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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了卫瓘一眼,此刻的卫瓘神情落寞,显然他已经不再是钟会劝降名单里的人了,等同于已经判了死刑,只等着最后的裁决。胡烈和卫瓘的关系不错,此前他一直听命于卫瓘,而此时此刻,胡烈如果铁了心地和卫瓘站在一起的话,那肯定是难逃一死的。作为一个普通的将领,胡烈并没有深受司马昭的器重,并没有象卫瓘一样接受司马昭的秘密任务,生性耿直的他只知道忠勇,为朝廷尽力,为国家尽力。
但世事变迁,曾经效忠的朝廷不复存在了,而此刻钟会则是竖起了讨逆兴魏是旗帜,胡烈此刻内心十分地纠结,是继续支持已经不存在的魏国还是支持新兴的晋国,他真的很难决择。
但蝼蚁尚偷生,何况胡烈也没有对司马氏有多少的赤胆忠心,在钟会的最后通牒之下,他也决定随大流了。
“末将愿听都督差遣。”胡烈拱手而拜。
钟会的嘴角,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最难搞定的胡烈,最终也屈服了。
胡烈既降,丘建也跟着降了,帐下诸将,全部归顺了钟会。
胡烈走到案前,刚拿起笔来,想在檄文上签字,却听钟会道了一声:“且慢!”
第690章投名状
690章
胡烈明显地一怔,回头看向钟会,钟会笑意盈盈地道:“对于胡丘二位将军而言,单单是签字画押,恐怕还是有些不够。来人,赐剑!”
很快有亲兵托了两柄剑上来,递到了胡烈和丘建的面前,胡烈和丘建握剑在手,却不知钟会是何意,一头雾水。
却听钟会说道:“今日我们举起兴魏大旗,自然须得以血祭旗。既是祭旗,必有牺牲之物,拿司马亮和卫瓘的血来祭,想必份量也是足够的,今日就劳烦二位将军动一下手,以壮军威。”
胡烈和丘建不禁愣住了,让他们杀司马亮和卫瓘来祭旗,这分明是要纳“投名状”。
投名状是绿林好汉在落草为寇之时,先杀一个人,也就是背上血案官司,这样才能被绿林组织所接纳。而此刻钟会要胡烈和丘建杀司马亮、卫瓘就有点投名状的味道。
单凭在檄文上签字,并不能足以保证其忠心,只要胡烈和丘建有机会在阵前反水,或拉走一支人马,或斩杀钟会一方的人员,只要立下一定的功勋,到时候再以受胁迫为由否认是自愿在檄文上签的字,想必司马炎那边就不会再追究他们的责任了。
但杀了司马亮和卫瓘,那概念就不同了,司马亮是何许人也,晋文帝司马昭的亲弟弟,当今天子的亲叔父,如此显贵重要的身份,杀了他那还了得,必定和司马家结下难解的仇怨,以司马炎睚眦必报的性格,只要落到他手中,不管有多大的功劳都恐怕无法抵消这仇怨。
就算是卫瓘,那也是司马炎的心腹之臣,杀了他,也必将自绝于司马氏。也就是说,杀了这二人的其中一个,就不会再有任何的回头路了,只能是死心塌地地跟着钟会一条道走到了黑了。
钟会的这一个手段的确够狠,他笑盈盈地看着胡烈和丘建,目光中却划过一抹残忍的神色,胡烈和丘建不是他的心腹,但却是可以倚重的大将,这样的将才钟会自然不会给他们任何反水的机会,如果单单凭着在檄文上签字画押,钟会知道那样的约束力肯定不够,必须要用一点狠辣的招数,逼他们没有任何的退路。
胡烈的手在颤抖,说实话,先前胡烈确实也有些小心思,在钟会的威逼之下,好汉不吃眼前亏,先服个软,将来若有机会的时候,再反水不迟。
但钟会的心机,远比胡烈他们要深沉的多,单单是这一手,就已经将胡烈和丘建推到了绝地,一旦出手,就再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可如果不出手,钟会便不可能信任他们,等待他们的,自然也只有死路一条。
