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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籍想了许久,才说道:“你们几位去跟下面说说,让大家忍耐些日子,暂时和西夏议和,要不了多久,又会闹翻的,到时候再停了青盐就是。多少会损失一点,但毕竟国事为重,如果再闹下去,老夫也没法护着大家。”
老相公掏心掏肺,说的很实在,可是这些人却不愿意听。
“庞相公,这个打算绝不简单。只怕一旦开放了,就后患无穷。”
“怎么说?”庞籍好奇道。
刘几急忙说道:“老相公,近些年,河北的商人实力越来越庞大,到处跑马圈地,手伸得很长,开放西夏的青盐,西夏也势必采购大宋的物资。一旦河北商人和西夏直接勾搭上,就没有大家的事情了。”
庞籍不太懂生意上的事情,刘几等人不停哀求,仿佛没了食盐的利益,他们就要上吊投河,活不下去了。
真正让这帮孙子恐惧的是“直接贸易”这四个字。
当初王宁安在河北推动,因为宋辽之间本就有榷场,只是限制太多,王宁安打破枷锁,那是顺势而为。
西北则不同,因为大宋对西夏的制裁更加严格。
西夏要想得到大宋的物资,必须通过走私渠道,因此就产生了一个庞大的走私集团。这帮人是吃两头,占尽了便宜。
比如西夏运来青盐,一斤只要5文钱,他们拿到洛阳,能卖25文,一匹大宋的普通丝绸,2贯钱,卖到西夏,值5贯钱。
一来一往,暴利惊人。
假如直接贸易,西夏有了官方渠道,又怎么会甘心被他们盘剥?
就算以后关闭了贸易,其他商人插手进来,西北的大户们也别想垄断走私生意,至少河北商人的势头就很猛,资金充裕,手上有的是吸引人的产品,而且做生意公平,从不吃干抹净,比他们强多了。
“老相公,无论如何,也不能撒手不管啊!”
庞籍被说的怒了,咆哮道:“管?老夫怎么管?陛下也找了,难不成你们要让老夫死谏吗?看眼下的意思,即便老夫愿意死,陛下也未必听。罢了,老夫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也不管他们,直接一甩袖子,去后面休息了。
……
刘几咬了咬牙,给席汝言和张问努努嘴,他们从庞籍的府邸出来,到了刘几的家。
“娘的,真是个老狐狸!”刘几骂道:“庞籍是怕丢了宰相的位置,咱们可不怕!无论如何,生意路子不能断了,谁跟咱们抢财路,就是不共戴天!!!”
席汝言道:“没错,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没法说动陛下,就从别的地方下手,无论如何,都要阻挡下来!”
这帮人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干的,三天之后,十几个州县,突然一起发难,运过去的西夏青盐被阻止入境县城,无数百姓鼓噪,说是死也不吃西夏的盐!
第457章 权力下乡
“庞相公,听说秦州,渭州等地,十几县的百姓都不愿意吃西夏的盐,还把运盐的车队挡在了城外,可有此事?”
赵祯问得很随意,可是庞籍却鬓角冒汗,心里头打鼓。
老相公见惯了风浪,早就古井不波,寻常事情不会在乎,可是这次的事情,却让庞籍感到很难堪。
开放青盐的事情没有决定之前,他可以谏言,可以阻止,但是在御前辩论,他已经输了,赵祯下旨,这就是国策!
别说朝廷大事,就算是寻常百姓之家,说了不算,反复无常,也会遭到鄙夷的。你们阻止的理由都被驳倒了,结果却暗中下绊子,拿不入流的手段,破坏国策。
这要是追究起来,哪怕他庞籍功勋卓著,名望极高,那也是扛不住的。更何况他上次被贬出京城,就是因为和辽国议和的问题上,同皇帝拧巴,才被赶到西北吃砂子的。
同样的错误,聪明人不会犯两次。
西北这帮人太胆大妄为了!
庞籍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刘几那帮人暗中捣乱。
西北的世家和大族不同于京城,他们天高皇帝远,胆子大,势力强,好勇斗狠,什么手段都敢用,肆无忌惮,发疯发狂!
庞籍在西北领兵多年,很了解这帮人的德行。
可是你们耍闹也要看时候啊,赵祯携着大胜辽国之威,早就不同以往,更何况这项决策还是王宁安掺和的,上次就是王宁安主导对辽国的和谈,他才栽了跟头,和王宁安斗,老庞籍没有把握。
还有一点,就是那个该死的文彦博!
按理说他是西京留守,正儿八经,应该是他代表西北的官吏,同陛下谏言,阻止赵祯的决策,可是这个老货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躲起来,一心一意修皇宫,什么事情都不管!
娘的!
该死的老狐狸,准是他嗅出了风声,不愿意掺和进来!
庞籍又气又恼,他多想没有卷进来啊!
只是事到如今,他没有了退路,只能说道:“启奏陛下,西北百姓,和西夏鏖战多年,许多人的亲族死在西夏的手上,双方有着切齿仇恨。百姓抵制西夏青盐,不愿意让西夏人赚钱,也是在情理之中,老臣以为,以为……”
“庞相公直说吧!”赵祯低声道。
“是。”庞籍思量道:“老臣以为应当以劝导为主,让百姓接受,所谓事缓则圆,不能一味压制,否则激起民变,可就不好了。”
庞籍说完,却发现赵祯含笑看着他,从深邃的目光之中,仿佛能看出一丝淡淡的嘲笑……庞籍心中发凉,连忙低下了头。
“老臣于民政一道,不甚熟悉,陛下或可询问文相公,他应该有更高明的主意。”老庞籍也不得不甩锅给文彦博。
赵祯呵呵一笑,“那好,庞相公只管专心领兵就是,朕会思量的。”
把庞籍打发走了,从行宫的侧门走进来一个人,正是文彦博!
