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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酒叙话之中,唐成委婉的透露出了以后若要借力时,还请两位师长多多照拂的意思,既然是面对共同的敌人,对他素有好感的张、林两人自不会拒绝,酒宴罢散,张县令送唐成出来时,带着微醺的酒意拍着他的肩膀道:“若是州衙里真不好呆了你就回来,还是跟着我,马东阳毕竟不是刺史,就算他给县衙找再多不痛快,总还能护得住你”。
比之赵老虎及孙使君,张县令虽然没有那么多心机,但他更读书人,对于此话,唐成真是发自内心的感激,“多谢县令大人”。
随后就是拜访一连串儿的人,从万福寺里的澄宁老和尚到县衙总捕张子文,以及张相文的父母,其间唐成还特意回了一趟老家,虽然主要是去给严老夫子送年礼的,但刘三能那里也没落下。
这一圈儿走完,三四天就过去了,眼瞅着衙门里即将开衙,唐成也就没再耽搁,与张相文一起结伴儿回了金州。
闺妇持刀坐,人日裁剪新。叶催情缀色,花寄手成春。彩成问夫婿,何处不如真?
唐时的正月初七是“人日”节,每到人日,时人或是剪彩为人,或是镂金箔为人,剪好之后或贴在屋内屏风上,或戴在头鬓上,称为“人胜”。
人日在唐时乃属一大节,约与后世端午中秋相似,是以每岁开衙的时间就定在了人日节过后的正月初八。
说是开衙,其实唐时跟后世一样,不到过完正月十五的上元节,衙门里的人心思是定不下来安心公事的,前些时候唐成忙着给人走年礼,一等开衙之后,就轮到他家里人来人往了,司田曹的人都得来这自不必说,又因唐张氏两口子如今是在他家,是以张相文、宝成等或近或远的亲戚也少不得要来送年礼。
如此以来,从初八之后一直到上元节前两天的正月十三,这五天里唐成家里就没断过客人,一拨走了一拨又来,看这架势还真有些门庭若市的味道,以至于左邻右舍的都以欣羡的口气指着唐家说:“没看出来呀,唐家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儿的竟然这么红火”。
客人多,唐成忙着陪男客,李英纨则忙着接待随同而来的女宾,天天见人,日日见客,偏生李英纨脸上没有半点疲色,反倒是满脸红光的就没断过笑容。
哎!前些年孤寒了那么久,被人视为毒寡妇避瘟疫一般的躲了那么久,而今妻凭夫荣,李英纨实是很享受这样的红火,以及那些女宾在她面前的殷勤小意儿。
就连唐张氏两口子也没闲着,知道他二位在,来唐家的人谁不要来见个礼,说几句吉祥话儿?穿着簇新的衣裳坐在中堂,看着这么多以前正眼都不敢瞧的体面人给自己行礼,唐张氏两口子从开始的拘谨到随后的自然,整个心路历程实无法以笔墨形容。
一个人承载起一个家庭的希望,承载起家人的尊严与荣辱,单就这一点来说,唐成也必须确保自己不能出什么问题,否则,这个刚刚有所起色的家庭必将再次的,甚或是永久的沉沦下去。
上元节三天,帝京长安是金吾不禁,皇城大开,天子携皇后及文武百官登宫城城楼观灯与万民同庆,而长安之外的各地官衙则是放假三日,同沐皇恩。
随着正月十七早晨上衙的钟声悠悠响起,金州府衙正式迎来了新的一年,也就是在这一天,孙使君遍历衙内各曹进行了一个简短的告别之后,出金州南城门往春州而去。
也就在这一天,孙使君最后一次行使了自己的权利,将关押了两月出头的冯海洲从狱中放出。当日靳御史终究还是还是卖了他的面子,加之冯海洲本人的弊案程度极轻,是以在呈文的奏本与文卷中,他的名字都没有位列其中。
与有唐成援引的冯海洲相比,那些涉此弊案的其他人就惨的多了,也是在正月十七的同一天,他们被正式押解往道城,毕竟这是一桩惊动了圣听并御笔亲批过的案子,他们的最终结局如何,已远远超出了金州府衙所能处断的范围,只能等新任观察使到任以后,再看他的意思了。
正月十七的当晚,司田曹原定的开衙聚会临时变成了冯海洲的压惊宴,酒宴之中,冯海洲对唐成自然是感激涕零,便是其他那些刀笔目睹在如此惊动圣听的案子里,唐成依然把冯海洲给保了下来,也是心中各自有感。
在衙门里干了这么多年,能遇着这么样一个有担当,又愿意为属下担当的上官,着实是不容易呀!
