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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镇看了看几个人,点头道:“难得你们心怀忠义,等除了奸佞之后,本官一定上奏朝廷,好好赏赐你们。”
几个家伙乐不可支,更加卖力了,他们冲进去,引着大军包围了酒坊。
到了这里,范镇就乐了,里面的人居然如此胆大,竟然还在酿酒,浓重的酒气离着老远就能闻到,真是找死啊!
“来人,给我冲进去!”
这些兵刚要上去,突然酒坊的大门开放,王宁安黑着脸,带着一群赤膊的工人,站在了门口。
“什么人,竟敢来这撒野?”
范镇突然笑了起来,“好大胆的贼子,你们在干什么?”
王宁安一挺胸膛,回敬道:“我们干什么,不用你管!”
“哈哈哈,老夫偏要管,你们给我冲进去!”
这些士兵就要往里面闯,王宁安连忙张开双臂,惶恐道:“你们都不许进去,进去了就要杀头,朝廷不会放过你们的!”
范镇丝毫不在乎,他只当王宁安是垂死挣扎,冷笑道:“朝廷岂能没有公道,放心,有什么事本官担着,把他们先拿下!”
王宁安等人挣扎不过,被范镇的兵拿下,其余的士兵一股脑冲了进去。
乒乒乓乓,一阵乱响,王宁安看得眼角都裂开了,痛心疾首,怒视着范镇,“你这个狗官,你敢胡来,陛下会严惩你的。”
范镇哈哈狂笑:“你们私自酿酒,走私给辽国,干犯天条,十恶不赦,陛下要是放过你们,老夫都不答应!”
“我们没有私自酿酒,更没有走私给辽国,这,这里面不是酿酒!”王宁安大声争辩道。
范镇觉得简直就是笑话,满世界酒味,愣说没有酿酒,这小兔崽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必须给他一点教训。
“来人,给我张嘴!”
有几个士兵提着牛皮鞭子就过来了。
王宁安的头皮都发麻了,心里暗骂,姓苏的你要是还不来,下辈子你还要当太监!!!
心里骂着,可是嘴上不能怂了,王宁安冷笑道:“狗官,你会后悔的!”
“动刑!”
范镇气急败坏,士兵已经把鞭子举起,就要动手。
正在此时,一个尖利的声音传来。
“住手!”
说话之间,一个中年太监骑着马飞快赶来,后面还有一伙穿着便衣的禁军将士,贴身保护。来的人正是太监苏桂,从最早一次到沧州查访王家,苏桂一直充当着赵祯和王家的使者,有什么事情,都是他负责跑腿。
最近半年,又是赈灾,又是捕鲸,还有军械作坊,马场等等事宜,苏桂一直在沧州,有一点新情况,就向赵祯汇报。
他急匆匆跑到了近前,直接从马上滚下来了。
惊慌失措,大声怒斥,“谁给你们狗胆,竟敢抓王公子,快放了!”
一见是宫里的人,那些士兵都胆怯了,宋代的太监虽然上比不了唐朝,下比不了明朝,但人家好歹是皇帝的狗,打狗看主人,可不是谁都敢不在乎的。
可偏偏就遇上范镇这么个不要命的东西!
他看到了苏桂,越发兴奋起来,他坚信和太监阉竖弄到一起的事情,绝对不是好事。又抓到了一个,看起来整个案子比想象的还要大!
范镇浑身战栗,不是恐惧,而是兴奋!
他突然发怒,宛如狂暴的狮子,“好个大胆阉竖,竟敢阻挠本官办案,袒护勾结辽寇的贼子,你是何居心?”
苏桂一晃脑袋,“什么勾结辽寇,你不要含血喷人,咱家是奉了圣人的命令,在这里督工,你搅了宫里的大事,你是何居心?”
“宫里?你是想说陛下也参与走私吗?”范镇越发张狂,什么都不在乎,“你休要在本官面前虚张声势,大言恫吓,本官告诉你,哪怕到了金殿打官司,本官也不怕,天下最大的是道理!哪怕陛下也要认这个理儿!”
