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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鹰道:“武曌没有不高兴吗?”
万仞雨冷笑道:“不高兴又如何?不论徐敬业起兵,又或外族入侵,无不打着匡复庐陵王的旗号,而李显正是李唐的象征,武曌如果处死李显,立即天下大乱,你道她不清楚吗?唉!说起来,身为皇储的李旦遭遇更不堪。”
龙鹰道:“我在款待吐蕃使节的国宴见过他一次,武曌对自己这个儿子很差吗?”
万仞雨道:“不是差,而是根本不当他是人。首先是不准他踏出宫门半步,又下旨明示在未得她同意下,任何公卿大臣均不得私下见李旦。我们不在神都期间,前尚方监裴匪躬与内常侍范云仙二人未得允许,私下去看望李旦,竟被武曌下令腰斩于市,你说还有人敢去见李旦吗?”
龙鹰道:“那晚你不是和李旦儿子李隆基联袂来看我和薛怀义决战吗?”
万仞雨道:“李隆基是个很特别的人,有胆色、善谋略,他才是我心中最有当皇帝资格的人,那晚他是故意试探武曌,由于仍在皇城的范围内,所以武曌只眼开只眼闭,可是自武曌腰斩裴匪躬和范云仙后,惶恐不安的李旦约束子女,再不准踏出东宫半步。”
龙鹰同情的道:“那和被囚有何分别?”
万仞雨道:“唯一的分别是不知何时遭刑戮,做人做到这样真没有意思。”
龙鹰道:“我终于明白你为何这么不满武曌。”
万仞雨道:“我现在为的是李唐的天下,只要李显再被立为皇储,便代表武氏子弟的彻底失败。李旦是个乐天安命、没有野心的人,当乐于将皇嗣之位归还乃兄。”
又道:“吃饱了吗?分手后到哪里去?”
龙鹰道:“我会去闵玄清的如是园打个转。”
万仞雨起立道:“打个转?你这小子真风流。除非分身有术,终有一天你会应付不来,莫怪我没有预先警告。”
两人付账离开,在饺子店外分手,各自去了。
龙鹰漫步街头,心中百感交集。
听了万仞雨一番有关李显、李旦的话后,心情沉重起来。武曌怎可如此对待自己的亲生子呢?不由记起胖公公言犹在耳的话,皇宫有权势的女人都不是正常的。
武曌如是,太平公主如是。看来美丽才女上官婉儿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仍未发觉她的缺点。而不论太平公主或上官婉儿,与她们是逢场作戏,不用负上责任,也休想她们会嫁给你。闵玄清也是如此。不知风过庭这小子是否和她有男女关系,问了亦不会有结果,因这小子在这方面讳莫如深,但显然不介意自己和闵女冠有一手。
思想转到小魔女身上。对这艳盖神都的美丽少女,他一直抱着闹玩的心情,但到现在已玩出火来,且愈来愈难抗拒她惊人的诱惑力。但怎想得到随口一句要她嫁自己,竟似解开了她要随自己闯荡江湖的纠缠,否则怎会在这关键的时刻,逃命似的溜掉?
又想到远在万里之外的花间美人儿,她是除端木菱和人雅外自己一见钟情的美女,更是第一次见她便下定决心娶她为妻。不过看来她不会嫁给自己,也不会下嫁任何人。
端木菱则是身分特殊,但不论如何,他也要得到她,这是打开始就注定了的。
想得入神时,蓦有所觉,止步立定,一辆马车在前后护持下,驶到他身旁停下,车窗帘幕掀起,现出太平公主明艳的花容,惊喜的道:“死小子上车!”
放浪的美丽公主又回来了,盛装打扮,整个人香喷喷的,在珠光宝气的衬托下,发亮发热,艳采照人。
看着龙鹰在她身旁坐下,主动靠贴过去,重重吻他脸颊一口,笑意盈盈的道:“死小子今早攻本殿之不备,弄得人家苦乐难分,迟些定要找你算账。”
马车徐徐开动,继续行程。
龙鹰故意戏弄她,笑嘻嘻道:“择日不如撞日,相请更不如偶遇,我们何不来个香车决战,看谁求饶请降?”
