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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堂朝臣对此再议论,都看出了官家的态度,傻子还去碰触霉头啊,要将李凤梧赶出太学撵回建康,注定不能靠小了。
汤思退不动声色的撇了撇嘴角,区区李凤梧原本还不放在这位相公眼里,可经过出使金国一事后,汤思退总觉得李凤梧这人不简单,而且直觉此人会和自己不对付。
是以这才出手对付卢仲贤看官家态度——反正卢仲贤不听自己授意,迟早是要收拾他的!
不过这李凤梧着实让人不放心,官家虽然看重他,可我汤思退也不是吃素的。
……
……
李凤梧知晓自己今日会在朝会上被赵云兆参一本,并不怎么关心结果,不过自己现在遇见了来找茬的钱象祖和柳子远。
被逼奈,只得跟着他们去找程大昌。
形势比人强,谁叫钱象祖是太学录呢,管理生员日常就是他的职责,这件事谁也说不得他在公报私仇。
程大昌此时正在处理积务,听见外面喧嚣声,甚是不解,什么状况,素来守礼守仪的太学生怎会如此喧嚣,起身走到门口,却见一群人走向自己。
问道:“出了甚事?”
钱象祖上前行了个礼,“程祭酒,昨日李凤梧旷学,先前也曾咨询过您,说他并没有具状,特来当面对质。”
李凤梧死鸭子嘴硬,“昨日因事不能来太学,便让府上李巨鹿前来知会过祭酒,今日补上具状。”
程大昌心里泛嘀咕了。
看这架势,钱象祖和柳子远等人是故意找李凤梧麻烦,都是太学生,寻常时候若是有人偶尔旷学一两日,隔日补上具状的话,钱象祖也不会抓住不放。
今日却闹得要找自己对质,显然双方是卯上了。
一般来说,程大昌都会顺了钱象祖的意,毕竟他是太学录,又是门阀世家,其祖是户部侍郎兼枢密都承旨这种中枢大臣,自己虽然是钱象祖的上司,但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不过这事涉及到李凤梧可就麻烦了。
钱象祖是个人物不,可这李凤梧也不是善茬,能被官家亲口丢进太学的人,能差到哪里去,搞不好此人就是明年春闱的状元人物。
程大昌此时在心里开始掂量了。
是顺从钱象祖的意,和老牌世家钱家搞好关系呢,还是保一下新晋宠臣李凤梧?
思忖片刻,程大昌最终决定还是钱家比较保险,正欲说话,却猛然想起,李凤梧的叔公张浚现在也是枢密使啊,虽然现在都在传言李凤梧和张杓关系不好,但张浚对李凤梧却是照顾有加。
这事不能如此轻率,立即改口,“有这么回事么?”
旋即自问自答:“听你们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昨日来了个黑炭大汉,说谁要告假来着,当时太忙,今晨你们问起时我一时间没有想起。”
李凤梧大喜,虽然不明白程大昌为什么会帮自己,但管他呢,立即接道:“程祭酒,那黑炭大汉是李巨鹿,是我父亲的义子。”
程大昌一拍大腿,“那应该是了,你的具状呢?”
李凤梧也一拍大腿,“哎呀,今日走得匆忙,竟然没拿到昨日就写好的具状,还请程祭酒祭酒通融则个。”
程大昌笑了笑,“没事,那你抽空补上。”
李凤梧行礼,“谢程祭酒。”
钱象祖和柳子远等人看到此幕,差点没把牙齿气歪,这尼玛也太昭然若揭了,瞎子都看得出来,分明就是程大昌在包庇李凤梧。
钱象祖当然不会就此服输,此时连程大昌也一并怨恨上了,不动声色的施施然行礼之后道:“原来是误会一场,若祭酒事,我等便去听课了。”
程大昌心中患得患失,也不知道自己这次选对了没有,挥挥手,“去吧。”
李凤梧也欲离开,却被程大昌喊住,低声说道:“春闱还有两个月的时间了,你且要小心些。”
李凤梧所畏惧的笑了笑,“谢祭酒好意,我虽只是个太学生员,却也不畏惧黑|社|会势力,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程大昌茫然,黑|社|会势力?
这是什么玩意儿,旋即想到可能这是太学生员新近对钱象祖一干人员的称呼,并没有多想,“你知晓就好,抓紧时间,争取春闱取个好名次。”
以官家对你的期望,你李凤梧要是考不进一甲,都算是失败。
第二百一十二章 张杓扶龙
李凤梧走了几步,忽然回头,“程祭酒,太学生中有句话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程大昌苦笑,“有发头陀寺,官御史台?”叹了口气,“非是我心,着实是有心力,官家不开口,户部也不会拨钱,巧妇难为米之炊啊。”
李凤梧愣了下,先前还以为是程大昌不作为,现在看来是官家不给钱?
话说回来,赵昚登基之后就忙着隆兴北伐,确实没有时间来管太学,不过他现在应该忙空了吧,否则前些日子也不会巡视太学。
于是说道:“学生倒是觉得,程祭酒近期些可以写些折子上去,万一官家批了呢。”
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程大昌摇摇头走回了签押房。
若官家真有心光扬太学,那日巡视就会有诸多措施布下,然而并没有,说明官家目前只想让太学保持原样,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隆兴北伐之后,国库空虚,哪有多余的闲钱用在太学上。
中午时分,李凤梧在太学食堂吃饭。
说句实在的,太学的条件真心苦到没边……这当然是站在李家小官人何不食肉糜的角度,但若站在普通百姓的角度,其实太学的待遇还算不。
吃过饭,李凤梧照例是要饭后走动走动的,只不曾想走了不久,却被一位穷苦太学生喊住,此人略有几分杨迈的风采,二十三四的年纪,没有如其他许多的太学生员一般戴花,衣着朴素,面目也极其普通,是那种放进人堆里你就记不起他是谁的普通。
能让李凤梧顿足和他交谈,不是因为他对李凤梧恭谨行同辈礼,而是他眼眸里的那抹李凤梧只在魏杞、周必大身上才能看见的刚正。
“贵姓?何事?”李凤梧回礼后问道。
此人微微笑笑,“李承事郎贵人多忘事,先前听课,我坐你侧面,免贵张,名观。”
李凤梧讶然,他就是张观?
