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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罗城分为了外城和内城两面。
不过外城在陆上,而内城在海上。
两者之间,是片被海水灌入浸泡的砂地、沼泽,深度大约只到人的腰部或双膝,但毫无疑问行走跋涉起来是十分艰难的,更何况还有涨潮——一旦涨潮,这片将被彻底淹没,其上的所有人马都会被溺毙。
那时候唯一可通内城的是道堤坝,即有名的“亚历山大石堤”。
第15章尼布甲尼撒王将毁坏推罗(上)
这石堤的制造者,当然是亚历山大。
一千四百年前的征服者亚历山大大帝遵循了神谕,开始攻打这座至关重要的城市,他得到了塞浦路斯国王舰队的援助。但顽强狡猾的腓尼基人,却丢弃了岸上的老城,将所有的士兵、武器和财宝都用船只撤回到海上的堡垒里去,这座堡垒完全构筑在岛屿上,拥有环岛坚固城墙的保护,内里中央是个储备丰富的大神庙“阿哥诺圣陵”,大帝便自陆地处修了道石堤来攻击它,最终在大批舰船配合和将士们的血战献身下,才攻破了这座“腓尼基的珍珠”,夷平了反抗者的家园,也掠取了巨大的财富。
此外只要有了塞浦路斯和的黎波里全境,埃及将面临着巨大的威胁——敌人可以十分顺利地自这两地间的海洋,用船队运送庞大的军队,将战火燃遍埃及神圣的土地。
千多年过去,石堤不知道是否还是大帝的遗迹,但它一直得到修缮增补,并在靠近内城外的方位切断,形成个船只过往的门阀,用铁链拴住阻隔起来,守方筑起座大塔来控制铁链,这样既可以阻挡敌人,也可以自由调遣两侧停泊的己方船只,做到灵活应战。
但现在这样固若金汤的设施,却已不是新罗马军的敌手了——之前安德奥达特拥有四门重臼炮和十数门不等的轻型轮式火炮,他已能大展身手,配合坑道爆破,在一个月前攻破了推罗的外城,歼灭了在此据守的两千守兵,其中包括三百名普罗旺斯人,后者全拷上锁链,被安德奥达特送去耶路撒冷城的鲍德温处游街示众。
因为鲍德温兄长戈弗雷曾受过这群叛教者的肆意侮辱。
波特兰、乔丹和推罗城的“埃米尔王子”伊本。胡德杰急忙退回到了岛上的内城去。
而安德奥达特则动员所有的穷汉军士兵、边民和民军,搜罗各处的石块,装入编笼系在木桩上打入海泥当中,顺着亚历山大石堤的连接处将其向两侧扩展,使其形成个倒下的“T”字形,接着将所有火炮推过去一字布开,配合搭建起来的大普拉尼砲日夜轮番猛轰,城方控制石堤的大塔被打得只剩下“半壁江山”,戍守成员也是伤亡惨重。
焦急的波特兰,便将希望寄托在耶路撒冷、安条克的调停上(他对埃及法蒂玛的援助已丧失了信心),便让上次逃进来的威尼斯船只突围出去,哀求鲍德温或博希蒙德会对围城者施加压力——他本人承诺,只要围城方撤走,他愿丢弃所有的荣誉和领地宣称,带着人马返回故乡去。
然而威尼斯船只刚刚驶出水栅,就被温莫哈的舰队围住,一艘被击沉,一艘逃回去。
审讯了捞上来半死的威尼斯船员后,安德奥达特了解城中已到山穷水尽、人心涣散的地步,这才下达“半月内攻陷推罗”的命令。
推罗的守兵随后自城墙上看到,一艘艘轻型小船靠拢在石堤的两侧下锚,攻城的各路士兵将其首尾衔接起来,铺上了宽阔的木板,在两边用石笼和木桩打牢,不让其在风浪里摇动解体,而后木板和原本的石堤连在一起,形成了极为宽阔的攻城通道。
接着往前二百尺的距离,安德奥达特让边民竖起双排细长锋利的木栅,并在其间蒙上放火的兽皮,还搭起了监察观瞄用的木塔,接着将火炮推行到木栅后,继续对着对面的大塔昼夜轰击不息。
