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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庆和宋江听了,不约而同地叫道:“哥哥且慢!”
晁盖“哦”了一声,问道:“两位兄弟为何阻我?”
宋江了西门庆一眼,西门庆微笑着做了个谦让的手势,请宋江先说。宋江便道:“晁盖哥哥是一寨之主,岂可轻动?自古道有事兄弟服其劳,小弟自上梁山以來,寸功未立,今ri便借着讨伐祝家庄之机,也替山寨卖卖力气…………晁盖哥哥可愿成全小弟这番私意?”
听宋江如此说,晁盖也只好道:“既然兄弟这般说,哥哥我也只能依了…………却不知四泉兄弟又有何言?”
宋江心道:“西门庆这厮,必是想与我抢着领兵,好成就他个人的威信!嘿嘿!只可惜你迟了一步,这领兵的兵权,晁盖却已经许给我了!”
却听西门庆道:“天王哥哥,公明哥哥这番领军下山,小弟是赞成的。但有一桩,我梁山出兵,是为一个‘义’字,而不是一个‘利’字。咱们梁山既然参与了盐务之会,制订了规章制度,大家便都要遵循,今ri却出了祝家庄这个害群之马,自然要拨乱反正,却不是象武老当家方才所说,是图谋盐路上的供奉…………这一点却需说明白了。”
武怀沙听了,心中大震,颤声道:“这……这个却如何使得?皇帝家尚不差饿兵,岂有梁山弟兄流血卖命,我等坐享其成的道理?”
西门庆却道:“昔时盐务之会上,大家以乌牛白马祭祀天地,言犹在耳,难道今ri我梁山便來乘人之危不成?若如此出尔反尔,我梁山又与那祝家庄何异?”
晁盖听了,便拍板定案道:“正是如此!梁山之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梁山这番打那祝家庄,只是要惩他背盟之罪,功成自然身退,盐路上的格局,还是由着大家作主!”
武怀沙呐呐地只是道:“这怎的行?这怎的行?如此坐收渔利,让咱们这些吃盐饭的,脸上讨愧得了不得啊!”
西门庆笑道:“老当家的不必内疚。那祝家庄富庶,若打了下來,倒有三五年粮食寻觅,岂不是公私两便?”
说着西门庆又向宋江一拱手,笑道:“公明哥哥,小弟在此,先祝哥哥旗开得胜,马到成功了!”
宋江急忙还礼,连声逊谢。他见西门庆不來同自己争这领兵兵权,心中虽然颇为不解,但随即暗喜道:“今ri你虽然革斥了我兄弟,却终究被我将领兵之权抢到了手中,此正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之谓也!”
这时晁盖大笑道:“既然已经决定出兵,今ri且诸事不提,只管与武老当家接风!”
众人应和一声,便吩咐小喽罗安席。
正饮酒谈笑间,却见有掌管新设酒店的头领石勇进來,身后跟着两条大汉,向着晁盖等众头领,翻身便拜。
戴宗见了,先站起身道:“这不是石秀石兄弟么?今ri哪阵好风,竟然将你吹到了梁山?”
说着,戴宗急急下席,拉起一人來到晁盖宋江席前,笑道:“两位哥哥,这一位号称拼命三郎石秀的兄弟,乃是小弟在蓟州寻访公孙胜先生时,结识的英雄好汉。莫他只是卖柴,却端的好拳脚,好武艺!石秀兄弟,这两位便是梁山泊主,托塔晁天王,宋江及时雨!”
石秀听了,翻身再拜,宋江急忙下席扶起。宋江见石秀仪表堂堂,心中大喜,便招呼石三郎坐了,又问道:“却不知石秀兄弟后面那位好汉是谁?”
石秀忙道:“这是小人的结义兄弟,唤做病关索杨雄的。他是辽国尚武军,也就是蓟州城里的押牢节级,因为一时犯了命案,在辽国存身不得,因此同小弟商议了,便來投大寨入伙。”
那条好汉便上前來,向晁盖宋江行礼。晁盖宋江见杨雄亦是一表人才,威风出众,都感喜悦。晁盖便道:“难得我梁山泊威名远扬,竟然感动得北地豪杰來投,这都是众家兄弟们的光彩啊!”
