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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什么时辰了,你怎么没去上课,这可不好,你的底子本来就差,这样会跟不上进度的,越拉越多,你就会失去学习的兴趣,最后一事无成,成为一个蠢货。”
单鹰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瞅瞅云烨又蹲下身子继续翻猪肠子,他已经不准备搭理他了,作为先生把学生放羊,自己躲起来睡大觉,懒惰的令人发指,还有脸质问自己,他已经觉得云烨比他更合适当强盗。
“现在早就过了午时,是我的午休时间,我以前答应了街尾的刘叔帮他杀一口猪,好给自家儿子成亲时用,人无信而不立,答应了自然要做到。”
“操,已经午时过了,小子,你干嘛不叫醒我,我家里今天还有客人。这多耽误事啊。”
“我问过旺财了。它在摇头,不许我过去,估计你不愿意别人打扰你的好梦,所以就这样的。”单鹰一脸的无辜,他当然不会告诉云烨,云家人找他,都找的要发疯了。
云烨苦笑着拍了旺财一把,指望它听懂人话,估计还得再过几百年才成,揉把脸。从木杠子上跳下来,拉开院子门就要往外走,就听见单鹰说:“你把头发这样束着,很好看。明天在书院我也这么干,成不成?”
“不成,书院有书院的规矩,你必须遵守,我是先生不在此例。”
“你就不怕把学生都教坏了?”
“我平时也不这么干,今天没人伺候,是专门跑出来丢人的。”说完就扬长而去。
单鹰把门合上,继续翻他的猪肠子,手上的动作忽然慢了下来自言自语地说:“明知道我是杀手强盗,还敢在我家睡得如此香甜。云烨,就冲着你这份心胸,你的妹夫我是当定了。”
还没到家,街面上就冲出几个云家的家丁,哭嚎着说总算找到侯爷了,要是再找不到,老奶奶就要把家烧了,少夫人也急的发疯,家里的客人都顾不上了。
……
云烨一跨进家门,乱成一锅粥的云家立刻恢复平静。
原先翻井盖的仆役立刻装出一副打水的模样,低头看荷花缸的丫鬟也若无其事的装作喂锦鲤,姑姑,婶婶推开窗户瞅一眼云烨,擦一把眼泪。不到一分钟,算筹码的声音就从屋子里传了出来。
辛月一见到云烨,咬着牙死命的掐他肋下的软肉,都快拧两圈了。
“住手啊,再拧我晚上都不回来。”
“新姑爷都登门一个多时辰了,你这个做家主的不见了,你是没见,找不见你,家里都乱套了,奶奶陪着新姑爷说话,都不带笑脸,一娘躲在屋子里哭,姑姑婶婶他们的麻将都不打了,府里翻了个底朝天都找不见你人影,厨子说你吃了一块锅盔就不见了,旺财也不见踪影,才知道你出门了,你干什么去了。”
辛月嘟嘟囔囔的一大串话听的云烨烦躁,扯着她往里走,边走边说:“要听谎话到客厅里听,免得一会还得说一遍,下回再敢当我是影子,我就跑山里当野人去。”
辛月这才发现云烨换了新发型,拐个弯就把他扯进屋子里,三两下就把头发挽好,戴上紫金冠,这才允许他去见客人。
客厅里奶奶的声音明显恢复了正常,开始有说有笑的和裴玉交谈,问那些已经问了好几遍的废话。
“延寿,怠慢了,为兄今日清晨去遛马,谁知道看见一只蝴蝶正在从蛹里往外爬,就起了兴致,想看看蝴蝶是如何从虫子化身为蝶的,没成想这一看就是几个时辰过去了,不要在意啊。”
云烨打着哈哈跨进门,先给奶奶见了礼,然后对坐在椅子上难受不堪的裴玉说。
不等裴玉开口,奶奶就说:“好了,年轻后生陪我这老太婆已经一上午了,怪难为的,你们郎舅好好叙叙,我乏了,要去睡一会,年纪大了,不重用了。”奶奶絮絮叨叨的说着话,被丫鬟扶着去后堂歇息。
“这位公子想必就是令狐公子吧,果然是一表人才,令尊为地方干吏,上次他进京叙职时我们有过一面之缘,不知现在是否安康?”
