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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不是说之前的韩国死气沉沉,而是现在的韩国大刀阔斧的改革,带来的震撼实在大了些。无论是轰轰烈烈的新法,还是大震天下的平叛,韩国在一系列重大问题上的坚决态度。明确的目标,像极了魏文侯时的魏国。
虽然有些事情跳出圈子才能看的更明白。但可惜,不在其位不谋其政。魏齐如今已经不是相国,再对国家大事妄加评论的话,只会让年轻的魏王更加忌惮。毕竟魏国在连番的大战中是占得便宜的,魏齐不会也不可能去说魏王的不是,就好比在河东郡加税一事。
魏文侯时,吴起一路势如破竹。将秦国的西河之地全部拿下,得民十五万户。魏文侯大喜。只是可惜,文侯不觉得这是自己的土地,而把西河之地作为一块供自己任意压榨的肥肉。这也就导致整个西河的百姓对魏国没有一丝一毫的认同感。当秦军打过来的时候,他们甚至拍手称庆。
而现在,魏王似乎也是没有这个觉悟。他没有把河东郡当做不可侵占的国土,而是视为一个抗秦的桥头堡。桥头堡嘛。最危险的地方,投入太大的精力建设不值得,还不如当一个就地征粮的补给站。
尉桓已经四十余岁,从他的爷爷开始,尉家世世代代为魏之国尉。自家也干脆以尉为氏。一个家族能够在尔虞我诈的魏国长久不衰,这和尉氏一族明哲保身的策略分不开。
有些事情,尉桓劝谏过了魏王不听,那尉桓绝对不会再提第二遍。也许有人会认为尉桓不忠,不直言相劝,但尉桓对此只是呵呵一笑。那些冒着魏王怒火直言进谏的人都已经死掉了。一个人想要实现自己的抱负,就要先明哲保身。命都没有了,还达不到劝谏魏王的目的,那才是真正的愚蠢。
魏齐当政时颇为不喜尉桓的作风,但当自己退位后,仔细想想,尉桓这样的非忠非奸的似乎才是官场上的不倒翁。自己太过刚直,容不得半点沙子,平日里得罪的人不计其数,所依仗的只有王上的宠信。可伴君如伴虎,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己一旦失去王上的信任,那就是墙倒众人推。
那些追随自己的人不落井下石就是好的了,而那些平日里就跟自己不对付的更是会痛打落水狗。到如今,自己的影响力几乎没有了。整个大梁城,敢和自己畅饮闲聊的,似乎只有尉桓一人而已,或者信陵君故作大度,也会接待。
炉火烧的正旺,尉桓细细品了一口魏齐带来的新茶,笑道:“先生带来的新茶果真不错!”
魏齐也是回以一笑,“老朽前些日子去了趟新郑,顺便带了些回来。国尉喜欢,也不负老朽的一片苦心,哈哈!”
“先生说笑了,千里送鹅毛,礼轻人意重。先生有此心意,桓大为感激。不知先生此行新郑,,有何收获?”尉桓笑吟吟的说道。
“收获谈不上,老朽辞官之后,纵情山水,不亦快活。细细算来,老朽上次去新郑还是十年之前,一眨眼,十年一晃而过,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啊!”
对于魏齐突然而来的感慨,尉桓饶有兴趣地听着,并没有打断其跑题的话语。只等魏齐感慨完后,尉桓才开口问道:“桓听说,新郑更大了,道路更宽敞了。先生可曾听说韩国新法之说?”