太平公主伸手狠捏他大腿一把,弄得他雪雪呼痛,开心的道:“明知人家现在不行,偏要说这种话,由此可知你多么可恶。今早你又使了甚么手段,令戈宇当场出丑,魏王则面目无光?谁斗得过你呢?现在又有风过庭和你蛇鼠一窝,鹰爷再不是以前的鹰爷哩!”
龙鹰知她故意岔开去,免他追问现在坐马车去见谁,并不揭破,伸个懒腰道:“有甚么不行的?只看你是否愿意。噢!说错了,须看老子的心情,要你便要你,哪轮得到你拒绝?”
太平公主吃了一惊,坐开少许,嗔道:“难怪有人说你是宫城恶霸,这种事怎可以蛮来的!”
龙鹰朝她细瞧,嘻皮笑脸道:“蛮来有蛮来的乐趣,不见几个月,公主似乎怕了我。明知老子远道回来,也不乖乖的在陶光园等老子宠幸。”
太平公主“噗哧”娇笑,媚态横生的白他一眼,道:“宠幸?你当自己是皇帝吗?”
龙鹰耸肩道:“老子正是不折不扣的邪帝,不相信可问公主的母皇,老子有没有逾分?”
太平公主不知想到甚么,娇羞的垂下螓首,以蚊蚋般的声音道:“人家很想今晚陪你,可是这个晚宴是三天前约好的,试过推却推不掉。还要来怪人家,一去如黄鹤,累得人茶饭不思了好几天。”
龙鹰接下去,学她的语调道:“但几天后人家已故态复萌哩!”
太平公主娇嗔不依。
龙鹰看得心都痒起来,道:“算哩!不和你计较那么的一晚半晚,明晚又如何?”
太平公主苦笑道:“你终于问出人家最害怕的问题。唉!我已答应和别人到神都苑游玩,也是早约好了的。”
龙鹰明白过来,符君侯晓得自己大约会在这几天回神都,所以将与太平公主的约会排得密密麻麻的,摒他龙鹰于局外。
他实在没法怪太平公主,符君侯是个有非凡魅力的人,又有张氏昆仲穿针引线,蓄意布局,太平公主则是个浪女,不被符君侯乘虚而入才是奇事。
龙鹰意有所指的道:“好!待公主玩够再说!”
太平公主靠贴过来,凑近他道:“你真的不生气吗?”
龙鹰从容道:“有甚么好生气的?早说过不管你的事,你爱干甚么便干甚么。”
马车停下。
龙鹰探头外望,说道:“不是芳华阁吗?”
太平公主道:“宴会在这里举行。”
有人拉开马车,晓得龙鹰在车内般,笑道:“龙兄想不参加我们今晚的宴会也不成。哈!君侯无任欢迎,难得有与龙兄举杯共酌的机会。”
太平公主怎想得到符君侯会在阁外的车马场恭候她的芳驾,一时芳心大乱,说不出话来。
龙鹰心中大懔,知他感应到自己的来临,顿然对他做出更高的评估。步下马车,笑道:“符兄的盛意心领了,只可惜小弟另有要事,要亲近还怕没机会吗?”
符君侯风度翩翩伸手让金枝玉叶的美女搭着落车,道:“对!对!只要龙兄不离开神都,还怕没有机会吗?”
太平公主站在符君侯身旁,俏脸煞白起来。
符君侯凑过去关心的道:“公主殿下不舒服吗?”
