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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瑾,你可想出了什么破敌之法?”孙策问道。
俊美儒雅的周瑜点点头,“兵法有云以曲为直,我看正是说当前这种形势。”
孙策高兴地一拍手,“跟我想的一样,公瑾果然是我知己。”
“是什么兵法说什么以曲为直?”吕蒙皱眉问道。
“子明你也该多读些兵书,这自然是我孙家先祖的兵法,意思是遇到艰险的重地不必强攻,而采用迂回行军的办法,反而会变成最快的途径。”孙策笑道。
“可是有那条路途可迂回过历阳呀?”吕蒙疑惑道。
周瑜微微抬起头看向烈日,“今年的雨季就要到了吧,也就是这两天的事,到时候江水会暴涨,特别是两岸的那些支流。”
“啊,我知道了!”吕蒙一击掌,“等江水暴涨之后,就可以通过中渎水进入淮水,那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袭击袁术的老巢寿春!”
孙策、周瑜两人相视一笑,他们打的正是这个主意。
“可是河水暴涨后,舟船是可以通过往日的小水道进入淮水,但那时水流湍急,也是十分的冒险。”凌操担忧道。
“区区湍流算得了什么,难道我江东儿郎还会怕了。”孙策傲然挺立道,众人可以从他的身上看到满满的自信。
大雨磅礴,远近都是白茫茫一片的水花,天上的电闪雷鸣使阴暗的天色瞬间变得惨白。
郭图到走道边贪婪地吸取难得的清凉,就那么几个月使他黑瘦了不少。但郭图只能忍耐扬州的这种湿热的恶劣天气,他十分用心地办这次出使的事,只要成功联合刘表和袁术,遏制孙家的发展势头,他在冀州的地位就能得到提升,虽然不能跟昔日相比,但他相信自己的钻营功夫,再过个几年他必定能恢复昔日的地位。要是袁尚一统了天下再荣登九五,他说不定能谋个三公的职位,那是何等的荣耀!
想到这郭图不禁下决心更加卖力做事,随着一道闪电划过,郭图的心突然一跳,他隐隐感到了不安。
“可不要像许攸那厮,到头来前功尽弃,反倒是成全了马家,也该他倒霉!”郭图自言自语道,想到许攸要面对袁尚那城府阴森的目光,他感到一阵惬意,谁叫许攸那厮攀爬得那么快。
“公则先生,袁将军让你过去议事。”杨弘的声音传来。
“啊!劳烦你了。”郭图整了整衣冠,跟着杨弘走去。
看着杨弘焦虑的神情,郭图感到一阵不妙,他盘算着即将面对的各种情况。
议事大堂里,主位上的案几被掀翻,两个卫兵正在战战栗栗地收拾。李丰、乐就两人低着头不敢直视袁术,阎象则是焦虑地翻开行军图。而袁术持刀坐在地上,一副怒火滔天的样子。
这时杨弘才轻声跟郭图说道:“孙坚派兵乘舟进皖水,五天前他们突然袭击了皖县,桥蕤将军率部出城抗敌,但不幸战败退回城中。三天前山洪暴发,桥蕤将军想决堤冲垮贼兵,但不想连皖县北城墙也冲垮了。”
“这厮够大胆的。”郭图咽了口唾沫。
杨弘摇头苦笑,“贼兵并没有被悉数冲走,但成功将他们的营地冲散,算是阻隔了贼兵的进攻。可皖县是守不住了,桥蕤只能带着满城的百姓和辎重北撤。”
袁术回过神来,急问道:“公则先生,你说的刘表水军什么时候到!”
郭图为难道:“我手下人传来消息,说因为连日暴雨不利于水军出动,黄祖还要过些时候才能出兵。”
“哼,早知道刘表不会那么爽快!”袁术不悦道。
“主公,孙坚恐怕会从江水正面登岸攻击舒县,加上皖县那支贼兵前后夹击,如今我等只能先固守再待援。而舒县城小又无险可守,不如退到重地合肥,收紧兵力依水而守。只要依险守住合肥、历阳两个方向,任他孙坚再有能耐也难以攻入九江。”阎象建议道。
“什么!”袁术闻言大怒:“你要我放弃庐江!”
