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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通过了吕公著的名单,我立刻辞官!”
“我也辞官!娘的,真是不痛快!”苏轼跟着起哄,司马光狠狠瞪了他一眼。
“都这时候了,你们就别跟着添乱了!”司马光叹道:“吏部考核的标准的确不妥,吕公著所作所为,也让人不齿……可问题是现在更改考核标准,人家会怎么说?新出来的标准,又如何取信于人?陛下那里,能不能通过?再有,师父去处理案子,把京城的一大摊儿交给我们,都是我们无能,弄成了这样,如何交代!”
苏轼很是无奈,“要不这样,我去见姐夫,让他拿个主意,或者直接去找陛下。”
“不妥!”
王韶摆手,“师父这时候出面保护大家,就算无私,也会被人说闲话的,本来是我们有理的事情,结果弄成了一个没理,好说不好听啊!”
吕诲无奈道:“归根到底,还是考察大权,早就应该拿回来,还有审计司,这些要害衙门,都要安插咱们的人,不然稍微不慎,就会被钻空子。”
……
他们正在谈的时候,突然门子来报信,说是王安石来了。
司马光慌忙站起,亲自出去,把王安石接了进来。
“介甫兄光临寒舍,蓬荜生辉,欢迎之至。”
王安石扫了一下几个位置上的茶具,就知道还有别人在,只是不方便见面而已。
“君实,我这次过来,就是想问问你,需不需要我上书,向陛下把事情说一说……这么多年,我们的考察官吏的标准,都不够严谨……相反,还有很多漏洞可钻,常常弄得是好官受到打压,真心做事的百般掣肘,光凭着一张嘴的,却小人得志,飞黄腾达……这样下去不行!”
王安石语重心长道:“我想了几个标准,比如首先要核算财税完成情况,其次考察刑名、再次考察文教、工程、民生……等等项目,把审计司也拉进来,另外再推银行入县,把每一笔钱都管起来,除此之外,还要派遣人员,不定期走访巡查,把真实情况反映上来,只有如此,才能全面考核一个官员的政绩,不然靠着一鳞半爪论定是非,如同盲人摸象,实在是太容易冤枉人了。”
显然,王安石是深思熟虑过的,指出的几个重点,也正是司马光所想。
“介甫兄高见,真是拨云见日,只是这套办法要如何落实……而且这一次考核结果已经留中好几天了,总不能一直留中不发,弄得朝中人心惶惶啊!”
王安石点头,“如果君实兄信得过,我去宫里,和陛下说一说,我想陛下还是能听得进去的。”
司马光眼前一亮,王安石是当朝国丈,他去的确比自己合适多了。
“那就有劳……”
还没等司马光说完,突然外面有人闯进了。
“王爷,王爷来信!”
司马光也顾不得什么了,伸手抓过来,才看了两页,他就念阿弥陀佛了!
师父,你又救了大家伙啊!
第915章 耳光响亮
看到了书信,司马光再也没法淡定了,他甚至不顾礼仪,招呼王韶、苏轼几个赶快出来。这几个家伙也挺尴尬的,刚才王安石来拜访,他们都躲了起来,现在突然冒出来,说什么啊?
可他们又好奇,王宁安到底写了什么东西,能让司马光都如此失态。
到底是苏轼脸皮厚,他第一个冲出来,跟王安石问好,然后就抓过了书信,看了起来,他一目十行,看得极快,随着目光转动,嘴角越咧越大,都能塞进去一个拳头了。
“哈哈,这回可好,天翻地覆啊!”
王韶、吕诲、陈慥,他们都纷纷传阅,每个人都喜笑颜开,要飞起来了。倒是把王安石扔在了一边,摸不着头脑。
司马光从陈慥手里拿过了书信,郑重送给王安石。
“介甫兄,你也看看吧。”
王安石颔首,他把书信拿起来,从头看过去。王安石的心情和这几位不一样,他更多关心事件本身。
王宁安没有谈任何考察的事情,而是将晏几道一案的调查结果,上奏朝廷。
可以说,这个结果彻底颠覆了大家的三观。
原来徐州知府宋敏求明知晏几道才力不足,难以胜任,却将征地事宜交给了晏几道去办。
而且在落实的时候,又是宋敏求主动暗示,差役才把腐烂的铁钱送给百姓,作为补偿款,结果百姓愤怒之下,和朝廷发生争执,出了人命。
在出了人命之后,宋敏求故意借口巡视地方,离开了徐州,晏几道受幕宾建议,调遣人马,控制了作乱的村子,后来又是幕宾建议,将这些村民都划成豪强,迁移到外面,就可以减轻罪责,甚至完成迁居豪强的任务。
当然晏几道已经六神无主,就稀里糊涂答应了。
等到差役将百姓锁拿,准备带走的时候,宋敏求大摇大摆,回到了徐州,直接把晏几道拿下了,并且具本上奏,弹劾晏几道的罪过。
王宁安把情况介绍一遍,还告诉司马光,每一个环节,都有足够的差役书吏作证,并且宋敏求也开口承认了,他的确设计晏几道。
由于这个案子还涉及到复杂的土地问题,另外晏几道的幕宾身份也十分特殊,还要继续追查……很快就会有结果。
从头到尾,王宁安都没说有关吏部考察的事情,但是大家伙都如获至宝,因为关键就是宋敏求在吏部考评的名单上,位列上等,甚至要作为官员的表率,昭示天下。
试问,一个设计下属,残害百姓,处心积虑,阻挠国策,这样一个恶吏,如何能被列为一等?
你吕天官还敢义正言辞,说自己都是按照规矩来吗?
只要有一个漏洞,就能彻底掀翻吏部的考评名单,这样一来,大家伙也就得救了。
师父啊,你的这一巴掌,可是够狠啊!
