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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先是一惊,接着便明白了过来,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我们也是要去熊本城的,晴子小姐的安全,就交给我们吧!”老者说道。
江藤晴子这时才发现,周围的景物全都变了,原先的幻景已经消失了,她和大家仍置身于密林之中。只是他们刚才全都睡着了,现在正迷迷糊糊的醒来。
江藤晴子松了一口气,她现在才明白。以前在书中看到的那些传说,并非都是编出来的。
忍者们唤醒了佐贺武士们。带着他们在林中蹒跚而行。
当一行人来到熊本城时,天色已经很晚了,在得知了他们的身份和此行的目的之后,接待他们的萨摩军官妥善的给他们做了安排,而江藤晴子的信也被转呈给了深夜还没有休息的林逸青,她得到的答复是今晚好好休息,林逸青将在明天抽时间接见她。
江藤晴子并不知道哥哥在信中都写了些什么,她怀着悲伤的心情。进入到了梦乡之中。
“怎么还不睡?……”岩崎尤佳看着端坐于地图桌前的林逸青,眼中满是关切之色。
“想不到露西亚军来得如此之快……佐贺那边原本说粮草军械足用,至少可坚守二年,结果不到十天,佐贺便全境陷落了……”林逸青坐在地图桌前,看着桌面上铺放的大幅地图,叹息了起来。
佐贺的迅速失陷,意味着他原来定下的“跨海而守”据九州岛自立的计划已经不可能实现了。
岩崎尤佳来到林逸青的身边,轻轻的替他按揉起肩膀来。
尽管西乡隆盛并没有指责他指挥作战不力,但林逸青也知道。萨摩军的精锐在同俄军的历次激战当中消耗极大,加上武器弹药缺乏,战斗力已然下降到了可怕的地步。现在面对优势的俄军和日本政府军,已经难以抵挡了。
也许,是该实施他的下一个计划了……
“你瘦了好多……”岩崎尤佳略带哽咽的声音将林逸青的思绪拉了回来。
“你又想起什么了?”林逸青微笑着伸出手到肩上,握住了她纤细柔美的手指。
一滴泪水掉落下来,打湿了林逸青的手,林逸青惊讶的抬起头,看到流着泪的岩崎尤佳,立刻起身将她拥进了怀里。
“怎么了?”他柔声问道。
“我……那天……真怕你回不来了……”岩崎尤佳轻轻拭了拭泪水,说道。
林逸青想起那天自己率领700勇士在宇部和她的接应船队会合的情景。心中暖意融融,不由得在她额头轻轻一吻。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还担心什么……”
“我就是担心……你知道吗?你那天有多危险……”岩崎尤佳抽噎着说道。
林逸青听出了她的话似乎意有所指。他仔细回想着当天的情景,问道:“尤佳。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现在没有人,正好可以告诉我啊。”
岩崎尤佳的身子颤抖了一下,她定了定神,抬起了头,看着林逸青,犹豫了一会儿,方才说道:“我想和你说一件事,你千万不要和任何人说。因为……这件事可能……对你来说很为难……”
“放心吧。你尽管说好了,我不会和任何人说的,这是我们俩之间的小秘密。”林逸青笑着说道。
岩崎尤佳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其他人,她定了定神,说道:“瀚鹏,你不觉得,东乡君好象有些……异常吗?”
“你觉得他哪里异常了呢?”林逸青听到岩崎尤佳竟然提到东乡平八郎,心中一动,不露声色的接着问道。
“我觉得……他……似乎不希望你从本州回来……”岩崎尤佳观察着林逸青的脸上表情,小心的措着词,说道。
虽然她和林逸青是恩爱夫妻,无话不谈,但这一次二人谈话涉及到的是萨摩海军提督(司令),她仍不敢轻易造次。
事实上,今天她和林逸青说这些,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
“噢?你怎么看出来的?尤佳?告诉我你的看法。”林逸青记起了那天从宇国撤退时,岩崎尤佳率领的船队只有上村彦之丞的“比睿”号铁甲舰一艘军舰护航,心里已经明白了*分,但仍鼓励岩崎尤佳说下去。
“我担心你出事,去他那里找过他好几次,请求他派出军舰和我的船队一起行动,搜索接应你们,但都被他以各种理由推掉了。”岩崎尤佳答道,“后来他怕我总来找他,干脆说他生病了。不见我了。”
“噢。”林逸青在心里冷笑了一声,表面上仍是很平静,“海军当中。就没有别人打算和你一道来找我吗?”
“不,不是这样。”岩崎尤佳急忙摇了摇头。说道,“大家也和我一样,都很担心你,上村舰长和高木舰长他们也多次去找过东乡君,要求东乡君带领大家去接应你,但东乡君说怕遇到露西亚舰队,说我军煤炭和弹药都不足,没有答应。听说上村舰长和他大吵了一场呢。”
“原来是这样。”林逸青点了点头。
“而后上村舰长找到我,说他愿意带‘比睿’号出海护送我们的船队去接应你,高木舰长和其他几位舰长也都愿意一起去,但就在我们约定了行动时间后,东乡君却突然下令,让各艘军舰分头出海,去长崎以南的海域巡逻。”岩崎尤佳接着说道,“这样一来,大家和我的约定便没法遵守了。上村舰长认为东乡君是故意的,于是和我约定。他先假装服从命令,率‘比睿’号出发,在海面上等我们。和我们会合后,再一同去接应你们。”
“怪不得只有上村君的‘比睿’号跟你们一起来,大家都被他故意支开了。”林逸青的眉头皱了起来,“如果说非要巡逻的话,也应该是大队集体出动,我军舰船本来就少,这样分散行动,难道不怕被露军舰队各个击破么?他的行为,是很可疑……”
“是啊……”岩崎尤佳听到林逸青的话。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这件事,我会处理的。”林逸青抱过岩崎尤佳。给了她一个热烈的吻,“时候不早了。我们休息吧。”
听到林逸青要以这样的方式酬谢自己,岩崎尤佳的脸一下子发起烧来,身子也变得发软了……
但她并不知道,就在这时,还有很多人和她一样,没有入睡。
熊本城外的阵地里,一身便装的西乡隆盛,正在缓步巡行,倾听着士兵们的谈话。
“山田君,你是哪里的人呢?”
