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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给朝廷?那朕就应该给他千刀万剐,灭了他的九族!”
赵祯怒火中烧,将一份急递扔给了文彦博。
这个是王宁安所写,谭玉麟和崔家勾结,故意隐藏青盐不发,造成百姓缺盐,崔家从中蛊惑,形成民变。
说起来,谭玉麟就是崔家的帮凶,就是民变的罪魁祸首之一!
王宁安附上了详细的口供和证据,绝对是铁案如山,不容置疑。
大宋是不杀士大夫,可是卷入了造反,老天爷也救不了你!
哪个朝代的皇帝也不是善男信女,连造反都可以容忍。
赵祯甚至觉得杀了谭玉麟是便宜了他,最好把他大卸八块,让天下人都看看,那才解气呢!
文彦博快速扫了一下卷宗,慌忙说道:“老臣糊涂,竟然不知道谭玉麟如此可恶,实在是自取死路,老臣立刻明发所有衙门,告诫官员,谁敢不执行朝廷国策,酿成大祸,一律严惩不贷!”
“嗯,快去办!”赵祯想了想又补充道:“一个区区崔家,竟然能掀起这么大的风浪,敢和朕作对!偏偏还有些官吏,给他们做事!难道心都被猪油蒙了?打量着朕不敢杀人吗?文相公,你立刻下令彻查,凡是跟崔家有瓜葛的,都按照谋反论处!还有,谁再和朕提祖制,替乱臣贼子辩护,一律同罪!”
皇帝陛下是越来越果决了,文彦博连忙答应,赶快去办。
……
其实这个案子也不是没有漏洞,王宁安先斩了谭玉麟,然后才收集的证据,颇有些先入洞房后拜天地的味道。严格追究起来,也是有问题的。
可赵祯偏袒王宁安,文彦博又和王宁安利益结合,老东西故意视而不见。再说了,就算在这些细枝末节上纠缠,也没有意义。
谁都看得出来,民变是崔家煽动的,不在别的地方,偏偏在庆州,谭玉麟又没有拿出足够的应对之策。
说他是崔家的同伙,一点都不冤枉。
谁替他说话,纯粹是脑子坏了。
如今最郁闷的人就是崔西枫了。
面对王宁安的套路,他都要疯了!
大宋向来对待民变,是绝对不手软的,谁给造老赵家的反,只有杀头。
崔西枫满打算把王宁安弄到庆州,让他杀那些作乱的百姓,王宁安杀得越多,他就可以煽动越多的人造反。
西北民风剽悍,尤其是庆州,还有不少党项人杂居,只要开始杀戮,那就是没完没了。崔家有钱有实力,大可以不停招募游手好闲的青壮,给王宁安添麻烦,让他脱不了身。
再有,这里邻近西夏,只要大宋乱了,西夏的人马就可以趁虚而入,他的如意算盘就成了一半!
可是哪里知晓,王宁安这家伙是提前知道了他的谋略,还是生性太过奸猾诡诈!怎么专门从别人想不到的地方出手!
他居然不进庆州,而是挨个村子下手,身段软的和面条一样,就是不杀人,连什么都容忍了。
西北百姓冰冷的心竟然被他焐热了,原本崔家是地头蛇,拥有人心民意的优势,可悲王宁安一弄,人心居然站在了朝廷一边,几乎把崔家最大的优势给废了!
崔西枫的憋屈就不用说了。
他很机灵,没等王宁安回来,就逃出来庆州,不然那些被王宁安忽悠得脑袋发热的官僚和士绅,一定会把他抓起来,送给王宁安当礼物!
