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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爬地逃开,一边放声大叫:“有刺客!有刺客!快保护大汗!”
呼啦啦一阵甲胄乱响,十几个训练有素的披甲武士猛地扑来,执盾持刀,将帖木儿团团护在中间,几面大盾把四面八方挡得风雨不透。中间两个身高力大的武士一把架起帖木儿,刚刚挪出座位,铿然一响,三面大盾又把他的头部也护住,像一座移动的堡垒般迅速移向一边。
看台上一片骚动,众人纷纷伏低以避冷箭,也有那胆大的拔刀站起,四下寻找敌踪,此时两侧沙坡上的士兵们只看见看台上一片混乱,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有些人站起来抻长了脖子往这儿看,还有一些喝得酩酊大醉的士兵,抱着酒坛子仍在谈笑狂饮,根本没有注意周围和看台上发生的变化。
舞台上正在表演的小丑也看到了看台上的混乱,这时他哪还能从容表演下去,他愣愣地站在那儿,有些失措的样子,不知道是该退到后台,还是继续表演。用来表演的三枚火流星已然落地,火苗子燃烧了几下,变得奄奄一息了。
藏风拿着一块破毡巾假意救火,实际却是在煽风,拖延着别人救援的速度,他的眼角一直睄着看台上的动静,这时忽见看台上一片骚动,文武大员们狼奔豕突、乱作一团,不由心中一紧,暗叫糟糕:“坏了,莫非唐赛儿露了行藏,已然被人发现?”
帖木儿年纪已经大了,再加上一条腿是瘸的,行动缓慢,可那些侍卫担心他再遭敌手,拖着他移动的飞快,那过道本就狭窄,又是桌子又是椅子,地上还有人乱放的酒坛子,帖木儿被两个身材高大的侍卫护着,左右和前后两排持盾武士联成一座移动的堡垒,护着他一路飞快地撤过去,几乎脚不沾地,帖木儿的膝盖在桌角凳角酒坛子上一顿磕碰,淤青了好几处,好不痛楚。
帖木儿这一辈子几曾这么狼狈过?尤其是被人这么架着逃跑,就像一个任人摆布的小孩子般可笑,当他被拖到侧厢退席的宽阔过道时,隐忍的怒火终于爆发了,他猛地站住,奋力一挣,厉声咆哮道:“放手!我就在这里,谁能杀得了我?”
侍卫们不敢松懈,仍旧将四下里护得风雨不透,却不敢再架起盛怒中的帖木儿。帖木儿抚着胸口,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厌恶地挥开飘到面前的浓烟,愤怒地下令道:“把刺客抓来见我!咳咳……”
那位几乎中箭的学者旁边座位上是一位将军,他用前边的座椅为掩体,正蹲在那儿掩蔽,听到帖木儿大帝愤怒的咆哮以后,他探头看了看那支箭,略微一比它的角度,便指着看台右前方火起之处大声道:“箭是从那儿射来的,刺客在起火之处,快派人去抓!”
帖木儿奋力推开护在前边的两个侍卫,往那火起处冷冷地瞟了一眼,又看看混乱的看台,怒声道:“一个刺客,就吓得三军失色么?都坐回去,继续看表演。此事不许张扬出去,叫人把那失火处的所有人控制起来,立即审问!”
宰相阿尔都沙闻声忙道:“是,臣等遵命,只是……大汗万金之躯,绝不可涉险,还请大汗回帐休息,否则,臣等不敢领命!”
帖木儿年纪大了,视力、心脏、脾肺都已衰弱,还有皮肤和血液方面的疾病。身体虚寒,所以常需要美丽的少女用体温来暖和他的身子,由于饮食习惯以肉食为主,而且嗜酒,他还有高血压、心绞痛等慢性疾病,这时激愤之下只觉胸闷气促,确实不宜再留下来。
他愤怒地挥挥手道:“没有人可以击败我,战场上不能!行刺暗杀更不可能!刺客要抓活的,我要知道幕后真凶是谁,我要夷其全族!”
“遵命!我的陛下,请陛下回汗帐歇息,演出会继续,狂欢会继续,凶手,也一定会抓到!”
“哼!”
正在喜悦之中的帖木儿骤遇这样扫兴的事,气得脸色铁青,他一摆手,便转身向看台下行去,周围的侍卫持着大盾,护成一个箱形遮蔽,紧随着他移动起来。
阿尔都沙转身回去,走到帖木儿的位置上,按膝一坐,沉声吩咐:“所有人回到座位,演出继续,今晚的事不许张扬!”
他把手往那已被扑得只剩零星火苗侧厢箱笼处一指,又冷冷地道:“那些人,全都抓起来!马戏团的所有人,演出之后全部扣下,直到真相大白!”
第822章 借刀
“统统不许动!”
那些人刚刚扑灭火势,一队身着红色甲胄的侍卫就蜂拥而来,将他们团团围住,沙坡上有个士兵大着舌头,兴灾乐祸地笑道:“看呐,这些可怜的家伙,本来能够得到大汗慷慨的赏赐的,结果却因为失火而扰了大汗的兴致,这下可要吃苦头了。”
藏风一见士兵们拥来,惊慌之下已将那毒丸握在掌心,忽地听到这样一句话,不由心中一动:“莫非看台上的骚乱只是因为这一场火?要是这样的话,我就没有暴露。”
但有一线生机,谁又想死,藏风一念之下,那枚毒丸又藏回了袖中。
一个侍卫长沉着脸下令道:“把这些人统统带走!”
