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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想就你还读毛主席的书呢,《毛泽东选集》五个字认全了吗?连忙又插一句:“刘副连长,这话是林彪说的,林彪已经叛党叛国,成为千古罪人了啊。”
“赵超美!”刘副连长一声怪叫,仿佛被人捏住了大奶,“你屡次打断我的讲话,是何居心?”
我抬起头一脸无辜地看着刘副连长说:“刘连长,我是在纠正你的错误啊,你引用叛徒林彪的话,这不是对伟大导师毛主席的亵渎吗?”
刘副连长脸涨得通红,像打了鸡血一样,想找点什么话反驳我,奈何肚子里只有油水没有墨水,半天也没驳出来。
这时候另一个知青也说:“就是啊,林彪叛党投敌,引用他的话可是要挨批斗的啊。”
其他人立即开始发出嗡嗡声,有的说:“啥也不懂还敢乱用语录,也不怕挨斗。”有的说:“大字不识一个还好意思到处讲话,也不嫌丢人。”还有个哥们儿说:“讲个屁话,老实砍龟头去得了。”场面立即混乱起来。
刘副连长又气又怕,气我扰乱会议秩序,怕我们抓住她引用林彪的话不放,弄不好再报告给领导,急得满脸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看着她的熊样,心说,小样跟我们掉文,老子好歹是知识青年,挤对你个文盲还不跟玩儿似的?
破四旧行动总结会不欢而散,从此刘副连长看见我就咬牙切齿,好像我强奸了她亲妈似的。我心里暗暗好笑,倒真想看看她能把我怎么样。
刘副连长来了以后,我去老勒刀家的次数更加少了,一是刘副连长每天盯贼一样的盯着我,二是我也不想看见赵跃进跟在小黛农屁股后面团团转的贱相。唉,说实话,我想像赵跃进那样发发贱都找不着机会。赵跃进来连里找过我几次,无非也就是跟我吹吹牛,说现在小黛农对他的好感与日俱增,什么一见他就笑,什么经常穿着景颇族的花腰裙在他面前飘来飘去,明显想勾搭他之类,还说小黛农现在越长越漂亮,已经美得跟天仙一个样了。赵跃进说话一向没什么谱,再说天仙什么样我也没见过,所以也无从推测小黛农跟天仙到底有多大差距。
不过赵跃进后来讲到瘸腿老三花的事倒是让我颇为动心。他说三花现在厉害得不得了,每天跟小黛农上山抓野鸡野兔子,还抓老鼠和蛇,有一次竟然跟一头野猪干了一仗,说差点把野猪给咬哭了。说得我一愣一愣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我知道云南的蛇很厉害,多数都有毒,最著名的就是金环蛇和银环蛇,还有一种我不知道学名叫什么,俗名叫牛粪蛇,一米来长,擀面杖那么粗,深褐色,经常盘在路上化装成牛粪的样子,毒性非常强,人要是被咬一口,走不出几步就会毒发身亡。一般来讲,大部分的蛇类不会主动攻击人,即使是剧毒的蛇类也不例外,但是这种蛇却性情暴躁,经常主动攻击别的生物,从这一点上来讲,倒颇有些红小将的风采。还有最狠的大概是一种叫“飞龙”的蛇,这种蛇很邪门,细细的,也就半尺长的样子,草绿色,带黄点,最奇怪的是两侧还长着小翅膀,能跳起来咬人,当地人都对这种蛇很忌惮。有一次我们在山上出工,就碰到了这种蛇,我们当时都不认识,还围着看,后来我们王连长看见了,一转身就窜上了树,在树上大叫有毒快跑,把我们吓得五分钟内从山上直接奔回宿舍,把老王同志一个人扔树上了。王连长在树上蹲了一晚上,第二天回来把我们召集起来破口大骂,说我们无组织无纪律还背信弃义,把堂堂的连长一个人扔在山上不管,害得他在树上蹲一宿,尿在裤子里都不敢下来。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说我们一个一个都是畜生不是人。我们心想是你让我们跑的嘛,谁让你不往回跑窜到树上去的,还不是活该。那次虽然没有人被咬,但是看到王连长屁滚尿流的样子,我们就知道这是一种很厉害的蛇。
