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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吵什么?”
德仔忍不住笑:“真好玩,永安人和湖南人吵群架,还差点打起来——都争着说宫保是他们的。”
苏元春也笑了,信步走到人群面前:“大家说的都有道理,我是永安人,也在湖南住过多年,宫保是大家的,两个地方的人都有份,你们看这样行不行?”
众人全都笑了,让出一条甬道,让苏元春乘轿离去。
潘仕魁新开的武馆通风宽敞,苏元春一行住下还绰绰有余。魁仔早已让家人和徒弟们把房子打扫干净,亲自安顿苏元春住下休息,便与德仔坐在客厅聊天。
“都过来,”潘仕魁向徒弟们招手道,“这是你们大师兄,正厅挂着的这把长柄大刀就是他送的。”
“大师兄好!”徒弟们围着德仔拱手致礼。
德仔正欲还礼,想想不对:“我怎么小一辈了?”
魁仔笑道:“怎么不是?我教过你武艺。”
德仔反诘道:“我也教过你画符念咒,他们叫我师祖才对。”
众徒弟看看二人,不知听谁的好。
魁仔一摆手:“算了,还是叫师叔吧。”
众徒弟重新行礼:“师叔好!”德仔这才回了礼。
魁仔做东,请当地官绅名流在家中为苏元春接风。莫寓道多喝了几杯,当晚没有回家,留在武馆与苏元春同床而寐。
“苏宫保,有件事我想了多年,一直想不出其中奥妙。如果不想让我把心事带进棺材,今天你就开了这个‘古’吧。”莫寓道躺在床上低声说道。
“什么事?”
“从我回永安那年开始,你捐资办了多少事情:建坝开圳引水灌溉良田,修了几座风雨桥,铺设州城几条街道石板路面,重建文笔塔、尊经阁,还有修官道、设义渡、建凉亭、捐公田,这次又同马盛治一道给尊经阁捐了一大批书籍……”
苏元春不以为然地笑道:“这算什么?家乡父老对我这么好,过去我只晓得打打拼拼,为家乡做的事情太少了。再说我一直没有子嗣,想多做些善事,你弟妹现在不是有了吗?可惜钱太紧,老房子只打好地基,房子建好以后我还想办一所武功书院,让家族、街坊子弟就近读书,学文习武报效国家。”
“不跟你说这些。办这些事大多是我经手,你这份是大头,我大致算了一下,总数少说也有近十万两,听说修炮台你也垫进去不少。单靠朝廷俸禄,三十年不吃不喝你也没有这么多银子。早先你说动了底饷,这个我信,可是你用二十营饷养三十营兵,有多少底饷可以动用?不错,朝廷给了你十八万两炮台款,那是修二十座大炮台的钱,可是你一口气就修了一百多座炮台碉台、上千里军路,花多少银子你心里明白。你这个人又不会理财,动不动就是送这个赏那个的,到底是贩卖烟土,还是抢了银庄?告诉我,让愚兄我也发一笔横财。”
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情,他打算带进棺材,对谁都不能说,除了董乔、德仔这些经手的人,连夫人和元瑞也不能略知一二。苏元春静静地躺着,三十多年前的往事又浮现在眼前。
……那是同治元年的事了。清军重兵围攻莲塘,张高友正指挥部众堵住被攻破的城墙缺口,一炮袭来,被弹片击中头部。亲兵队长苏元春令部下救下,抬送王城山洞,自己则率领余下的亲兵截住陈嘉等人,刀来剑往地拼杀起来。
身边的弟兄越来越少,苏元春被众清兵团团围住,渐入下风。万分危急之际,苏元瑞率众赶到,杀退了陈嘉。苏元春脱险之后,立即赶往王城山洞,跪在奄奄一息的张高友床前,痛心地呼唤:“义父,义父……”
张高友微微睁开眼睛,见床前只有夫人水娇和苏元春,吃力地抬起手,指向山洞深处酷似象鼻的钟乳巨石:“陶金汤的财宝……埋在大象鼻子……”话未说完,头一歪便没了气息。
苏元春和水娇在洞里掘个土坑草草埋葬了张高友,又抄起大刀奔向炮火连天的洞外战场。刚冲出洞口,一发炮弹在水娇身前爆炸,把她炸得粉身碎骨……
第一百一十五章 进京陛见
北京地盘大,楼阁密布商铺林立,十分豪华漂亮,这是德仔的第一印象;其次是北京人说话好听,舌头会打卷,不象广西人的舌头,说起话来象块竹片在两排牙齿中间直搅和。至于第三印象则不敢恭维:北京人牛逼,苏宫保这样在广西咳嗽一声地皮也要震几震、连洋人也得给三分面子的主儿,礼部看门的小老头却爱理不理:“不就一小提督吗?”这算什么话!