先前听说过,张观因得罪钱象祖,在太学步履维艰,若非程大昌赏识他,恐怕早就黯然离开了太学,而真正让李凤梧对其刮目相看的,还是他另外一件事。
这件事还没发生,和当今的相公汤思退有关。
隆兴二年十月,金国再度发兵南侵,宋军毫准备,节节退败,楚、濠、滁等州相继陷落,朝中主战大臣群情激愤,纷纷谴责汤思退撤兵议和之罪,汤思退被罢官贬至永州。太学生张观等七十二人联名上书,以‘奸邪误国’罪名,去斩汤思退、王之望、尹穑等人。
隆兴二年十一月,汤思退途径信州,闻此消息忧悸而死。
这就是那个给汤思退最后一刀的人!
李凤梧肃然起敬,“不知是张兄,失礼之处还望莫怪。”
张观笑了笑,不明白李凤梧为何忽然对自己尊敬起来,很是随意洒脱的道:“李兄何须如此,你我算是同窗,自不需拘泥于礼节。”
李凤梧暗暗叫好,这人很对自己的胃口啊。
张观又道:“冒昧打扰李兄散步,实则是有事相告,今日闲暇间,偶然听得杜回所言,说要将李兄赶出太学,请多加小心。”
杜回是依附于钱象祖的太学上舍生。
李凤梧正欲谢过,却见远处有人匆匆而来,竟是位吏部小吏,走近后递交了一份公文给自己,然后又形色匆匆的离开。
李凤梧心中明了,估计是赵云兆今日参自己一本的处罚来了。
张观见状,知晓此时应该避讳,告了声辞后离开。
李凤梧打开公文一看,笑了,和自己预料的不差。
一年薪俸么……这才值几个钱,关键是通过这件事让朝堂官员知晓,我李凤梧在官家眼里还是有点分量的,你要是没点分量就别想着来动我了。
而且通过这事,成功的把别人怀疑自己出使金国期间和赵云兆、卢仲贤抱团的想法打消。
怎么看都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不过问题还是存在,这种策略只能吓住一般官员,对于赵惇赵愭这两兄弟来说,效果等同于零,所以自己的处境依然危险。
这临安官场,一旦扯开了那真是步步杀机。
如果自己意料不差,从今日赵云兆参自己一本开始,赵惇和赵愭两兄弟会对自己下刀了,尤其是赵惇,以这位神经皇帝睚眦必报的性格,绝对不会容忍自己安然恙的去春闱。
连自己亲生父亲都能气死的人,你还能指望他大度?
……
……
青云街,相公府邸。
汤思退惬意的躺在摇椅上,两个丫鬟恭谨的为他敲着腿,在他面前不远处,站着一位年纪轻轻的官员,虽卑躬屈膝的奴才状,却也读书人的风骨傲气。
若是张浚看见这一幕,怕是要被气死。
这人豁然是刑部左侍郎张杓。
“张侍郎怎的有空拜访某,莫不是为你父来敲打某?”汤思退也很诧异,脸上却看不出丝毫情绪来,对这个年轻人始终怀有警惕。
张杓笑了笑,“相公权倾天下,我怎敢做那等劣事,今日拜访相公,着实是想提醒相公一二事。”
汤思退哦了声,“某还需要你提醒?”
张杓看了一眼为汤思退翘腿的丫鬟,汤思退挥挥手,俩丫鬟便悄然离开。
张杓这才道:“汤相公宰执朝堂,自然不需要我这区区侍郎提醒,不过……”张杓顿了下,“相公如今权倾天下,难道没想过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汤思退冷笑一声,“笑话,某已是大宋左相,还能如何再进一步。”
张杓笑而不语,转头望向青云街南边方向。
汤思退悚然惊心,唰的一下站了起来:“你是说……”
张杓立即打断汤思退,“我什么都没说,汤相公心知肚明便可。”
汤思退也惊醒过来,不由得对张杓刮目相看,沉思了片刻才道:“这事某已知晓,会考虑的,不过你回去转告那位,官家初等大宝,且现在局势不稳,提立储只怕会适得其反。”
张杓苦笑,“我也如此认为,可那位等不下去了。”
汤思退点头,“论身份、地位,他都是首选之人,何须太过担心。”
张杓忽然压低声音,“相公或许不知,咱们的大宋雏凤和某位殿下走得很近,现在就担心另外两位联合起来,所以这事必须早定。”
汤思退愕然,这就难怪了,如今李凤梧虽然只是个从八品官,风头之劲却俨然是中枢宠臣的待遇,若他背后的那位殿下和另外一位殿下联手,纵然是大皇子也觉得不安稳。
“难怪你当初会参李凤梧。”汤思退这才明白过来张杓为何会站在李凤梧的对立面。
第二百一十三章 赵惇借刀
话说回来,汤思退依然不明白,张杓为何会罔顾他父亲张浚的意思,这么早就提前站位到赵愭的队伍去扶龙,就不怕万一赵愭坑了么?
汤思退想不明白,张杓却知晓自己心中的野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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