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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地给冲垮。
这下倒是炮兵分遣队的先扭头跑了,他们有的用长钉给拖走不及的炮给“砸死”,有的则推着契丹雪木桶,还有的三三两两拉着、提着较轻的虾须炮(还冒着青烟),一口气反着冲下了新旧围城壕沟间被人为掘出的那处低洼地(两道围城壕都是先垒成土堤,士兵、栅栏和枪炮布设其上,再于前方掘出封锁沟)。
此刻,新围城壕到处都是边民、吉麦吉斯士兵和扑过来的亚美尼亚人搏战的身影。焦灼不下时分,城堡又一处暗门轰隆隆被吊起,数十名亚美尼亚披甲骑兵将长长的骑矛举在双手上,片刻功夫就驰下斜坡,刺杀了许多猝不及防的吉麦吉斯士兵,并纷纷纵马越过还未完工的封锁沟,撕开了道口子,势不可挡地越过土垒,奔下那片仅百尺不到的低洼地,朝旧的围城壕阵地扑来。
亚美尼亚重甲骑兵的冲击劲头丝毫不比凯撒具装骑兵要差,他们无声无息但又是那么可怕,人马虽都披着甲胄,但稍有战场经验的人都明白,比铠甲和快马更为恐怖的,是那铠甲包裹着的并骑在快马上那不知疲倦只知杀戮的战士。
可格里高尔还是留了强大的预备队在第二道壕沟高垒处:顺着垒坡上已列好了射击军火铳手们,最前排的是增强了契丹雪用量的叉架重铳,后两排则半跪、直立的狗头长火铳手,最后面是手持短铳发射霰弹的后备人员,在其两侧还布设了许多虾须炮,“虾须”插在泥土里,炮口微微压低,对着那片低洼地。所有人都是从下往上,沿着土垒排好阵势的。
一排排铳口对着急速逼近的敌方重装骑兵们。
“直射!”又是道无所谓瞄准的命令,旗帜劈下后,站在高垒木栅后督战的格里高尔只听见雷光炸裂的巨响,在他们眼前积云般的浓重烟雾升起,经久不散。许多射飞过去的虾须炮弹丸,砸在了对面的土垒背面斜坡上,激起了雨点浪花般的尘土团。
“啊啦啦啦。”其后许多士兵举着步兵矛和斧头,从土垒上冲了下去,去收割残余的敌方骑兵了。
如此混战了近一个时辰,双方都付出了惨重代价,但最后吉麦吉斯士兵们还是将出城突袭的守兵给堵了回去。两道围城壕上和之间低洼地上,躺满了人马狼藉扭曲的尸身,战后许多炮手们背着箩筐用圆弧形的钳子,在地上来回走动,捡取射出来的弹丸,若还能吻合钳子的话,便扔到箩筐里下轮再用,若不能的话则扔到系着特殊标记的箩筐里回炉再造。
次日,新围城壕处的炮击又开始了。
“无论长香水瓶还是虾须炮,往往轰击起来带着十分的闪光、烟雾、炸响,声势十足,但对马拉什城堡外墙造成的创伤却是很有限。自远处看去炮弹造成的瘢痕密密麻麻,但却不能轰塌击垮城墙,大普拉尼砲又无法于起伏山坡上运用射击自如。故而我看围城战短时期内不能结束。”这是战后格里高尔送往山峰处高文的报告。
“我们已在河川上(缺文)了营砦,阿勒颇方并没有援军到来,打了几仗,都是他们的驼队来。”另外封由红手旅团暂代司令官科隆纳的书信,上面是歪斜且语法不通的希腊文,也送到高文手里。
几乎同时——“达尼什蒙德敌酋梅里克,统率六千精锐自凡湖方向攻来,应该是企图救援马拉什,和我军车垒爆发轮番激战,皆被被我军挡在战线之外,此外他们的后勤线还遭到梅利泰内城方向保罗派信徒们的伏击和侧攻,根本无计可施。看来大主保人殿下当初不顾一切夺占梅利泰内城的好处,这时真的是一览无余。”来自沃尔特。桑萨瓦尔的战况汇报。
高文将几个方向的战报都送到机要官手里,“马拉什堡我军是必胜的,只有迟早的区别,但这也是就此一隅的情况得出的结论。现在所有人眼光都得放在整个安纳托利亚乃至整个黎凡特的局面上去,约翰已经集结队伍准备趁火打劫了,塞浦路斯岛的阿普索玛特斯也蠢蠢欲动,而摩苏尔处各方塞尔柱突厥的力量也暗潮汹涌,随时可能大举吉哈德,四面都是危险而易变的敌情。将马拉什摆在整个海陆的大局上,其也不过是颗棋子而已,但这步棋我们必须得走好才行。所以,马拉什堡的攻略最重要的就是时间,不能再拖延下去!可能约翰和泰提修斯算定我得耗费一个月乃至更多时间才能攻陷这里,然后才可以抽身回去对付他。我而今必须要将这个他所预定的时间给缩短,那样主动权就交回到我的手里了!”