“主公,如今皖县丢失,孙坚水军又威胁舒县正面,庐江还能守得住吗?”阎象据理力争道,“只要守住合肥、历阳两地,等荆州水军进入江水自然能阻断孙坚,那时我等再反攻也不迟!”
“哈哈!”袁术一阵狂笑,然后整个人颓然下来。袁术其实很怕死,他也不想真留下冒险坚守,但是袁术不肯接受这个现实,他被孙坚这个昔日部下打得抱头鼠窜的现实。这两年来袁术是越打越弱,如今能战的只有历阳的八千多兵马,和舒县、皖县的一万多兵马,靠着九江郡和这点兵马怎么跟如日中天的孙家抗衡?袁术有种英雄末路的绝望。
第180章 锁乔
九江郡,寿春。
寿春乃九江重镇之一,它面朝芍陂背靠肥水,四周俨然是个天然的护城河,但前提是有足够能力控制水路。
如果问寿春当地乡民最敬仰哪位古人,那么他一定会说是楚国相孙叔敖。春秋时孙叔敖修的芍陂能灌溉良田万多顷,使淮水之地变成不亚于关中和蜀中的粮仓。历经战国秦汉,直到这时它还发挥着十分重要的防洪灌溉作用。
芍陂与郑国渠、都江堰有些不同,它可算是个半人工的大湖,勾连了淮水、肥水等几条水系,在平时也发挥了沟通水运的作用。
南方的雨季往往能持续十多天之久,暴雨已经减缓成连绵细雨,但天色依旧昏暗。一支船队正冒雨从肥水上游行驶至寿春城外,这支船队绣“袁”字的旌旗被雨水打湿,耷拉地垂落,但寿春城上的守兵还是远远就发现了他们。
“快去禀报雷将军,说承德、合肥那边的船队来了!”守城的一个都伯对部下兵卒吩咐道。
“唉!下那么大雨还来来回回,他们不嫌烦,咱们还被折腾。”旁边的什长抱怨道。
那个都伯收束了下斗笠,“听说历阳和庐江的战事吃紧,可能是回来取羽箭粮草的吧。”
那个什长露出庆幸的表情,“还好咱们没有被调到历阳和庐江去,否则那么大雨天还要跟江东人拼杀,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不知道啊!”
“前线吃败仗,咱们这也就不安稳,你还是让老天保佑他们打胜吧!”那个都伯摇头道。
“至少这里离江东兵很远啊,安稳得紧。”什长说道。
“集队,集队!”城门后的一个将领喊道。
一阵铜锣声后,城墙上和城门后屯兵营里的兵卒很不情愿地列队戒备,这么个雨天一下就会被淋透,风一吹又会浑身不舒服,要是不幸运还有可能染上风寒。
雷薄也是心中不快,任谁也不愿意这种时候淋雨,“让他们把文书吊上来!”
城外有上百艘舟船,陆续有近千的兵卒登了岸,并来到寿春城下列队。前头两个将领将文书和军符放进篮子里,城墙上的守兵很快就拿到了文书军符。
雷薄来到城墙上,他先看了看城下的兵卒,还有不远处肥水的舟船。旌旗戎装都是自己一方的,而且还是从肥水上游来,应当是袁术催粮和军械的。观察完后,雷薄再翻看文书和军符,他点点头让兵卒打开城门。
“咯吱吱!”经雨水浸泡后变得更加沉重的城门,被十分艰难地打开。
城外的兵卒很快开进城门,雷薄也带着亲兵下去。
“等等,我怎么没有见过你,运粮的不是张仁吗?”雷薄向一个军司马打扮的人问道。
那个军司马拱手答道:“在下是从舒县调来的,将军说的那人可能调去作战了。”
“不对啊,怎么会让舒县的守兵来运粮?”雷薄迟疑道。
那个军司马见雷薄神态不对,他双脚踱步上前,同时腰间环首刀出鞘。
“锵!”雷薄也是反映够快,他侧身闪过刀锋,但肩上铠甲被砍掉,鲜血和着雨水渗出来。
“唰唰唰!”雷薄的亲卫齐齐拔出环首刀,同样假扮成袁术军的孙家军也提起了兵器。
“敌袭啊!”愣了会才有守兵喊道。
“咣当当!”铜锣被密集地敲响,守兵也纷纷抄起兵器。
