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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还想坐下来进行采访,白光却说:“啊,李先生今天刚露面,没什么可说的,改天再来访吧。”
记者无奈而去。
李坚说:“何必将我的身份这么快就公之于众呢?这样不大好吧。”
“迟早一回事,倒不如采取主动,免人说三道四瞎猜瞎议论。”
“过早引人注目,会很麻烦的。”
“有我呢,多大麻烦我都能替你摆平!”
李坚耸耸肩:“这对我不无讽刺——一个杀手需要一个女人当挡箭牌!”
她忙解释:“天锋,你千万不要这样想,以为我帮了你就很没面子,你现在处于特殊情况中,需要帮助。这只不过一时的,咪咪的付出是有目的的——咪咪再强也是女人,女人需要男人呵护,而且是一辈子的——咪咪就是用一时的帮助换你一辈子的呵护。”
他听了虽心里得到一点补偿,却又耸耸肩说:“这恐怕会使你失望,杀手是没有明天的人,你怎么能企盼一辈子?”
“嘘——!”她很俏皮地挥了挥手,“不许这样讲。我有信心会使你自觉地为咪咪活下去,陪咪咪终老一生!”
他听了不免有些感动,但他不知该说什么。
她忽然指点着几个进来的人说:“快看啊——上海滩另一位赫赫有名的吴小开②来了!”
他随她所指看去,只见舞厅老板、大班点头哈腰地迎进一位西服革履的青年人。此人很清秀,一手挥着折扇,一手挽着一位艳装的少妇,挽着的手指上,夹着一支大雪茄。他的姿态极潇洒。
“啊,倒是位风流倜傥的公子哥!”
“他叫吴雅男,他家是上海滩首屈一指的大富豪,开着吴记银楼和钱庄,不仅在上海租界、华界有连锁店,苏、杭各地都有分号。”
他一笑:“过去小说上有句形容词——富可敌国!不过如此了吧。但这与你我何干?”
她看看他:“我不是这意思,我是想让你注意这个很特别的人物。”
“但你首先向我介绍的是他如何有钱。”
“你这人!倒挺会挑刺的。”她故作生气的样子。
他又一笑:“是你说话语无伦次,怎么能怪我呢?说话要简练,重心不要偏离,不要啰啰嗦嗦。”
“从今往后我偏要在你耳边啰啰嗦嗦!”
他妥协了:“好了,好了,你到底要我注意他什么特别啊?”
她笑了:“天锋啊,男人对女人要有耐心,这一点从现在起就要学。其实也没什么,我只觉得吴雅男有些可疑……”
“嗨,他与你何干?与我何干?你疑他什么呀,省省心吧。”
“说的也是——啊,我该去化妆了。”她起身招招手,一位舞女走了过来,她向他介绍:“这位是张影小姐。张小姐,我就拜托你陪陪他了。今后你天天陪他出去逛街,我会付钱给你的。”
①重庆分子——是日寇对由大后方重庆派遣到敌占区来的特工的别称。
②小开——少爷、公子哥。
六、银楼小开吴雅男
张影坐在白光原先坐的椅子上:“李先生,我陪你跳支舞吧!”
李坚苦笑:“我不会跳舞——我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进舞厅。”
张影有些惊讶:“是吗?你和白小姐是……”
“我和她相识刚过二十四小时吧。”
张影更惊讶了,“可是……白小姐说你住在她家的?”
“是的。”李坚承认,“昨夜我在她家住宿,今晚还要回她家住宿,今后还不知会在她家住多久。张小姐,你不会明白的,也没有必要明白。我既不会跳舞,你也实在没有必要陪我,所以你可以自便了。”
张影笑了笑说:“李先生,我不是白陪你的,我是舞女,以陪客人跳舞为生。白小姐是叫我过来‘坐台子’的,她会付给我钱。今晚我就只能陪你了——无论你跳舞还是不跳舞。”
李坚的确是初次进舞厅,对舞厅的规矩一无所知。张影见他流露出惊讶之色,就向他解释舞女有陪舞客跳舞的义务,一般是无须付费的,但舞客总要送给她几张舞票或现金作为小费。给舞票舞女去兑现时,舞厅要“抽头”,一般只给七八成现金,所以舞客多准备好现金,让舞女多得实惠:“坐台子”就是今晚包下来了。一直要陪到舞厅散场,这就需要你给舞女一定费用;也可以将舞女带出舞厅去陪酒应酬或做别的游乐,只是费用更高了。一般都是熟舞客,有了一定交情的,否则舞女也有权拒绝。
李坚问:“你是哪里人?在这里做多久了?”