听到云烨问候自己的父亲,令狐德操赶紧起身,谢过云烨后才说:“家父一向自诩体健如牛,说当一个亲民官就需要有一副好身板,所以现在依然吃得好,睡的香,无病无灾,倒是常常提起云侯,每回都赞不绝口,说云侯是我大唐少年中第一俊彦,命我这回一定要向云侯早晚请益。”
“说什么请益不请益的,不过尔等进入书院,就要做好吃苦的准备,想来书院的规矩你们也是知道的,一切都需要自己动手,不得假于外力,否则定会遭到严惩,你们知道么?”
知道他们最希望听到的消息是什么,云烨没有掩着盖着,直截了当的告诉他们书院可以进,但是进去后,不要指望从他这里得到某些特权,平日休沐,可以回云家住宿,但是只要在书院,那里的每一条规矩都不允许触犯,如果触犯,不但不会得到减轻处罚的好处,反而会更加的严厉。
一娘是个好姑娘,还很聪明,知道哥哥的权威不能触犯,不敢大明大方的出来见客人,只在门口露出了半只绿色的绣鞋,不停地动动上面的毛球,通过这种方式告诉自己的不满,客人在大厅里坐的时间太长了,需要赶快结束谈话。
“好了,我的话就交代这些,延寿,延熹,令狐,你们初来乍到,还没有游览玉山,给你们三天的假期,三天后就随我去书院上学,中途不得回家。”
在三人的礼送之下,云烨背着手从大厅里出来,看都没看就说,这几日不用学什么礼仪了,陪他们好好玩三天吧。
却听到咕唧的一声笑,再一看,是润娘,就说么,一娘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胆子了,上前揪着润娘的耳朵就往后院走去。
客人自有姑姑去招待,他们的身份还轮不到云烨作陪,如果硬坐在那里,他们会更加的不自在。
*第二十九节血汗银子
钱管家这几天不在府里,自从上回从单鹰那里听到云家作坊现在就出现了血汗工厂,这是云烨所不能容忍的,钱管家被扣除子三个月的工钱,怒气冲冲的带着云家的护院要把云家的产业细细的梳一遍,云烨打算看看事情到底严重到了那种地步。
下午的时候,钱管家回来了,站在云烨面前汇报自己这五天来的调查情况,只看他风尘仆仆面目阴沉的样子,云烨就知道事情不会太好。
“侯爷,老奴用了五天的时间,把咱家的产业细细的梳理了一遍,问题很多,有些地方老奴都看不下去,可是说了也没人听,咱家在那些作坊里没有多少股份,管事的有一个个牛气冲天,凶神恶煞的,老奴一到就要拉着老奴去长安喝酒,不去都不行,所以老奴就长了个心眼,让护卫留下,自己陪他们,也是想把他们引开,好方便护卫们查探。
咱家的护卫都是咱庄子上的人,都是信的过得,他们自己掏钱给作坊里的小头头们买酒,官场的惯例都是瞒上不瞒下的,听他们说,煤场每个月都死人,最多的一次还塌进去了十几个人,以前在作坊里做工的庄户们,现在都被替换了,全是牢里的囚犯,还有不知从哪弄回来的人在做工,那些人什么都不知道,光知道死命的挖煤,咱家以前还用粗木料把洞里撑结实了,才允许挖煤,就这样您吩咐过,不许挖到十丈以上的深度,现在他们不撑木料就敢挖到三十多丈。
您说过再深一点就会有毒气积累,现在这群杀才都敢挖到四五十丈深,长安城里煤又不愁卖,所以都红着眼睛把人往死里逼。
还有水泥窑,咱家的没问题,哪怕天气再热,也没人敢把口罩解下来,庄户们也习惯了戴口罩,您后来又给他们做了猪嘴,庄户们听话,都戴着,难看归难看,知道侯爷是为了他们好。所以咱家的管事把这件事情看得很重,都盯着呢。
侯爷,官家的窑上就看不成,水泥撒的满地都是,风一吹灰蒙蒙的只能看见人影,窑上的工匠,嘴里鼻子里全是水泥,老奴上去给官家管事说这个事情,还被嘲笑,说庄户人家谁家不吃几斤土,都皮实着呢,还说云家是钱多了烧的,工匠们带上那东西喘不上来气,要少干好多的活。”
“混账”!云烨再也听不下去了,矽肺的可怕程度不亚于肺痨,看似强壮的汉子在得矽肺之后,连走路都困难,一个人彻底就废了。
“昭国坊的蜂窝煤,铁匠,铁皮,作坊怎么样?他们有没有按照我说的去做?”云烨现在只有先紧着自己人查看,自己把工业这头猛兽放了出来,就必须把它控制好,如果失控,还不如不要这些东西。
“为什么不说话?我问你昭国坊怎么样了?”
