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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圣人,派了,来的人叫苏洵,听说只是个主簿,官职太低,没资格参与廷议。”
赵祯把脸一沉,不满道:“神仙下凡问土地,主簿才更合适,就让他列席御前会议,好好听一听朝廷的看法,朕也想征求他的意见。”
陈琳连忙点头,下去安排。
不多一时,几位相公鱼贯而入,文彦博、富弼、庞籍、宋庠、王拱辰依次进入,向赵祯施礼,而后赐坐。
赵祯率先发问,“文相公,河北战情如火,辽国又派遣使臣,你以为该如何应付?”
文彦博垂着眼皮,唉声叹气,“陛下,非是臣说泄气的话,实在是朝廷拿不出一丝一毫的粮饷,半个月之前,户部向大户借了20万石粮食,其中10万石送到了河北,另10万石充作京官的俸禄,总算让大家过了个年,朝廷财政艰难如此,臣实在是有负陛下之托,臣有罪啊!”
说到动情处,文彦博擦了擦眼角,赵祯听到文彦博的哭丧,心里也不是滋味,“文相公刚刚进京不久,怪不了你,都是朕无德无能,连累百姓受苦啊!”
赵祯满心自责,站在最后的苏洵偷眼看了看皇帝,白净富态,慈眉善目,很符合民间对皇帝的印象。
只是你老人家哪里知道啊,要不是范镇胡乱搅合,根本不用借粮,河北也不会饿死那么多百姓……想到这里,苏洵的喉咙就痒痒的,把来时范仲淹和欧阳修的嘱咐都抛到九霄云外,他真想让皇帝知道真相,不要再被这些相公们蒙蔽了!
有了文彦博打头阵,王拱辰和宋庠也都发话了,他们的意思几乎差不多,都是朝廷困难,万万不可兴兵。
富弼沉着脸,插了一句,“非是我大宋好战,奈何辽寇蛮横无理,又该如何?”
文彦博微微一笑,“那就据理力争,能让的让,不能让的坚决不让!”
“那文相公以为什么可以让,什么不能让?”
“自然是寸土必争,至于岁币吗,富相公当年出使辽国,不也是增加了十万两银子,十万匹绢吗?”
都说打人不打脸,文相公还真是够狠的,一下子就戳到了富弼的软肋。
在庆历二年,因为大宋在西北屡战屡败,辽国趁机勒索,想要拿走瓦桥等十县土地,大宋派富弼出使辽国,富相公慷慨陈词,驳斥了辽国的要求,只增加十万白银,十万匹绢。
当时看来,无疑是一场外交胜利,可时过境迁,富弼毕竟是增加了岁币,作为一个道德君子,富相公不敢不认。
你能那么干,文相公自然也可以。
五位相公,三位意见一致,一位被轻松摆平,似乎大局已定!
相公们这么看,可赵祯不高兴啊,难道又要掏钱不成?
把朕当成了什么,钱库吗?
你们不要脸,朕还要脸呢!
赵祯涵养过人,不会和自己的宰相发飙,但是他阴沉的脸色却显示出愤怒的内心,目光扫过,落在了苏洵的身上。
老苏仿佛感到了皇帝的注视,也抬起头,目光相对,噼里啪啦作响!赵祯从苏洵的眼睛里读到了强烈的愤怒和坚定的勇气,不由得为之一振!
“苏卿,你久在河北,亲历救灾,又了解辽国入寇情势,你是怎么看的?”
苏洵泪流满面,陛下啊,你可算问到我了!
苏老泉迈出一步,浑身上下仿佛有火焰在燃烧,“微臣本无资格议论国事,承蒙陛下垂问,微臣斗胆言之,微臣以为动岁币是应该的,只是不是增加,而是减少!应该趁此机会,彻底废掉岁币,消除我大宋头上的奇耻大辱!”
嚯!
果然是博辩雄伟,汪洋恣肆的苏老泉,一出手就是不凡!