“熊本人啊,你呢?早川君?”
“我是种子岛人,海贼的后代,知道吗?”
“海贼?嘿嘿,看过一些讲海贼的书,好多故事都背得出来了。你们海贼可真是悍勇,当海贼,跟官军打仗,但还是不是官军的对手。不过,在战场上,桐野将军就喜欢你们当过海贼的人去当兵,打起仗来不要命。”
“呵呵,你怎么知道这些的?我父亲之前就是海贼,后来西乡大将军宽待了他,勤王师初兴时,兵员缺乏的时候,宫崎八郎将军奉西乡大将军之命来我们家乡招人手,点名要当过海贼的。我父亲感谢西乡大将军的恩德,就去了。他在战场上,因为枪法好,大将军就让他带几个人,专门打狙击,到前线去,神出鬼没的。听他说,那时候,多少人哪,都以枪法好,能被选中打狙击为荣。看到你这枪,我就想起我父亲了。我父亲在战场上专门打高帽子的家伙,士兵他不打,留给手下人。你猜我父亲打死了多少敌军?42个。我父亲枪法非常好,十五岁就当海贼,那时候天上的飞鸟和水里的游鱼,都能一枪打中。”
“嘿嘿,厉害啊,你父亲还在吗?”
“不在了,在大阪作战的时候,被露军给抓住杀害了。他在当海贼的时候落下了风湿的老寒腿毛病,露西亚野蛮人就把他关在水里,那时可是冬天哪。”
“咱们的人,好多都给露西亚鬼畜折磨死了,武士如此,何况你父亲这样的还当过海贼的人?你来这里,是要给父亲报仇吗?”
“当然啦。我是崇拜我父亲,才来当兵的,但我恐怕没我父亲的出息了。因为我有打呼噜的喉咙病,不过还好,人年轻,能跑能受累。但医生说,如果年轻时不注意,到了三十岁后就不好办了。之前长官也不让我上战场,怕我不行,我急了,威胁他才得来的。”
“嘿,怎么威胁的呢?”
“我说,他不让我参战,我就切腹自杀。”
“反正你要死要活,他没办法了?”
“是啊,不威胁,怎么能上战场?作为武士不能上战场。今后离开部队回去,死了都不能闭眼。你嘿嘿什么,难道不是?那个什么马革裹尸?兵学校的课文里有讲到的。我学得不好啊。上课就老打瞌睡。不过现在明白了,这话说得那个好。佩服!我知道你这枪能打很远,法国的原装货噢。现在日本虽然也能造这样的枪了,但是质量不好,法国的枪一直很好,美国的也不错,但我认为露西亚的枪也不错的。你这法国枪,我喜欢,能不能拿给我把玩一番?以前我父亲他们。是用很一般的西洋枪,能打三四百尺就不错了。也没有这样的瞄准镜,林将军真是绝顶聪明,硬是想得出来,配个望远镜在这上面,绝了!听说露西亚人也给他们的步枪装上了望远镜,可他们仿制的哪有咱们这个好?不过我要是能在战场上搞到这样的一支俄国枪就好了。”
“这要看运气了。呵呵。”
“是噢,要看运气。你这好东西,能不能拿来我摸一摸?”
“可以,你拿去玩儿一下吧。”
“真的。真的是好枪噢。”
“是好枪……等等,你们看,那边好像有人来了……我看怎么好象是敌人呢?再观察一下。看情况再告诉后面的人……”
听到士兵们的话,西乡隆盛心里一惊,立刻转头向那边望去,他看到有几个人影模模糊糊,在那边岭上游走了一圈之后,又回去了。
“枪还给你,山田君,你很年轻噢,我二十一岁了。你呢?”
“十七岁多一点点。”
“才十七岁?我十九岁了,大过你。”有人接口道。
“牛岛君。听你说话,别好了不起似的。山外有山,能大得过我?我开始端碗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天越来越黑了,下半夜可能会下雨,会很冷,大家轮流值班,山田君,你是客人,你先睡一会儿吧。”
“我刚才睡过了。这样吧,这个……这个牛岛君你先睡,休息一下。我估计今晚后半夜会有敌人来的,露西亚军现在喜欢打夜战,搞偷袭这一套。”
“是的。牛岛君,那你就先睡一会儿。”
为了不影响休息的人,说话声音没有了,随着夜幕的来临将一切吞没而跟着消失了。
想到这些跟随着自己的士兵未来的命运,西乡隆盛禁不住在心里发出了深深的叹息。
果真又下起雨来了,不大,淅淅沥沥,打湿在树叶上,草叶上,和被炮弹炸翻的泥土上……西乡隆盛现在和几名士兵处在最前面的制高点阵位。几番轮休过后,现在还是山田在警戒,早川和牛岛抱着枪,蜷伏在掩体下,身上仅仅覆盖着树枝草叶,半睡半醒。
黑夜沉沉,伸手不见五指。
什么声音?细雨中还有极其轻微的草叶的碰触声。是人,是人的脚步声。脚步声从前方正岭上而来。
敌人来偷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