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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艾将书信递给他,道:“本督命你明日持书上山,去拜会蜀军守将。”
众皆惊诧。邓忠道:“我军新败,蜀军士气正盛,父亲此时下书劝降,恐怕不易。”
邓艾抚须大笑道:“这个我自有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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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军先登营溃败之后,靖军山迎来了难得的一夜安宁。
不过刘胤可不敢放松警惕,邓忠显然就是前车之鉴,居高临下,刘胤已经看到了魏军主力大军已然开到,那高高飘扬的大纛,不就是正是邓艾的旗号吗?
就在前番偷袭过的原址上,魏军已扎起了一座新的营寨,但显然和先营登所立营寨不可同日而语,营帐齐整,井然有序,参差错落,营垒森严,在大营的四周,又各立一座哨营,远远望去,身着甲胄的士兵往来巡逻,戒备极严。
刘胤不禁是暗暗叹息,前番偷袭,也就是邓忠领军,如果换作邓艾前来的,自己绝对没有半点的机会。
“启禀少主,山下有魏使者求见。”就在刘胤出神之际,家兵忽然来报。
第145章两国交兵,不斩来使
刘胤回过神来,向山下望去,果然瞧见山下有一队身着魏军服饰的人,不过他们手中并没有任何武器,在前面最显眼的,是一面白旗。
张乐哈哈大笑,道:“都说邓艾如何厉害,看来也是言过其实嘛,刚刚灰头土脸地打了一个败仗,这回工夫就派人来投降了,我看这邓艾也真不咋地。”
刘胤白了他一眼,打白旗就是投降?这没文化真可怕,打白旗的意思,只不过是交战的一方提出谈判的诚意,要求休战谈判,只这是一种战争时的习惯。如果自己所料不错的话,应该是邓艾派人来劝降的,至于让邓艾投降,不到山穷水尽或者真到了穷水尽也未必肯降。
“人家这是先礼后兵。”刘胤解释道。先礼后兵是魏军统帅惯用的伎俩,想着不战而屈人之兵,素有文采的钟会就曾先后下书给蒋斌和姜维,劝其罢兵归降,就也是魏将优越感的一种体现,认为劝降是一种恩赐,魏军兵锋所至,蜀军望风而降。不过这也只是他们一厢情愿的想法,事实上,只要有点气节的蜀将,都不会理会他们。
张乐嘟囔了一句:“有什么好谈的,有本事,真刀真枪的干上他一场,那才痛快。”
刘胤没有理会他,吩咐道:“有请。”
魏国使团一行十几人,为首的是参军郭奉,得到刘胤的命令,家兵们自然让出一条路来,让郭奉一行来到了山顶。
相比于狭隘的山路,山顶上既平坦又宽阔,郭奉不费力气地就看到了整个靖军山顶的全貌,这让他惊诧不已。在他的想象中,能打败魏军先登营的,至少也得是蜀军的精锐部队才行,而且数量上绝对要比先登营多而不会比其少。可眼前的军队,根本就没有穿着蜀军的正规军服,倒很象是某些豪门士家的私人部曲,而且数量不多,大约只有五六百人(赵卓那一组正在第二道防线以外休息,郭奉是看不到的)。
郭奉鼻孔里轻轻地哼了一声,眼神从惊讶很快就过渡到了不屑,在他看来,先登营的失败首先是因为轻敌,其次是因为地利关系,就这么几苗人,魏军主力碾压过来,分分钟就能将他们灭掉,邓艾都督还要下书劝降,简直就是多此一举。
刘胤在山顶上一座临时搭设的营帐之内接见了郭奉,郭奉看到刘胤甚为年轻的模样,傲慢之气油然而生,入帐之后,傲不为礼,轻蔑地道:“你就是蜀军的主将?”
张乐勃然大怒,正准备出言训斥,刘胤递给他一个眼神,让他稍安勿躁,淡然一笑道:“在下刘胤,不知尊使如何称呼?来此何为?”
