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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弄潮对陈志的挑衅提问回应以一笑。
天空响过一声巨雷,让屋里专注对话的人惊悚地望向窗外。雷声虽很响,不过似乎没有触地,这个季节能落地的闪电是很少的。
雨景中又有一些人上了山,由于天黑,他们又没有照明,直到了有亮光的神殿附近才看见他们。这些人全身湿透了,大部分是女性,但看她们的衣着,明显地位不高,大概都是女奴,不过她们中有两人看着花边斗篷遮挡雨水。到了屋檐下,其中一人解开斗篷,露出滴水的褐色卷发,斗篷下的衣裙也全湿了。
赵弄潮认识这个女人,发出惊嘘,“科尼利娅来了。”似乎有好戏可看。
另一个披着漂亮花斗篷的人也露出了真容,黑色直发垂至背心。
这次惊嘘的是陈志。“阿米利娅!”
她们与卫兵交淡。不一会儿,最高祭司阿米利乌斯也赶到了,他是阿米利娅的叔叔。有卫兵指了指神殿,又有卫兵与他们说了什么了,一拨人立刻分散开,奔向神殿各处。
“来找普布利乌斯的。那小子有难了。”赵弄潮浅笑两声。
没多久,陈志听见了屋外有人交谈喧哗,果然是为了寻找普布利乌斯。陈志为普布利乌斯叹气,他总逃避也不是长久之计。
吵闹声渐渐近了,找人的队伍到了他们附近。有人敲门,陈志为他们开了门,外边站着阿米利娅,两人对视,都吃了一惊。
陈志告诉他们,普布利乌斯不在这儿。阿米利娅不相信地往屋里看了眼,确认没有要找的人后才离开。
“从前,普布利乌斯敢一个人、一匹马,冲入敌人的包围圈营救父亲;他也曾经提着剑,独自一人阻止坎尼会战后的军队叛逃。现在竟然连一个女人也无法面对。”陈志关上门。
赵弄潮不赞同地摇头。“不,普布利乌斯不像你想的那样,他是那种不敢担当的人吗?相反,他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虽然你是他的朋友,可我比你更了解他。”赵弄潮说,“他要面对的不仅是科尼利娅一个女人,还有整个家族,以及家族的声誉和社会舆论,更重要的是父亲生前的托付。他想圆满解决全部问题,又不违背自己的意愿,所以在想到解决方法前,估计他会一直躲下去。也或许躲避本身就是一种策略。”
陈志点点头,听起来是这个理,自己的确太不了解普布利乌斯了。
门又一次被敲响。这次来拜访的又是谁?陈志开了门,发现仍是阿米利娅,只不过只有她一人,不见刚才那些寻找普布利乌斯的随从。
“利略,阿米利乌斯叔叔要见你,快去吧!”阿米利娅说。
最高祭司要见自己,陈志很吃惊。
“你小心点,可能是为了你与我退婚的事。叔叔的气还没消,刚才科尼利娅为丈夫的事哭诉,又让叔叔的怒气发作了。”阿米利娅提醒。
陈志感谢地点头,赶紧去见祭司。
赵弄潮在屋中发出笑声,他看穿了什么,没有揭穿。阿米利娅等陈志没了踪影,缓缓进了屋。
“没想到你会主动来见我!我以为我和你一辈子也没有机会单独说话。”赵弄潮整理了外衣,想让这次对话看起来正式些。
第十一节 到底爱着谁(1)
“前执政官鲍鲁斯的女儿,阿米利娅小姐,集美丽、睿智、温柔、高尚于一身,她的光辉盖过了家族中所有先祖,但同时,她的狡诈与残忍也是所有先祖加起来也比不上的。”赵弄潮淡淡评论,面带笑容。
阿米利娅美丽的面容略有抽搐,“狡诈?残忍?这就是你与我第一次单独会面的开场白吗?我,阿米利娅,鲍鲁斯之女,全罗马都知道我的美德。她刚退了婚约,现在等着求婚的小伙子可以从罗马排到加普亚去。这么美好的女孩,你怎么用两个恶劣的词语来形容?”