听了赵跃进的牛逼,我就想亲自去看看猎犬三花到底厉害到了什么程度。有天趁着刘副连长到场部开会的机会,我就跑到老勒刀家去看看。三花看见我远远地就奔了过来,围着我打转,我想伸手去摸摸它,它又往后躲。我知道它还是有点怕我,因为不知道我是不是还想把它杀了炖狗肉汤。我冲它笑笑表示我这次来不是为了吃它,是为了看它,它看见我笑眯眯的似乎没有什么敌意,手里也没有刀,才走近我跟我套近乎,让我摸它的头,伸出舌头舔我的手,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三花跟着我到老勒刀家门口,正好小黛农出来,后面一如既往地跟着赵跃进。我看看小黛农确实是漂亮了,虽然没穿花腰裙,但是小身段已经凹凸有致了,小脸上唇红齿白,两只眼睛弯弯的颇有点下弦月的意思。小黛农看见是我,就说这不是赵超美同志嘛,怎么这么久都不来?嫌我们景颇人家里穷是怎么着?我连说哪有哪有,新来的副连长看得紧,天天跟在我后面让我写思想汇报,我哪有时间。小黛农说赶紧进屋跟我爷爷说话去吧,我带三花去打猎,晚上有好吃的。
赵跃进在后面说我也去我也去,我给你拿刀拿野物,别累着你。我心说这贱人,老子天天在山上拼老命也没听见你说一声“别累着你”,这小黛农拎把刀你倒怕累着她了,还有没有点手足之情了?
我看着三花和赵跃进一左一右伴着小黛农走远了,心说赵跃进啊赵跃进,你到底跟谁是兄弟,我看你跟我不像是兄弟,跟老三花倒像是孪生,他妈的。
我进了屋坐下,跟老勒刀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心里惦记着小黛农到底能打回来点啥,等待的滋味真是抓心挠肝的难受,尤其是这一次。老实讲我后来等我媳妇生孩子都没这么难受过,我不停地咽口水,有几次差点被呛着。想想看,一个人能被自己的口水呛着,那是馋成了什么样?我估计如果我不把口水咽下去而是吐出来,等不到小黛农回来我就已经脱水而亡了。
傍晚的时候我终于听见了三花的叫声,不一会儿小黛农他们就进了屋。小黛农一进屋就说今天三花可神勇了,我们抓住两只野鸡一只兔子,三花还抓住两只老鼠,两只蜥蜴,还有一条蛇,大概是见着自己的救命恩人赵超美同志,专门表现一下的吧。赵跃进也说差点被吓死,我们正埋伏着抓兔子呢,一条蛇不知道从哪爬过来,吓得我差点一刀把自己砍死,三花跳出去就扑,我和小黛农声都不敢出,就看着三花跟蛇打架,三花连扑带咬就把蛇弄死了,我一身汗现在还没消呢。我看看赵跃进手里拎的东西,果然有一条蛇,一圈黑一圈白,是条银环。我过去拍拍三花的脑袋说:“行啊三花,看来没把你炖狗肉汤是对了,你现在战天斗地大有作为啊。”三花很是得意,摇头晃脑地围着我转。
当天晚上我们炖了一只野鸡,四个人吃得眉花眼笑意气风发,尤其赵跃进,哈喇子汗珠子混到一块儿,感觉碗里的汤越喝越多,要不是小黛农在旁边,这小子能把脑袋直接扎汤里面。三花一直蹲在桌子下面看着,我心里斗争了有八百遍,终于扯下一只鸡腿给了三花,三花叼着鸡腿欢呼雀跃而去。
吃完了野鸡肉,我心满意足,但觉人生如梦,有了鸡汤鸡肉,夫复何求?看看天色已晚,我站起来准备走,小黛农说:“你把剩下的那只野鸡带回去吧,要不把兔子带回去也行。”我说那可不行,这些东西你明天可以拿到边贸市场上跟老缅去换点大米啥的,我要是带回去,我们连里那帮狼崽子能把这兔子生吃了,毛都不剩下,还是算了吧。老勒刀也说带上带上,跃进天天来不要紧,你这么长时间才来一次,不拿点啥怎么行?要是卫国兄弟知道了,要说我们景颇人不讲义气了。我眼见推辞不过,就说野鸡野兔我就不拿了,要不把老鼠蜥蜴给我,那条银环也给我吧。老勒刀说你要什么就拿,别跟你大哥我客气。赵跃进和小黛农在旁边万分尴尬,心想这叫什么辈分,全乱套了。
我拎着一堆死物回连队,心里暗想此物不可久留,必须当晚消灭,否则以这里的天气,第二天一定臭了。以我对食物的执著,宁可让自己的肉臭了也不能让它们臭了,再说这么多鲜美的肉要是臭了,我怎么对得起勇敢的三腿猎犬三花同志呢?
