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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有一说,帝王富有四海权倾天下,但也必须要有自己的嫡系!政界不愁,在刘枫多年来的暗中安排下,两个儿子各有各的班底,谁得势都能以大义之名收服另一派系。这不是很严重的事。——秀才造反十年不成嘛。军权却不好含糊!——从明轩领兵平叛就能看出来了,刘枫原本属意的储君人选,其实是这个更像自己的儿子,可惜……
总之!新君必须拥有自己在军中的嫡系势力,而且是最强大最忠心的力量!——这股力量需要一个领头人,杨天返就是最好的人选!如今将他下放到地方边镇军团,固然是锻炼能力,也是要他发展自己的势力与人脉,为将来儿子继位撑起一片天地!
最后,由自己做恶人把杨天返下放,为的就是明睿来日继位后再把他召回来,这是给新君“施恩”留余地。——是的,留余地!恩出自于上,收买人心的机会,老皇帝得给新皇帝留一点儿!为君为父,用心良苦着呐!
如此多繁深远的帝王心术,也难怪杨天返这样的官场新丁看糊涂了。事实上又有多少人能真正看透呢?
话说回来,作为皇帝,总是希望下头看透的人……越少越好!
“老爷!夫人!不得了啦!——皇上来了!”
杨家门馆满脸夸张连滚带爬地报进门去,仅数息功夫,仪门大开,杨胜飞杜寒玉带着一脸“惊喜”迎出来,尤其是杨胜飞,激动地不知怎么好了,远开八步嘴里就叫上了:“陛下!您怎么来了!”走得急,脚下一不留神,跌撞几步,“啪叽”摔了老大一跤,五十多岁人了,顿时跌了个“鼻青脸肿”,好不凄惨。
皇帝感动地搀扶起他,细眼看这位近卫统领的面目,左眼是青的,右腮是紫的,鼻子是肿的,嘴角是裂的,顿时感动得热泪盈眶,把住他双臂,似责怪实心疼地温语说道:“哎呀,瞧你,跌得这么重!怎么这么不小心?走那么急做什么?朕来做客的,又不会跑喽!——古人倒履相迎,你倒好,来个滚地接驾,你啊,一片诚心,朕收到了!——如何……没摔坏了吧?”
“陛下放心,不痛!不痛!”杨胜飞业已花白的脑袋好一阵急摇,咧着嘴笑得欢实。
“好好!这就好,朕放心了。你也上了年纪,摔坏可不得了!”皇帝满面释怀,长舒一口气。只是心中忍笑:不容易啊胜飞!这招苦肉计你也想得到?——这一个跟斗跌过,就能掩盖你一脸的“竹笋烤肉”痕迹,不错!真的不错!难得这份急智,大有长进啊!——只是……你屁股上那个小小的泥脚印,又是怎么回事呢?
刘枫把眼往杨胜飞身后望去,果然杜寒玉俏生生立在那里,肃手垂肩,流眄巧笑……额不,应该是坏笑!——这个鬼丫头!“老娘专打下三路!”果然不是说说的!
“寒玉!朕来叨唠了!”皇帝有些日子没见杜寒玉了,心里又乐着,便率先打了招呼,十分热情。
“陛下大驾光临,杨家蓬荜生辉荣幸之至!”杜寒玉笑吟吟过来,斯斯文文跪倒行了肃拜之礼,低眉敛衽,含睇宜笑,果然“修身养性知书达理日渐温柔”了不少,娇声道:“只是陛下也来的太突然,准备不周怠慢了您,微臣两口子如何担待得起呀!——天返你还笑?你这孩子,这大的事儿,也不派人知会一声,失仪可怎么得了?”
杨天返“面露惶恐”,刘枫自然少不了为他开脱:“是朕不让他通报的。”
于是皆大欢喜。刘枫这一顿饭,就留在杨府吃了。——席间,杨胜飞趁机替儿子请辞,杜寒玉只能干瞪眼,儿子呢,也大义凌然豪气万千地表示“将门虎子,岂能久居京师福荫祖父?爹娘明鉴,儿子必要出去闯荡一番!”