第43章滴铅丸
高文“缩短攻城时间”的办法,就是掷尽全力,将马拉什堡给攻下来。
他索性连在集结于凯撒利亚的“菲罗梅隆旅团”也抽调增补到现在的战场上了,此外还手书一道崭新的命令,将特朗扎克地区的四千名矿工及挖通完运河河道的五千余新月教劳工全部雇来——担当攻城武器的制造和围城对垒线的工程,近万熟练的人力运用各种测量器械和工具,在接下来的一个礼拜内绕着马拉什堡直到费拉米斯河的分岔口,修筑起一个补给的临时码头,和长达十余古里的环绕整座城堡的土垒炮位,及连接两处的一条栈道,用来使用牛和骡马拽拉重型火熊炮,“临时浇铸已然时间不够,数量也不足,直接将已有的数门火熊炮运到最合适的发射位置,构筑炮垒——再过三日,我要见到它们的轰击取得效果!”站在山峰上指挥督查全局的高文命令说。
于是马拉什堡高塔上,被吓得脸色虚白的费尔立在那,看着其下恐怖的工程,他清楚地看到,用木板铺就的栈道之上,无数的骡马与牛拖着青铜色的大型火炮赶来,而后围城土垒上很多敌方人员在举着曲尺、木杆,似乎在测量着火炮射击的距离与角度问题——当数门这种奇怪的火药射石炮,经历万般辛苦但又风雨无阻地运抵各种的位置后,围绕着它们,木栅和土垒被构筑起来,形成一个个凸出的“炮垒”,冷漠残酷地瞄准着他脚下所在的石墙。
又有些临时被铸造出来的攻城炮,或者说得准确点是凿出的青铜大铳,外面箍着层层的壳,用木架和绳索悬吊起来,如同教堂里的大钟,看来是要直接保持这样的姿态,装填契丹雪和石弹轰击。
很多如硝土等物资,都是高文几乎弄穿财库的底子,通过意大利船队再度运输到塔尔苏斯来的。
费尔还看到了对方神奇的“铅丸”制造过程,高文方的匠师在锻冶炉旁边造成了一座座高高的木塔,接着将熔化的铅水摆在固定的度量器具里,接着就顺着高塔往下滴落——在坠落的过程里,熔化铅水自动翻滚凝结成圆形的弹丸,一颗颗滚满整个地面,再被扫到箱子里备好,供那群火铳士兵在战场上射击使用。
看到这个,费尔居然觉得了很大的美感,不由得感慨:当初我们在马拉什建立起这种武器作坊多好啊!