胡烈心中默叹了一声,举起了手中的剑,对准了司马亮。
毕竟和卫瓘同僚一场,胡烈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倒是司马亮,和胡烈全无交情,甚至都不认识,尽管他身份尊贵,但胡烈杀他显然没有那么大的心理负担。
司马亮脸色惨白,浑身是抖若筛糠,看着胡烈一步步地逼过来,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地倒退了几步,但他的身后,便是持刀的亲兵,再想后退已经是无路了。
司马亮跪倒在地,绝望地哀号着:“饶命!饶命……”
胡烈眼中掠过一抹的凌厉之色,对于他而言,杀一个人和屠鸡杀狗几乎没什么区别,胡烈在战场上,亲手斩杀的人数都数不过来,多杀一人少杀一人,胡烈根本就不在乎,至于司马亮的郡王身份,胡烈也顾不上了,现在的形势已经逼得胡烈再无选择的余地,要么司马亮死,要么胡烈自己死,杀司马亮即可保全自己,胡烈当然不会手下留情了。
只听得胡烈大喝一声,一剑便刺了下去,直接刺在了司马亮的心窝上,司马亮惨叫一声,软软地倒下来,再无半点气息。胡烈下手既准又狠,反正司马亮是难逃一死,干脆给他一个痛快,一剑毙命,省得他再受折磨。
拨出了血淋淋的剑,胡烈回过身,冲着钟会拱手道:“都督,末将已亲手斩杀叛国逆贼司马亮,可否复命了?”
钟会抚掌大笑道:“做的好!胡将军果然没令本督失望,将来兴复大魏功成之日,胡将军当为首功。”
胡烈冷沉着脸,没有再说什么,拱了拱手,退至一边。
钟会的目光盯向了丘建,道:“丘将军,轮到你了。”
丘建的脸色更加地苍白了,握剑的右手在不住地颤抖着,胡烈斩杀了司马亮,他已经没有了任何的选择,只有杀掉卫瓘才有生路。
但丘建并不是那种冷血无情之人,他和卫瓘的关系相当的不错,介于亦师亦友之间,做为上司,卫瓘平日里全然没有架子,对丘建亦是不薄,此时此刻,丘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拿剑去取他的性命。
其实胡烈之所以选择去杀司马亮,也正是这个原因,胡烈也很难对卫瓘下得去手,杀司马亮显然没有那么多的思想负担。不过胡烈杀了司马亮,却将难题推给了丘建。
卫瓘到是很平静,虽然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他也全然没有司马亮那么猥琐地伏地乞命,冷笑着道:“果然是好手段!也罢,能用一命换回一命,卫某死也值了,丘建,动手吧!”说着,他缓缓地闭上眼睛,高傲地扬着头颅,坦然地闭目待死。
丘建脸上的肌肉在扭曲着,冷汗不断地从他的额头上滴落下来,他举起了剑,剑身都在不住地晃动着。
这对于丘建而言,是完全是一个痛苦的决择,这一剑,他无论如何刺不下去。
丘建突地大吼一声,转过身来,一剑刺向了钟会,高声厉叱道:“去死——”
谁也没想到丘建会对着钟会突然地发难,丘建所站的位置,距离钟会其实并不太远,大概也就七八步的样子,丘建含愤出手,这一剑刺的又快又狠,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长剑已经是刺到了钟会的面前。
第691章城头变幻大王旗
丘建的剑快,但钟会身边的亲兵反应更快,大帐之内如此紧张,这些亲兵又岂能没有防备,丘建的剑堪堪刺到了钟会身前的时候,两杆长枪,已经是透体而过,穿透了丘建的前胸和下腹。
丘建的身子被长枪牢牢地固定在了那儿,他的嘴角沁出了鲜血,咬牙切齿地对钟会道:“****,你不得好死!”
