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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没有这个数量公文销售的,一经举报,就此货物价格罚款一百倍,举报人得其五十倍,不满千缗的,以千缗计算。这个举报人不论是顾客,或者旁观者,或者同行的商人,或者是店中的伙计,只要证明确凿,官府断下来,就能拿走五十倍的罚款走人。
让大家一起来监督。
但仅是一种理论,永远不可能实现的。
象现在的商税,出产户原先的税率,运输过程中商贩所交纳的出税往税,销售户所交的各种税务,平均起来税率会达到百分之十五以上。只有一样,粮税,所有粮税只交百分之三的往税,无论销往任何地方,只有这个税率,吃是百姓最主要的,用来平抑粮价。但粮食在整个商品经济中占的比例并不大,衣食住行,婚姻迎娶,生老病死,岂止是粮食那么简单,就是贫困户一年最少在商品上得用二十缗钱,那些大户就不知用几万缗钱了。平均会接近一户一百缗钱,至少是五十缗钱以上。以宋朝一千多万户,是否能达到一亿缗钱到两亿缗钱商税?
这是不可能的。
无论怎么改革,几乎八九成商税逃走。特别是奢侈品,最容易偷税漏税。因此市场上依然流通着许多未征过税的奢侈品,按照后世的话来说,也就是水货。
茶叶只是其中一种,有很多奢侈品,包括樊楼,奢侈品用得更多,餐具,食材,香料等等。
一个交过税,一个未交过税,水货自然十分便宜。
现在樊家就面临着一种困境,若全部用行货,成本昂贵。若用水货,自己妹夫乃是郑朗,商税改革的发起人,会不会受影响?
郑朗听他将经过说了一遍,看着大舅哥不由笑了。
问了一句:“朝廷有没有规订对买者有什么惩罚?”
樊月儿的哥哥会意了。
郑朗又说道:“不会适当注意一下,盯我的人很多,也会盯着你。这个分寸得把握好。”
“我知道,中。”
中吧,郑朗不由一笑,走进雅间。实际包括这种百倍惩罚,仅是辅助工具,戒告为主,让大家不要做得太过份。若真较了真,王安石推行市易法有什么下场,自己就会有什么下场。
知道,但不会点破,更不会进一步的完善。
能让士大夫人家或者权贵人家略略交出一些商税意思意思,中小商户压力松一松,有一口生机,就达到了目标。其他的,必须要苟和。
也许后世怦击自己改革得不彻底,彻底了那就意味着彻底失败,不彻底反而能成功。推开门,嘴中又喃喃道:“水货,不错。”
坐了下来。
先上拼盘,观赏的。
进了樊楼,一顿饭最少得准备几百两银子,但对于郑家或者文家来说,也无所谓了。
伙计们上茶。
文彦博说道:“皇祐之时,那是你我合作最愉快的时光。一眨眼十几年过去。”
似乎是感慨,非是,得听出话外之音,郑行知,俺们也算合作过很长时间,关系是不错的。
“是啊,看到宽夫兄坐在这里,我也想到当初辰光,忽然想到仁宗……每夜梦回……”郑朗喃喃地说了一句。
文彦博不语了,宋仁宗死了好几年,但没有一个人怀疑郑朗对宋仁宗感情消失了的。
两人喝着茶,茶水甘醇,顶级的食楼,也是顶尖的茶水。文彦博品尝了一口,又道:“行知,改制快要结束了。”
一部分官员都往京城召了,到了快结束的时候,再有一两个月,就连两广改制也快要结束。
郑朗额首。
“下一步如何做?”
“军队。”
“裁兵也是必须,但西北那边……?”
