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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完直接躺在了躺椅,我需要静一静,我真的需要静一静。
经历的事情多了,想法会多,人会变,我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我以前虽然是个混混,但那个时候我认为我是善良的。
但今天,当花园口十几万人死在洪水里的时候,我心里却居然能够理解,我现在才明白,不光是立场的问题,还有,善良。
人,不能没有善良。
没有了善良的人,会变成野兽,会变成杀人机器。
那样的人,太可怕了。
我,不想变成那样的人。
一壶铁观音放在茶几,她给我倒了一杯,看见我在想事情,她什么也没说,默默的走开。
我在心里,默默决定了一件事情,我要去和徐永昌谈谈了,好好谈谈,关于善良。
外面的门被推开,杜雅娟抱着一个新的躺椅进来,我起身接过来。
“你真的买了?”
“你抢了我的地方,我当然要买新的。”
我笑“傻瓜,真以为我能在这儿长住啊?”
“你待一天,也是抢我一天的地方啊,我最喜欢看风景。”
我把躺椅放在阳台,一张椅子变成了两张。
她拉我“走,跟我去买东西。”
“还要买什么?”
“买床啊?不然你一直睡柜子啊?”
我抗议“柜子挺好的啊。”
“让你走走,我要做一个好房东,对你负责。”
那天下午不光买了新的床,还买了新的被子,新的衣柜,新的脸盆,新的毛巾,所有新的生活用品。
直接花了二十块钱。
床是非常好的实木床,很贵,床用品也是挑好的买,她一点都不心疼钱。
可是我心疼啊,要不是梁化之批了我二百银元,我早穷的卖裤子了。
我被她拉着折腾了一下午,终于把小屋子布置好,这里变成了两个人的家。
她把钥匙递给我“从今天起,你是这个屋子的一员了,以后家里的事情,你也要分担一半。”
“我不会做饭。”
“我来做。”
“不会洗衣服。”
“我来洗。”
“不会收拾家。”
“我来收拾。”
我一笑“那还用我干啥?”
“你洗碗,买菜,晾衣服,扔垃圾,东西坏了你修,还要热水,还要买柴,事情多着呢。”
我一拍额头“完了,当了,自己把自己玩儿死了。”
“哼,你是主人了,当然要干活。”
我点头“好,知道了,奶奶。”
我第一次和一个女人一起生活,我在军校待了几年,又在部队待了几年,我已很久没有过正常的生活,我都忘了该怎样过。
她问我“今晚吃什么?”
我一看窗外,又要天黑了。
“你想吃什么?”
她说“你买菜,你买回来什么,我做什么,出门左拐到头有卖菜的,卖菜的老婆婆们只听的懂四川话,她们要是听不懂你的话,你跟她们划。”
我沮丧着脸“要不你带我去吧?”
她把我推出门“我还要做米饭,你快去。”
我只好一个人溜达着找卖菜的,街口的确有七八位老奶奶在卖菜,而且多是些我不认识的青菜,我是真的不认识那些菜。
老奶奶们也是真的听不懂我的话,我买了一堆菜和一条鱼,回到了家里。
以后,这里叫做家了。
当我进了门以后,杜雅娟大叫着“你怎么买这么多,青菜买一捆干什么?”
我尴尬的笑笑“我们那儿买菜是按堆买啊。”
她噗嗤笑出声“哈哈哈,这里是南方,这里买菜不按堆买,哈哈,吃不完放坏了。”
“怪不得刚才老奶奶们都是给我抓一把,我嫌烦,都抱了。”
“你个傻子,放下吧,我来做。”
“好,我给你洗。”
我已经很久没有洗过菜了,我端着盆在阳台洗菜,不远处阳台也有一个男人在洗菜,那个男人热情的对我打招呼“老表,刚搬来啊?”
“对,刚来。”
“自己做饭啊?”
我说“不是,他做,我洗菜。”
男人说“哈哈,一样苦命的人儿呦。”
然后我听见那边有个女人骂“让你洗菜总是啰啰嗦嗦的,别家的男人不也在洗菜。”
他求饶“是,是,是,老婆大人说的对。是我错,是我错。”
我也在旁边笑。
我们的卧室隔壁是厨房,厨房里勉强放了一张饭桌。
她的手艺很好,水煮鱼,炒青菜,白菜玉米汤,米饭。
她问我“为什么不吃?”
我撇嘴“红色的。”
“对啊,辣椒当然是红色的。”
“山西人不吃辣的。”
“哈哈哈,那你今天要饿着喽。”
她给我盛了一碗汤“喝点儿汤,没那么辣了。”
“谢谢。”
她吃的很香,四川人和湖南人为什么这么能吃辣椒啊,哎,好痛苦。
我看着尖辣椒炒青辣椒,配着红辣椒和麻椒,只想一头栽进长江里。
可是肚子饿啊,没办法,吃吧。
我吃的满头大汗,她在对面笑的春光灿烂。
我骂她“二傻子。”
她笑我“蒸乳猪。”
我咬牙吃了很多,米饭总感觉吃不饱,我吃光了米饭也没饱。
我问她“有没有想过不去听风楼班?”
她愣了愣,说“想过,但是找不到工作,城里的女人并不好找工作,我又没过几天学,而且现在又涌来了许多外地人,更没有工作可找,你不看满大街的人都没有工作。”
我悄悄的问“那你做舞女,会不会陪睡?”
她说“你会嫌弃我吗?”