剑尖无力地垂了下去,当啷一声,掉落在了钟会的脚下,丘建已然气绝身亡,但一双怒目仍然圆睁着,死死地瞪着钟会。
从始到终,钟会都背负着双手,没有移动一下身形,看着丘建死在自己面前,冷冷地一笑,道:“自寻死路!来人,拖下去。”
很快有亲兵将丘建的尸体拖了下去,地上一大滩的血迹,依然是触目惊心。
钟会走到卫瓘的面前,呵呵一笑道:“看来卫监军的人缘不错,居然有人肯愿为你去死,宁可自己去死,也不愿伤及你,难得难得。”
卫瓘此刻也不再镇定,丘建的死对他触动很大,卫瓘怨毒地道:“钟会,你真是丧心病狂,总有一日,你也会死无葬身之地!”
钟会冷声道:“也许吧,可惜你卫瓘这辈子是无缘看到了。刚才本来是你的一个机会,让丘建动手,你可以死的痛快一点,只可惜丘建不识时务,自寻死路不说,还将你推入万劫不复的地狱。来人,将卫瓘推至营外,扒皮抽筋千刀万剐!”
众人闻之,皆瞠然变色,死刑之中最残酷的,莫过于剐刑,一刀刀地将犯人的肉割下来,那种痛苦,普通人是根本无法承受的,钟会竟然要用此大刑来对付卫瓘,众人想想都不寒而栗。
卫瓘也想不到钟会竟然会如此地残忍,他不禁悚然,厉叱道:“钟会,你不得好死!”
钟会露出非常有趣的笑容,慢悠悠地道:“怎么,害怕了吧,害怕的话你可以求饶,我也可以给你换个死法,当然,你也可以不死,这就要看你的态度了。”
卫瓘唾了一口:“呸!卫某生是大晋之人,死是大晋之鬼,绝不会跟你这叛国的狗贼谈什么条件,今日纵然一死,又有何惧,卫某在阴曹地府等着,看将来你死的更惨!”
“执迷不悟!押下去,剐了!”钟会冷冷地挥了挥手,两名亲兵立刻上前,将手无缚鸡之力的卫瓘拖了出去。
钟会对卫瓘施以剐刑,不光是他对卫瓘恨意颇深,自从伐蜀以来,钟会就一直跟他是明争暗暗斗,这回终于将他踩到了脚步下,正是钟会残忍报复的时候。当然这只是其一,更主要的是,想要用这种残酷的方式来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现在钟会手下的这帮子将士,大多是出身雍凉的,一部分则是司隶兖豫的,难免会因思乡情结而出现逃亡,钟会处死卫瓘,自然有震慑全军的意思,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谁胆敢生出二心,卫瓘便是下场。
外面传来凄厉的惨叫之声,众将脸色都很不好看,不过帐内却无人言语,一片死寂。
那些跟随司马亮前来的荆州官吏早已是魂不附体,钟会连司马亮都敢杀,那么想要杀他们就跟掐死一只蚂蚁没有大的区别,这些官吏纷纷地乞降。
“你叫什么?现居何职?”钟会对其中的一位官吏道。
“小人名叫严睿,现居荆州典学从事。”那官吏战战兢兢地道。
钟会道:“很好,你起来吧,带上这张檄文,立刻动身前往洛阳,去见司马炎,顺便把这儿的所见所闻告诉司马炎,越详细越真实就会得到司马炎的赏赐。如果你有胆量敢胡说八道的话,那就自求多福吧。”
钟会自然需要让司马炎知道真相,这样就可以把胡烈等一干人绑到自己的战船之上,同时钟会也有气一气司马炎的想法,当一个人在不理智的情况,是很难做出正确的事来。
严睿大喜过望,捡到这个“差事”就等于是捡回一条合来,至于回到洛阳之后,打死严睿也不敢胡说,必定将此间所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奏报给朝廷。
剩下的人都在感叹严睿的好运气,这么好的差事咋就没有落到自己的头上,不过他们还是心存一阵希望,盼望着也能捡条一命来。
钟会立刻点兵,让这些荆州的官吏做为前导,直奔襄阳城下,打着扶风王司马亮回城的旗号,诈开襄阳的城门。
由于封锁得当,这边军营所发生的一连串变故襄阳城内的守军一无如知,当司马亮的车驾浩浩荡荡地出现在襄阳西门的时候,丝毫没有受到守城军士的半点怀疑,很轻易地就赚开了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