“西夏那边不用担心,如今朝廷困难,我不欲行事,否则西夏军队远不是我朝军队的敌手。当然,千万莫要让什么也不懂的人担任指挥官,那样,即便我军强大,也会失败。况且还有精通军务的韩琦身在西北,怕什么?裁兵是谓必然。”不仅仅是裁兵,但对方是文彦博,话还是说半分,留半分为妙。
“对军事我不懂,还是行知有说话权利,不过今年还要亏空。”
一旦大肆裁兵,裁一次就要发放一次退伍费,以前裁兵最多的时候乃是郑朗自西府为相之时,但在他担任参知政事时就陆续进行了裁兵,前后近十年时间才完成裁兵任务。无论是分批裁,或者一次性裁,这个安置费数量也十分庞大。
但这次郑朗打算一次性完成,顺手进行一些军队改革改制,就这个势,过了这个势,以后再进行改革,就难上加难了。郑朗却在想着另一件事,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
史上若是宋朝国家年收入达到一亿一千万到一亿两千万,对民不算是苛薄。但现在还有平安监与诸监的收入,银行监不算了,那用来还欠负的,仅是几监收入一年就为国家带来近两千万缗的收入,指良性经营,不良性经营还是不行。商税的增加,大肆开发,新运河以及河工竣工,比如今年河北许多地区发大水,今年也许还会有,然没有了黄河之害,水患危害变小了,这个前后增源与节约,也能达到近两千万缗。实际若将国家费用节约在一亿两千万以下,再加上银行的收入,未必有一亿八千万,但一亿七千万是有的,一年就能产生五千万节余。
这是摆在台面上的算法,还有兵事,以及天灾人祸,都是无法预料的,想到这里,问道:“宽夫兄,财政之道,一曰开源,一曰节流。宽夫兄可有什么高见?”
既然伸出橄榄枝,最少拿一个头名状出来,不然让俺怎么相信你啊?
文彦博想了一下说道:“不如榷铁?”
“榷铁?”郑朗差一点跳起来。史上王安石曾建议,放弃茶榷,也就是茶专营,朝廷获利不大,又动骚百姓,赵顼不肯,仍对蜀茶进行专营,又说了榷铁,王安石反对之下,没有通过。到了南宋,居然榷醋。
这肯定是不好的。郑朗道:“国家一年能产多少铁?价值几何?又有多少用于民生?不会超过一百五六十万缗,又能榷几何?宽夫兄,看看茶叶,国家茶叶一是来自东南,淮南、两浙、福建、两江、两荆、两广,还有一来自蜀茶,蜀茶三司统计是三千万斤,全国茶叶能统计出来的最少有七千万斤,一斤百文计算,市值七百万缗,专榷了几何?”
这些数据是无法准备确计算的。
郑朗估计全国产铁包括来自海外的平安监,不会超过八万吨,顶多四万吨用于民生,仅是铁价,也不过一百多万缗,绝不会超过两百万缗。当然,生产出来工具远不是这个价格,是其几十倍,但那又可以通过商税征收了。
至于茶叶与商税一样,同样是无底洞,比如郑朗这些士大夫喜欢吃茶,一年最少吃掉二三十斤茶,就连其家人每人也吃掉近十斤茶叶。普通人家也吃茶,吃的乃是那种一斤几十文的粗茶。甚至已经出现的不规范的更便宜的炒青。会吃,也会吃掉好几斤,况且还远销外国,西夏吐蕃回鹘契丹高丽倭国,以及大食与远方的欧洲,能统计出来的产茶是七千万斤,但郑朗琢磨着真正的产茶最少是三亿斤四亿斤以上,才能满足市场的需求。为什么三司统计出来的只有几千万斤呢?不用问,与商税一个性质。许多是无论专营,走私掉了,或者冠冕堂皇的避税掉了。
茶榷在赵匡胤才执行时,未统一全国与南方,乃是四百万贯收入,比较平稳,后来统一全国,茶叶产量增加一半有余,为了不敛民,依然是四百万贯。直到西北出战,因为运费高昂,用官吏贪污严重后,宋太宗发明交引法,于是茶政败坏。到祥符时只剩下七十三万贯,林特改良,一度猛增到七百万贯。若是宋朝初年相比,还算是低的。此时茶叶产量最少增涨了四倍以上。但贫富已经分化生成,敛的仅是中小茶商的钱。迫于争议声,各地官吏松懈,萎缩成二几十万贯。