文彦博的眼睛瞬间瞪圆,随后又眯缝起来,被一个小吏在皇帝面前公然打脸,他的愤怒可想而知。
奈何苏洵视若无睹。
“启禀陛下,微臣并非狂言,而是觉得目下的确是千载难逢的良机。方才诸位相公都说我大宋的难处,殊不知辽国之难,远胜大宋十倍百倍,他们要是敢随意动兵,只会万劫不复!”
文彦博自持身份,不愿意和苏洵辩论,只是看了眼王拱辰,王拱辰立刻站出来。
“你这是胡说八道,辽国纵使拿不出二十万铁骑,十万人马还是可以出的,我大宋何以应付?”
苏洵哈哈大笑,“十万人马?这位相公,你可知道辽国的兵力都在谁的手上?”
王拱辰下意识摇头。
苏洵冷笑道:“辽国的人马大约可以分成三部分,其中最强的皮室军握在辽主手中,大约有六七万人,其次则是萧氏后族拥有的四五万精兵,再次就是辽国皇太弟耶律重元手上的兵马,虽然不及前两者精锐,但是胜在数量众多,主要分布在燕云十六州,超过十万之众!”
苏洵说到这里,冲着赵祯拱手,“陛下,耶律重元本是辽主的弟弟,当年耶律重元出卖了母后,辅佐辽主登基,辽主一时忘情,借着酒劲儿,封耶律重元为皇太弟,答应百年之后,将皇位传给重元。而近几十年来,辽国风气大改,越来越多的王公贵胄,大臣官吏都支持父死子继,加之辽国太子虽然年少,却有些韬略,隐隐然,辽国已经呈现皇太子和皇太弟夺嫡之争,这两方可都是坐拥几万人马。试问此时此刻,他们谁敢轻易出兵?”
苏洵好谈兵事,以往更多是纸上谈兵,自从到了六艺学堂之后,也受到了务实之风的影响,讲出来的东西更加言之有物。
“辽国现在就是个死结,出动皮室军,担心耶律重元作乱,让耶律重元出兵,又担辽主父子扯后腿,如果辽主和重元一起出兵,后族萧氏难保不会兴风作浪,而三家一同出兵,各怀心腹事,哪怕有百万之众,也不值一提!”
苏洵痛心疾首,慷慨质问道:“辽国危机重重,远胜大宋,摆明了是虚言恫吓,微臣实在是不知道,我大宋为何要如此窝囊,难道我大宋就没有热血男儿了吗?诸位相公何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若此啊?”
第160章 皇帝被说服了
苏洵把辽国的情况分析得清清楚楚,这时赵祯才猛地警觉,他一直愁眉苦脸,哀叹大宋国运衰微,麻烦事一堆,敢情他和辽主是同病相怜,呃不,是辽主更惨。
耶律重元长期经营燕云十六州,手上财力雄厚,人马众多,足以和辽主抗衡。
在这种局面之下,让辽国举倾国之兵南下,简直是吃人说梦。
苏洵又补充道:“陛下,辽国的隐患还不止如此,他们疆域辽阔不假,可其中有太多的部族野人,其中以女真诸部最为强大,人口众多,战力非凡,奈何是一片散沙,不成气候。但是辽兵一旦大举南下,这些部族必定趁机做大。如今的辽国还澶渊之盟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当年我大宋君臣尚且同心同德,击败辽兵,如今未战先怯,岂不是让天下之士寒心吗?”
赵祯心动了,真的动了,如果辽国这么惨,干嘛不趁你病要你命!一雪前耻,好好出出胸中的恶气。
文彦博偷眼看到赵祯胸膛起复,喉头上下动弹,就差点头说好了,文相公是心中大急,他力主裁军,主张偃武修文,这不是红果果打脸吗?
奈何苏洵这家伙口才太好,文彦博没有把握,只能频频给宋庠和王拱辰使眼色,王拱辰刚刚吃瘪,没想好反驳之词,宋庠无奈站了出来。
“苏主簿分析辽国,虽然精妙,可是你也别忘了,大宋的敌人不止辽国一个,万一宋辽大战,让西夏渔人得利,那该如何是好?”
他这话说的很慷慨,自以为会得到一片掌声,哪里知道却发现所有人的脸上都十分怪异,庞相公唬着脸,明显是想笑不好意思,只能憋着。
至于文相公和王相公,干脆把脑袋扭过去,懒得看这个猪队友,呃不,猪都比他强!
