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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湔却不理孟天鹞,转头问向林纯:“听这位姑娘话中有因,莫非亦是来找神禽谷寻仇挑衅的?”
林纯笑道:“我是来替我大哥争盟主的,见到这头傻鸟惹人生厌,就顺便教训一下他。”
孟天鹞听到林纯言中辱及自己,再也忍耐不住,足踩奇异步法,攸然绕过勃哈台,双爪齐出抓向林纯背心。林纯正在与铁湔说话,孟天鹞这一招已与偷袭无异,台下诸人一齐破口大骂。
林纯听得背后风起,正要回身应招。原本沉静如山的勃哈台猛然拧身出招,一双青筋毕露的大手疾若闪电般落下,正扣在从身畔一晃而过的孟天鹞右肩上。
孟天鹞肩头微沉,使一招“霸王卸甲”,将披在身上的那面大旗抖落,从勃哈台手下挣出,仍是扑向林纯。谁知勃哈台变招极快,双手拎着那面大旗迎风一罩,已将孟天鹞的兜头卷在其中,那面大旗展开来阔达丈五,一下子将孟天鹞包个严严实实,不等孟天鹞挣扎,勃哈台隔着大旗连发几掌,再发力一送,将裹得似个粽子般的孟天鹞远远掷了出去。台下人群中跃起神禽门的大弟子卫天鹫,凌空将孟天鹞接下,展开大旗看时,孟天鹞已被勃哈台那几掌打得鼻青脸肿,昏迷过去。卫天鹫饱含怨毒地瞪了勃哈台一眼,忙于救治孟天鹞,勃哈台亦不说话,浑若无事地拍拍手,重又退到柳淡莲的身边,仿佛并未出过手一般。
众人看得又是心悸又是好笑,孟天鹞刚才能将江南四老中的大哥陆见波杀得狼狈不堪,自是有真才实学,竟被人如儿童戏耍般掷了出去。想不到这李四看似身材魁梧笨重,出招却如此迅捷,虽说孟天鹞是在变起不测下受制,但从头至尾几无挣扎的时间,纵是与李四正面对决,怕也不是百招之敌,果可谓是天外有天。台下本还有几人想挑战李四,看到这个情景连连暗呼侥幸没有上台出丑。
明镜先生脸有惊容:“这位李四兄的出招不但包涵了缠丝掌、金刚拳与大摔碑手等外门功夫的精华,其中竟然还糅合了蒙古摔角的手法,淡莲谷中果是藏龙卧虎啊!”
苏探晴问俞千山道:“勃哈台与神禽谷可有旧仇么,为何出手如此不容情?”
俞千山沉吟道:“神禽谷三弟子一向嚣张跋扈,勃哈台只怕是借机泄愤。不过他施出辣手必是得了铁湔的暗示,铁湔怎会听任手下如此,确是有些蹊跷。”
苏探晴亦是百思不解,又问俞千山道:“大哥可有信心击败勃哈台吗?”
俞千山傲然一笑:“勃哈台骄傲自大,多次扬言在塞外只服铁湔一人,他一向不知我武功深浅,在这种敌明我暗的情况下,我足有七分把握令其弑羽而归。”两人一面低声谈笑,一面在人群中往钱楚秀的方向缓缓移动。
台上林纯见孟天鹞受挫,心头大快,拍手笑道:“看来这一招‘大粽子式’乃是神禽谷新创的绝学,果然来去如风,端是厉害啊。”这一下拍手小女儿情态毕露无遗,谁都可看出她是女子所扮。
铁湔淡然笑道:“姑娘无需与这等小人一般见识。你既是替你大哥争夺盟主之位,何不先把你大哥请上台来,也好让大家知晓有这等气魄的到底是何方英雄?”
林纯跺足道:“我刚才与大哥二哥失散了,一时找寻不到,这可如何是好?”
苍雪长老奇道:“姑娘刚刚一展身手,他们当然看得到,又怎么会寻不到?”