王宁安在旁边看着,从范镇身上,他算是看到了什么叫做清流。
这帮家伙难怪能让人头疼呢,他们死抱着圣贤道理,祖宗法度,就跟你耍流氓,不讲理,胡搅蛮缠。你敢打他们,杀他们,反而成全了他们。
自从理学兴起之后,这类的清流就所在多有,说他们误国一点不冤,偏偏历代儒臣修史,又把他们好一顿美化,都成了人所敬仰的大英雄,大忠臣……
罢了,姓范的,今天你就栽在小爷的手里吧!
王宁安突然挣扎着,大声喊道:“苏公公,这个狗官诬陷我们,说我们私自酿酒,你知道啊,我们不是酿酒,我们是替军中制药,他扰乱了军国大事,泄露军机,你可要上奏圣人,一定要严惩不贷啊!”
苏桂连忙点头,切齿道:“二郎放心,咱家一定告诉圣人,绝不会放过这个狗官!”
第151章 杀不了的人
王宁安和苏桂都咬死了不是酒,可偏偏这么大的酒味,想瞒谁啊?
范镇心说,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心不死。
“来人,把他们酿的酒拿来。”
有军卒答应着,捧着一个坛子,快步跑过来,他动作很急,撒了一路,浓郁的酒香,让所有士兵都流起了口水,伸长了脖子,巴望着,恨不得能尝一口。
军卒送到了范镇的面前,范大人接过来,仔细闻了闻,冷笑道:“还说不是酒,当老夫是傻子吗?”
“你就是傻子,彻头彻尾,彻里彻外的大傻子!”王宁安声色俱厉,不停挣扎,绳子都要挣脱开了。
“你个蠢材,这是士兵救命的宝贝,是我大宋的军事机密,却让你给泄露出来!”王宁安脖子的青筋凸起,小脸充血,怒道:“你说是酒,有本事你尝尝!”
范镇当然不信王宁安的话,可是为了让他心服口服,让人取来酒碗,他倒了半碗,酒水清澈,香气浓郁,光是闻了一下,就要醉了。
怎么看都是酒,还是上好的美酒,这小子睁着眼睛说瞎话!
范镇也是好酒的人,他端起碗,想要喝下去,又迟疑一下,挥挥手,让那个取酒的士兵尝尝。
捧着酒碗,士兵受宠若惊,连忙喝了一口,这一口下去,只见他的脸瞬间就成了大红布,脖子也粗了,青筋也起来了,鼻子眼里流水,要多狼狈有多狼狈,憋不住一张口,把酒全吐出来。嘴里跟着火似的,不停扇着,还嗷嗷直叫。
看到这一幕,范镇也怒了,质问道:“你们在酒里放了什么?”
王宁安懒得搭理他,把头一扭。
苏桂冷笑了两声,“范大人,你还说这是酒吗?”
“怎么就不是!”范镇怒火中烧,他抓起一个碗,给自己倒了半碗,就像往肚子里灌,可是想到刚才士兵的狼狈样,他只是轻轻抿了一口。
可即便是一点,也不是范镇能承受的,瞬间就涕泗横流,辣的要抓狂。
范镇发誓,他从来没有喝过这么烈的酒,以往喝的酒,连十分之一,百分之一都没有,这酒是人喝吗?
当然不是了,这玩意是酒精!
听说范镇是个难缠的角色,王宁安就想到了这个败中求胜的绝杀。你范大人不是总站在理儿上吗?
你不是义之所在,百死不悔,百折不挠吗?
你不是正义的化身,敢把皇帝拉下马的好汉吗?
你不是处处标榜圣贤之道,为了天下苍生吗?
你以往喊得多高,今天就让你摔得多惨!
王宁安突然仰望苍天,痛哭流涕。
“陛下,小臣无能,不能完成陛下重任,小臣愧对陛下啊!”王宁安一边哭着一边念叨:“小臣为了大宋的将士,苦心孤诣,研制出来的神药,还没等在军中使用,就被泄露出去,真不知道是何居心?”