张影答道:“我是东北人,流亡到上海的。做舞女还不到一年。”
李坚看对方言谈举止很大方。虽也搽粉挘欤疵挥姓庵种耙蹬说难骸霸诙贝蟾呕故茄桑俊�
“是的,刚上了两年大学,战争迫使辍学。一家老小来上海无以为生,只好做舞女了。”张影说着,颇有自卑之色。
李坚说:“职业没有贵贱之分,关键在于个人的作为。歌伎梁红玉不也成为名垂青史的抗金巾帼英雄了吗?”
张影笑道:“好!我们共勉吧。”
李坚听了看看对方:“什么意思?”
张影说:“你很快就要成为公众人物了。刚才记者采访,几分钟后舞厅中已无人不知你的身份,也无人不知你现在住在白小姐家中。今后你的一举一动,都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也成了新闻人物。”
“啊!”这是李坚所想不到的。
吴雅男一手端着高脚酒杯,一手夹着雪茄,摇摇晃晃走过来。
“张小姐,能介绍我与这位先生相识吗?”
张影忙起身做了介绍。
李坚起身伸出了手。吴雅男将酒杯放在桌上,与李坚握了握手,张影忙为吴雅男让座。
吴雅男入座后说道:“李先生,我们是近邻——寒舍与白小姐公馆仅一墙之隔。真不知是有幸还是不幸!”
李坚听了不禁一怔,暗想:“这位小开怎么见面就说出带火药味的话来?”他只好应付,“啊,兄弟在白小姐府上仅客居,大概不会住太长时日的。”
吴雅男冷笑道:“美女、洋楼,纸醉金迷,这‘不会住太长时日’,是个的托词吧?”
李坚瞪了对方一眼:“吴先生,你无权干涉我的行为!”
吴雅男无视李坚的恼怒,继续以讥讽的口吻说:“白小姐刚才制造了‘英雄美人’的佳话。但是,我认为注定不能成为‘演义’,最终只能成为笑话。因为你非英雄,只不过是个孤军营的逃兵!白光亦不过一歌女,玩物而已。”
李坚攥紧了拳头起了起身,但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他往后一靠,很冷静地说:“多承吴先生指教了。”
吴雅男对李坚的忍耐力颇感意外,他愣了愣,端起酒杯来抿了一口,以十分感慨的语调说道:“真所谓无独有偶,战前上海来了一位少将军李剑,那时百乐门的歌舞皇后叫白莹。李剑风流倜傥,白莹千娇百媚,那才真是一副绝妙的英雄美人图画。
少将军李剑来自偏远大西南,却并没有被十里洋场花花世界所迷惑,也没有被包围他的如云美女所困倒。他玩弄洋人于股掌,最后捣毁日寇在上海的特务机关,肃清了极司菲而路76号内的全部日特!
‘8·13’淞沪抗战,少将军李剑亲率李家军在上海浴血奋战三个月,守保山月浦一线寸土未失,成为享誉中外的抗日英雄!
白莹在一次遭遇战中,以身掩护少将军光荣牺牲。
你,逃离了孤军营的清苦生活,来到这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歌舞场,拜倒妖冶的白光的石榴裙下,还能沾沾自喜!
李坚与李剑,白光和白莹,一字之差,竟然谬以千里!”
李坚始终保持冷静:“是的。我所在的八十八师曾与李家军在上海战场上并肩作战,少将军李剑的骁勇、杀敌守土之坚决,我五体投地!