说着,便命小喽罗为杨雄石秀安席,又笑向西门庆道:“四泉兄弟,说到燕云,这两位可正是从蓟州來的。哈哈哈……”
西门庆心中雪亮,便点头笑道:“两位兄弟北來辛苦,且喝一杯,慢慢叙话。”
这一叙话不打紧,渐渐便说到有个來投托梁山同入伙的鼓上蚤时迁,因路过祝家庄时,不合偷了祝家店的报晓鸡,一时争闹起來,石秀放火烧了店子。后來时迁被捉,扑天雕李应二次修书去讨,怎当祝家三子坚执不放,誓愿要捉山寨众好汉,且又千般辱骂,尽皆说了一遍。
不说万事皆休,才然说罢,晁盖大怒,喝叫:“孩儿们,将这两个与我斩讫报來!”这正是:
前ri难支三军败,今朝又遇两命危。却不知杨雄石秀xing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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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五章 人心反覆
晁盖酒席上发起怒來,要斩杨雄石秀,宋江慌忙问道:“晁盖哥哥,这两个壮士千里投名,万里投主,今ri方才上得梁山,哥哥如何却要斩他们?”
多吃了几杯酒,晁盖这时须髯倒竖起來,戟指着杨雄石秀喝道:“俺梁山泊好汉,自从火并王伦之后,便以义字为先,全施仁德于民。……个个兄弟下山去,不曾折了锐气;新旧上山的兄弟们,也个个都有豪杰的光彩。却不想引出这两个來,竟仗着梁山泊好汉的名目去偷鸡吃,今番连累我等受辱,岂不腌臜煞人?今ri先斩了这两个将首级去祝家庄军前号令,这才不吃江湖上好汉们笑话!那时再洗荡了那个村坊,方不输了锐气!孩儿们,快斩了报來。”
宋江急劝道:“不然。哥哥不听这两位贤弟却才所说,此事原怪那个鼓上蚤时迁,他惹起风波,才牵扯进去了这两位贤弟,岂是这二位贤弟存心玷辱山寨?哥哥若斩他们,叫祝家庄儿辈听了,那可是笑破他人口,伤尽自家心了!”
戴宗因石秀是自己面儿上來投奔之人,却被晁盖这般苛待,面子上如何下得去?便抢着道:“宁可斩了小弟,不可绝了贤路。”
吴用也道:“公明哥哥之言最好,岂可山寨自斩手足之人?”说着,在袖中用折迭扇的扇柄轻轻戳了旁边的海沙派老当家武怀沙一下。
武怀沙顺水推舟,便也站起來劝道:“晁天王,小老儿远來是客,本不该多嘴干涉贵寨内部之事。但晁天王相待得厚,小老儿便斗胆说一句…………未出征先斩大将,只怕于军不利。这两个兄弟便有不是,许他们随军征战,将功赎罪,也就是了!”
铁面孔目裴宣也道:“天王哥哥,山寨法令,犯小过者必赦两次,以为劝善之道,若有不思改过者,方才加刑。这两个兄弟新上梁山,按律也不当死罪,还望哥哥三思而后行,收回成命,山寨幸甚。”
有众头领力劝,又有武怀沙的老面子,晁盖这才点头道:“方才是我酒xing发作,说了恁多醉话,却是鲁莽了。”
见晁盖回心,小喽罗们便放开了杨雄石秀二人,杨雄石秀也自上前谢罪。
晁盖是个直xing子人,虽然碍着众兄弟和武怀沙的面子,饶了杨雄石秀二人,终究心里还存着鄙薄。唯恐再坐下去,在言辞面se上透露出來,大家脸上须不好,于是向武怀沙告个罪,只推不胜酒力,避席而去了。
一场欢宴,却不欢而散。宋江见杨雄石秀面se不免有些沮丧,忙抚谕道:“二位贤弟休生异心,此是山寨号令,不得不如此。便是宋江,倘有过失,也须斩首,法不容情。如今新近又立了铁面孔目裴宣做军政司,赏功罚罪,已有定例,二位贤弟只得恕罪恕罪。”言罢又拨定两所房屋,教杨雄石秀歇卧,又安排小喽罗服侍,杨雄石秀心下这才稍安。
西门庆在宴上,从头到尾只是默不作声,这时暗自笑了笑,也辞了席,径往晁盖家里來。
晁盖正和刘唐、三阮几个老兄弟在屋中叙着今ri之事,见西门庆來了,众人抢着让座儿。西门庆坐下后,便直言道:“天王哥哥,今ri杨雄石秀之事,哥哥处置得过了。”
晁盖也不自饰,点头道:“兄弟说的是!我一时气恼起來,却忘了裴宣兄弟定下的法令,先便喊打喊杀起來。现下想想,实在惭愧!”
