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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人完人。
但越是这样,李凤梧这个人才越鲜活而自己也能越放心。
若是李凤梧完美缺,自己反而要猜忌。
适时有小太监进来,禀告说龙大渊和曾觌在外候命。
赵想了想,“让他们候着。”
不用宣这两人,就知道那张军弩肯定还在皇城司的罪证库里放着,恐怕真和隆兴元年出现在建康的那张弩箭是同一制式。
张杓并没有给官家反应和推诿的机会,从另一袖口里拿出几张纸,“官家请看。”
谢盛堂看了一眼赵。
赵看着张杓手中那几张纸,竟然有点惊恐。
很想让张杓收回去。
但显然不可能了……众目睽睽之下,自己若是这样做,今后传了出去,君王风度何在,又如何让大宋朝臣臣服,如何让大宋黎民敬仰?
奈的示意谢盛堂接过来。
翻开这一叠纸。
第一张,是一位早就归隐的老翰林太医的医药单子。
这位翰林老太医赵有印象,是干道三年庄文太子病后,负责主治的翰林太医令的恩师,当然,这位翰林太医令最后被自己问斩了。
这位翰林老太医,当年致仕,就是从翰林太医令的位置上下去的。
绝对是名扬临安的圣手。
赵看了看医药单子,没有说话。
第二张,是这位翰林老太医关于这张医药单子的说明:对症而治,绝过量之说!
触目惊心的大红画押和章印,如剑一般刺进了赵的心里。
第三张,是负责主治庄文太子那位翰林太医令的首席得意门生,如今的翰林良医,也是一张医药单子。
这张医药单子,和他师祖的单子差相仿佛。
第四张,是这位翰林良医关于医药单子的说明:对症而治,绝过量之说。
依然是触目惊心的大红画押和章印。
第五张、第六张、第七张……
整整二十张。
除了那位被问斩翰林太医令的恩师、师兄、师弟、三位弟子,还有四位当今大宋驰誉天下的名医,关于庄文太子之病开出的医药单子。
这四位名医并不在临安,分布在其他州府。
但皆是清名远扬的圣手。
皆是如出一辙,对医药单子的说明,也皆是对症而治,过量之虞。
如果说,那位被问斩的翰林太医令的恩师、师兄弟和弟子有可能存在为他说话的可能,那么这四位圣手,断然没有这个动机和理由。
毕竟,这事关他们的名誉。
作为一位圣手,又都是迂腐读书人,没有什么事情能够比他们的名誉更重要。
赵的心越发下沉。
几乎不用再看其他的东西,仅从这些就可以判定,庄文太子之薨,显然并不是医官的用药过量,而是另有隐情,只是最后被判定成了用药过量。
至于如何操作,赵岂有想不到的道理。
然而张杓并没有就此罢休。
庄文之薨,自己败给了李凤梧,是自己心中难以释怀的伤痛,对这件事的调查,远远不止于此,又要从袖口里抽出几张纸来。
赵看见这一幕,脸色抽了抽。
然后直直的盯着张杓,却不说话。
张杓犹豫了一刹那,但还是不打算屈服。
就要抽出最后的几张纸。
赵嗫嚅了一下,终究没有说出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张杓,用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张杓。
李凤梧叹了口气,正欲阻止。
张杓也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官家,摇了摇头。
终于没有再抽出最后的几张纸。
这便是给官家留了余地。
赵有些颓废,有些意兴阑珊,又有些悲痛,还有些狂怒……心中的情绪复杂得以复加,愣愣的坐在那里,沉默了许久。(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四章 天家历来幸事
赵昚不说话,也没人敢说话。
其余人是不明真相。
张杓是不想再给官家伤口上撒盐,毕竟官家是个父亲,那近乎哀求的眼神,着实让人狠不下心来。
李凤梧也知道,这件事应该到此为止。
若是再进一步挖掘下去,谁都讨不了好。
见好就收。
当然,是自己见好,对于恭王赵惇而言,储君之位已经遥遥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赵昚才疲惫的抬起头,“汤相公,蒋枢相,你等先退下罢。”
蒋芾早就看清楚了状况,显然李凤梧和张杓联手将了官家一军后,加上张杓最后拿出来的那些东西,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
但是结果很明显:两人大获全胜。
身心愉快的行却礼,“臣告退。”
汤思退苦笑着,“官家,臣觉得……”
赵昚挥挥手,“退了罢。”
汤思退奈,心沉到了低估,究竟是什么事,能让李凤梧绝境反击,难道赵惇的储君就这么要黄了……虽然不甘心,却也只能退出垂拱殿。
赵昚看着张杓,愣了许久,才道:“张相公,你可真是处心积虑了。”
张杓微微欠身,“臣已失职一次,但臣既为相,辅佐官家,不愿再失相职。”
失职一次,是指庄文太子之后。
毕竟他是庄文太子赵愭的首席谋臣,然而庄文却被人害死。
如今他是右相,辅佐官家,那就要为官家着想,当然不愿意官家立以为狼子野心的储君,这就是张杓作为大宋臣子的本分!
赵昚也明白张杓的这种心理,奈的叹了口气,“你也且先退下罢。”
张杓行却礼之前看了一眼李凤梧。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李凤梧微微点头,放心。
张杓离去后。
赵惇没有看李凤梧,而是起身,缓缓来到赵惇的面前。
赵惇莫名其妙,可是看着父皇那严峻而愤怒的神情,惊恐的有些说不出话来,“父皇……儿臣……儿臣做出了什么……您不要轻信谄臣……的离间之言啊——”
“啪!”