……
“老臣拜见陛下。”
“免礼吧。”赵祯道:“文相公,你如何看这次的事情?”
“启奏陛下,老臣以为是有人故意煽动百姓,为了抵制国策。”
赵祯含笑,“那文相公以为如何处置呢?”
“老臣以为当派遣得力之臣,强力推行国策,谁敢阻挠,杀无赦!”
“谁又是得力之臣?”
“王相公,除了他之外,老臣想不到第二个合适的人选!”文彦博回答得很干脆,也很无耻,你丫的义正词严,慷慨激昂,得罪人的事情,你干什么不去,非要推给王宁安?你的节操呢?
文相公撇了撇嘴,那玩意多钱一斤,老夫才不在乎呢!
遭到抵制,王宁安一点不意外,要是没人阻止,那才奇怪呢!
“君实,所谓百姓,其实和士林清议是一个东西,有的是真的,有的是假的,比如当年的庆历新政,所谓天下沸腾,实际上只是一些守旧的官员心生不满,大肆煽动,制造出来的假象,真正的百姓连新政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更不会去在乎。”
司马光听得连连点头,先生所言的确没错,可这是什么时候,咱别上课了行不,赶快想想应付的办法吧?
司马光真的愁坏了,他已经看透了,这次的事情,至少包含着三个层面的矛盾,大宋和西夏,王宁安代表的将门和文官,还有赵祯代表的中枢和西北的地方力量!
三对冲突,哪个都不容易处理,稍微不慎,就会天塌地陷,惹出无数是非。
王宁安也够绝的,面对如此局面,居然丝毫不害怕,还有闲心扯淡,先生啊先生,你的心脏到底是多强啊!
“君实,你熟读历史,当然懂得以古鉴今的道理。我提到了庆历新政,假如百姓们真的了解了庆历新政,认同了新政主张,就凭夏竦和贾昌朝几个,是没法推翻新政的。”
司马光猛地吸口气,惊疑道:“先生,你的意思是,以民意对抗民意?”
“聪明!”王宁安笑道:“他们不是鼓动百姓抵制西夏的青盐吗,我们就想办法让百姓接受青盐!”
“先生准备怎么办?”
“很简单,以物易物,2斤粮食,换1斤青盐,我就不信,老百姓会不换!”
自从李元昊叛乱之后,西北的粮价飞涨,最多时候,到了一石两贯钱以上,最近几年陆续下降,恢复到了七八百文一石,一石粮是92。5斤,粗略算下来,2斤粮差不多是十七八文,不到20文的样子,已经比现在的盐价低了许多。
别忙,还有更吸引人的呢!
因为西北缺少货币,铁钱就是逼不得已,才弄出来凑数的,近些年铁钱也崩溃了,价值下跌很厉害,币值非常混乱。
老百姓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粮食运到城中贩卖,不是什么时候都有人买粮的,老百姓又急于出手,很容易被商人压价,等到他们拿着钱去买盐,又被盐商以次充好,再坑一次!
总而言之,老百姓永远都是最倒霉的那个!
用粮食直接换青盐,看起来是落后的以物易物,但是省去了中间的环节,真正穷苦的百姓是得利的。
光光努力思考着先生的妙法,频频点头。
“如此一来,青盐肯定能得到百姓的支持,那些人和先生作对,是自讨苦吃,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
王宁安摇摇头,“君实,要想做到我说的,必须真正接触百姓,真正沉下心,弯下腰,和老百姓接触。不能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以为靠着一道令子,就能天下太平,那是扯淡!”
王宁安这话也是有感而发,说起光光是“石头”的矛盾,并不是像一些人想得那么简单,也不是一开始就水火不容。
相反,光光还推崇石头的才华,还替他奔走辩护,但是石头太过执拗,变法措施又缺乏可行性,好好的经,到了地方,就变了味,爱民之举,也成了害民之策。
光光只能和石头决裂,但是他又不能找到救国之法,加之在地方多年,性格偏激古怪,才一股脑推翻了拗相公的变法……
总而言之,大宋的新旧党争,光光和石头的恩怨情仇,远不是三句话两句话能说清楚的,也不是支持变法就是好的,反对变法就是坏的。更不是看起来不错的法就是好的法!
没有足够执行力,一切都是空谈!
“君实,知行合一,是六艺学堂最重要的精髓,士大夫坐而论道,不如躬亲行之。你的才华学问胜我百倍千倍,可是光有这个不行,你还要真正懂得百姓想什么,知道他们盼着什么,学会和他们的沟通,明白他们看问题的角度……你把靴子脱下来。”
司马光被突然的要求,弄得傻了,但他还是很乖,把鹿皮靴子脱了,又脱下了白绸的袜子。不愧是世家公子,连袜子都是上好的丝绸,边上都是绣花,穿之前,还要用香料熏半个时辰,绝对不会臭。
光光见老师目光怪异,也有些局促不安。
“先生,学生,学生不该奢侈的,不该!”
“你把脚抬起来。”
光光更不好意思,却又不敢违抗,只得抬了起来。
白白净净,胖胖乎乎,保养很不错!
王宁安摇了摇头,“穿上吧!”
司马光如蒙大赦,连忙低头穿袜子和靴子,就听王宁安淡淡道:“这次让你去秦州,负责把以盐换粮的事情做好了。回来之后,别的我不看,还是检查你的一双脚,至少要磨破三层皮,磨出老茧,才算你真正做事了,少了一层,你另投名师,我才疏学浅,教不了你!”
说完之后,王宁安一甩袖子,直接离开了。
司马光愣住了,他没想到,先生居然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