这个反应杨胜飞自然十分惊喜!万分满意!拍着桌子赞他“有出息!是老杨家的种!”皇帝也自然从善如流,赞一句“老子英雄儿好汉!”把杨天返“超迁拔擢、特旨简放”,做了永胜统领王五仓麾下的一员营主副佐领,戍守北疆名隘“山海关”。
杜寒玉惊怔半晌醒过神来,却是金口玉言已成定局。不过她根子里要的是儿子出息,可不是留在身边宠着,见是“升官外放”,又是“手握重兵”这般重用,哪里还有二话?一家子就在席上“谢主隆恩”了。
这一切自然的……就像排练多遍终于登台献艺似的,所有人都满足了自己的愿望,也都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这顿饭,君臣相得,吃得真高兴!
第四百零一章 【大起大落】
这是一个微凉的初春之夜,一丝丝的微风,身体感受到冷,可周围却没有一点动静,只有那弯弯的钩月,以一个惊悚的弧度高高挂在一团漆黑的夜空中,用它那惨白的银辉席卷黑暗,照亮了皇宫里这座死寂的小院子。令人心悸,令人不安,令人……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刘明轩没睡,他就像一个被噩梦吓住,不敢再睡的孩子,痴痴呆呆坐在正屋石阶上,涣散的双眸仰望夜空,冷月窥人,如刀悬顶,心里泛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是辛辣?是酸楚?还是……恨、悔、怒、悲、苦五味俱全!
一个月前,自己还是手握万军驰骋疆场的漠北将军翊亲王,一战破敌追杀千里,千万人生杀予夺只在一念!在那胜利的彼岸,他放眼前望,百姓们人山人海地在仰望着他,香花醴酒,望尘拜舞。无论他的旗帜走到哪里,人们全像是倒伏的麦田一样,五体投地,不敢抬头。当他回首,千乘万骑都追随着他,簇拥着他,为他欢呼,为他呐喊,为他抛头撒血万死不辞!
何等的豪气干云?何等的风光无限?令人热血沸腾,令人如醉如狂,身为男儿当如此!——怎知会有今日?!
从将军王到阶下囚!那是怎样的一种大起大落?一步之差,乾坤倒悬!天崩地裂!
刘明轩还不满二十载的人生太过短暂,心性也太脆弱,不足以支撑他面对如此残酷的事实——冷清的小院,高耸的白墙,剥离的庭柱和枯黄的小草,这就是他的一切!
不,他还拥有一样东西——那是无时无刻无边无际的……恐惧!
漠北大军是在来年开春时撤兵的,朝廷也在同时宣布了平叛胜利。铁骑、龙骧两大军团各回驻地入关归建,鞑靼国又重新恢复了“独立”,由本国唯一的大督帅速柯罗,及其麾下两万部族民兵接管防务,组织战后重建。
两大统领则带着有功将士四千人赴京参加“献俘仪式”,并接受皇帝的封赏。时间就定在觐见大典的同一天!——百姓们这才“知道”,大典推迟竟是这个原因。
至于另一位有功之臣,率领中军取得决定性突破的翊亲王殿下……呵呵,他早已先一步回长安“报捷”了。这没什么好奇怪的,人家不止是将军,更是皇子,考试得了个好成绩,还不紧赶慢赶地去父母面前“讨表扬”?
人同此心,情同此理,不奇怪,真真一点不奇怪。
就这样,作为平叛第一功臣的刘明轩,一点不奇怪的消失在了平民百姓和底层士兵的视野里,没人会问起,更没人会质疑——是否皇帝“藏弓烹狗”?滚!想什么呢?人家可是皇子啊!
至于朝野上下文武百官……皇帝只要一个耐人寻味的眼神、一个漫不经心的手势,一句模棱两可的暗示,甚至一道语焉莫详的圣旨,就足以让这些聪明人统统失忆,忘记了这个曾经“红极一时”的皇次子、翊亲王,忘记了他平叛中的丰功伟绩,忘记了他失踪的原因,甚至忘记了他这个人。
永远不被提起!永远待在这里!