话没说话,赵昚忽然挥手,一巴掌扇在赵惇脸上。
赵惇一个趔趄,被赵昚拍到在地,捂着脸颊,泪水大颗大颗的滴落,“父皇,孩儿究竟做了什么?”
赵昚扬天叹了口气,“你还有什么狡辩的,庄文之薨,你心知肚明!”
顿了一下,“他可是你亲大哥的,一奶同胞的亲大哥啊!”
说话的赵昚,已然泪流满面。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赵惇倏然僵住,然后绝望起来,心里顿成一片空白……
赵恺闻言,也是不可置信的看了看赵惇,又看了看父皇,最后看着李凤梧,想求证什么……
李凤梧微微点头。
赵恺眼睛顿时红了。
噔噔噔退了几步,跌坐在地上。
争储而已,何至于要相害性命,我们毕竟是一奶同胞的兄弟的……
虽然赵恺成长很快,但毕竟是弑兄的事情。
一时间,赵恺也难以接受。
赵昚有些颓废,在谢盛堂的扶持下,踉踉跄跄的坐回去,力的挥挥手,“下去吧,都下去吧。”
李凤梧看了一眼赵惇。
又看了一眼赵恺。
对官家行了却礼,准备离开。
却听见赵昚力的道:“你先留一下,朕还有事问你。”
李凤梧奈,只好留下。
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事。
赵惇和赵恺两兄弟,还各自沉浸在自己的内心世界中,仿佛都没有听到官家赵昚的话,最后还是谢盛堂咳嗽一声,来到门口,唤来禁军护卫,“将恭王殿下送回王府。”
赵惇被禁军护卫架了出去。
谢盛堂又来到赵恺身边,“庆郡王,请回府罢。”
赵恺的情绪,终究要好过赵惇一点,失神落魄的点了点头,又失神落魄的离开了垂拱殿。
好像赵惇失败了。
好像李凤梧帮自己胜利了。
但是为何,心中没有多少胜利的喜悦。
争储这么多年,自己不就一直在等着今天吗。
怎么高兴不起来。
想不到我堂堂赵室,标榜以文治国的赵室,竟然又发生了兄弟手足相残的局面。
何等的讽刺啊。
垂拱殿里,赵昚还在发呆,没有理睬被留下的李凤梧。
李凤梧也有些尴尬。
只好安静的等候着官家恢复常态。
再怎么是中兴之主的明君,赵昚毕竟是个重情至孝的人,又是人父,知晓大儿子是死在三儿子手上,也不短短的几分钟可以恢复的。
足足失神了半个时辰,赵昚的眼睛才渐渐恢复了神采。
只是,内心依然疼的难受。
冷冷的盯着李凤梧,“得逞了,现在你高兴了?”
李凤梧苦笑,“臣高兴得起来嘛,但凡有一点周转的余地,臣也不愿意如此行事,臣之苦心,还望官家明鉴。”
赵昚冷哼了一声,“是啊,你的苦心,你可是我赵昚朝内的范文正啊!”
这话比讽刺。
李凤梧却言以对。
毕竟自己让官家接受了这种儿子相残的人间惨剧。
这种事情,任何一个父亲,就算发生了,也宁愿选择不相信。
然而关于传承,天家历来幸事。
只不过自己给赵昚的东西,让他不得不相信。
从两次刺杀自己,到盐官镇,再到那些名医圣手的方子,虽然没有一件事能明确赵惇是始作俑者,但都是强力的佐证。
这种事情,确凿的证据反而不如这些佐证来得有杀伤力。
天子多疑。
这是历代天子的通病。
赵昚也不例外。
所以李凤梧笃定,只要这些东西拿出来,赵昚肯定要往那方面去猜……而且,这本来就是湮没在历史中的真相。
当然,就算自己出现在南宋,策划了今日之事。
这件事,依然要湮没在南宋这短短的历史中。
赵昚不会让它大白于天下。
他知,我知,张杓知,赵惇知,赵恺知。
其余人,谁也不能知。
所以从一开始,自己就刻意在打造这个局面,青云书刊上张杓的文章,只有官家一个人看见,张杓拿出来的那些证据,也只有官家一个人看见。
所以从先前提出盐官镇事件之后,自己的对手不再是赵惇和汤思退。
而是赵昚。
第四百六十五章 天下,谁的天下?
争储,两个途径。
一个是打败赵惇和他的谋臣汤思退、柳子承。
如今赵惇已成气候,要想彻底打败他们几可能。
而另外一个途径,是打败赵昚。
打败了赵昚,这是根源,也就打败了赵惇和他的谋臣们——这才是真正的釜底抽薪。
看着李凤梧言以对,赵昚自嘲的笑了起来,“范文正啊……”
这样的范文正,着实如一把剑。
庆幸的是,这把剑自己还能掌控。
逐渐从兄弟相残的悲痛中走出来的赵昚,也渐渐恢复了帝王应有的心气和风度,神色略略平缓了些,却还有最重要的事情。
拿起那本青云书刊,还没开口,李凤梧就道:“官家不用担心,送递全国即将面世的青云书刊中,并张相公的这篇文章,取而代之的是一篇上皇的赋。”
顿了一下,“就是官家您审核过的那篇。”
青云书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