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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假以三分颜色……淑儿,你要知道,爹爹是为了你好。”
花醒言说过这个,便又道:“淑儿,再住个一日,就回上官家罢。”
季淑心里乱成一片,想来想去,说道:“可如今上官直他……他那样了,爹爹,莫非你要我回去守活寡么?”花醒言摇头,道:“子正还年轻,此事大有蹊跷,我会叫太医好生去看一看的,再者说,就算真个是如此的,淑儿你不是还认识凤卿凰卿的么。”
季淑觉得这话如一根刺般,刺在心头,不由瞪大眼睛看花醒言,眼中却浮出泪来,忍了再忍,终于说道:“爹爹你这话,是在质疑我,还是斥责我?”
花醒言双眉一皱,过来将季淑扶住,说道:“淑儿,知子莫若父,正因为爹爹知道你的心意,故而才叫祈凤卿住在这别院里头,怎会是斥责你?只要为了淑儿愿意,一些世俗人的眼光又算得了什么。”
季淑说道:“那为何你不让我离开上官家?”花醒言略微迟疑,仍说道:“总之你听为父的就好,除了这件事,其他的都可商议。”
季淑在相府又多住了一日,自跟花醒言长谈之后,季淑心中那一团热火不知不觉间寒了不少,她忽地察觉:花醒言虽然很像是花风南,可是……行事同脾性上却大相径庭,只能说,当花醒言温柔看她的时候,他便像极了花风南,可除此之外,却宛如个陌生之人。
花风南没有花醒言这样……深沉,让人猜测不透。大概,他只是个很像很像花风南的陌生人罢了。
最后一日,季淑留在伏风别院之中,并没有回相府,她忽然察觉,有时候真的是“相见争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看着花醒言那张脸,总叫她心中隐隐作痛,却无法开解,只好暂时避开。
相比较而言,祈凤卿却很是欢喜,这一日,便将季淑缠了个十足十。
季淑心情烦躁,被他缠的急了,便发作起来,把他按倒了拳打脚踢,偏不舍伤他的脸,就只打身上。不料祈凤卿也不反抗,任由她动作,且笑嘻嘻的,季淑看着他的脸,却又每每心软停手,祈凤卿趁势将人缠住,说道:“心里头到底怎么不痛快,为何不同我说?”
季淑看着他“幸灾乐祸”的样儿,就哼道:“是啊,我是不痛快,我不痛快的是,你跟楚昭是什么关系?是不是一对儿死玻璃!”
22梨花:且向长安过暮春
季淑喝道:“你跟楚昭是何关系?是不是一对玻璃?”祈凤卿道:“淑儿,玻璃是何物?”不用声色地将季淑纤腰拥住,缓缓抚摸。
季淑将他手打掉,道:“就是……所谓的‘断袖’。”祈凤卿“嗤”地一笑,却又正色说道:“我敬重楚兄为人,他待我甚好,如兄长一般,只不过……我对他是并无此意,至于他对我如何……”
季淑道:“嗯?”祈凤卿道:“我料想楚兄不是那样之人。嗯……管那么多做什么,我心里只淑儿一个。”他的声音放缓,季淑望见他领口敞开,露出薄薄振翼的蝶骨,心头一动,却又见下面鞭痕宛然未退,季淑道:“你也算命大,好不容易度过灾劫,以后就好好的吧,别再想三想四了。”
祈凤卿见她面色重又恹恹地,便将她亲亲热热抱了,说道:“淑儿既然知道我也度了灾劫,为何还不快?”季淑道:“我先前跟我爹商议,要出上官家,怎奈他不答应。唉。”她这一宗事在心内憋了许久,祈凤卿又如此人畜无害,不由地便说出来。
祈凤卿道:“原来是如此,你该早就知晓,相爷是不会许你离开上官家的。”
季淑见他话中大有内情,便问道:“这是为何?”