林纯叹道:“大哥既然要争盟主,自然要临阵磨枪,如今只怕正在什么山洞中加紧练功难以分心。苍雪长老你声音大,不如帮我喊两声……”原来刚才苏探晴与俞千山计划已定,先由林纯上台缠住孟天鹞以分散铁湔的注意力,苏俞二人则去伺机擒下钱楚秀,所以林纯在这里东拉西扯拖延时间。
苍雪长老怎料到林纯如此胡说八道,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台下众人一齐哄笑起来,按理说在振武大会上原由不得林纯这般胡闹,只是大家瞧她有趣,又打败了孟天鹞替众人出了一口气,倒无人为难她。
一旁的柳淡莲上前拉住林纯的手:“苍雪长老不要吓坏了人家小姑娘。”又对林纯笑道:“你这个小妹妹真是调皮,你大哥既要争盟主怎么自己不出面,却让你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打头阵?上台动手过招岂是儿戏,万一不小心划伤了这一张花容月貌,岂不是大大可惜?”
林纯不料柳淡莲会突然对她示好,只觉柳淡莲手掌火烫,被她拉住手后百般不自在,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情绪,轻轻挣开:“柳谷主是武林中有名的巾帼英雄,小妹不过是效仿一下罢了。”柳淡莲一笑退开。
台下有人叫道:“看这小姑娘年纪应该不大,她大哥只怕亦是个毛头小伙子,怎能当得盟主之位。”
林纯双手叉腰:“有道是‘有志不在年高,无谋空活百岁’,自古英雄出少年,谁又规定了毛头小伙子不能做盟主?”这一声倒是引来不少人的附和。
铁湔瞧出不对,沉声问道:“姑娘到底是何人?来此有何目的?”
台下已有人大喊道:“此人是六扇门的狗腿子,揭开她脸上的人皮面具一看就知。”
群雄大哗,这等江湖集会原是最忌讳官府。林纯往台下喊道:“谁是狗腿子,休要在那里胡说八道,有胆上就上来与我对质。”台下却再无声息。
喊话之人正是钱楚秀,林纯一上台他便认出了她所戴的面具,只是未得到铁湔指示不敢随便出口指认,此刻见铁湔对林纯的身份起疑,便在台下喊了一声。钱楚秀前几日见襄阳城中忽然四处张贴通缉榜文,行囊又落在官府之手,此时见到林纯便想当然以为她是官府中人。不过他平生最惧江南四老中的欧阳双风,此刻见欧阳双风端坐台上,如何敢上台与林纯对质,趁着旁人不注意时就待离开,谁知忽然双臂一紧,已被两人一左一右夹在中间动弹不得,抬头一看,认得两人戴着的面具,这一惊非同小可。
俞千山伸掌按在钱楚秀的后心,低声笑道:“钱兄别来无恙乎?”
钱楚秀后心要害被制,识得厉害,不敢造次挣扎,眼珠一转:“在下姓周,两位好汉恐怕是认错人了吧。”
俞千山寒声道:“你既然不是‘三笑探花郎’,何不上台与那姑娘当面对质,只要各自揭开面具一看不就见分晓了么?”
钱楚秀知道自己当年作恶多端,若是上台被人认出身份,只怕立时便是乱刃分尸之祸。陪笑道:“两位好汉有话好说。大家既是同道中人,彼此心照不宣,又何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他本担心苏探晴与俞千山是官府捕快,但见二人亦戴着面具,行事亦不似六扇门的作风,料想或是如自己一般见不得光,倒放下了一颗心,也不甚惊慌,只是奇怪对方如何能在几千人的振武大会中看破了自己的易容。
俞千山手上一紧,瞪眼道:“我堂堂大好男儿,岂会与你这淫贼同道。”
苏探晴笑道:“钱兄既能做出卖国求荣的勾当,自然无需害怕上台与一个弱质女流对质,反正你主子铁湔亦在台上,我们又能奈你何?”
钱楚秀以往仗着百变易容与狡猾多端,数次逃过武林中的围剿,从未落到被人不知不觉得制住后心要害的地步,此刻不明苏俞二人的虚实,顿时以为对方不但早就识破自己的身份,连铁湔的全盘计划亦在掌握之中。刹那间心头极度震惊,手足无措,冷汗涔涔而下,垂头沮丧道:“你们想怎么样?”
俞千山出手如电,趁钱楚秀开口说话的当儿,已将一颗药丸弹入他口中,顺手捏住他的喉骨,令药丸直落入肚中方才松手,嘿嘿一笑:“钱兄擅使药物,可知刚才吃得是什么宝贝吗?”
