花园。
秦慕白兄弟俩乘车到府刚刚落定,便有门吏前来迎接。诸罢请柬后,门子扯颈高呼——“百骑使秦慕白与弘文馆校书郎秦斌到!”
倒有点像酒肆的小二迎客唱诺。
此时,王府的大门前可谓车水马龙,进出的人多如过江之鲫,多半是些做仕人官员打扮的年轻人。门子这一嗓子,引来许多人的侧目围观,更有人小声的议论。
“看,那该是秦叔宝家的两位公子!”
“那个个子更高一点的,便是秦三郎、如今皇帝御前灸手可热的百骑使大将吧?”
“想不到他也和魏王走到了一起!魏王好快的手脚,看来实力又是大增呀!”
……
门子引着二人往后花园走,一路上看到大批的年轻仕子,三五成群的聚在花前亭下,或笑语生欢的交谈,或推杯换盏的吟风弄月。魏王府的装点,除了奢华,处处透出一股文人气息。碑石牌坊时处可见,多摘录古人绝妙诗篇。后花园的布景,也颇具古意,大有当年“兰亭”的意味。
一路走来,秦慕白看到了不下于三五百仕子文人。让他感觉有点惊讶的是,这些人多半都很年轻,很少见到一个超过三十五岁的中年人。
“二哥,这魏王的交友但是有趣,多半是年轻人。”秦慕白说道。
“魏王一向如此。”秦斌低声道,“他身边笼聚的,多半是些功勋老臣的子侄辈,或是科举新仕的后起之秀。你应该能想到,这是为什么。”
秦慕白轻拧了一下眉头仔细思索,心中也渐渐了然。
现在大唐可是有储君的。李承乾再怎么让皇帝失望不得宠,他也仍是货真价实的太子。按照一惯的做法,李世民必定将许多的朝堂重臣安排到东宫兼职,让他们辅佐太子李承乾。而朝臣们也束于‘太子乃国之根基’的传统观念,大多在立场上偏于太子。比如房玄龄、魏征这两个最有影响力的大臣,就一向是态度鲜明力挺太子的。
碍于礼法和陈规,魏王李泰不好去拉拢现今的这些朝堂大臣们,只好将目标定格在了他们的后代身上。大唐重视门荫出身,说不定等个十几二十年,这些“太子党”成员们就一朝得势完全取代那些老臣。至于那些年轻的仕子文人就更不用说了,初入仕途的他们能得到鼎鼎大名的魏王的收纳和提携,哪有不肝脑涂地死心报效的?到那时候,便是他魏王的天下了。
“魏王的深虑,不可谓不深远哪!”秦慕白微笑低声道。
“魏王,一向都是大智若愚城府极深。”秦斌一语以断之,简明扼要的说道,“三弟,切不可小看了他。”
“小弟知道了。”
兄弟俩在后花完里闲逛了一会儿,一向鲜于仕人才子交往的他们,也没遇到几个熟人。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响起一声响:“魏王驾到!”
三五百年轻人蜂拥朝后花园边挤去,许多人引颈翘望神情多显得有些焦急,生怕跑得慢了占不到好的地势。
这花溪显然是人工开砸的,专为娱乐曲水流觞而建成。曲曲折折的一条小溪,贯穿整个后花园。溪边置下不少的奇松花石,大家各用蒲团席地而坐,身前摆几置墨,点心琴筝一样不缺。
当真是一场文人盛会。
胖乎乎的李泰已经到场,在场的人也太多,他无法一一打招呼,说了一通开场白后,就让大家各自坐下。雅乐奏起,现场气氛变得轻松随意又富风雅气息,曲水流觞马上开始。
李泰自己却没急着坐下,而是在花溪两岸来回的走动,时不时与几个年轻人笑语交谈一番。得蒙与他交谈的仕人,多半是一副受宠若惊的神情。而旁人,也多半向他们投之以艳羡的目光。
秦慕白兄弟俩在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里坐着,相视一笑,静默不语。
这个李泰,倒是很得仕人之心。
仿佛不经意的,李泰走到了秦慕白兄弟身边。乍一眼见到们,李泰惊愕的叹道:“哎呀!这不是秦家兄弟么,你们怎么能坐在这末位位置呢?家奴愚昧、愚昧啊!”
说罢,李泰抖擞着一身的肥肉,快步向二人走来拱手:“恕罪、恕罪!请二位秦兄随小王到上首居坐!”
“魏王客气了。在下不擅诗辞,来了也就是旁观而已,就不必了吧?”秦慕白拱手回道。
“慕白兄这是说哪里话?”李泰笑眯了眼睛,一手拉住秦慕白的手腕拖着他往前走,“不成、不成,你这样的绝顶风流人物,怎么能躲在溪尾呢?快随小王来换座!”