太平公主更尴尬了,偷看龙鹰一眼,摇摇头。
龙鹰看得不忍,施礼道:“符兄和公主玩得开心些,恕小弟失陪哩!”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太平公主黯然垂首。符君侯亦现出古怪神色,像在奇怪龙鹰为何被自己横刀夺爱,仍可像个没事人似的。
龙鹰再没有敷衍他的兴致,施礼离开。踏出芳华阁的正大门,忽然想起宋言志,忙展开身法,离开大街,朝长夏门的方向潜踪匿迹的摸去,凭他的灵异,即使一直有人跟踪他,亦肯定给他撇掉。
本来昨天来过,该多隔几天较有机会接到新消息,不过横竖顺路,又急切想多得有关大江联的情报,故索性试碰运气。
不片刻抵达千手观音寺,看清楚没有疑人后,又故意入寺,再从后院墙翻出来,然后潜往老槐树林,找得那株大树,揭开树皮,登时喜出望外,但又暗暗吃惊。
树体刻上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只要凭约定或加或减,便是真正的时地。
他和宋言志约好,除非情况紧急,否则绝不碰头。眼前的时间地点,表示出现了不得不碰头的情况。
他伸手抹掉树身上的刻字,画个大方框,于框子右下方加一斜画,表示会准时赴会,再把树皮贴回原处。
就在此时,他感应到远方有人朝槐树林疾掠而来,刹那间已从对方有点游移难测的特性辨识来者何人。以他的胆大包天、一无所惧,亦着着实实吓了一跳。忙从槐树林另一边离开,再朝东走,到达民房密集的兴教坊,方放下心来,同时暗呼走运。
刚才他感应到的,正是僧王法明四大护法弟子排第二的羊舌冷。如果没有猜错,自己离开宫门后,一直落在敌人的监视下。只因有万仞雨这名震天下的刀手与自己结伴同行,令敌人无从下手。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如敌人来杀他这个邪帝,肯定集合了足够杀死他的力量,不教他有任何机会。如此推之,四大护法势必群集而来,要应付羊舌冷已不容易,何况还有其他三人?
而有很大的可能,法明亦王驾亲临。
这个想法仍在脑海徘徊之际,他再生出被跟踪的灵奇感应。
他再顾不得引人侧目,左闪入巷,拔地而起,刚踏足瓦檐边缘,一团彩影在夕阳下隔两间屋外的瓦面处,冲天而起,朝他的位置投来,全不予他思考的机会,不论时间角度和准绳的拿捏,绝对是顶尖级高手的风范。换过任何人,即使高明如万仞雨或风过庭,除了拔刀祭剑应战外,再没有其他选择。而一旦给对方缠死,其他敌人会蜂拥而至,形成以众欺寡的围攻之局。
彩影的女主人是个身穿彩色道袍,绮年玉貌的女子,凌空御虚而来,要命的是她宽敞的道袍内,似没有穿任何衣物,迎风下若现若隐、春光乍泄,非常诱人。只要是正常男人,都会看得目眩神迷,警戒心被大幅削弱。
不用猜也知她是太平公主的师父三真妙子,僧王法明的四大护法弟子之一。
际此生死悬于一发的吃紧时刻,登上魔极至境的龙鹰已掌握全局。羊舌冷正从后方追来,下一刻将封他退路。左右各有高手逼来,无不气势强横,不在三真妙子和羊舌冷之下。四大弟子倾巢而来,务要取他之命。
不过不论他们武功如何高明,战术如何完美,连手之威如何精准凌厉,却欠了龙鹰魔种式的灵应。
就像在盲人的国度里,独眼龙足可称王称霸。
正是这“有眼”和“没眼”的分别,龙鹰来自魔种的“心眼”把他和这四个顶尖级的高手区分开来。龙鹰正是置身于另一精神层次的高手。
他没有丝毫犹豫,甫足踏檐缘,立冲至瓦坡上的人字顶,两脚撑着屋脊,曲膝倾前,双脚用力,像被投石机弹出的人弹般,朝三真妙子破空劲冲,还来个一拳重击,拳劲猛轰风情万种的美道姑。
三真妙子哪想得到他强横如斯,花容失色,两条彩带从袍袖毒蛇吐信般疾射出来,迎上龙鹰的拳劲。
龙鹰的魔极灵应笼天罩地,感知后方的羊舌冷刚腾身而起,凌空赶来。两边的人则赶往三真妙子的后方去,变得可从前方拦截自己,因认定他可闯过三真妙子的一关。
一动无有不动。
龙鹰哈哈笑道:“你们中计哩!”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