但这也只是臆想罢了。
和高文的想法相同,费尔也清楚地明白,不管如何马拉什堡是坚持不下去了,但奇怪的是他此刻忽然涌起了“亡国之君”的悲怆宿命感,“帕克阿德父子这对没道义的,抢先投降了,把我的路也给断绝掉。所以总不能整个亚美尼亚人独立的国灭亡,却没有个人为它殉葬吧。。。。。。”
由是,马拉什继续壮绝地抵抗下去。
这时候高文得到的情报是,帝国的军队已经集结到阿马西亚城,总人数已经膨胀到了四万多人。
其中有很多是西奥多罗老将军的妻家——格鲁吉亚派送来的阿兰骑兵,还有许多渴望发财的罗斯士兵也加入其中,他们的队伍开始南下进发时,仪仗和军旗蔓延几十个古里,主要的统军将军自然是西奥多罗、米哈伊尔和泰提修斯三位。
而约翰皇帝则亲自前往卡斯塔莫努城督战。
虽然人数众多,并且军事素质十分过硬,但这支军队的指挥权问题从它诞生的那刻起就十分微妙——包括特拉布宗本身的农兵师团外,阿兰骑兵、格鲁吉亚和罗斯佣兵都是听命于老将军西奥多罗的,他本人也是堂而皇之地戴着雄狮金冠,穿着绯红色皮靴骑在马上指挥全军的,早已将原本高文送来王冠时那种被置于炉火之上的惊忧不安抛却到云霄之外了。
泰提修斯呢,则还是统率着万余真正听命于皇帝的队伍,其中五六千人为帖萨利新军,跟在西奥多罗的侧翼,这次他就算不同意此次进军路线也无可奈何,因为要直接对约翰负责,故而想要效仿菲罗梅隆战场上的举动也不可能,必须和高文硬对硬。
最后位米哈伊尔。尤斯塔斯则是立场最为复杂的将军,他的直属军力居然还是两千人不到的原外宫卫队,并且他还在暗中极力阻止对他属下的收买行动——新皇帝始终暗中在做这样的事,现在在整支外宫卫队军里效忠他本人和效忠皇帝的几乎是一半对一半。要是他再无所作为的话,也许这次出征结束后他就会丧却军权。而实际上,约翰皇帝也就是出于军心稳定的考虑,才继续保住他的职务的,不然早就打发他去赋闲了。
如此虽然在卡斯塔莫努城督战的新皇帝,因为年轻莫名对战局持乐观态度,但他最信任的将军泰提修斯却在内心忡忡着。
很快,萨卡里亚河边上不远处,耸立在山上的嶙嶙安格拉斯堡就出现在突厥将军的眼前,“也只能寄希望于狄奥格尼斯能主动投降皇帝陛下了。。。。。。”
此刻安格拉斯堡内,狄奥格尼斯低着头站在厅堂的中央,在他的身旁竖着皇帝阿莱克修斯的圣像,面前则全是先前的属下士兵:高文给了他边塞区首长的职务,并且几乎将一千多名旧属下全部归还,并且安排了圣俸田产,充当卫戍城堡的主要力量。
“大伙儿都明白,我是纯正的帝国军人,虽然从血统上我从属于两个敌对民族,但却得到皇帝的拔擢和垂青,得以充任荣耀的边境守捉官,所以无论未来的世道如何,帝国和皇帝的恩典必须永远铭记在心不能背弃!”守捉官表情激扬,抚着前胸慷慨对着身前的麾下军官及普洛尼亚骑士们陈述道,“现如今,帝国的所有军队都来到了这里。而这里则是高文整个国家的中腰门户,只要打穿这里,高文的菁华腹地都会暴露在军锋扫荡之下,而正全力围攻马拉什的他所要面临的局面,会比菲罗梅隆时遭到海盗袭击还要危险。所以我询问诸位,愿意投效城下帝国军的,现在就是机会,请勇敢地站出来。”
第44章守捉官的决意
听到这话后,大约二十余名原本的狄奥格尼斯队伍里的“五十夫长”和十来名一起投降的普洛尼亚骑士面面相觑:守捉官这是暗中埋下桩子,趁高文信任他,将他和旧部(也就是我们)安插在安格拉斯堡,然后再趁着这时刻反水,献出城堡重归帝国军?
众人看着一本正经站在皇帝圣像边的守捉官,沉默尴尬着不做声。
忠诚这种道德谁平日里都会说说,但曼齐克特战役灾难后,小亚细亚所有的军功贵族几乎都溃退到色雷斯、马其顿等地,向来有点僧多粥少的窘境。现在高文已光复了近乎一半的安纳托利亚高原,大伙儿投降过来,圣俸采邑田产也有保障,况且也不用如原本的普洛尼亚监领人那般要分散精力去管理田地督课税金,只要能立功后报酬就增多,这样挺好。
所以眼前的守捉官是不是抱着私心呢?因为他妻子留在皇都,会遭受新皇帝威胁的缘故?
在大伙儿猜测纷纭时,狄奥格尼斯又把原本的发言重复了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