我摇头“我一个嫂子,以前被迫在青楼里待了很久,重要的是人,人好,什么都好”
她停了下,说“刚来城里的时候做过,后来买了这个屋子没做了。”
她似乎想起了伤心事“有些人是适合做的,有些人的确是被迫做的,我想有个家,所以我做。”
这个世界里,有很多人被压迫着,你可以装着不知道,但你不能否定它的存在。
我说“去学吧,完学,可以找一个机关里的工作。”
她说“我是舞女,算了学,那些机关会要吗?”
“只要你改变,当然会要。这是新时代,女性,将会真正的崛起,你没看已经有个女性做到了部长。”
杜雅娟似乎有些想法,但随后又叹气“兵荒马乱的,还是先挣些钱,以后再说。”
我也不便勉强,我犟,她我更犟。
吃完饭,她把剩菜收拾到一边“你负责洗碗。”
“好。”
她笑着躺到了阳台躺椅,泡了一壶茶,找来了一本书。
热茶,凉风,还有一个洗碗的男人。
她忽然笑“生活,似乎不一样了呢。”
我以前很发愁洗碗,我想大多数的男人都发愁洗碗,但是当我洗的时候却发现也没那么麻烦,很快洗好了。
我也躺在了阳台,右边那个隔壁的男人也躺在椅子抽着一个小烟斗,对我打了个招呼。
“老表,洗完了?”
我也说“你也洗碗了?”
“那能不洗吗?不洗不让床。”
我和杜雅娟一起笑,“哈哈哈哈。”
我问杜雅娟“这个男的叫什么啊?”
“不知道,他以前从来不敢和我说话,怕他老婆揍他。”
我笑“原来是个妻管严啊。”
男人喊“啊,忘了介绍,你叫我老罗。”
“行,你叫我老武。”
“好好好。”
杜雅娟给我倒一杯茶,问我“要不要看书?不过我的书都是些诗爱情,不一定有你们男人喜欢的书。”
我往那儿一躺,说“书没有你美,看你够了。”
她笑“嘴真甜,可是没有糖奖励你。”
渐渐的,夜深了,重庆万家灯火。
嘀呜嘀呜嘀呜。
我一惊,抬头看。
杜雅娟说“防空警报,日本人又来了。”
天空里有两架飞机出现,在重庆空盘旋,杜雅娟立刻关了灯,整个重庆立刻关了灯,重庆渐渐陷入黑暗之。
这是侦察机,可能是侦查政府驻地。
我问杜雅娟“日本人的飞机来了几次了?”
她想了想,“大概五六次了,炸了三次,每次都有十几架飞机,炸的山崩地裂,好吓人的,死了好多人。”
我叹气“重庆,也成了战区啊。武汉会战开始了,那边的空军应该能拖住日军的战机,但是以后说不好了。”
她问“你打过仗吗?”
我点头。
她又问“打仗惨吗?是不是死很多人,我看报纸每次打仗都是死几万几十万人,真吓人。”
我苦笑“不是真吓人,是吓死人啊,等你见一下尸山血海,你会像我一样多么珍惜能躺在这里的时光。”
她点点头“是啊,男人们做了很多事,女人们只会跑。”
我说“不对,战场有很多女护士,也有一些女军官,女干事,女人同样可以保家卫国。”
第三十六章,怒吼
花园口决堤的事情很严重。
在当时影响非常大。
国府统一宣传口径,是日军战机炸毁了花园口。
河南,江苏,安徽三省受灾,形成巨大的黄泛区,数十万人死亡,数百万人无家可归。
新闻当时铺天盖地。
但是很快就被政府压下去了,这才消停没几天,又被人挖了出来,一时间甚嚣尘上。
所以,我也一直在盯着这件事情。
本来我到军令部就是暂调,所以我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工作,我也不在军令部宿舍住,搬到了我和杜雅娟的家里。
冯凯被他哥哥冯涛打成了重伤,送进了医院。
病房门外,冯局长和冯涛争吵起来。
“你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他是你亲弟弟啊,你亲弟弟啊,你怎么下的去手?啊?冯涛,你看看,你弟弟躺在里面成了什么样子,你就这样子当哥哥?”
“我是在救他。”冯涛怒吼。
冯局长骂“有你这么救的吗?啊?有你这么救的吗?”
冯涛毫不示弱“刺杀傅作义,那特么不是掉脑袋的事情吗?啊?冯凯他不要命了吗?人家胁迫我,我不出手,怎么办?看着他被拉到jǐngchá局吗?你能救的了吗?”
冯局长长叹一声“哎!这造的什么孽啊。”
刺杀司令官,那特么冯局长也根本无能为力,傅作义的名字,在当时已经很厉害。
冯涛说“这个武忠,我得好好查查。”
冯局长也说“查,把我儿子整成这样,一定要查。”
父子二人在门外说话。
屋子里是两个年轻女人,一个三十来岁,是冯凯的小妈,一个二十五六,是冯凯的大嫂。
冯凯躺在床上,似乎脑袋被踢傻了,他眼神空洞的望着小妈。
小妈也是心中一酸,冯凯的确太惨了些。
她上去握住冯凯的手,安慰她“儿子,没事儿,过两天就好了,不要乱想,安心养伤。”
冯凯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小妈的温暖,他握住了小妈的手,温柔,丝滑,特别舒服的一双手,又细又滑。
大嫂柳如眉却冷眼相向,她的小叔子是个什么货色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