祈凤卿说道:“先前你之所以要同我一块儿偷离这里,不就是因为此么?不然的话,我们何须要如此……最后还差点害得你……”说着,便将季淑紧紧抱住。
季淑问道:“除此之外,我还同你说了什么?”伸手轻轻拍拍祈凤卿,心怦怦跳。
祈凤卿道:“你总说你在家中是煎熬,在上官家也是,很是不快活,我起初也并未多想,只是你越发心事重重,我再问,就不说,那天你在雕花楼大哭一场,言下竟有轻生的意思,我害怕真个出事,便安抚你,想着不能这样,就……就想带你逃开。”
季淑怔怔听着,低头看祈凤卿,道:“我真的过的如此不快活?可是……按理说我应该无忧无虑的……”祈凤卿道:“淑儿,我虽不知缘何,但你来雕花楼里寻我,十次倒有九次是郁郁寡欢的,并非外人常说的那样儿,我起初也以为你……可是后来才知道,原来……”
季淑问道:“原来如何?”祈凤卿道:“原来……”那双桃花般的眼睛忽闪了两下,长睫毛抖动,看的人心悸,“原来你也是个可怜人。”
季淑一时嘿然无语。祈凤卿将她抱着,说道:“不过淑儿,我觉得,你跟先前有些不同了。”季淑问道:“哪里不同?”祈凤卿道:“先前你每每不快就来寻我,抑郁之际,不是醉酒就是同我……可是最近,你都没有跟我……行事,而且,也未曾见你饮酒或者大哭了。”
季淑怔怔看着祈凤卿,摸摸他的脸颊,说道:“凤卿,我跟先前的确不是两个人了……”
祈凤卿一怔。
季淑说道:“是否是同样一个人,相信你会觉察到的……你喜欢的是先前的那个花季淑,所以我说,你是该放手了。”
祈凤卿摇头,道:“不成。”季淑看他,祈凤卿目光闪烁,说道:“淑儿……我……”他想说什么,却还未说出。
季淑盯着他的唇,呆呆等待他能说出什么来,不料祈凤卿向前略微一倾,将唇印在季淑唇上,季淑心悸,手在他胸前一推,祈凤卿纹丝不动,反而将季淑牢牢箍住,唇齿相交,季淑支吾有声,祈凤卿却不由分说将她压在榻上,道:“淑儿,我瞧出你今日有些不快,就让凤卿再……”
他轻轻喘息,胸口起伏不定。长发自鬓边垂落,宛如青丝帘幕,看的人意乱神迷,祈凤卿伸手去解季淑的腰带,季淑按住他的手,道:“凤卿。”
祈凤卿抬眸看她,季淑盯着他双眼,问道:“凤卿,你真的喜欢我?”祈凤卿点点头,季淑沉默片刻,说道:“既然如此,你耐心等段时日,等我想法子,跟上官直和离,就跟你堂堂正正在一块,行么?”
祈凤卿发呆,而后问道:“可……可是你说相爷不许……”
季淑道:“事在人为。”
两人目光相对,祈凤卿犹豫再三,终于说道:“淑儿你既然说了,那我……我就等你好了。”
季淑一笑,说道:“这才乖啦。”祈凤卿噗嗤一笑,贴身下来,仍旧将季淑抱了,说道:“只是你休要骗我。”
季淑道:“我怎会骗你,嗯……将来我离开上官家,就跟你去个山明水秀的好地方,没有人认识我们,我们找个依山傍水的所在,起一座茅屋也好,楼宇也好,自己种点菜,湖上养鸭鹅,门前放小鸡,再养一条看家的小狗,每天日升而作,日落而息,两个人安安静静、与世无争的过活,行么?”
祈凤卿双眸透出光亮来,一眼不眨盯着季淑,问道:“你说的可是真?”