假扮成军司马的吕蒙再次挥刀向前,两个劈砍杀死挡在前面的守兵,雷薄一退再退地躲避吕蒙的追杀。
进了城的江东军拼死地攻击守军,他们牢牢控制住了城门。
伴随一阵阵密集的脚步声,城外又有一波千多人的江东军跑到城下,他们举盾冒着箭矢涌进城。
样貌俊朗身手矫健的孙策骑持枪在战马上,他身旁跟着周泰、蒋钦两个亲随,三人如猛虎出笼般击刺砍杀守兵。
孙策纵马一个疾驰就追上雷薄,长枪抖动如大蟒般扑向他的要害。
雷薄一个滚地试图避开枪刃,但孙策操纵着战马如影随形地跟上,再个突刺过后雷薄被精准地刺中咽喉。
“嘿呵!”江东军一片欢呼,而守兵却是个个胆寒,主将被杀城门被破,他们哪还有抵抗的心情。
“冲进去,活抓刘勋!”孙策喊道。
“活抓刘勋!”“抓活的!”江东兵又是一阵呼喊,使得寿春城的兵民都是惊惧非常。
丁奉、徐盛、贺齐、吕蒙、徐逸、祖郎六员猛将各自率部包抄屯兵营,还有袁术的府宅。阴雨连绵,城中守军不知道来了多少敌兵,不等江东军杀到就纷纷慌乱开来,任凭刘勋、陈兰怎么叫唤也无济于事。江东军深入敌军腹地,这是一场有来无回的死战,所以人人奋战将差不多四倍之敌击溃。
守兵本就士气不高,被击溃一部后,很多籍贯是本地的兵卒弃械投降。
城墙上,孙策带着亲卫眺望城中的战况。
“少将军,你看!”蒋钦指着逃出城外的十几骑。
孙策伸手接过了弓箭,周泰、蒋钦和那些亲卫也纷纷取出弓箭。
“嗖!嗖!”一阵羽箭射过,只剩下五六骑向南逃去。
过了会,周瑜、鲁肃等人也聚到城墙上,跟孙策汇报战况。
“这一次打得真是漂亮,好久没有那么痛快了!”吕蒙大笑道。
“还不是周郎布置得天衣无缝,若非如此我等也不会如此顺利攻下寿春。”鲁肃说道。
周瑜笑了笑,“天时、地利、人和,我军占据了天时地利,而能截获袁术的船队,那就是机运了,证明上苍也在协助我军取胜。”
“公瑾你不要谦逊,行军跟诈城都是你安排的。攻下寿春,你当具首功。”孙策说道。
“少将军,让刘勋、陈兰跑了,你方才射中的是袁术的儿子女婿。”丁奉跑上城墙说道。
“当年袁术说过,使术有子如孙郎,死复何恨!”孙策戏谑地笑道:“难怪袁术会如此说,真是有什么样的老子,就有什么样的儿子。”
“当年袁术说这话不过为了笼络少将军,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日,少将军亲率兵马攻占他的老巢。”周泰说道,他跟随孙策很久,当年的事他差不多都知道,包括孙坚伤重时,孙策用传国玉玺借兵借粮。
“搜查袁术府宅可有什么发现?”孙策问道。
周瑜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摇头道:“只有一些女眷被丢下,府宅上下都搜遍了,未曾发现什么东西。”
孙策眉头一皱,他曾经立誓,要夺回当年送出去的传国玉玺。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没有成就霸业之前。那东西未必能用,当年伯符你做的很对。”周瑜劝说道。
孙策望向肥水,眼中透露出风发的意气。
合肥是江北重镇,它接临施水和巢湖,是扼守江水的一条防线,也是历代兵家必争之地。同时,合肥、历阳、广陵三地是北出淮水的咽喉,只要控制这三个地方,江南江东的势力,就不能北上土地肥沃的淮水地区。
许攸掀开了马车的车帘,他看着外面已经停雨的昏灰天色,还有一队队的兵卒、一户户拖家带口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