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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士信若有所悟,点了点头:“这件事,你去办一下。要做得隐密些!”
罗勇拱了拱手,领命退出大帐,很快便点起一队精兵,直扑关押俘虏的那片羊圈。
……
漠北的春天仍然十分寒冷,夜晚尤其难挨,俘虏们没有帐篷可以躲避风雪,只能三五成群挤在一起相互取暖。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他们中大多数人只是贫穷的牧民,身上除了一件羊皮袄,再没有其他衣物。不这样做,只有活活冻死在这里。
忽然,羊圈外面火把通明,大队汉军士兵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有俘虏惊慌起来:“这、这是要送咱们上路了?”
却见汉军队中一人大喝道:“尔等听着,速速排好队,重新登记身份,领取御寒衣物!”
俘虏们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个个将信将疑。但是,第一个人很快便领到了一件厚厚的棉衣,还有两块热乎乎的烤羊肉。其他人心中都有些不信,小声嘀咕道:“这羊肉里别下了毒药吧?”
那人敢第一个出来领东西,原本就是个胆大的,满不在乎地说道:“迟早是一死,还不如做个饱死鬼!”
陆陆续续又有一些人领了棉衣和羊肉,重新进行登记,按照不同部落编成小组。每个小组有青壮年,有老人,有少年。最先领取羊肉的那人已经吃饱了,擦了擦嘴上的油花,拍了拍肚皮,叹息道:“好久没吃过肉了,可惜没吃饱。”
其他人见他没事,也开始狼吞虎咽起来。看到大家都没事,剩下的俘虏也都安静下来,排着队领取棉衣和羊肉。
有人在小声议论:“看样子这次咱们能够躲过一劫。”
又有人说道:“听说下午的时候,新可汗为如何处置我们与那个汉军统领起了争执。最后结果会如何,谁也不知道。”
一个年近六旬的老者忽然说道:“汉人又发衣服又发食物,看来饶过咱们的可能性很大,应该还是新可汗的话起了作用。这次如果能够活下来,大家都安份点,好好过日子吧。”
周围的众人连连点头,对这老者的话深以为然。毕竟他们能够在战场上幸存下来已经十分不易,谁又希望在这时候反而丢掉性命呢。
很快便轮到阙度领取物品了,他倒是非常听话,乖乖登记了自己的姓名和部落,领了棉衣和羊肉,便要朝追随他的那两百多人的营地走去。忽听一人喝道:“站住,这边人满了,你到那边去!”
虽然生死掌握在别人手里,但阙度却不想离开自己的部曲,连忙陪着笑脸,说道:“这位将军,不是按照部落分组的吗?我和他们都来自射匮部落,原来就是在一起的,能不能行个方便,还让我们继续呆在一起。”
那人已经板起脸来,喝斥道:“哪那么多废话!大将军心存仁慈,又是给你们穿的,又是给你们吃的,还敢挑三拣四?识相点,就快滚那边去,那边也是你们射匮部落的人!”