“旁观者清,别人看不见,我却看得透彻。你那些伪装迷惑不了我。”赵弄潮不屑地冷盯住她,“如果你真的是自己描述那种美好女孩,也不会骗走利略,来与我密谈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阿米利娅的声音阴冷。
窗外的雨下得很大,没有减弱的意思。冷风吹进屋内,油灯脆弱的火苗抖动。
“你犯了个错误。”赵弄潮说,“你不该急着退婚。但这不怪你,因为你不了解利略。他是那种爱走独木桥、进死走的傻小子,又是个自持清高的君子。既然他不喜欢你,就不会和你结婚,不用你着急策划,他自己会顶下来自家族长辈的所有压力,由他来撑着,你的压力会小很多。但你走了步臭棋,把你自己逼入了现在的绝境。”
阿米利娅无奈地笑了声,“说得对。家里人想让我与利略尽快完婚,我很害怕,我知道他不赞同婚约,所以演了出戏退掉婚事。当时只想摆脱婚事,现在来想,当时错了。没有利略后,无数求婚者成了我头痛的问题。其实以利略的个性,即使和我结婚,他也不会与我同住,我们以后随时可以离婚。”
“然而现在的求婚者中绝对没有利略这样的好人,嫁给他们,以后想摆脱就难了。”赵弄潮有一点嘲笑阿米利娅,他顿了顿,“那么你来见我的目的是什么?你认为我能帮你么?让我猜猜,你一再推脱婚事,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是你打算独身,二是你已经有了意中人。”
阿米利娅眉梢微动,有话要说,却被赵弄潮阻断。赵弄潮继续,“第一种可能性不大,从你以前或明或暗的行为判断,你喜欢上了别人,而且非这个男人不嫁。”
“这么肯定?”
“我甚至知道他的名字,要说出来吗?”
阿米利娅浮出丝怒容,不是因为受诬蔑,而是因为被揭穿。
“请允许我再作大胆猜测。这个男人已经结婚,但夫妻关系不和睦,因此你认为还有机会,只要慢慢来,有足够的时间,你会得手。可是现在家族长辈逼你嫁人,所以你不得不主动出击了,长期隐藏于幕后的阿米利娅小姐终于按耐不住。你主动来见我,是因为认定我会与你合作,没有十足的把握,你这种人不会露出真面目。可惜,你又错了——我凭什么与你合作,参与你那些儿女小事?”
阿米利娅似笑非笑地“哼”了声。“既然你早已经知道了,我也不用再伪装成什么单纯少女。我喜欢普布利乌斯,从小就喜欢,我要嫁给他,但他已经订婚,现在又有了妻子,而且心里还喜欢着别的女人。我不是他的妻子,也不是他喜欢的女人,可我要成为她们,还要成为他的妻子。”
“这就是女人的野心。”赵弄潮毫不掩饰地流露出轻蔑,“你恨那些被他喜欢的女人,所以利用科尼利娅,借她之手除掉她们,然后由科尼利娅替你背负恶妇的名声,普布利乌斯也因此越来越讨厌她,而天真的科尼利娅根本不知道中了你的陷阱,还把你当作能出主意的好朋友,那些死去的女人诅咒的也是她,而不是身为真凶的你。而你,阿米利娅小姐,你在不断塑造自身良好形象的同时,也在等待机会,用科尼利娅的‘愚蠢’、‘忌妒’,衬托出你的‘聪慧’、‘高尚’,吸引普布利乌斯注意。对不对呢?”