看到苏元春喜气洋洋地走出紫禁城的得意神情,德仔揣摸出他得到了皇上的褒奖——要不就是太后。到北京后听人说,自从变法失败,太后对皇上疑心重重,大事小事都要经手,还在仪銮殿里亲自训政,眼下皇上的处境不怎么的。
董乔迎上,小声地问:“宫保大人,怎么样?”
苏元春笑了笑算是回答。
皇上神情有些抑郁,面色也不太好,似乎有些阴阳失调精血亏空的症候,毫无青年帝王应该具备的朝气蓬勃的凛凛气质。接见时也只心不在焉地问了些边境上的事情,最后道一句辛苦,到了规定的时间便草草收场——唉,都是变法惹的祸!这些情况,自然不能对下面的人说。
虽然陛见时总在低头答话,苏元春感觉得到,金銮宝殿的宝座背后还有一双犀利的眼睛盯着自己,使他在潜意识中产生如芒在背的感觉。
他隐隐感觉到,应该做好再次陛见的思想准备。尽管有礼部官员耐心指点,他对繁琐复杂的宫廷礼仪依然感到生疏,在十分挑剔的太后面前,须得倍加小心才是。
次日清晨,苏元春正在练拳,礼部的官员果然来了,通知他立即进宫再次陛见。
那宫员收过礼,比昨天客气多了,附在他耳边小声道:“苏宫保,今天是太后单独召见。太后看过张之洞、李鸿章等人的奏折,对宫保大人印象特好。听里面的人透露,大人日后还有发展,在下先向大人道喜了……”
“这次陛见太后,不知还有什么讲究?”苏元春又笑着把一张银票塞进他的手心。出门办事不象在广西筑炮台,可以处处抠门,从进紫禁城大门开始,跨过哪条门槛前敢不对那些没长胡子的“男人”们意思意思?
途经武汉时张之洞说过:六部中户部管财政,最为膏腴;吏部掌执官员考核晋升,被谒选入觐者奉为神明;刑部操生杀大权,不能不买他们的帐;兵部典戎政,是武员必拜之所;工部多与工匠商人交往,为士流所轻;礼部司中外人等陛见和祭祀典礼等礼仪事项,最为清贫;所以外官将户、吏、刑、兵、工、礼六部以六个字概括:富、贵、威、武、贱、贫。然而张之洞再三提醒,其实六部之中,任何一部都是得罪不得的。
“惭愧惭愧,”礼部官员笑纳了银票,又小声交代,“陛见太后的时候不必太紧张,不过礼节是必须讲的。还有几点须得注意,一是报喜不报忧,多讨老佛爷欢心,二是……”
苏元春一一铭记在心,进了紫禁城仪銮殿,按照宫廷礼仪磕拜毕,慈禧太后见这位当年亲手擒获“伪幼天王”、为朝廷立下不朽功勋的中年福将英武轩昂、魁梧健壮,暗暗颌首,叫到近前认真打量一番,详细询问了广西边境的情况,最后缓缓地说:“广西地方偏僻,你一呆就是十五年,不容易啊。以前没来过北京吧?这次来,多住些日子,到各部走走,多认识些人,赶明儿好为朝廷办更多的事儿。”
苏元春谢恩出来,在心里暗忖,都说慈禧太后不好伺候,看来言过其实,挺平易近人的嘛,边关的事问得也细,看来长期以来对张之洞的工作没有白做。至于最后说的那两句颇带暗示性质的话,再蠢的人也听得出来,分明是印证了礼部官员的预示,这让他兴奋不已,连续失眠了几个晚上。
没过几天,礼部官员又来宣旨:命广西提督苏元春在紫禁城内骑马。对文武官员来说,这可是天大的恩宠!苏元春受了赏赐,第二天上朝谢恩,再一次蒙受太后的召见。
几日之内三次陛见,是外官、边将极少得到的荣耀。苏元春意识到,自己正处于人生、事业的巨大转折,朝廷可能要对自己委以重任。戊戌变法以后,关于“帝党”、“后党”之争的小道消息传遍朝野,陛见时太后屡有亲宠之意,是不是……