宋庠还没反应过来,赵祯咳嗽了两声,“宋相公,李元昊已经死了一年了,西夏大乱,只怕是无暇他顾了,朕是有心借机征伐的,怎奈国库空虚,兵力不济,只能坐失良机,甚是可惜啊!”
说起李元昊,也算是一时的枭雄,他继承父祖的遗产,占据西北广阔土地,称帝叛宋,并且在三川口,好水川等战役中,消灭宋军数万,又亲征击败辽军,奠定了三分格局。
就像很多有作为的君主一样,到了晚年,都难免昏庸残暴,李元昊便是如此,废掉了皇后野利氏,要知道,野利氏也是一个庞大的家族,拥有的武力相当惊人,西夏虽然不及辽国广阔,可是内部各个部族错综复杂,一点不遑多让。
与其说李元昊是皇帝,倒不如说是一个大公司的董事长,而野利氏就是其中比较强悍的董事之一。
李元昊利用血腥手段,摧毁了野利氏,而在之前,元昊又杀死了辅佐自己上位的亲舅舅卫慕山喜,亲手赐死了母亲卫慕氏,至此李元昊干掉了两个原始股东,也让其他人胆战心惊,惶惶不可终日。
对妻子下得去手,对母亲同样不客气,这种人再干出什么事,也就不足为奇了。
果然李元昊在一次宴会当中,看中了自己儿子宁令哥的未婚妻没移氏,青春活力,美貌无双,李元昊当即起了念头,直接抢走了自己的儿媳妇,立为新皇后。
在历史上,抢夺儿媳妇的君王并非没有,其中有两个最出名的,其一就是唐玄宗李隆基,他从儿子手里抢来了杨玉环杨贵妃,至于另外一位,就是春秋战国时期的楚平王。
这两位都没有落好下场,李隆基因为安史之乱,败走蜀中,在马嵬坡,杨玉环被吊死在梨花树下,李隆基也被逼着退位,当了太上皇,余下的岁月都生活在浓浓的相思之中。至于楚平王,他惨了一些,因为抢了儿媳妇,怒杀了伍家满门,只跑出去一个伍子胥,就是那位过昭关,一夜白头的家伙。
伍子胥逃到了吴国,先后举荐了两位著名的刺客,专诸和要离,杀死了吴王僚和公子庆忌,帮着公子光夺得王位,后来吴国伐楚,打下了楚国都城,当时楚平王已经死了,被仇恨塞满脑袋的伍子胥就把楚平王从坟里扒出来,抽了一顿鞭子,打得骨骸飞溅,这就是“鞭尸”的由来。
相比上面两位,李元昊的下场更加直接凄惨,被夺走了未婚妻的太子宁令哥,没有像寿王一样忍耐,也没有像芈建一样逃走,而是勇敢地拿起了刀,冲进了父皇的宫殿,趁着李元昊大醉,就是一刀。
他没有杀死李元昊,却砍掉了李元昊的鼻子,这位暴君在当天晚上,就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或许是做了太多的恶事,他终于得到了最残酷的报应,死在了自己儿子的手上,还丢了鼻子,五官不全,做鬼也是个丑鬼!
宁令哥是个愣头青,伤了李元昊之后,吓得跑到权臣国相没藏讹庞的家中,没藏讹庞的妹妹是皇后,原则上他是宁令哥的舅舅,可他们之间却没有血缘关系,而且没藏氏夺取的正是宁令哥生母野利氏的后位,你说人家没藏讹庞能不帮着自家人吗?
没藏讹庞以弑父的罪名,杀死了宁令哥,辅佐仅仅一岁多的亲外甥李谅祚登基,抢夺了西夏的大权。
这些事情,都发生在庆历八年,刚刚过去一年多,没藏讹庞用卑劣的手段夺权,其他家族都心怀不满,忠于李元昊的势力兴风作浪,正是主少国疑,悍臣满朝,内忧外患交迫的时候。
……
赵祯当时真想对西夏用兵,一雪前耻,奈何朝廷的几位相公频频劝说,让咱们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