西门庆摇头道:“除此之外呢?哥哥对杨雄石秀的态度,是否过于苛责了?”
晁盖便摇头道:“那两个偷鸡贼,不提也罢!”
西门庆笑道:“神仙尚有失算ri,凡人岂无犯错时?若说偷鸡摸狗,认真计较起來,咱们梁山上的兄弟做过的只怕多了去,若穷究起來,那还了得?便是兄弟我,在清河时少年好事,也不知做过多少。”
众人听着,都笑了起來,阮小七便道:“小弟在石碣村赌输了时,也偷过邻家老少的公鸡母鸡芦花鸡。此刻被晁盖哥哥知道了,是免不了被开革出梁山的了。”
晁盖也撑不住笑了起來。西门庆便道:“小弟观那杨雄石秀二人,都是有本事的英雄,只因偶然犯了小错,哥哥今ri便给了他们恁大一个下马威。若二人因此冷了心,弃咱们梁山而去,江湖上豪杰听着,只怕要说咱们梁山吹毛求疵,对咱们梁山望而却步了。”
听了这话,晁盖动容道:“若依兄弟之言,怎的好?”
西门庆便道:“这有何难?我这便去请杨雄石秀二人过來,哥哥设一小宴,好言抚慰,其心自安。”
晁盖沉吟道:“我是个炮仗脾气,万一弄不好,又得罪下人,岂不是雪上加霜?”
西门庆笑道:“我这里有一法…………哥哥客气几句后,别话也不用多说,只较量些枪棒言语,自然投机。”
晁盖最喜武艺,听了这话,便拍案叫道:“好!若他二人说得合适,便见得是受小人牵累了…………世上安有英雄好汉,却甘心去偷鸡吃之理?”
大家一笑。刘唐便起身道:“我陪四泉哥哥去请那杨雄石秀二人过來,却考较考较他们两个水深水浅!”
刘唐陪了西门庆寻到杨雄石秀那里,二人正席散坐在屋中,闷闷不乐地闲话,不免说晁盖刻薄,宋江仁义。突听得有客來拜,都接了出來,一通名姓,杨雄先大惊道:“原來阁下便是三奇公子西门庆?闻名久矣!”
西门庆听了一愣,问道:“小弟贱名不足挂齿,杨兄身在辽国蓟州做节级,却从何处得知?”
石秀说道:“西门兄的事迹,早有印坊印成曲本,贩卖到辽国了。辽国村乡庙会上,时有胡儿或鼓檀板,或拨葫芦琴,说唱‘西门庆泪墨祭娇娘’、‘三奇公子千里走单骑’等诸般曲话,何况是蓟州这样的通衢大郡?”
西门庆呆了半晌,这才叹道:“苏辙当年出使辽国后,言道自本朝民间开版印行文字后,上则臣僚奏章,中则士子策论,下则戏亵之语,辽国无所不有。皆因文字贩入虏中,其利十倍,人情嗜利,虽重为刑罚,亦不能禁…………今ri西门庆信其言矣!”
杨雄石秀将西门庆刘唐让入屋中坐下,问起來意,刘唐便大大咧咧地道:“晁盖哥哥备下小宴,请两位说话。”
西门庆见杨雄石秀听了此言后脸上变se,禁不住大笑起來,说道:“二位莫非害怕梁山晁天王摆设鸿门宴不成?二位兄弟若有犯法,梁山自有律令,何必一寨之主枉废周折,在酒席上摔杯为号來算计于人,那样岂不可笑?”
杨雄石秀听西门庆说得有理,这才定了心神,和西门庆刘唐往晁盖家中來。晁盖和阮氏三雄大笑着接出,晁盖便道:“皆因山寨律法初定,两位好汉既犯,不得不敲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