季淑道:“你不喜欢?对啦,你这样的人,怕是不会种菜养鸡的……”祈凤卿道:“我会我会,我也甘愿,淑儿!”他探手将季淑的双手牢牢握住,眼圈发红,道:“淑儿,我要同你一并去如此的所在。”季淑察觉他的手在微微颤抖,便低头,在祈凤卿的手上轻轻亲了口,道:“好的。”
此后祈凤卿果真不再对季淑“逾矩”,到了晚间,相府有人来请季淑回去,季淑别了依依不舍的祈凤卿,回到相府。
灯火通明,厅堂内花醒言一人独坐,面前是一大桌方做好的菜,腾腾的散发热气香气。
季淑本来想冷冷地扔下一句“我不吃了”,不料被香气勾起饥饿感,当下暗哼一声,也不做声就走到桌边上,握起筷子,埋头吃起来。
旁边花醒言定定看着季淑,瞧着她吃了会儿,自己伸手拎了茶壶过来,给季淑倒了杯茶,轻轻放在她的旁边。
季淑扫了一眼,不想领情,却觉得嗓子眼发紧,好似有东西噎住,只好端起那杯茶饮了。
花醒言又替她倒了杯,说道:“淑儿,你真的很久未曾这样跟爹爹赌气了。”
季淑动作一停,看向花醒言,望着他熟悉的脸,面前的美味佳肴便再也吃不下去。
花醒言道:“先前你未曾出嫁之时,偶尔同我口角了,便会躲起来,饿了才肯出现……就像是今晚这般,一声不吭的……却因心中的气难平,吃一阵就会打嗝不止,须喝点茶水才好。”季淑心中一动,放了筷子,垂头不语。
花醒言道:“我知道你又怪我为何不应你,可是淑儿,爹爹真的不想害你……你只要记得爹爹的话,爹爹是为了你好才如此的。”
季淑仍旧不语,花醒言说道:“我知道说这些,只会徒惹你厌烦,嗯,接下来你就要摔东西了,我先去书房了,你早些安歇。”声音里带几分寂寥,几分无奈。
花醒言说罢,起身往外而走,季淑望着他的背影,只觉得无端凄凉孤单,就在花醒言将要走出门口的瞬间,季淑腾地站起身来,唤道:“爹爹!”
起的太快,手带了面前的碗,那碗当啷一声,落在地上,跌个粉碎。
季淑低头看看碗,一呆之下,又看看门口站住的花醒言,推开凳子跑到花醒言身旁,从背后将他死死抱住,叫道:“爹爹……”
花醒言身子一僵,欲回头看季淑,季淑抱着他的身子,自己却在发抖,闭着眼睛说道:“爹爹,你别走,我很怕。”
花醒言道:“淑儿。”
季淑道:“不是说好了要一辈子替我遮风挡雨的么,这样一走了之算什么,你怎么知道我恼恨你?我多恼恨你,心里头也是爱爹爹的,只是,我很怕……”
花醒言道:“淑儿,你怕什么?”
季淑说道:“失而复得,我很高兴,只是我怕,我得到的,不是原本我以为的,甚至、甚至会让人伤心,爹爹,你说我该如何做是好?”
花醒言拍拍她的手,慢慢回身,将季淑抱住,道:“何须想那么多,一切际遇,都非平白无故的,必有因缘。譬如对爹爹来讲,淑儿你好端端地无事,爹就谢天谢地了,只要你在,其他一切,爹爹不在乎。”
次日,上官家派人来相接季淑回去,季淑辞别了花醒言,上了轿子。不多时候轿子到了上官家门口,晃晃悠悠往内行了阵,到了二门前才下。
季淑返回房中,暮归上前来迎了,却不见晚唱,季淑也未留意,道:“我离开这段日子,没出什么事儿罢?”暮归道:“回大奶奶,没什么大事。”才说不到两句,外面有人来道:“夫人知道奶奶回来了,特地请奶奶过去一趟。”
季淑很意外,上回她刚醒来就去参见上官夫人,——自己的婆婆,当时她避而不见,在季淑走后,还说了些难听的话,怎么这次竟主动要见自己,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季淑叫丫鬟出外应了,只道:“我们奶奶刚才回来,衣裳都还没换,劳驾等一会儿,片刻就成。”那人垂手等候。
季淑换了身衣裳,就跟着那婆子,带了春晓暮归两个丫鬟往夫人的住处而去。不多时到了,门前有人通报,里面说道:“叫她进来。”
季淑迈步进去,朝上微微行礼,口称:“太太。”正是刚站住脚,上面便寒声说道:“看看你做的好事!”
23梨花:一树梨花一溪月
季淑抬头,看见个面相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