可事到如今,崔家已经没有多少选择了。
大宋这边已经铺开了两张大网,一张是自上而下,一张是自下而上,要把崔家给彻底肃清。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要么就放弃在大宋的一起经营,逃到西夏,或者逃到青唐,那里还有庞大的产业,足够他们过舒服的日子。
可是崔家传承千年,熬死了几乎所有的世家,他们这些年为之努力的,就是夺下一块土地,建基立业,也当一把皇帝。
虽说以往世家看不起皇帝,可是随着科举大兴,寒门崛起,世家的辉煌早就没了,如果不做最后一搏,崔家就真的要湮灭在历史当中了。
“王宁安,你坏了我的好事,我绝不饶你!”
崔西枫想了许久,终于下定了决心,他立刻让人去通知其余崔家的势力,要做殊死一拼。崔西枫也悄悄潜入了延安府,这里是种家军的大本营,可也是他们家的大本营,而且碍于种家军的面子,朝廷一时查不到延安府。
熟悉西北气候的崔西枫估计,要不了多久,真正的麻烦就要来了,就算有盐,也运不出来,笑到最后的还是崔家!
……
司马光到达运城已经二十几天,他招募百姓,引盐池水晒盐,由于天气炎热,风很强,他超额完成任务,一共晒出了近50万石池盐,就等着起运,整个缺盐的局面就会改观。
难得,他的心情好了不少,只是司马光没有注意到,天气比起平时闷热了许多。不到半夜,一声惊雷,划破了夜空。
倾盆大雨,从天而降。
渡过了一个炎热少雨的夏季,8月份的天空跟墨染相仿,不光是运城,包括其他地方都普降暴雨。
洛水,渭水,泾河,黄河,水位迅速上涨,一场大灾,降临到了西北大地……
第468章 丧心病狂
“尧夫先生果然有神鬼不测之机,天文地理,无所不晓,这一场大雨让先生算准了。”崔西枫笑呵呵道。
在他的对面,坐着一个清瘦的中年人,穿着布衣,带着方巾,三绺胡须,飘飘洒洒,眉目清秀,一双狭长的眸子,内蕴神光,光是卖相就让人惊叹,谁都要说一句,不是凡人!
说起来此人也的确不凡!
他姓邵,名庸,字尧夫。在后世,他还有个更响亮的名字,叫邵康节,自从秦汉以来,论起易学修为,这位邵康节几乎堪称第一人!
崔西枫笑道:“尧夫先生,您精研天数,这场暴雨如期而至,是不是代表着天命所归?尧夫先生可否辅佐在下,取代赵家?”
邵庸抬起头,看了看崔西枫,又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崔公子,你也熟读易经,易道开宗明义,就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纵然天数如此,人力不济,也是枉然!”
“哈哈哈!”
崔西枫放声大笑,“尧夫先生,我们崔家积累千年,论起财富,无人可敌!这么多年,训练的死士数以万计,就拿延安府来说,也有近万人听从我们的吩咐。再有西夏十万雄兵,以为强援。如今西北缺盐,又遭遇大灾,只要洪水泛滥,百姓无家可归,还不跟着我们造反?纵然拿不下大宋的江山,抢下西北一隅,做一个李元昊,还是可能的。以先生大才,只要愿意效忠在下,我立刻封你为国师!”
邵庸听这家伙舌绽莲花,说了好半天,他微微一笑,“公子,老夫不过是江湖人而已,哪能耽误公子的皇图霸业,只能祝愿公子旗开得胜,如愿以偿了。”
说完之后,邵庸闭上了眼睛,嘴里默念着什么。
崔西枫看了好一会儿,哼了一声,“尧夫先生,早晚有一天,你会愿意辅佐我的。”
从房间出来,正好看到了那个包子眼的大胖子。崔西枫沉着脸道:“把他给我看好了,绝对不能让他跑了!”