因为在下午的争执中,罗士信一直要杀了阙度,而这里又是罗士信说了算,所以阙度格外小心,时刻担心这里面有什么陷阱。但阙度看得出来,那个劳什子新可汗对他母亲是百般宠爱,只要挨到天亮,说不定母亲就能劝服新可汗赦免了他。所以,阙度最困难的也就是这一夜而已。
刚才领取衣服和羊肉的时候,阙度就缩在后面,希望能够拖延到天亮。刚才在人群中,就是他指使自己的手下去质疑羊肉有毒。却不料,第一个吃下羊肉的人没事,剩下的人便积极响应起来,领取的速度明显加快,不一会就轮到他了。而现在,他同样不敢在分组的问题上和这些汉人看守太过较真,万一被他们借口不服管教,施以刑罚,那就惨了。所以,阙度最终还是乖乖地拎着棉衣和羊肉走向看守指定的地方。
到了那里一看,阙度便隐隐有些不安,因为那群人当中为首的正是萨那。但是阙度也不害怕,即使同样做了俘虏,但他还是少族长的身份,难道他们还敢暗害他这个少族长不成?他却忘记了,今天下午他刚刚把自己的亲生父亲、他们的族长射匮,用脚镣活活砸死。当然,这件事只有大帐内的人看到,阙度自己不说,大帐内的部落首领又接触不到这些俘虏,阙度却也不担心被他们知道。
两块羊肉对于这些食量颇大的草原汉子来说,确实太少了。不过,萨那是这群人的首领,自然有手下人把羊肉孝敬给他。萨那连吃了五块羊肉,正准备伸个懒腰,就看见阙度走了过来,不由笑道:“少族长,今天怎么舍得来看望我们大家。”
阙度自顾自找个地方坐了下来,将棉衣披在身上,抓起羊肉啃了一口,冷笑道:“萨那,你别得意。别看大家现在都是俘虏,但终有一天我会让你明白,你永远只能仰望我!”
他原本就有这个自信,只要能活下来,他还有母亲碧丝这个大靠山,而且他也不怕萨那的挑衅。当了几天俘虏,他已经明白汉军的厉害,对俘虏的管理也极其严格,已经有好多起俘虏之间相互斗殴的事情被镇压下去。结果都是挑事的那一方被直接斩首,另一方则被重责三十军棍。所以阙度才对萨那的冷嘲热讽嗤之以鼻,根本不担心会激怒他。
但萨那能忍,萨那身边的人却不能忍。有一个大汉便走了过来,一把抢过阙度手中的羊肉,大喝道:“咱们跟着你落得如此下场,你还好意在这里大吃大喝?拿过来吧!别以为你现在还是少族长,和我们一样,都是奴隶罢了!”
阙度一脸的平静:“我记住你了,到时候你会后悔的。”
那人哈哈大笑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敢说大话!”
阙度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懒得和你计较!”
萨那忽然从他的眼睛里感觉到一股特别的危险,不由沉声喝道:“图布,不得无礼!把羊肉还给少族长,让他吃个饱!”
第66章 和你没完
。5。
图布满脸不忿:“弟兄们都还没吃饱呢!”
萨那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向阙度,和言悦色地说道:“少族长,你慢慢吃,不够的话,叫弟兄再分些给你。再怎么说,你也是我们的少族长,大家都是一个部落的人,有我在,没有人会欺负你的。”
阙度不屑地昂了昂头,一把从图布手中抢过羊肉便啃。
萨那却朝着其他人挥了挥手,喝道:“再拿几块羊肉来,让少族长慢慢吃。”
草原上的规矩是强者为尊,部落首领如果出了事,并一定会由他的儿子接任新的首领。当然,如果首领的儿子已经成年,那自然另当别论,而射匮的长子阙度才只是个十二岁的少年。当初萨那之所以没有去争这个首领的位置,那是因为射匮并没有死,只是被汉人扣押而已。就在傍晚,所有人都看到了,射匮的尸体就被吊在了王庭外面的那棵大树上。既然射匮已经死了,其他人对萨那态度的突然变化,自然多有不解。
阙度倒是毫不客气,接过其他递来的羊肉,继续狼吞虎咽,半晌才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算你们识相,放心,看在大家都是同族的份上,等挨过了今天,我也不会亏待你们!”
图布嗤笑道:“你以为你还是少族长啊?就算挨过了今晚不死,那也是当奴隶的命,谁照顾谁还不一定呢!”
阙度冷笑一声:“那就走着瞧吧!”
萨那挥了挥手,让萨那走开,这才走到阙度面前,小声说道:“少族长,你别听他胡说。过去萨那多有对不住的地方,但大家伙儿既然落到了这个地步,就该互相扶持。你若有什么办法,不如说出来,大家一起商量商量。”
对于萨那的开诚布公,阙度倒是十分意外,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发觉他比过去顺眼多了,这才点了点头,说道:“我一个娃娃,哪来的什么办法?不过是赌一赌而已,也许过了今晚,我就是这突厥草原上的王子了!”
