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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焰焰地窜烧起来。
“大姑姑,住手!”采眉想阻止她,带她离开。
“你不贞节,要贞义楼何用?”德容恨恨地说。
采眉打掉她手里的烛火,强迫她回到贞姜楼,并大喊著,“来人呀!失火了,快救大姑姑!”
那凄厉的叫声传到怀川耳里,连几个丫环都跑来。
“快点救火!”怀川说著,冲上贞姜楼。
“大姑奶奶的房子是不准男人进入的!”一个婢女拦住他说。
“采眉……”怀川才不管呢!
德容耳尖,听男人的声音,忙叫道:“别让男人进来,我就算是烧死,也不能让男人碰一下,徒坏了我一生贞节心血!”
混乱中,采眉挡住怀川,只允许三个婢女进来,但门在身後用力的拴上,只留怀川和采眉在楼梯间,屋内关著其他四个女人,哭嚎声不断,一定是德容挡在门口,不让进出。
孟家大小已召集人来灭火,但大雪天的,水有一半都冻结了。好在贞义楼也覆了冰,表面上冒不出火,只在里面闷闷地焚著,像窑炉里的火一样。
“浮桥非断不可!”怀川说:“否则,见算火不会蔓延到贞姜楼,烟也会薰死人。”
但如何断?有贞义楼的火势阻著进不去,贞姜楼的门又被反锁,浮桥颇高,可望而不可及。最後是由怀川攀上屋顶,以功力往下冲,好跳毁木造的浮桥,前後共三次才成功。
平常时候,这差事对怀川来讲绝对没问题,但这几日他体力大失,显得似乎特别消耗元气。当浮桥折落时,他仅能靠墙而立。
采眉泪水盈眶,再也顾不得自己仍在众目睽睽之下,奔向他的怀抱,紧紧地再也不放开,那身心的相系,是黑暗寒冷中彼此唯一的温暖呀!
※※※
那一晚,孟家折腾到二更天才确定危险已过。
贞义楼外表尚存,内部却大半焚毁,经过今冬的大雪或明春的雨季,大概会崩塌。而德容这一大闹,已恢复平静,但她拒绝受大夫诊治,因为大夫是个男人。
在一阵晚饭梳洗後,吕氏要女儿捧著药箱来到东厢房外,低声说:“进去吧!他是你丈夫,你不伺候,还有谁呢?”
这就摆明了要他们同床共枕嘛!采眉的脸烧得通红,唇一咬,心想,还会比一般不相识的洞房花烛夜糟吗?至少她和怀川熟悉,且又是两情相悦的。
她轻巧的推开门,正在运功疗伤的他也闻声抬起头来。采眉杏眼睁圆,因为面前的怀川已刮掉胡子,下巴乾净,整个人年轻了好几岁,深沉仍在,但多了几分俊雅的风采。
这就是夏家未出事前,刚中举人,记忆中声音英朗,她要嫁的怀川吗?在那一瞬间,她又忽然怀念起狄岸,那个带著沧桑,神秘莫测,曾引她相思辗转的男子。
怀川见到她愕然的神情,迎上来,摸摸自己的脸说:“不习惯我没有胡子吗?没办法,被火烧焦了,乾脆全剃除掉。若你不喜欢,我可以再留,但要等一阵了。”
唉!简直是一个陌生的怀川,她闷闷的往旁边绕过去。
“咦?方才还冲到我怀里嚷著不再分离,现在就不理人了呀?”他故意逗她。
“少贫嘴了,我娘叫你上药。”采眉放下药箱说。
他却拉住她的手,“为了你,那点伤不算什麽。”
这话令往日的种种浮上心头,她哽咽地说:“为何要傻傻的跪呢?我大姑姑不放人,你走就是了,江西有这麽多事,你实在不该来。”
“我走不掉,没有你,恍如失了世界,哪儿也不想去。我也不得不来,见不到你,我什麽事也做不下。”他说:“我已经把流空剑交给王世贞大哥,我忽然不再挂心袁城的种种,满脑子就只想著你。”
“这叫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没有出息!”她轻声斥道。
“是呀!你还骂过我爱惹事生非、爱逞匹夫之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示出手背上的疤,“你还砍伤过我,因为我要抢流空剑,惹火了你。”
“你隐瞒身分来欺负我,照理我该砍得重一些。”她说。
“你不也以出家来威胁我吗?害我吓得半死,深怕以後没有老婆,只好任你予取予求。”见她笑出来,他情不自禁地碰触她的粉颊说:“你那时候就知道我是怀川,并且逃不出你的掌控,是不是?”
“才不呢!谁管怀川啊?我就认个狄岸,想和狄岸私奔,你要罚我不贞吗?”她红著脸儿,难得大胆地说。
她那娇俏模样,令怀川动情,伸手拥住她,低笑著说:“好,我就当狄岸,无朋友之义,偏偏喜欢怀川的寡妻,欺她到底!”
他手一用力,唇就印了上来,那梦寐以求的消魂滋味呵!
红纱帐外,绣鞋跌落。采眉忆起那偏远的山客栈,他曾握住她的纤足抹药,但哪比得上今晚的肆意缠绵!