浮动的木栅内,炮口不断如怪兽般吐出长长的焰火和轰鸣,而后后退,烟雾里炮手们吆喝着晃动着各色杆子,准备着手下一轮的炮击。
遭到炮击的大塔摇摇欲坠,一旦此处坍塌失守,推罗城的城墙将再无遮蔽,于是乎乔丹自告奋勇,用了威尼斯人最后艘大船,要做决死突袭,击毁焚烧那座堤上的木栅炮垒。
乔丹带着二十名敢死队员,坐在那艘双桅大船上,甲板和船舱里堆满硫磺、木刨花、沥青、火油等易燃猛烧之物,船只四周的舷部被加高,桅杆上悬着燃烧的火盆,系着火盆的锁链被控制着船尾处乔丹的手中,当然船尾处还放着数个排在一起的大铁锭,它们的重量让此船的船首高高翘起,乔丹认为这样不但有利于隐蔽自己,还能抵挡敌人的攻击。
涌动的波浪当中,城中东湾的水栅门打开,这艘火攻大船船首怒昂,以种怪异的姿态,顺着石堤的南侧水路,缓缓逼近了木栅:一旦距离得当,乔丹便会拽落桅杆上的火盆,激发整艘船的大火,他同时也可自船尾跳水,安全逃离——处置得好的话,也许己方根本死不到两个人,甚至零伤亡。
当时是晌午时分,整个推罗城北湾和东湾间的城墙上,士兵们疯狂地射出雨点般燃烧的箭矢和弩机矛,半片海洋被照红,木栅内被射得烟火缭绕,用来掩护乔丹的火船攻击。
可木塔上忠于职守的了望员,很快发觉了这冲着木栅来的不速之客,便向外城发去了信号。
外城石垣上一直督战的安德奥达特、沃尔特、多鲁斯和莫诺马库斯等人,迅速要求木栅内的火炮,集中优先摧毁这艘翘起船首的战舰。
木栅后,挡板被推起,一门门火炮斜转过来,朝着乔丹的火船猛烈射击。
其中一门始终不发,它身后的炮手光着脊梁,用铁钳钳住枚涂着羊脂的圆形炮弹,正放在火炉上炙烤着,直到炮弹被烧得通红,羊脂冒着细密的泡沫,那边的旗官才将小旗挥动,对着乔丹火船的船首,“瞄准,射击!”
“嘭”,炙热的炮弹旋转着出膛,随着声巨响,一头楔入了船首,碎木和火焰乱飞。
炮弹贯穿了过去,点燃了所有。
立在船尾还等着坠下火盆的乔丹,和所有船员们根本看不到这枚炮弹的射入,他们只是在一瞬间,觉得眼前有个太阳在膨胀燃烧。接着自己还没来得及惨叫,皮毛、躯体、骨骼就完全被猛烈吞噬掉了,就像消失在群飞火蝗虫口中的麦穗般。。。。。。
这艘火船就在石堤边炸裂开来,圆形的水浪和气浪扩散开来,白色的圈子里绕着红色的火,和黑色的烟,大塔和木栅都被殃及到了,整个石堤上到处都着了火,战栗着。
但一个时辰后,火被控制住,大部分被浇灭。
第二天,恢复过来的木栅炮垒继续射击起来,大塔当日崩塌掉了。
第16章尼布甲尼撒王将毁坏推罗(下)
攻陷亚历山大石堤上的大塔后,数门重臼炮顺着堤道被运到此处,开始对着推罗的城墙狂轰,炮弹的抛射呼啸声,和石块的碎裂倒塌声,及守兵的哀叫告饶的声音,充斥着接下来的日和夜。
最先两天推罗城尚有动员守御的能力,胡德杰与波特兰还可冒着攻击的炮火,让士兵、市民抢修被轰塌的地段。但这两日内,安德奥达特召开了新的军事会议,协调了自西侧、东北侧和东南侧三支围困推罗的海军船队之行动。两日后,许多艨艟大舰一起齐齐划桨,呼啸着力不可挡地逼近推罗城各段城墙,其中数艘大翻车鱼战船上架设了双抛石机(左舷、右舷各一),用铁链串在一起,发石如雨,砸坏了许多塔楼和雉堞,而西侧的主要是温莫哈的海盗舰队,他们大多使用的是潘非利亚式轻长船或撒拉森式三角帆战船,封锁了推罗对外的海路,不断击沉捕获自城中水门企图逃脱的小船——对方舱内有显贵有美妇,还有许多细软财宝,这可让温莫哈属下一众海盗大发利市!