“会侯爷的话,不太好,铁匠还是老一套,给的防护都不穿,都放在家里当新衣穿,还有的人家把工作的衣服改小了,给孩子穿,还说这种布料结实耐穿。其他的小作坊也都是如此。”
云烨捂着额头不言语,总算明白后世的工作服为何都是那样的难看了,就算不难看的,也会绣上各种难看的图标,原来根子在这。
“后天把所有作坊窑厂,工地的管事都给我叫回家,我要给他们开个会,再这样下去,云家就算是彻底完蛋了,把和朝廷合办的那几个窑厂,矿场的契约找出来,云家不要了,是不敢要了,咱家是清清白白的人家,不是喝血吃肉的野兽,就算是再多的钱咱家也不要了。”
“烨儿啊,咱家不要那些血汗银子是小事,不要就不要了,可是这样做会不会让皇后娘娘难堪?奶奶不知道在外面听子多长时间,听到云烨做了决定,这次发话问他这样做是否妥当。
“奶奶,顾不了那么多了,咱家的银子都是干干净净的银子,不沾染半点血腥气,如果这种赚血汗银子的事情传出去,云家这些年积累的名声就完了,孙儿明日就进宫一次,和皇后娘娘好好谈谈这件事,如果不能更改,孙儿就会立刻把所有的股份送给皇后娘娘,咱家再也不沾这些行当。后天我会召集所有的管事,把这些事情定成永例,谁都不许触犯这些,谁触犯,最轻的就会被赶出家门重的,我可能会动用家法。妹妹们明天也要参加,血汗银子不但云家不沾,就是她们将来嫁了人也不能沾,谁沾了我会立刻断亲,绝不容情!”
奶奶知道云烨在生气,没想到云烨会如此生气,他对几个妹妹可都是疼到骨子里去了,如今说出这种话可见他对官家的做法是如何的痛恨。
家主做出了决定,老奶奶都不能否决,哪怕是错的,奶奶也会坚定的站在云烨一边,今晚就要把家里的妇人都叫过来敲打敲打,这是孙子的底线,触碰不得。
云烨当初就进到过血汗工厂,眼睁睁的看着工友被机器把手掌碾压成肉饼却无力营救,工厂的安全措施几乎没有,却要每天工作十小时以上,出了事黑了心的老板一句话“违章”就把所有的事情推得一干二净,看着伤员被抬走,撕心裂肺的哭号,却无人理会,云烨转身就把辞职信递给了老板,那一次四百多人的工厂走了足足一大半。
…
远山如黛,明月如钩,那些逝去的往事又活灵活现的出现在眼前,我是草根,从来都是,以前被人家蹂躏,现在何尝不是,以前只是肉体在痛苦,现在痛苦的又何止只是肉体。人还是需要一点自虐精神的,唯有自虐才可以让自己迸发出更加强大的力量。
严守做人的本分这是在大唐云烨给自己定下的一条戒律,生命都重新来过了,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重新来过的?上辈子懦弱,无能云烨决不允许再蔓延到这一辈子,如同在海边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