“娃娃”是萨那一向对阙度的藐称,今天阙度说出来,分明是对萨那的嘲讽。萨那听了免不了老脸一红,但很快便皱起了眉头。他可不是真心实意想要奉阙度为主,只不过想探听一下虚实而已,结果阙度的话让他分外震惊。如今,这片草原已经换了新主人,而且阙度的父亲射匮已经死了,阙度要成为王子,只有一种可能!
想到这种可能,虽然天寒地冻,萨那的额头上还是渗出丝丝冷汗。这种可能确实存在,而且符合草原上的规矩,只要阙度的母亲被新可汗收入帐中,而没有这过车轮的阙度就应该成为新可汗的儿子,也就是草原上的王子。
这个发现让萨那大吃一惊。他能够在部落中聚集起这么多人追随身边,也是个有手段的。在他眼里,阙度对他说出这番话,分明半是拉拢半是警告。想起他过去对阙度的阳奉阴违,如果阙度真成了王子,又岂会轻饶了他?
萨那眼中便闪过一丝狠辣之色,挥手说道:“你、你、你,你们几个把羊肉都给少族主。”
阙度打了个饱嗝,挥了挥手,说道:“行了,我已经吃饱了。大家饿了这么多天也不容易,剩下的你们分了吧!”
萨那却朝图布使了个眼色:“还不快喂少族长多吃一点!”
图布刚才被萨那喝退,心中正只烦闷,忽然听了萨那的命令,还有几分不解,在萨那的一再催促下,这才明白过来,顿时欣喜若狂地扑上前,狞笑道:“少族长,你就不要再客气了!”
阙度虽然年少,却颇有些小聪明,立刻发觉情况似乎不对,猛地扔掉手里的羊肉,朝着汉军看守的方向狂奔过去。
这些俘虏都是彪悍的战士,因此汉军对他们看守甚严,只要稍有风吹草动便会前往弹压。可是,当阙度跑出六七步之后,看守的汉军士兵居然调转了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好像根本没有留意这边的动静。其实,这些看守早就得到了罗勇的授意,即使他们乱不起来,创造条件也要让他们乱起来,好借机对他们动手。此刻,才只是一个少年逃跑而已,看守自然不会大动干戈,反而会故意露出破绽,好让那个少年再跑得远一些,引起更多的俘虏试图逃跑。
但结果令那些看守非常意外,几名俘虏很快便把意图逃跑的少年拖了回去。这显然不利于他们任务的完成,看守的汉军士兵走得更远,试图给俘虏们创造更好的逃跑机会。
不远处,罗勇也密切注视着这边的情况。他把阙度丢进萨那这队俘虏当中,原本就是希望那队俘虏欺希阙度。当然,汉军从一开始就对俘虏有过严令,相互斗殴可以,但不许故意钉人。所以,罗勇也只是指望阙度被欺凌不过,选择逃跑。这样的话,他就有了理由下令镇压,并在镇压中悄悄把阙度干掉。却没想到,阙度一直没有受到打击,还有人分羊肉给他吃。
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阙度忽然又跑向看守,高举着双手,显然是想求助。幸好看守反应迅速,选择远离。眼看着阙度被几个俘虏连拖带拽又拉了回去,罗勇暗道惋惜,这可是错失了一次良机。
不远处,俘虏们已经将阙度团团围住,罗勇也暗下决心,就算阙度不死,他也要在清晨找个理由弄死他!
两百多名俘虏分成几圈,将阙度围在中间。萨那指了指一堆羊肉,冷笑道:“少族主不要辜负了大家的好意,快吃吧!”
阙度摇了摇头,脸色平静地看了众人一眼,说道:“谢谢大家的好意,我已经吃饱了!”
图布却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