而东南侧是比萨、阿马尔菲和热腊鸭来增援的船只也迫近到城墙边,他们在桅杆上构起围篱般的木厢,许多士兵躲在其后,可以立在比城堡雉堞还高的位置,居高临下扫射箭矢投掷火毬。
鏖战了四日后,城内已经到了非常穷蹩的地步,满街道死伤枕藉,受伤者无人医治,战死者无人收敛,波特兰也被射伤,创口甚为严重,他所持的父亲遗物圣矛边,也躺满了唉声叹气的普罗旺斯人——许多人原本都是参与东征,准备在异国他乡发大财的,谁想到居然会落得如此境地?
胡德杰派出使者举着白旗,自长长石堤上穿过抵达安德奥达特的营地,请求降服。
“我是想要接受你们的投降的,可是我在想,降服后你们该往何处去呢?”安德奥达特提出了这样的问题。
城方的使者回答,他们愿意交出城市,前去内陆的哈兰沙漠,绝不敢再攻击新罗马帝国的边境。
安德奥达特便说,“三座城市,的黎波里、西顿和推罗里所有先前抵抗的撒拉森人、波斯人和突厥人,都流放放逐去哈兰。而为虎作伥的普罗旺斯人,将接受极刑的惩处!”
当安德奥达特的队伍列队走入残缺的推罗内城后,颤抖着的波特兰被士兵们从一个石丸砸出的坑里揪起来,他的状况凄惨极了,满脸脏污和血迹,还带着箭伤。胜利旗帜下的安德奥达特看了他几眼,接着很耐心地解释说,“对不起,普罗旺斯的领地方面,吉约姆公侯殿下已和我们的皇帝陛下达成协议,由他来继承接管,所以原本圣吉勒的雷蒙德家族不必再留下血胤了。况且你和你的麾下也没地方可去,从推罗走出去也无法存活下来,就痛痛快快地为背弃对耶稣的信仰而接受被钉上十字架的命运好了。。。。。。”
“我最大的错误就是低估了你主人的野心和无耻。”波特兰恨恨地盯住安德奥达特。
“说的好像你前来黎凡特,真是为了崇高而神圣的目的似的。最后看下这片流着金银的海洋眼罢,它很美的。”安德奥达特说完,便挥挥手走向了阿哥诺圣陵所在地。
近五百名还活着的普罗旺斯士兵,和波特兰一起被钉上了十字架,环绕着圣陵所在地,天地风云为止变色震恐,所有死难者的躯体血肉模糊,就像一具具悬在架子上的红漆雕塑,许多人咒骂、呻唤了几天才慢慢死掉,他们的死不会有人来声讨公道:因为他们原本就是城中异教徒的佣兵,并且先前还做过侮辱基督的举动,“罪有应得”——至于波特兰和乔丹,他俩的死代表着雷蒙德家族的绝灭,这对于高文所在的东罗马帝国而言,也许只是个能不能做到而不是该不该做的的问题,而对于觊觎图卢兹、普罗旺斯领地多年的阿基坦公爵吉约姆而言不啻是件大喜事,若不是出于掩饰的需求,得到消息的吉约姆绝对会抱着自己的宗主教唱起歌来。
站在毁损的雉堞上,看着处刑情景的安德奥达特抬起眼来,远望着黎凡特海上无边无际赤红色的云彩,它们连在一起,浮在海浪上,就像是面厚实的墙壁,不由得有点哽咽:十年前他根本不清楚自己会做到今天这个地步,本是普通手艺人的孩子,被送到修道院里来,本想这辈子能获得个神品就得偿所愿了,谁曾想今日居然能统率千军万马,成为独立战线上的元帅。
再向外城坍塌的城门望去,城中被放逐的成百上千的异教徒,都裹着粗陋的毯子,赶着残存的牲口,朝着东面遥远的哈兰沙漠而去,当然能抵达目的地的也许不超过十分之一。因为在东侧的黎波里的山地当中,到处是马龙派和德鲁兹教派(新月教的一个凶狠的异端教派,集中在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