钱楚秀只觉一股辛辣之气由腹中直冲上来,哪还分辨得出?他所戴的面具确是做工精致,与脸部肌肉笋合的天衣无缝,所以虽是隔了一张薄薄的人皮,亦可将脸上的惊惶之色瞧出三分,颤声问道:“兄台给小弟喂了什么?”
苏探晴知道俞千山给钱杨秀喂得不过是一颗跌打药丸,这等外用药物怕只有钱楚秀方有幸一偿滋味,心中好笑,信口胡诌道:“我大哥穷五年之功,方才采集二十七种毒虫与四十三种毒草制成三颗‘蚀骨裂心丸’,现在便给你服用了一颗,当真是看得起你,还不快谢谢我大哥。”也亏他说得数目有整有零,煞有其事,更是于言笑晏晏间不经意般随口道出,听得钱楚秀心神俱丧,哪还分得出真假。
俞千山忍着笑道:“‘蚀骨裂心丸’一旦发作,令人七天之内遭受万虫噬骨之苦方才毙命,钱兄若是不信,尽可一试。”
苏探晴拍拍钱楚秀的肩膀:“不过钱兄亦无需惊慌,这‘蚀骨裂心丸’虽然霸道,但外包蜡壳,十天半月亦不会溶解,只要钱兄乖乖合作,我大哥心情一好,定会给你解药。”
苏探晴与俞千山按约定好的计划一唱一和,软硬兼施,三言两语间已令钱楚秀心志彻底崩溃,呻吟道:“你们要我如何合作?”
苏探晴微笑道:“只要钱兄上台去将铁湔的阴谋全盘托出。”
钱楚秀一震:“铁先生必不会放过我,何况还有欧阳双风……”
俞千山一旁装腔作势地叹道:“钱兄如此不识时务,真是可惜了我那颗辛苦制成的‘蚀骨裂心丸’……”
苏探晴道:“钱兄当年既能从中原武林的追杀中逃得性命,自有本事不让铁湔轻易捉住你?只要你将蒙古人的狼子野心公告天下,日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小弟可担保欧阳前辈不会再为难你,而你若不愿合作,小弟亦不勉强,便等着受那万虫噬骨之苦吧。钱兄是个聪明人,想必分得清其中的轻重缓急。”他早料到似钱楚秀这等人必是珍重自身性命,不怕他不答应。
钱楚秀命悬人手,只得咬牙应承。
苏探晴与俞千山相视点头,有了钱楚秀反戈一击,可谓已成功了一半。虽然钱楚秀声名狼藉未必能取信天下英雄从而扳倒铁湔,却已足以让敌人自乱阵脚。当下两人一把揭开面具,苏探晴纵声长笑道:“小妹不要顽皮,大哥已经回来了。”
台上铁湔听到钱楚秀说林纯是官府中人,似是想到了什么沉思不语,江南四老感她出手相助亦不愿出言相逼,只有苍雪长老心中生疑不停追问,林纯正被迫得无法,听到苏探晴发声,知道已然制伏钱楚秀,喜滋滋地对苍雪长老道:“瞧我没有骗你吧,我大哥神功已成,必能夺得盟主之位。”
俞千山运起神功放声长啸,群峰回震,响彻云霄:“不才俞千山携二弟秦苏、小妹秦纯向天下英雄请教!”这一下先声夺人,威势惊天。众人早被林纯勾起好奇心,一心想知道她大哥是何方人物,虽从未听过俞千山这个陌生的名字,又是生得矮胖貌不惊人,但看到他气势冲天,自有一种令人不敢违逆的威严,纷纷朝两边退开,让出一条路来。
铁湔听到俞千山之名,身躯微微一震,往台下望了过来,正与俞千山四目相对,铁湔眉宇一沉,长吸了一口气,眼中狠色一闪而过,重又露出欣然之色:“久闻俞兄铁剑之威名,铁某在此恭候了。”他到此刻竟然还能在面上保持微笑,其人城府之深,令苏探晴亦不由暗自佩服。
俞千山蛰居塞外多年,此刻方有扬眉吐气之感,迎着铁湔的目光阔步前行,自有一股令人不敢逼视的威势。
坐于椅中的明镜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