苏轼和王韶都兴奋着挥拳,要立刻上书,立刻去找吕公著算账。
可是司马光却呆住了。
他捏着王宁安的信,突然脑门冒出了冷汗!
简直追悔莫及,哎呦,我都干了什么啊!
吕公著拿吏部考察对付他们,司马光立刻还以颜色,冻结了预算,双方你来我往,斗得不亦乐乎。
在外人看来,尤其是让皇帝怎么看?
只会认为是狗咬狗,两边都是乱来,都是拿朝廷公器,来争一己私欲,都是党同伐异,都是小人!
难怪这个名单上去,陛下一直留中,按理说赵曙和他们是一师之徒,为什么没有无条件庇护他们?道理很简单,师出无名啊!
规矩就是规矩,哪怕身为皇帝,破坏了规矩,也要付出代价。
这就是赵曙迟迟不敢出手的原因所在,即便皇帝在乎师徒情分,顾念同门之谊,出手惩罚吕公著,保住了他们。
可其他人心里会怎么想?皇帝心里会怎么想?
错了,真的错了!
遇到了事情,就慌了手脚,急于挽回面子,结果被拖到了烂泥塘,就算打赢了吕公著又能如何?朝廷上下,能人太多了,你还能战胜几个……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败笔!
短短的时间,司马光的后背就湿透了三次。
等他完全平静下来,大家都发现司马光,人还是那样,可总有股说不清的变化,貌似这家伙一下子升华了?
还真别说,司马光本来就聪慧,又读了那么多的经史子集,所欠缺的无非是经验而已,尤其是独当一面的经验,以往他都是在师父手下,负责一摊,这一次王宁安不在京城,他要总揽全局,格局不同,骤然之下,司马光难免出错。
可是经此一役,司马光算是吸取了教训,假以时日,他也能追上几位前辈的脚步,跻身顶级权谋大师的行列。
不过眼下司马光要做的却是如何稳住阵脚,如何把加在大家头上的生死簿给撕了。
“你们还嫌给师父添乱不够吗?”
司马光突然一拍桌子!
把几个人都吓到了,他们目瞪口呆,看着司马光。
“案子就是案子,吏部的考察就是考察,岂可混为一谈?”
大家都愣了,见鬼了吧,刚刚高兴地花枝乱颤的,到底是谁啊?你现在叫我们不要混为一谈,这是什么意思?
苏轼最性急,“君实相公,不是我们要扯到一起,是他们举起了刀子,还不赶快怼回去,我们也太怂了!”
“你给我闭嘴!”
司马光沉着脸道:“子瞻,我们是朝廷命官,理当以国事为重,你们都回去,好好处理政务,不要怠慢了……这些日子,我也有错,政事堂的事情乱成了一团,也要处理,你们都听着,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别忘了自己的本分!”
苏轼还有些不解,可是吕诲和王韶去想通了,立刻拉着他,赶快告辞。
司马光挺不好意思,“让介甫兄见笑了。”
王安石倒是很冷静,司马光没拿自己当外人,就是一种表示,其实换成自己,被暗算了一把,差点栽跟头,也未必能平静下来,所以啊,将心比心吧!
“君实,有了这个案子,吏部的考察结果怕是要推翻了……只是有些事情,也不能回避,毕竟有弊端,有民怨,朝廷必须拿出应对的法子来……以前的官员是不做事,现在有些官员是乱做事,为了做事,不择手段,一样会酿成大祸的。”
司马光点头,“介甫兄教训的是,我倒是有个提议,这百官的考评,不如就交给介甫兄负责吧!”
王安石心中一动,他从来不掩饰自己的抱负,重新进入政事堂,主持变法,富国强兵,是翱翔永远的追求,眼下在殖民部,说句不客气的,就是个养老的衙门,面对着醉翁和贾昌朝,他连一点奋斗的目标都没有。
假如能执掌吏部,那可就不同了!
不管吕公著结果如何,都证明了一点,吏部天官绝对不是可有可无的小角色。
如果落到一个强势尚书手里,完全可以和政事堂掰腕子,还有,执掌人事大权,也能培植亲信,安插自己人,对于这个位置,王安石是怦然心动的。
到了他这个地位,也不用装蒜,说什么不称职啊,难以胜任啊……那都是扯淡!
“君实兄,此事还是听王爷的安排吧!”
王安石没有拒绝,而是将事情推给了王宁安,司马光立刻点头,“如此最好。”
……
司马光虽然约束大家伙,不要添乱,但是伴随着王宁安将案子的经过送到京城,交给刑部,整个官场,还是知道了此案。
不得不说,这是堪称扭转乾坤的一击!
以前大家还都是各说各话,全力保护自己人,可是随着这个案子快速掀开,宋敏求的问题可就太大了,把他列为一等的吕公著,又是安的什么心思?
真是值得玩味啊!
原来还有不少替吕公著摇旗呐喊,扬言如果破坏朝廷考察规矩,他们就在宣德门外撞死,或者跑去太庙上吊。
这时候,他们都选择了安静,再也不敢多说什么,生怕被牵连进去。
当然了,也有一些死硬的人,他们咬定了,王宁安是诬陷宋敏求,是为了替他的门人脱罪,所以才颠倒黑白,混淆视听,要求朝廷,彻查此案,还给天下一个公道。
“荒唐……师父离京的时候,考察的名单还没公布,师父拿到了口供,是在名单争执爆发的前两天,这段时间朝中乱成一团,可师父都在查案子,没有说过一句话,他们居然敢把屎盆子扣在师父头上,简直可恶透顶!”
赵曙又气哼哼抓起有关宋敏求的卷宗,才看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