这两个念头,几乎把刘明轩的意志整个摧垮!——作为刘枫之子,霸王血脉,他不乏勇敢,甚至是很勇敢,死亡于他并不可怕!奈何……孤寂这东西,勇气没用,折磨的是人的心。
这上头,刘明轩还差得远了。
于是,他的内心充满了恐惧,对“幽禁至死”的极端恐惧!唯有一丝丝一点点的求生本能,在维系着他,让他不至于亲手结束这煎熬的日子。
没有希望!
这个院子他是知道的。——从前听侍卫们说起过,这里是前朝时,罪犯谋逆的大狄皇四子乾钧的圈禁之处!
乾钧,乾昊的亲弟弟。在乾昊羁留敌国的危急时刻,不思为君分忧救兄报国,却妄图以西域秘毒药杀父皇……
这里,就是他的下场!
可笑啊!当大狄灭亡,当长安光复,当他落到楚国手里,又听说自己的哥哥,乾昊归顺新君受封藩王之后,天真的他萌生了希望,想要向新的天下之主……恳求自由。
大楚皇帝不置可否,转口问乾昊:“这是你的兄弟,你做决定。”
乾昊是“佛心太子”,天下公认的楷悌君子,这个问题似乎是多余问的。可他给出的答案却出乎所有人意料!
“此子不死,我位不稳!此子若归,我族必乱!天下……又将陷于战祸!——臣,恳请陛下……杀了他。”
仅仅过了半个时辰,乾钧死了。——白绫?毒酒?还是一柄匕首?无人知晓。可他确实死了,死在这里!这座偏僻的小院从此也就空了出来,传说乾均的冤魂就在这里徘徊不去,不少宫人侍卫都曾听见他凄厉的鬼啸,以至于无人愿意靠近这里。
直到今日,这里又有了新的主人。——刘明轩,来了。
又是皇子!谋逆弑父未遂之皇子!
何其相似?!何等巧合?!——这是历史永恒的规律,还是帝王家无尽的诅咒?!
结果,也会一样吗?
仿佛作为回答,只听天空中蓦然一声炸响“嘭——啪!”,紧接着绚烂多彩的礼炮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开来,一刹那的耀眼炫目过后,渐渐变淡、隐去、须臾消失不见。
刹那光辉,惊鸿之美!
刘明轩却熟视无睹。
因为他知道,那是“他的”凯旋之师,在举行盛大的献俘仪式,为这五年一度的觐见大典“阙前献礼”。
看天色,仪式也好,大典也罢,都该结束了。接下来的,是长达三天满城尽欢的盛大庆典!——此时此刻,朱雀大街只怕已装点得红绫裹树彩坊相衔,那火树银花的绚丽,那川流不息的人群,帝都软红千丈十里繁华……
可这一切,与自己无缘!
这一刻,刘明轩的心好恨!——不过他并不恨父亲,也不恨弟弟明睿,甚至不恨那诱他入深渊的武继业……他恨自己!
身陷囹圄,与世隔绝,他不得不面对自己的本心。直到此刻,他才真正知道了人生的可贵、自由的美好。
错了!大错特错!他不该擅起禁令以至生灵涂炭,更不该加剧边患妄图养痈自重,最最不该的,是把父亲……当做敌人!
这一刻的悔悟与忠孝无关,也不是单纯的良心发现,仅仅是——该死的,那根本是不可能战胜的对手啊!我怎么……这么蠢!
如果时光倒流,刘明轩一定老老实实做个安分皇子,一生安享荣华富贵,再不动这脑筋了!至于储君之位——父皇啊,你爱给谁就给谁吧!
野心会遮蔽双眼,可当双眼再睁开时,那可笑的野心又算得了什么?遗憾的是……古往今来,帝王将相,这种“顿悟”往往都来的太迟太迟。
也罢,时光不会倒流,二十余万无辜的鞑靼百姓无法死而复生,自己也无法逃出生天,这辈子就这样了!失去自由,苦苦等候那最终的裁决,然后……含着悲切,也许还有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