王宁安突然一指范镇,怒斥道:“老匹夫,你说我们私通辽寇,我看你才是辽狗的帮凶!谁不知道我们王家世代忠良,和辽国有不共戴天之仇,我们怎么可能私通辽寇?倒是你,给辽国人充当急先锋,把大宋的宝贝都给泄露出去,你是不是还想抢走配方,拿走神药,去讨好辽国主子,你说,你说啊!”
天可怜见,从来都是范大人占据道德制高点,喷这个,骂那个,天底下都没几个人敢和范大人还嘴。
被王宁安痛骂,这还是范镇这辈子头一次。
他的脸比喝了酒精还要红,都发紫发黑了。
“小贼,你胡说八道,你捕风捉影,你攻击一点,不计其余,你心怀叵测,你,你……”
论起嘴炮,王宁安可不怕任何人。
“哈哈!老匹夫,你还有脸说我,你敢说自己不是捕风捉影,说我们私自酿酒,说我们勾结辽寇,说我们十恶不赦,你睁开狗眼看看!这是生产酒精的作坊,酒精不能喝,是用来消毒的,是受伤将士救命的东西!这座作坊陛下知道,苏公公也知道。眼下酒精刚刚研制出来,你就带着这么多人来这撒野。你,还有你的手下,万一藏着辽国的细作,把救命的东西传到了辽国,那该怎么办?老匹夫,你的心里还有朝廷,还有大宋的江山吗?”
范镇被骂得一阵阵血压升高,老脸涨红,他倒不是羞愧,而是不信王宁安这一套。
“小奸贼,你休想靠着胡言乱语,蒙混过关!”
范镇恶狠狠道:“酒也好,酒精也好,总而言之,你说的本官一个字也不信!来人,把他们都带走,严刑拷问,我就不信,问不出真相!”
苏桂急眼了,都说明了,姓范的怎么还这么轴!
“不许你带人走。”苏桂拦在了范镇的前面。
可是他哪里知道,范镇的犟劲上来了,他怎么会错?王宁安他们一定是耍花招,只要严刑拷问,就能弄清楚真相,一定是他们私自生产烈酒,走私给辽国,一定是这样……要不是呢?范镇根本不敢想,他为官十多年,靠的就是义无反顾,靠的就是道德操守。
一旦弄出了这么大纰漏,一世英名就毁了,从此之后,他再也不能教训别人了,那和杀了他有什么区别?
范镇决定要誓死捍卫他的名声,不惜用刑拷打,也要让王宁安低头。
他的兵带着王宁安,还有酿酒的工匠,就要离开,苏桂也拦不住,急得直跳脚。
正在此时,突然有一队骑兵赶来,像是旋风一般,将范镇等人包围起来。领队的骑士见到王宁安被抓了,顿时眼睛冒火,唰把兵器亮了出来。刀锋对准了范镇等人,一个个面色凝重,只要一声令下,就能剁了老匹夫!
“范大人,他们没有撒谎!”
在骑兵的簇拥之下,范仲淹、欧阳修、余靖,就连晏殊都驾到了,几位大佬怒目而视,全都义愤填膺。
晏殊率先发难,“这个酒精是六艺学堂的研究成果,老夫前些日子已经上表陛下,要求建立秘密作坊,生产酒精,供应军需,范大人,莫非你也认为老夫要勾结辽寇吗?”
不愧是老狐狸,晏殊这一手等于解释了酒精的来历,还拉上了整个六艺学堂给王宁安背书,一下子就把范镇挤兑到了墙角。只不过王宁安觉得晏殊这是截胡,那自己的成果去给六艺学堂增光添彩!
奈何他也是六艺学堂的一份子,只能认倒霉。
这帮老狐狸,个顶个都是人精儿!有些时候,把你卖了,还要心甘情愿帮他们数钱,王宁安黑着脸不说话。
欧阳修冷哼了一声,“范大人,你私闯军国重地,致使机密外泄,又诬陷有功之臣,嚣张跋扈,贻害国事。似你这般,如何忝列朝堂,老夫一定要上表弹劾,让陛下严惩你的罪孽!”
事到如今,老欧阳也不得不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