“某乃邓征西麾下参军郭奉是也,奉邓征西之命,前来下书。”郭奉说着,朝随从呶了一嘴,随从立刻会意,将邓艾的书信呈到了刘胤的面前。
刘胤从容地打开了书信,果不其然,是邓艾的劝降书,坦白来讲,邓艾的文笔可比钟会差了老远,没有那些骊四骈六的句子,很直白,大意也很简单,说魏国大军天威至此,不忍生灵涂炭,于路守军,当顺天意,开关献降,必可封官赏爵,如此云云。
刘胤掷书于几案,轻轻地冷笑了一声,邓艾的书信不过是些官话套话而已,没啥实质性的东西,何况刘胤抗敌之决心,又岂是邓艾开出得一张空头支票所能动摇的?
“好了,邓艾的书信,某已经看过了,也懒得回复,你回去便说,某之剑刚磨好,让他洗颈以待吧!”
郭奉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竟然会如此狂妄,鼻孔再次重重地哼了一声,郭奉脸长得很平庸,倒是鼻子出奇的大,此刻仰首而立,鼻孔朝天,瞧得张乐十分来气,恨不得把他那硕大的鼻头给拧了下来。
“刘将军,你不识天命,枉自尊大,以区区数百之众,如何能抵敌我大魏数万雄师,不过是螳臂当车而已。邓征西有好生之德,不忍杀戮造孽,你竟然不识好歹,须得我天朝兵至,尔等即为齑粉乎!”郭奉趾高气扬地道。
刘胤冷笑道:“好大的口气,一个小小使者,在本官面前也敢颐气指使,真得以为蜀中无人了?来人,将他的脑袋给砍了,送还给邓艾,告诉他,他的项上人头,且暂多留几日,本官当自取之。”
两名家兵上前,一左一右地按在了郭奉的肩头上,二话不说,直接就将他往帐外拖。
郭奉跟随邓艾已久,耀武扬威惯了,见刘胤势弱,以为出言恫吓几句,刘胤就会伏首称臣,可他万没想到一脚踢到了铁板上,刘胤根本就不吃他这一套,一看刘胤要动真格的,顿时就怂了,两腿发软,连声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
刘胤示意两名家兵先停一下,冷笑道:“杀你污了的刀!也罢,今天便饶你一条狗命,回去告诉邓艾,少玩这些花样,有本事真刀真枪地干上一仗,本官就在靖军山候着他,有种他就踏着本官的尸体过去,没种就夹着尾巴滚回陇西去。”
郭奉冷汗涔涔,低头弯腰道:“小人一定转告。若无他事,小人告辞了。”
“滚吧!”刘胤低叱了一声,郭奉如蒙大赦,赶紧脚步抹油准备溜之大吉,还没走到帐门口,就听得刘胤又喊了一声:“慢着。”
郭奉心里一哆嗦,还以为刘胤改了主意要杀他,吓得伏地讨饶道:“将军饶命!将军恕罪!”
刘胤冷冷地道:“今日本欲取你项上人头,念及你是来使,姑且饶你一命,不过死罪虽免,活罪难逃,不给你些惩戒,如何治得你们的目中无人!来人,将他那只惹人生烦的鼻子给我割了,本官最讨厌那种鼻孔朝天的人!”
张乐一看有乐子,立刻上前道:“这活我最拿手了。”拨出佩刀,手起刀落,将郭奉那只大鼻子一刀齐根削下,哈哈大笑道:“滚吧!”
郭奉痛得锥心彻骨,吓得魂飞魄散,闻言立刻是落荒而走,连头也不敢再回一下。
第146章算计(三更求订阅)
回到魏军兵营,郭奉跪倒在邓艾的面前,失声痛哭,流涕——是不可能了。
邓艾见状,微微地一皱眉,传军中医匠过来,给郭奉敷了金创药,包扎住了伤口。诸将见郭奉如此模样,皆忍俊不禁,可当看邓艾的面,谁也不敢笑出声,只能是憋着偷乐。
邓艾面色冷沉地询问详情,郭奉将上山之事一一见告,自然少了添油加醋地诉说刘胤如何无礼,如何出言不逊,自己为了维护主帅的形象,不惜与之争辨,最后竟然惨遭劓刑,他请求邓艾立刻派人攻打山顶,非得将刘胤剁为肉泥方才解心头之恨。
郭奉是声泪俱下,控诉刘胤惨无人道,践踏两国交兵不伤来使的约定。不过邓艾却没有理会这些,而是详详细细地询问了关于山顶上蜀军的情况,之后吩咐亲兵将郭奉带下去好生养伤。
“蜀将如此无礼,白瞎了父亲的这番良苦之心,反倒是伤了郭参军,如此顽冥不灵之辈,父亲又何须跟他客气,直接派兵攻山灭了他便是!”邓忠领受了军法,不过按魏军规定,战时刑罚可半罚半记,也就是先打五十军棍,另外五十军棍权且记下,等战后依功过再行处治。不过邓忠既是少将军,帐前吏行刑之时自然不可能用重刑,只是象征性地打了五十棍而已。
邓艾微微一笑,道:“郭奉此行,虽伤一鼻,却是不虚此行啊。”
邓忠疑惑地道:“郭奉此去劝降失败,父亲为何要如此说?”