若加上官员成本,小吏成本,茶榷已经在严重亏空。
吕夷简与李谘改革,很伤很痛的一次改革,迫得一代名相自此碎步式的治理国家,心机也越来越深沉,几乎使国家在仁宗时差一点就产生分裂。郑朗于杭州推行通商法,仅是局部地区做一个示范。但未动几项专营,其他官员一再改良,到嘉祐二年恢复到一百九十万贯,内含四十五万贯税钱。这中间还有官吏兵夫与杂钱成本,实际真正收益很可怜的。因此韩琦、陈升之与吕景初发起改革,不彻底的通商法。改革后茶收入是一百一十七万贯,包括八十万贯税钱。对于朝廷来说,很难说是好坏,虽收入减少,因为通商法,朝廷人工杂费成本也在下降,实际收益差不多。对于民间,损害了部分大商人的利益,给中小茶农茶商一份生机。就看站在那一个方场了。
再到治平年间,因为吏政败坏,茶收入只有四十九万八千贯。
实际到了这时候,国家在茶叶上,将成本一一去除,已经再度出现很严重的亏空。
郑朗说完,又看着文彦博,心里想到,难道史上赵顼想到榷铁,是文彦博出的馊主意。
不过这不要紧,至少在经济上,自己发话,没有任何官员敢对着干。关健是文彦博此次伸出橄榄枝有多大的诚意。实际内心深处,郑朗也渴望文彦博“弃暗投明”。毕竟第三步瘦身改革会更轰动。
唐介来了,对文彦博是一次危机,但文彦博能做到与自己又重新站在一线吗?想到这里,郑朗索性直接问道:“宽夫兄,你我同朝多年,有话请直接说吧。”
第八百三十一章 文武三院
文彦博道:“榷铁不可?”
答非所问,郑朗仍然回答道:“是不可,除非对百姓横征暴敛,若那样,我最少有十种方法使国家财政增涨,立即将亏空弥补,但能不能做。若不能强行横征暴敛,无论是榷茶,榷矾,以及铁醋墨纸木材等,皆因获利少,榷一样,必须增加许多官员小吏,以及杂费,不苛民未必会为国家盈利,反而亏空,又给百姓带来不便。”
得利的只有一个群体,榷一场权贵们就增加了一样大型收益。至于百姓,更苦逼了。
“行知,除了改制与裁兵之外,还有何增源与节流之策?”
“暂时还没有想到。”
“若行知想到,我必配合,国家危急之时,存亡在此一瞬之间。”文彦博正色说道。
“好。”
酒菜上来,食不语,总之,这次会面,文彦博为了自保,伸出一些橄榄枝,可诚意远远不足。郑朗也释放了一些善意,然而心中芥蒂,并没有托底说出来。远没有皇祐合作时那种的亲密无间。
对此,郑朗并没有太失望。
彼一时,终非是彼一时。彼时文彦博心路与此时心路终是不一样的。这个心路就造成了他的行事风格。
越来越多的官员召回京城。
郑朗曾记得一句话,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能那样雅致,那样绘画绣花,那样文质彬彬,革命是暴动,是一个阶级推翻一个阶级暴烈的行动。
非完全认可,推翻了后又怎么办呢,老的权贵下去,不久新的权贵又产生,还是陷入一个死循环。并且郑朗在仔细回想,中国五千年历史,一直在这个怪圈子里,纵然一时间好转一些,但仅是一时之间,长久下去,依然在这个怪圈子里挣扎沉沦。
郑朗也不想扶持那一个阶级。
从这句话他只看到两个意思,一个是改革的残酷性,皇祐之治只能说是改良,而非是改革,真正改革很残酷的。
其次非是一人斗天下,乃是一个阶级与另一个阶级的斗争。
所以这几个月很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