他不敢再想下去,身为大清臣子、镇边武员,只能甘为鹰犬,忠心耿耿地为朝廷效力,为国家御敌,为朝廷浴血沙场,他不敢、也不想卷入那些尔虞我诈的宫廷纠葛和官场纷争之中。
向总理衙门禀报同费务林公司谈判的情况和自己同康际清关于停办铁路、毁约赔偿的意见,是苏元春此次进京要办的大事之一。
总理各国事务大臣奕劻听过禀报,又请示了朝廷,正式答复:“按国际惯例,两国有事争议不下,请中人公断后,即应按公断的意见办|Qī|shu|ωang|。毁约事关大清名誉,断不可为。”
苏元春据理力争:“毁约赔偿是国际惯例,公断后的造价扣减公司笔误多计的估价后,反而有所增加,可见中人偏袒公司、有失公允。下官和康际清主张毁约赔偿,以绝后患。”
奕劻明确地说:“毁约的事不要再提了。朝廷的意思,这条铁路硬着头皮也要做下去,只是库储支绌,巨款难筹。趁你在北京,我们再同法方谈判,务求降低估价,早日开工。”
苏元春会同奕劻与法方反复辩驳磋磨,最终达成协议:清方同意轨宽改用法国的1米标准,法方也同意将造价减为320万两。
苏元春这才醒悟过来:绕了个大圈子,最后还是回到轨宽的问题上!自己算是熟读兵书的沙场宿将,却没提防对方后发制人迂回得手,不得不承认洋人的心计略高一筹。
兵部管军事,工部管铁路,这些部门都得走动走动;职掌钱粮调拨的户部也拜过多次,最后答应分几年安排十六万两追加工程款,苏元春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了下来。
一路舟车劳顿近两个月,到北京又住了一个多月,屈指一算夫人已经怀胎七月,归程紧凑一些,还赶得上临产,虽说帮不上什么忙,一颗心总是悬着啊!苏元春有些着急,又不敢询问,只好走遍京城的大庙小寺进香磕拜,祈求各路神佛仙道保佑夫人母子平安。
焦急之中,终于等来了朝廷上谕:“派广西提督苏元春前往广州湾,详慎会勘租界,并会同粤省督抚妥筹办理。”
次日苏元春再次应召进宫,聆听慈禧太后亲自面授机宜,走出紫禁城时却没有象前几次那样欣喜和兴奋,常常一个人坐着发呆。
董乔以为他牵挂夫人,安慰道:“夫人体魄一直很好,又有贵州娘家两位嫂子贴身陪护,还有营中部下、眷属们就近照顾,肯定会平安顺产的。”
苏元春摇摇头:“倒不是为夫人的事情——广州湾的情况,你应该有所了解吧?”
董乔点点头,一年多来广东遂溪民众反抗法国设立租界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已经成为京城茶余饭后的重要话题。
第一百一十六章 代人受过(1)
广州湾是广东高州府南三郡一带港湾,水深浪静,航道深长,地理位置良好。甲午战争以后,列强兴起划分势力范围的割地狂潮,法国以保持东方均势为借口,向清廷提出租借广州湾。俄国为了打破英国的侵华优势,对法国的要求表示支持,英国则因其权益受到干扰而强烈反对。
清政府左右为难,不敢贸然答应,授权李鸿章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