邓艾反问道:“忠儿你与蜀兵交战,可曾知晓魏兵何人领军山上兵力多少吗?”
“不知。”
“那就是了,山路艰险难行,蜀兵防备森严,斥侯想要刺探山上的军情堪比登天。郭奉上山一行,便可将山上情形探看个一清二楚,若非郭奉言语相激,全身而退亦非难事。那蜀将到底是年轻一些,殊不知此乃老夫的投石问路之计,如果换作是我,要么拒绝入境,要么一律斩首,绝不会让这些使者看到他们不该看的东西。年轻人,还是稚嫩啊——”邓艾抚须大笑,笑声中颇有几分自得。
昨日邓艾看到元戎弩之后,深感震惊,这种威力惊人的武器例来只配备蜀军精锐部队,邓艾便怀疑对面山上驻扎的,很可能是蜀国的核心军队,人数不会比自己所带的人马少,而且领军之将很可能是如张翼廖化这样的蜀汉重将,如果是这样,蜀军定然是早有防备,那自己偷袭阴平小道的计划就完全破产了。
当然,这仅仅只是怀疑,未掌握真实情况之前,邓艾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甘心,派出斥侯潜入山上刺探军情,这样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斥侯恐怕还没有接近到到山顶,就会被乱箭射成刺猬。
所以邓艾才考虑修书劝降之事,所谓修书劝降,不过是个幌子,鬼才会相信蜀军守将会在一场大胜之后献关投降。邓艾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要这些使者上山去了解蜀军的真实情况,何人领军,兵力多少,装备如何,这些才是邓艾真正关心的东西。
至于郭奉少一个鼻子,那就是无关痛痒的事了,和先登营伤亡两千却一无情报收获比起来,郭奉的这个鼻子丢的太有价值了。
邓忠恍然大悟道:“恕孩儿愚顿,不解父亲深意,父亲此投石问路之计,果然精妙。”同时邓忠在心底里对老爹是佩服地五体投地,这姜还是老的辣。
邓艾微微一笑道:“若是姜维张翼这些久经沙场之将,此计定然瞒他不过,不过此人甚是年轻,只是气愤之下割鼻泄愤,如此心性,破之何难?噢,方才听郭奉所言,此将姓刘名胤,蜀中诸将,便未曾听说过有此人,你们有谁知晓吗?”
邓艾与蜀国交战多年,对蜀军挂得上名号的将领如数家珍,知之甚详,唯独对这个刘胤陌生的很,一点印象也没有。
众将也是摇头。邓忠传军中主薄过来,主薄那里有蜀汉情报的详尽记录,包括蜀汉朝廷内官员的名录,很快就查明了刘胤的真实身份。
“他竟然是霸陵侯中尉右丞刘胤,宗室子弟之中倒也有如此胆色的人物,难得难得。”邓艾沉吟着,怪不得如此陌生,原来他并非是军职人员,看来他所率士卒,也并非是蜀汉的正规军队,仅仅是自家的私人部曲,五六百的乌合之众,就算他们的凭险据守,就算他们有元戎弩这样的杀器,那又当如何?
邓艾的自信心在瞬间就完全恢复过来,他要前进,无人可挡!
“传我军令,今夜三更,夜袭山头。”
邓忠疑惑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