大姑姑说男人会凌虐,夜晚是恐惧,面对的是禽兽……
但她的怀川不会!虽然昏昏红烛下的他,不似严肃神秘的狄岸,也不似阳光朗朗的怀川,仅仅是一个充满情欲,正无限温柔膜拜她的男人。
当她感到交融之痛时,有一丝恐惧,但心里明白,狄岸和怀川都不会伤她,并且愿意为她舍弃一切,因此,她心怀甜蜜忍著,让他真正快乐,因为彼此有太多的爱恋。
所有的规范和礼教都远离,一切的贞节和廉耻都消失,如此忘我交缠,直至天地俱无。
她突然觉得自己和怀川相拥在一块大木板上,顺江流而下,没有鹰啸、没有喧嚷,只有满天瑰丽的云彩、两岸缤纷的花朵,曼妙的水、悦人的风,完完全全的自由。
自由里,怀川紧抱著她说:“我们犯了奸淫之罪了。”
“没错,被绑在大木板上随波逐流了。”她触著他汗湿的脸及唇说:“也许就这样死了呢……”
“我现在才明白,死於沙场、死於正义,都不如死在自己心爱女人的怀里。”他吻著她,“再也没有禁忌了……”
是的,再无禁忌!他们相爱,无论是传统的,或者反传统的方式,都令人心神荡漾,低回不已。
在这处处列著贞节牌坊的时代,以心灵与爱超越,她应该是最幸福的女子吧!
终曲花自飘零水自流,
一种相思,
两处闻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
才下眉头,
又上心头。
嘉靖四十四年,岁次乙丑,春。
北京的青石板路上仍湿漉漉的,雨已下了好一阵子。
有两个人,一身白衣白帽,罩得脸都看不清楚,正往西市走去。他们的打扮或许奇特,但京师前几天刚问斩了严世蕃和罗龙文,吸引了不少各地的人潮,城里人早就见怪不怪了。
那白衣人走到严世蕃殓尸的一座小庙,严家的宗室已散,守棺的只有几个近亲,那份凋零寒修,很难和从前高朋满座的风光联想在一起。
白衣人中较高的走到一妇人前面,很哀戚地说:“我是严大人生前的朋友,曾受过他莫大的恩惠,今日他遭奸人陷害,遭此惨祸,实在令人同情悲愤。我们可否到严大人的灵前祭拜一番,以表示我们的哀悼之心?”
严家几个人又讶异、又感动,在他们变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时,竟还有好心人士前来探望,莫非严世蕃骄横一生,还真有过积德之时?
那位矮的白衣人还拿出一些银两及一些糕饼、小菜说:“各位辛苦委屈了。”
如此的情意盛情,可怜的苦主还能拒绝吗?
他们在外间填塞那饥肠辅转的肚皮时,两位白衣人拈香进入灵帐内,而後呜呜哭出来,听著果真伤心欲绝,教人闻之鼻酸。
哭声不断,也掩住其中的刀光剑影。
“流空剑”出鞘,人物无声无息,正义莫敌!
“流云”一剑为杨继盛、“碧空”二剑为沈链、“晓星”三剑为王总督、“寒月”四剑为夏总兵……寒光不止,代表严世蕃生前的无数罪恶。
高矮白衣人轮流使剑,目含厉光,剑气森森。
然後,哭声停,盖好棺,他们走出来,仍然哀戚的说:“你们要节哀顺变,好好保重。”
白衣人来也奇,去也奇,没多久,当严家人清理棺木时,却发现严世蕃的尸体已碎成片断,才知那两人是怀著深仇大恨,有心要严世蕃不留全尸,无法再世为人。
北京城里传闻四起,但没有人能正确的说出白衣人的来历及长相,传久了,竟成了阎王府来的噬尸鬼怪。
那两个人当天即消失,他们离开小庙没有几条巷子,就有一位青衫布裙的年轻女子接应他们,换掉白衣,走入茫茫的人海中。
※※※
怀川带著采眉由北京回到竹塘,为父母守孝三年。
嘉庆四十五年,皇帝驾崩。穆宗皇帝即位,徐阶仍为首辅,当年为严嵩父子所陷害之忠臣,一一平冤反正。
夏纯甫恢复总兵官职,并追赠荣耀的“太常寺卿”,受谧号为“忠义”,其子夏怀山封武举人荣衔。後边塞及江南皆有“忠义祠”,以纪念其大仁大勇之精神。
怀川重得举人身分,因误科举考试,特别经徐阶推荐,由知县,知州到知府为官江西及浙江一带,公正清廉,堂挂“流空剑”,专治恶人,为百姓所爱戴。
万历年间,怀川曾擢升为北京兵部侍郎,因不爱官场倾轧,自请外调。富贵固然好,但和衣冠楚楚的官僚勾心斗角,还不如与草莽的淳朴庶民共处,才有忧乐与天下的豁达之心。
采眉生二男一女,绍兴的夏家又逐渐兴旺,族人也再度回归,将宗祠修得富丽堂皇。
女儿葆茵出生时,他们曾回南京一趟,为赌“翁孟氏”贞节牌坊的风采。
孟德容守寡三十五年而终,深居贞姜楼不曾下楼一步,成为地方美谈,也列入女儿仪范之教材。
朝廷感其嘉行,特以白玉石雕坊,刻贤人名言,虫鱼花鸟,梅蕊云纹,再缀五彩流金,令人仰慕惊叹。
牌坊上有双排直联为
赛梅傲霜劲节长存千岁荫竞芝胜兰懿德永流百世芳
采眉望著那熠熠生辉的建筑,明白大姑姑是如何走著绝壁孤峰的路,断人世一切爱欲,攀那高寒无人之境。而今梦想达成,名留千古,那毅力与坚持,实非常人所有。
她望著襁褓中的葆茵,有著同为女子的一种心痛。无论如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条路,也必须为什麽走出来。
葆茵深受父母疼爱,长大後嫁人绍兴的张家。
又五十年,清人铁骑入关,长驱江南,在一番国破家亡的混乱後,人人都难逃强大宿命的摆弄及变迁。
张家加入反清复明大计,多年来风雨飘摇。
葆茵有孙女张玉瑶,孙儿张寅青,隐入南北大运河的漕帮,千山万水的江湖,从未忘记复国之祖训,一代又一代,绵延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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