我回到连队的时候天色已晚,周围静悄悄的,估计兄弟们都在做回城梦了。我偷偷进宿舍,看见兄弟们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睡得都跟死狗似的。我拿出连里的小锅和我的胶刀,偷偷跑到宿舍后面,打满水,架起火,拿起胶刀先开始收拾那条银环。我先一刀把蛇头剁掉,然后在蛇身上豁一个小口,再把蛇挂在树上,用刀沿着豁口一点一点往下划,没用一会儿蛇皮就被扒了下来,露出粉红色的蛇肉。我把蛇肉剁成几段,又开始扒老鼠的皮,等老鼠皮扒下来以后,锅里的水已经开了。我把蛇肉和老鼠肉通通扔进锅里,又看看两条小蜥蜴,心想这东西怎么扒皮,算了,干脆就这么煮吧,我已经等不及了,就把两条蜥蜴也扔进了锅里,盖上锅盖,坐在旁边静静地等,心想这可是老子独创的靓汤,名曰“蛇鼠一窝”,最适合黑七类喝了。一会儿锅里就飘出了香味,这香味引领着我直入云霄,在九天上飘飘荡荡,我想,毛主席吃红烧肉的时候,那感觉也不过如此吧?
我正陶醉在“蛇鼠一窝”的香味中,突然听见身后有动静,转头一看,我的亲娘!全班的哥们手里拿着吃饭的家什在我身后整整齐齐排了个半圈,人人两眼放绿光,宛若一群棺材里爬出来的僵尸,我心说完了,怎么这么不小心,竟然让这帮家伙发现了,这下我的靓汤有难了。
看见我回过头,班长首先发难,阴森森地说:“小赵,侬在住啥(你在干啥)?”
我看着班长尴尬地说:“煮……煮汤。”
班长顿时精神一振,阴魂一样地飘到我面前又问:“啥么汤?”
“肉汤。”
“咦!”班长一声怪叫,“有汤喝为啥不叫阿拉?”
我更加尴尬,笑着说:“我……我想等汤好了再叫你们。”
班长说:“嘎么就唔要麻烦侬了,阿拉厮哥来了(那就不麻烦你了,我们自己来了)。”说罢众知青在锅边齐齐坐下,看看我又看看手里的碗,意思说还等什么呀?开始吧!
事已至此,我只好长叹一声,心说你们这些王八蛋,干活的时候总是缺仨少俩的,喝老子的靓汤倒来了个齐全,一个都他妈的不缺,好,咱索性再齐全点,想到这我说:“班长,你去把咱班的女同志也叫来,咱们一块吃,不能忘了革命同志对不?”
班长跟神行太保似的“嗖”的一下就没影了,转眼又“嗖”的一下回来了,速度之快令我们目瞪口呆,还以为他压根就没走过呢。过了一会儿三个女将跟窝麻雀似的唧唧喳喳地也都来了。看到众位兄弟姐妹都坐好了,我站起来说:“兄弟姐妹们,咱们今天有汤喝,是拜一条名叫三花的著名猎犬所赐,希望各位吃好喝好,来,我给大家盛汤。”说罢把众人的碗收过来,打开锅盖开始盛汤,每人一段蛇肉,一块老鼠肉,那两条蜥蜴因为没扒皮,样子有些恐怖,我怕吓着女同志,就没盛出来,准备留着自己吃。
于是全连一十二名知识青年人人捧着碗开始稀里呼噜地喝汤。要说我的烹饪手艺那是相当高明,有人香得都快哭出来了。正喝着,我们班一个叫何彩霞的女知青问我:“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