我李坚何许人?敢与英雄相提并论!
说我是逃兵也罢。但是,我还自信在离开孤军营后至今,我的作为绝没有辜负军人的荣誉。今后的一言一行,保证对得起军人的良心!
吴先生,或者你有所误会,才会有此激烈言词。无论如何,在下不想以言词来解释,当以先生之言为激励教诲,铭记于怀。”
吴雅男盯着李坚半晌:“啊,或者是我误会了……李先生今日处境,是有不得已苦衷吧?请问:有什么需要兄弟帮助的吗?”
李坚说:“虽然兄弟在上海举目无亲,而且是上无片瓦、下无寸土,几小时前尚在巡捕追捕之中。但是,孑然一身无所需求。吴先生美意,兄弟谢谢了。”
这时,白光正站在舞台上唱着流行歌曲:
窗外海连天,窗内春如海,人儿带醉态。
你醉了吗?(白)
你醉的是甜甜蜜蜜的酒,我醉的是你翩翩的风采。真情比酒浓,你为什么不理睬?美意比酒甜,为什么不理解?我是真爱你,随便你爱我不爱;只要我爱你,哪管你爱我不爱。
吴雅男听完歌,忽然问李坚:“李先生什么酒量?”
李坚说:“惭愧,兄弟滴酒不饮。”
吴雅男看着李坚:“那岂不辜负白小姐一番深情美意!”
李坚摇摇头:“我与她萍水相逢,她也不过是见义勇为,相识相处刚过二十四小时,谈何情意!”
吴雅男搁在桌上的一只手的指头,在桌面上弹动了一阵:“李先生,这种地方你不该来。更不宜住在白光家里。因为这会有损你的形象。”他说着掏出支票,飞快地开了一张支票,递给张影,“张小姐,李先生人地两生,今后就请你照应吧,我会给你一份工资的。这支票你拿去兑现,替李先生找家公寓安顿下来,生活所需由你安排,钱花完了找我再取。”
李坚忙谢绝:“吴先生,无须你如此费心的,兄弟一个人,怎么就不能活下去……”
吴雅男挥挥始终夹着的、却没吸一口的雪茄:“李先生,我只想帮你走出困境,否则你陷入绝地,还能做什么呢?
“我无恶意,刚才语言冒犯,请勿介意。
“好,今天就算交上朋友了,请李先生不要见外,以后多联系吧。”
吴雅男说罢起身,拱拱手,走了。
李坚目送吴雅男归座,才摇头苦笑:“这位小开好霸气!”
张影笑道:“他今天所以兴师问罪,都因为白小姐宣称你住在她家里——这是极其暧昧的关系,毁掉了你在人们心目中的形象!”
李剑一惊:“噢——”
张影解释:“报上前两天已有报道,说是从孤军营出来的李坚连长,在华界杀了多少鬼子、汉奸,上海人民无不拍手称快。你又是八百壮士之一,人们自然称你是英雄,忽然你和白光搞在一起了,人们就会怀疑锄奸行动是不是你干的?至少,会认为你现在是图安逸、享受,拜倒在歌舞皇后的石榴裙下了!”
李坚懊恼地一挥手:“唉!是这样的!”
“吴雅男是想拯救你——要你离开白光!”
“她的声誉竟然如此不好吗?”
张影摇摇头:“倒也没有桃色新闻,但是,说是歌舞皇后,毕竟也不过一歌女,和我们做舞女的区别不大,人们是有固定看法的。
说白了,和我们这样行业的女人搞在一起的男人,不是有钱有势的阔佬,就是纨绔子弟,他们用钱来买笑,甚至是买身。白小姐宣称你住在她家,就等于公开宣称和你同居了。她是当红歌星,洋房汽车,你是落魄潦倒的逃兵,你靠上了她,人们会对你怎么看待?”
李坚咬紧了牙,默不作声。
白光忽然从唱台上下来,直趋桌前。
“吴小开是不是来制造了什么麻烦?”
李坚说:“他想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