魏齐一笑,知道对方想问自己什么,却偏偏揣着清楚装糊涂,言道:“的确,韩国的水泥路很是平坦。如今新郑方圆千里的土地都铺设了水泥路,不然以老夫的年龄和身子骨,来回一趟得丢掉半条命!至于国尉所说的新法,韩国是人人交口称赞啊!如今正大张旗鼓地休整阡陌。分发良田呢!国尉身居高位,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可是桓听说,韩国国人对新法的态度不一啊!”尉桓说得意有所指。
“呵呵”,魏齐笑了,理所当然地说道:“勋贵们尚且谋逆,况乎国人!不过。大势所趋,些许的反对之声不值一提。”
“先生以为韩国之新法如何?”尉桓直奔主题。
魏齐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闭上了双眼,仿佛在回味茶香。尉桓也不急躁,笑吟吟地望着对方。今日不过是闲谈国事,自己提及韩国新法,只不过是想顺便求教下,看看自己能否因此获利。
半晌,魏齐睁开了眼睛。笑道:“王上和诸位大臣对韩国新法怎么看的呢?国尉大人呢?对韩国的新法又持什么态度?”
尉桓暗道一声狡猾,脸色却是愈发平静,似乎在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说道:“如今韩国和燕国联姻,燕国又和赵国联姻,我魏国对于盟友韩国,王上又能有什么态度呢!”
“看来诸位大臣和王上一样,都看好韩国的新法喽!”魏齐笑道。
尉桓摇了摇头。坦言道:“这倒不会!有人担心韩国变法成功的话就崛起于中原,于魏国不利!”
魏齐其实早就听说朝廷对此事议论很多。韩国在过去两年展露出的强大战力让身为邻国的魏国胆寒。大概是谁也不习惯以前跟着自己混的小弟突然肩膀挺起来,魏国也不希望一直是自己挡箭牌的韩国沦为下一个秦国。奖励耕战的制度绝对是在抄袭秦国的商鞅变法,但和秦国不同,韩国并没有抛弃中原固有的文化价值观,没有施加酷刑、连坐等刑罚。这让魏国的心里好受了一些,但也仅仅是一些而已。
韩国已经表现出了足够多的决心。也取得了足够多的成果。势均力敌是一个联盟长期稳定的基础,如今韩国多了一个南阳,实力的增长肯定快过魏国。以前一直没有危机感的魏国开始担心自己的角色,只不过,现在联盟正处于蜜月期。魏王又被连番的大胜迷住了眼睛,一时之间没有察觉到底下的这股暗流罢了。
“国尉慎言啊!老朽可是听说,王上对韩国帮助自己拿下安邑旧都很是感激啊!”魏齐故意叹了口气,才继续说道:“如今我们魏国和联盟的关系有些松散了!”
尉桓知道魏齐是想说王上应该像其他三国一样,选择联姻,加强联系。只是可惜,魏王不肯送出自己的妹妹,王子又太过年幼!这一犹豫,联姻的机会也就没了!
这番话尉桓自是不会对魏齐说出,他只是故作不知地摇了摇头,言道:“先生说笑了,如今我四国联盟威震天下,正是最得意地时候,哪里会松散掉呢!”
魏齐也不道破对方的谎话,笑问道:“这是国尉大人的看法吗?”。
尉桓深深地看了魏齐一眼,竟然起身站了起来,说道:“齐国的使臣秘密来了大梁!”
魏齐寻思着这句话里面的含义。尉桓不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反而告诉自己齐国来使了。齐国和魏国的关系可谈不上多么友好!当初魏国称霸中原的时候,就是齐国将魏国拉下神坛,踩了几脚。虽然千年的时候两国一起瓜分了陶郡,那也是为了利益而已。齐国现在奉行不结盟中立的政策,这派使者过来,还掩藏行踪,这里面的意味就很深了。
魏齐神色如常,内心却是无数个念头闪过。不过,魏齐虽然很想知道齐国使者来的原因,却不会主动问。道理很简单,尉桓若是想告诉自己一定会告诉自己。既然开了这个话头,他一定会把话说下去。
尉桓叹道魏齐真是一个老狐狸,明明想知道却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不过,既然自己把这个消息告诉给了对方,自然不会话说到一半。况且,自己也想看看对方的意见。
“先生就不感兴趣齐国使臣为什么来我大梁吗?”。
魏齐知道尉桓沉不住气了,笑得更是平淡,“老朽已经辞官归隐了,这朝堂大事自然有信陵君、国尉这样的大臣决定。不过,现在正值新春,莫不是齐国使臣为我王拜年?”