一时之间,唐成在众属下心中的地位又高了一层,经过年前的那些收心举动及冯海洲这件事情之后,新一年的司田曹可谓是无比团结。
看到眼前这一幕,唐成心里也舒松了不少,孙使君今天虽然走了,但在他走前的这些日子里,自己总算是坚实的稳固了后方基础。如此以来,他至少就不用再担心前方作战时,会腹背受敌的后院儿起火,便是真要做什么事时,也能有人可用,有力可借。
也正是在这次酒宴里,有人说到了一个“趣闻”,据说这个新年里别驾府的气氛很是不好,别驾大人本人就没露过笑脸,尤其是在听说当今陛下竟然亲口赞许孙使君为“能员”,及其将转任春州刺史后,马别驾一怒之下竟将自己用了二十多年,珍爱若宝的笔洗给摔了。
正是在这样的风言风语之中,在州衙中人议论颇多的猜测之中,孙使君走后的第十一日,新任金州刺史姚荣富正式到任!
第一百四十六章 我知道该怎么说
如今的司田曹内同事间的气氛异常融洽,公事之余,判司唐成与手下的刀笔吏已经是打成一片,这不,他中午刚刚参加完欢迎新使君的酒宴,下午一到司田曹,便有文吏好奇的凑上来问道:“大人,咱们这位新来的姚刺史到底咋样?”
“咋样!”听到这个问题,唐成脑海里首先浮现出姚荣福微微抬起头,手指拈着颌下三缕长须,以标准的陕西官话慢条斯理说着“从长计议”的形象来。
中午的整个酒宴下来,新任刺史姚荣富说的话不少,但给唐成印象最深的就是这一句,“此事……还是从长计议的好”。说到诗词歌舞,各地见闻时,新使君固然是侃侃而言,口才与识见都极佳,但只要话题一到金州政务,他必然就是:
微微抬头,手抚美须,“此事……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姚大人不愧是风流人物,风仪甚佳,尤其是那三缕长须,实当得上美苒公之称!至于行事嘛,看来甚是端方,言语也谨慎的很”,说完之后,唐成摆了摆手回到了自己的公事房。
到了房中,唐成自斟了一盏茶水,想想姚荣富中午的表现,再比照当日孙使君所言,还真是半点不假。
这位新来的姚使君果然是滑溜的很!饱经皇城历练,又深知金州特殊的他对于政事异常谨慎,当真是做到了字字句句合乎朝廷法度,而一旦所说之事无可依之条文与法度时,他必然就是个“从长计议”。
综合以上,若要一句话概括这位新使君行事及未来施政风格的话,唐成首先想到的就是——不求有功,力保无过。
跟着这么一位官僚化气息已经浸入骨子里的使君,活儿还怎么干?干的好了是应份,出了问题的话,指望他老大人帮属下担待,那还真是门儿都没有!