阿米利娅盯着赵弄潮不说话,窗外的雨声很大。
“不过我仍然很好奇,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与你合作?不惜暴露自己的真面目。”
“就凭一个叫王玉婷的女人。”
阿米利娅声音很轻,却比窗外的雨声更响亮。赵弄潮没有了笑容,甚至是震惊。相反,阿米利娅尴尬、压抑的神色终于得到了舒展,比赵弄潮来得更狂傲。
黑头发的贵族女儿就像占了敌人上风的将领般。“有一次普布利乌斯带回了个女孩,黑头发、黑眼睛的外国人,他一向喜欢这种类型。听说那女孩脾气很大,喜爱摔砸碗碟,于是普布利乌斯就把家里的碗碟器皿拿出来全让她摔碎。一个女奴而已,竟能得到如此宠爱。后来我才知道她不是什么女奴,她是迦太基的一位高级将领,很有名的那位女军官。”
“你连他带回的人都能立刻知道,看来安插在西庇阿家的眼线不少。”
浮出一丝骄傲的浅笑,阿米利娅不顾赵弄潮插话,接着说,“她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来罗马,反正被我们抓住了,但后来神秘人将她救走。能完成营救的不可能是一个人,普布利乌斯曾被怀疑,而你也同样在那晚后从罗马失踪了。”
“你怀疑我是参与者之一?”赵弄潮表露出一种自信,他不能让眼前这个女人看出他心虚了。“用毫无根据的猜测威胁我?”
“我知道普布利乌斯同样也是参与者。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把它揭发出来没有好处。你也不用费神研究我是怎么知道的。”阿米利娅不慌不忙解开肩头的钮扣,想歪的人以为她要脱衣,其实不是;她转过身,雪白的后背露了出来,腰与背之间的位置刺着枚黑色的狼头。
“我想它对你来说应该不陌生。”阿米利娅淡淡地说。
赵弄潮当然不会陌生,神殿卫兵身上都有这个记号,最高祭司阿米利乌斯身上也有,听说罗马名妓卡西娜夫人同样拥有这个图案。今天见了阿米利娅,不知还有多少人与这枚刺青结下了缘。赵弄潮唯一知道的是,它属于某个秘密结社,与西比尔和《圣书》有关。这个秘密团体潜伏在各个国家、各行各业,掌握着许多秘密。赵弄潮猜测着他们对他了解多少,现在看来,上次营救王玉婷的事,他们已经调查清楚了。
把柄被人握在手里的感觉很不好,赵弄潮从前总是掌握着别人的命脉,现在轮到自己受制约。
阿米利娅缓缓说:“不用担心,我虽然因为叔叔的关系加入了他们,但其实与他们的联系并不强,我想要的仅是一段心满意足的婚姻。”
“怎么帮你?”赵弄潮不情愿地妥协,“如果是除掉科尼利娅,你自己就能完成。”
“消灭那个女人不需要这么复杂。”阿米利娅言下之意,她有更大目标,“替我联系那个叫王玉婷的,我知道你认识她。”
“你想干什么?”赵弄潮警惕地问。她或许不知道他与王玉婷的关系究竟好到什么程度。
“普布利乌斯很喜欢她。”
“你想除掉她?”赵弄潮咬着一字一句说,“他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这个情敌威胁不到你。我认为小姐现在应该赶紧促使普布利乌斯离婚,并拉近你们的关系。”
“这些情敌不除掉,普布利乌斯永远不会注意我。”阿米利娅情绪化地抬高了声调,“他们的确很久没见了,可普布利乌斯是那种越见不到,越想念、越喜欢的男人。至于拉近与普布利乌斯的关系,我自有安排,你要做的仅是按我的吩咐完成任务。”
阿米利娅看了看窗外,利略的身影没有出现在那儿,看来他还得再过些时候才能回来,但阿米利娅不能放心,她得抓紧时间。她简单地告之赵弄潮,他该做什么。赵弄潮听着她的叙述,外表平静,内心却翻江倒海。
第十二节 到底爱着谁(2)
陈志回来时正好与阿米利娅擦肩而过,他看着她,阿米利娅却当他不存在。
“她说什么了?”回屋后,陈志问赵弄潮。
“没说什么。”赵弄潮回答。
“她骗了我。阿米利乌斯叔叔没说要见我。支开我,不是为和你商量秘密吗?”
“你想到哪儿去了!没说什么。”赵弄潮强忍着,“哦,就是问了普布利乌斯的情况。知道吗?原来阿米利娅也喜欢普布利乌斯。这是什么孽缘!”
陈志半信半疑,他的确没想到阿米利娅喜欢的人是普布利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