全场响起一片低低的惊嘘声,数百双眼睛一同定格到了秦慕白的身上。
“原来,他就是秦慕白啊!——”
正文 第54章 将进酒
李泰亲手拉着秦慕白,不停的催着秦斌,将二人带到了第一个溪水转角处——按常规,一般是魏王自己和最亲熟、最有诗辞实力的一批人坐的地方。
“慕白兄,我来给你引荐几人。”李泰拉着秦慕白过来的时候,其他坐着的人都已经起了身。
秦慕白粗略的晃一眼,倒是在其中发现了一个熟人——长孙涣也在。他与一名青年同席而坐,二人的面目长得有那么几分相似。
“这一位,便是驸马都尉长孙冲。”李泰首先就向秦慕白引荐了那青年。果不其然,真是长孙涣的大哥长孙冲,长孙家的嫡长子,迎娶了长乐公主的当朝第一驸马。
长安公主李丽质可是长孙皇后亲生的嫡长女,贞观朝的长公主,太子李承乾和魏王李泰的亲姐姐。李丽质为人端庄贤慧大有长孙皇后的风范,从小就最受李世民的喜爱,称赞他是诸皇子皇女的表率。李世民将她下嫁给长孙冲,足以见得他对长孙一门的恩宠。
按本朝的习惯,一般是“长子袭爵次子尚主”。而长孙冲本就是当朝第一臣长孙无忌的嫡长子,这又破例迎娶了长公主,在当朝的人望名气可见一斑。只不过,这个长孙冲似乎还没有他弟弟长孙涣喜欢出风头,像他父亲一样为人低调谨慎,平常也都是深居简出的,因此在二世祖圈子中影响力并不十分的大。
秦慕白打量那长孙冲,乍一眼看来倒是个谦谦有礼的俏公子。二人相互见了礼,算是打过了照面。
“这一位就不用小王介绍了,你们熟得很,呵呵!”李泰指着长孙涣笑道。
“秦兄深藏不露,原来也是个风雅才子哪!”长孙涣勾着嘴角微笑拱手,言语中讥讽的意味表露无遗。
秦慕白拱手还了礼随意的微笑:“在下不过一介武夫,于诗辞实在是门外愚汉。是魏王不以在下愚鲁,叫来开开眼界讨杯酒喝凑个热闹而已。”
“秦兄不必过谦。”长孙涣脸上带着和善的笑,鼻子里却不轻不重的冷哼了一声,坐了下去。
一旁长孙冲拧了下眉头低声斥道:“魏王在此,你竟如此失礼?”
长孙涣的表情略变,尴尬的低了一下头:“小弟知错。”
李泰和秦慕白全当是没听到,又笑眯眯的去和其他人打招呼了。
今日来的大牌二世祖当真不少。杜如晦之子杜荷,萧瑀之子萧锐,柴绍之子柴令武,王珪之子王敬直,房玄龄之子房遗直与房遗爱……其中有不少都是娶了公主的驸马。最让秦慕白感兴趣的,莫过于史上大名鼎鼎的绿帽之王——房遗爱了。这小子现在还只十五六岁没迎娶公主,生得牛高马大有点莽汉愣头青的架式,据说四肢很发达弯弓骑马的本事不差。交谈中听到,此前长孙涣也曾邀他去参选百骑,这个房二却说军队没有美姬当兵也太苦,不如等着娶公主,保准一辈子荣华富贵无忧无虑,何必去军队里舞枪弄棒。
还真是高瞻远瞩胸怀大志啊!
秦慕白留心注意了一下,这里可没发现魏征的儿子。据说,魏征家教极严,严到有点像患了忧郁症似的孤僻。平常,他家里总是闭门谢客不与谁走动,也严令家人子侄不准和谁套交情。因此,长安二世祖圈子里,没有半个魏家的人。
李泰好不容易把秦慕白这个新来的家伙,介绍给众人认识。一一打完照面可花了不少时间,下面的仕人才子们都有点不耐烦了,许多人等得无聊,已经自行三三两两的开始了聊天叙话。
“曲水流觞现在开始!”
众人都欢呼了一声,各自开始了准备工作。溪水的上游,也有人准备要放酒觞了。
李泰说道:“今日这酒可是非同一般的好酒,是皇帝陛下赐给我,专用来举行这次曲水流觞的‘秦仙御酒’——呶,就是这位秦三公子制酿的!”
李泰一指秦慕白,顿时引得所有人侧目围观。不管是出于奉诚李泰还是给秦慕白一点面子,许多人鼓起了巴掌,还响起了一片惊嘘声。
秦慕白无奈的摇头苦笑:“殿下,还是快点开始吧,众人都等不急了。”
“也好,开始!”李泰呵呵的笑,笑得很憨厚的样子。将手一扬,演奏的曲乐换了,上游有人开始施放酒觞。
第一次流下来的有三个木酒觞,里面各呈了小半杯酒。顺着溪流挨着溪边弯曲的石道,磕磕碰碰的流下来。在第一个转角的地方被一片溪石挡住,现场顿时爆发出一片鼓掌叫好声。
“好,殿下拔得头筹!”
“殿下快请!”
这头一杯酒便是落在了李泰的身前,另外两杯缓缓流下,被另外两名才子取了去。
“哈哈,那小王就先献丑了。”李泰弯腰下去从溪水中拿起酒觞,一饮而尽,脸顿时就红了。深吸着长气他啧啧的赞叹:“秦仙御酒,果然是好酒、好酒啊!——小王就以‘仙’为意,吟诗一首!”
说罢,李泰就随口吟出了一篇诗作,引得现场一片欢呼叫好,酒会顿时达到了一个高潮。
秦慕白暗自赞叹:不得不说,这胖小子是很有才,就这方面来讲,我比他差远了。
另外两名仕人也相继吟出了诗作,同样博得一片叫好声。现场有王府记室,将这些诗作都给记下了。稍后便要在所有的诗作中挑选出上佳的作品,或刻成碑帖竖立在王府后花园,或撰入诗集流传于当世。
曲水流觞继续进行,盛酒的杯盏络绎不绝的从上游落下,许多的诗编横空出世,当然也有人一时卡壳吟不出诗作的,便要被罚酒三杯被众人哄笑。
秦慕白纯粹是来捧个人场凑热闹的,可没想过去溪里捞杯子出丑。其实大家都坐得挺近,那杯子落住了让谁来吟诗,也全凭大家的兴致,或是别人给面子推送过来。
与秦慕白同座的是秦斌,旁边挨得极近的就是李泰和长孙兄弟。他兄弟二人仿佛对这曲水流觞极感兴趣,长孙涣还自告奋勇的从溪里捞起杯子,当众吟了一首风花雪月的情诗,惹得众人一片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