守成吧!正如孙使君当日所言,公事平平而过既可,许是这样更能让姚使君满意。唐成细细想了一会儿,定下了本曹的工作方针之后,心底也松泛了不少。
想干活累,偷懒还不容易!又有谁不会的?说起来新使君大人如此,倒正好合了唐成的心意,有更多的时间可以用在课业上了。
有老马在上面盯着,按时上下衙就少不了,唐成琢磨着是不是等这几天过去,姚使君坐衙进入正轨之后,就把家里的书卷和笔墨粉本搬一部分到公事房来。反正曹里的公务就这么些,守成之下有冯海洲等人照看着足能料理的好,他又不是个喜欢揽权的,该分就分,自己在曹里就尽能松闲下来了,到时候公事房门一关,这可就是个绝好的书房啊……
诵诵书,理理经,练练画,顺便监督一下公务,只要不出大的纰漏就行,这样的日子该就是史书中传说的“半官半隐”了,据说诗佛王维最擅长这个,而今既然有了这个条件,唐成也不介意效仿一下“后”贤。
事情果然不出唐成所料,待料理安顿后诸杂事,姚使君正式坐衙之后,金州州衙就全面转入了守成状态,而衙门中最新流行起来,引用最多的一句话便是出自姚使君的“施政当求清简,尚无为”。
姚使君尚无为,求清简;老马还没从仕途绝望的打击中恢复过来,也无心理事;由是,整个金州州衙西院儿就跟放了羊一样,那叫一个轻松惬意!
好吧,无为就无为,唐成将诸公事逐一分派下去后,便循着初时的打算慢慢将一些书弄到了公事房,天天花一两个时辰料理了公事之后,其余的时间就用来干自己的事情。日子倒也过的轻松快活。
好景不长,这样的好日子没能持续多长时间,就被一件意外的事情的给打破了。
新任山南东道观察使下来巡查了,于东军下来巡查本也正常,但不正常的是他下来的速度实在太快,他才到任几天哪?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来了,其所设定的路线是道城至房州,在这条路线上,比邻房州的金州就成为绕不过去的一站。
观察使可刺史都是新任,但这两人的差别也着实是太大了,而且还是两个极端,一个性子太疲,一个性子又太急,这番都撞到金州,且有的是事情忙了。苦笑着放下手中的书卷,唐成就投入了迎接观察使大人的准备工作中。
“海洲,你把本州比邻房州附近的资料都拿来我看”,经过两个月的牢狱之灾,冯海洲愈发的沉默,办事也愈发的细心起来,自打年初重回司田曹,唐成对他更加信任,基本将曹务的一大半都交了给他处理,“对了,顺便把本州总图和各县的山川地理图也一并送过来”。
冯海洲腋窝里夹着山川地理图,手里捧着厚厚一沓文卷走了进来,“大人,这文卷多,你这是……”
“准备功课”,唐成顺手拿过一本文卷后坐了下来,“行了,你忙你的去吧”。
观察使大人便是到了,以唐判司的身份也该轮不着他接官吧?诧异的看了看正对着地图翻看文卷的唐成后,冯海洲带上房门出去了。
除了本曹公事之外,身为一曹判司的唐成还分有相应负责的坊区,如此这般忙忙碌碌了四五天,等一切也都准备的差不多时,载着新任观察使于东军的煌煌车驾终于快要到了。
……
金州东城门,姚使君带着马别驾等人正在此等着迎候于东军车驾。
探头看了看远处的官道,姚使君拈了拈颌下的长须微微侧身问道:“晨升,你说观察使大人此来本州是为何事啊?”
昔日风仪甚好的马别驾神情有些低迷,也正自远眺的他应声扭过头来,看到姚使君身上的绯色官衣后,眼角的肌肉微微跳了跳,借着轻咳的机会让眼神避过那一身绯红后,这才漫不经意道:“观察大人衔君命而来,甫一上任便急着巡视地方,且看这巡视的路线安排,当是为了修路事宜,想必这条经道城前往房州的大道必定是要经过本州的”。
“嗯,晨升所言极是”,姚使君的手指轻柔的梳理着颌下的长须,一遍又一遍,“此事乃陛下多年之夙愿,万万轻忽不得,若观察大人真决定线路是经金州通往房州,那……晨升,咱们说不得要尽全力以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