尉桓明知道对方是在故意装傻充愣。但也只能耐着性子说了实话,言道:“如果真是拜年,何必要掩藏行踪,不让别人知道呢!先生毕竟当过我魏国相国,眼光长远。如今没有外人,我就实话告诉先生。齐王派遣使臣来大梁,乃是为伐楚一事!”
面对尉桓语出惊人,魏齐心中一凛。楚国?齐国和楚国的大仇自己是十分清楚的。当初自己还是丞相,五国伐齐,齐国大败后魏国、秦国、韩国、赵国就先行退兵了,只剩下燕国一力攻齐。这个时候楚国出兵援救,自大习惯了的齐缗王居然对楚将颐指气使,楚将一怒之下斩杀了齐缗王,两国从此交恶!如此看来。齐国想联合魏国攻打楚国再正常不过了。但是,韩、赵、燕三国呢?
“呵呵,齐国刚刚和楚国大战一场,攻克了泗水流域。如今还想伐楚,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魏齐冷笑道。
尉桓心中却是摇了摇头,这个时代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如今齐国与北面的燕国不和,相当于和韩、赵、魏不和。又与楚国不睦,三面受敌。能够最大程度地削弱楚国总是好的。
因为害怕自己说的不清楚。尉桓又解释了一句,言道:“齐国这次只派了使臣来我大梁,邯郸、新郑那边是没去的。”
魏齐第一次皱起了眉头,这个信息量就大了。齐国明摆了想和魏国一起瓜分楚国,或者说平分楚国的大片国土。在绕过赵国、韩国、燕国的前提下,这可能吗?
“楚国虽然元气大伤。余威犹在。魏国与韩、赵、燕已经结盟,此事怕是不妥吧!”
尉桓点了点头,赞同道:“王上还没下定主意。此事事关体大,由不得马虎!”
魏齐对这个是比较满意的,自己虽然已经不是魏国的丞相了。但终究是一个魏人。自己的祖坟家人田产全都在大梁,此事一个处理不好,让韩、赵、燕生出嫌隙的话,大梁少不得一番动荡,自己也会于心不安的。
“信陵君那边是什么意见?”魏齐知道,如今对魏王影响力最大的臣子是信陵君——魏王的弟弟。齐国来使的消息一定是魏王信任的重臣才会知道,如果信陵君反对的话,魏王多半犹疑不决后依言放弃。
“信陵君认为,伐楚可行。”尉桓故意顿了顿,说出了这个令魏齐惊讶的消息。
魏齐沉吟不语,脸上难堪的表情证明他并不赞同信陵君的看法。
“何也?”
“有利可图!”尉桓干脆地回答道。
“难道信陵君没有看到其中的风险吗?楚国看似是快肥肉,实际上却可能是泥潭啊!”魏齐说得有些痛心疾首,也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魏齐顿了顿,脸色才恢复如常。
“信陵君自是清楚其中的风险,但如今韩国的国力已经和我魏国持平,甚至高出一线。如此下去,”尉桓没有把话再说下去。
“韩国再强能强过赵国吗?强过秦国吗?还是信陵君以为,赵王、秦王会允许韩国崛起?”魏齐冷冷笑道。
“呵呵,先生切勿生气!信陵君也是为魏国着想嘛。谁也不希望魏国成为四国联盟中垫底的存在!”
魏齐却是没有还以好脸色,他只是叹气道:“这块肥肉实在太大,就算魏国和齐国合力也吃不下啊!”眼下之意,承认伐楚对魏国来说有着巨大的诱惑力。
“信陵君计划是以蚕食为主,一步步不漏痕迹地和齐国瓜分楚国。”尉桓说出了信陵君的真实想法。
“如果韩国、赵国、燕国要横插一脚呢?”
“赵国、燕国太远,怕是爱莫能助。韩国倒是有可能,不过,当初我们有过约定!”尉桓说的有些神秘兮兮。
“约定?”魏齐有些糊涂了。
尉桓神秘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