“公子放心。”包子眼用力点头。
……
雨一直下着,盐池的水位不停上涨,原本青绿色的水变成了淡淡的黄色,盐池边上的畦垄也灌满了水。
此时的盐池已经没法晒盐了,已经晒好的盐,有一半装进了仓库,一半装在了临时搭建的草棚子当中。
司马光很是着急,每隔几个时辰都要去看看,生怕出现漏水,把一个月的辛苦都付诸东流。
更让司马光着急的是黄河上游的水量也在持续增加,从龙口以下,水位暴涨,水流湍急。原本池盐要走水路,从涷水进入黄河干流,然后逆流而上,过龙门,北运到延安府,或者进入黄河之后,再走渭水和洛水,将食盐运到西北各地。
大宗运输,水路比陆运有着太多的优势,一艘船只们运载的数量,十倍百倍于马车。司马光早就做了准备,他征调了一大批纤夫,还花费巨资,征集船只。
眼看着万事俱备,却没有想到,到了八月份,居然会下暴雨,而且还下的这么大。
站在黄河边,离着老远,都能听到宛如牛吼的声音,河水激荡,填满了山谷,不断涌上来。
就算是普通的小溪,都变成了翻滚的巨河。
多年开发,黄土高原早就缺乏植被保护,一场大雨,泥沙俱下。
滔天的洪水,别说逆流而上,运送食盐,哪怕路上都会因为山洪奔涌,将道路冲断。司马光的心不断随着狂暴的雨水下沉。
算来算去,就是没有算到天气,谁能想到,老天爷居然和他们开了一个玩笑!
再继续这样下去,洪水成灾,西北的百姓就要遭难了。
偏偏内有崔家,外有西夏,伺机捣乱。
司马光真的有些绝望了,至少他是没有勇气面对这种局面的。
他默默望着西北方向,“师父啊师父,你创造了那么多的奇迹,如果这一次还能闯过去,弟子可真是心服口服了……”
今夏亢旱,秋天必有暴雨!
这是一个叫做陈顺之的书吏告诉王宁安的。
“你看这场雨会怎么样?”
“比历年都严重。”陈顺之忧心忡忡道:“相公,看样子一定会酿成大灾,必须早作防范才行。”
“都要从哪些方面下手?”王宁安虚心求教。
陈顺之道:“主要是三点,第一是不能让百姓饿着,第二是不能冻着,第三,还要防备瘟疫。”
陈顺之回答干脆,他就是所谓循吏的代表,他十几年前也曾参加科举,结果名落孙山,回到了家乡,给知府衙门做书吏。
这些年历练下来,刑名,钱谷,赈灾,工程,他全都做过,也得到过嘉奖,不过没有功名在身,注定了只能一辈子当小吏。
王宁安在清查谭玉麟私藏青盐的时候,发现这个人很有本事的本事,需要三个人也算不清的账目,他一个人就能搞定。
王宁安身边正好缺少可用之人,就把他调了过来。
“灾情大如天,而人祸又在天灾之上,崔家会不会利用大灾,煽风点火,甚至暗中生乱?”
陈顺之想了想,鼓气勇气说道:“大人,卑职有几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讲!”
王宁安鼓励道:“我最厌恶的就是吞吞吐吐,你有什么事情,全都说出来。”
“是!”
陈顺之鼓起勇气,“启禀大人,卑职早年读书的时候,也受到过崔家的资助。”
“你也是崔家的人?”王宁安笑呵呵道,他当然不信,要用人,又岂能不查清楚底细,这个陈顺之从来都是凭着真本事,还因为忤逆谭玉麟,遭到了责打,无论如何,也不会是崔家的人。
“相公,情况是这样的,卑职早年家贫,没有钱读书,崔家办过学堂,从中挑选一些天资不错的学生,给予资助,卑职就曾经每个月从崔家领3贯钱,后来卑职去京城赶考,也是崔家给拿的路费。奈何卑职福薄,没有考上进士,崔家后来就放弃了卑职。”
这手法王宁安并不陌生,资助学子,广撒网,总能捞到一两个,长年累月下来,就能积累一股不小的势力。
许多商帮就是这么干的,培育在朝廷的代理人,保护他们的利益,做得最出色的就是晋商,不管如何胡作非为,朝廷都奈何不了他们。
真是想不到,提前几百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