舞台那边同时冲去一队黄色战袍的侍卫,今日的总班主阿当罕正忐忑不安的当口,却接到了继续演出的命令,阿当罕又惊又喜,惊的是那些看守箱笼的人全被押走了,不知道失火事件触怒大汗,会受到怎样的处罚,喜的是大汗既然命令继续演出,想必结果不会太糟。
他赶紧把傻傻地站在台上的小丑换下来,派了一个驯兽师上去,连声嘱咐道:“卖点力气,哄大汗开心,要不然,不要说赏钱没了指望,没准还要吃些苦头,快去快去,大家都听着,上台后卖点力气!”那个驯兽师赶紧架着鹦鹉背着猴,牵着一头山羊走上台去。
涂了一脸油彩的小丑下了台,把鼻子上顶着的红球一摘,大发牢骚道:“阿当罕,你是怎么搞的,怎么箱笼那儿还起了火?本来演得好好的,今晚只怕要白辛苦一场了!”
阿当罕苦笑道:“别列克夫,你以为我想出这种意外吗?我也不知道好端端的怎么就起了火,看来大汗很生气,我们这儿所有的人现在都被士兵给看住了,大家好好表演吧,我们多卖卖力气,也许大汗一高兴,会不再计较我们的失误。”
那个扮小丑的是另一个马戏班的班主,听了阿当罕的话,他不高兴地嘟囔了两句,四下一看,问道:“塞哈智呢?叫他班里的那两个漂亮姑娘出来,和我的两个罗斯姑娘联手跳一场艳舞吧,希望大汗会喜欢。”
阿当罕无奈地道:“塞哈智?今晚的演出才到一半,他就突然发了癫痫,他的人照顾着他出去寻医就治了。”
“我的上帝!今天晚上真是事事不顺!”
别列克夫烦恼地揪了一把头发,把头上那顶可笑的小丑尖帽也揪了下来,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好吧好吧,赶快从其他戏班里找几个身材好的姑娘出来,我们马上排一场动人的艳舞,没有男人不喜欢这个,希望大汗会开心!”
“好好好!”
阿当罕也顾不得身为总班主的威严了,活像一个小跑堂儿似的,屁颠屁颠地奔向其他戏班的帐篷。
藏风等人被带到一顶巨大的帐篷里面,外边有持戈握刀的士卒把守着,几个倒霉蛋惶惶不安地低语着,不知自己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心怀鬼胎的藏风贼眼乱转,不断地安慰着自己:“不要怕,只是失火,不会受到过分的惩罚的,顶多挨上几鞭子。演出马上就结束了,离帖木儿毒发的时间还有大半个时辰,一定来得及逃走的!”
就在这时,一个鹰勾鼻子的将军带着几个全副武装的侍卫走向大帐,门口的侍卫立即肃立叫道:“把阿秃儿将军!”
“嗯!”
把阿秃儿沉着脸答应一声,缓缓踱进帐来,凌厉的目光从几个马戏班打杂的伙计身上冷冷地扫过,所有的伙计都是一副惶惶不安的样子,把阿秃儿“嚯嚯”地笑了起来,他轻轻鼓着掌,笑道:“高明,不愧是演戏的啊,瞧瞧你们,多么无辜、多么可怜……”
把阿秃儿的脸色突然一沉,大声吼道:“你们以为这样就可以活着离开吗?”
他把手向前狠狠一指,仿佛把一柄刀子狠狠捅进敌人的心脏:“行刺大汗,还想活着离开?不用对我做出一副无辜的模样,不管是有罪的还是无罪的,你们一个也活不了!区别只是……”
他的眼睛微微一眯,眸子里闪过一抹寒冷的光芒,阴森森地道:“区别只是,你想痛痛快快地死,还是受尽酷刑而死!谁干的,站出来!”
藏风一听心就凉了:“完了,唐赛儿果然失手了!”他藏在袖底的手,立即握紧了那丸毒药。一个小丫头,只要一吓,就能把他们都供出来,就算她不肯招供,一旦弄清楚她是哪个戏班的,这个戏班的所有人哪里还有活命的可能?
他很清楚,今晚真的死定了!
“不招,是吧?”
把阿秃儿冷笑:“来人,把他们捆起来,立即用刑!”
站在两个马戏团伙计后面的藏风突然一抬手,闪电般地把毒药塞进了嘴巴,把阿秃儿一直注视着每个人的异动,见此情形立即喝道:“抓住他,掏出他嘴里的东西!”
几个士兵立即一拥而上,将藏风扑倒在地,藏风也不反抗,只是死死咬住嘴巴,几个士兵用尽手段,就是撬不开他的嘴,士兵们急了,用刀鞘狠狠抽起他的脸颊,刀鞘“啪啪”地抽在脸上,片刻功夫,两颊就一片赤肿,再抽几下,已经皮开肉绽,藏风依旧咬紧牙关,死不张口。
一个士兵恼了,叫人把藏风的头死死地按在地上固定住,然后拔出短刀,用力一插,撬进他的牙缝,也顾不得割伤嘴唇或者刺伤舌头,短刀用力一拧,一阵叫人牙酸的声音传来,短刀摩擦着牙齿,竟将藏风的嘴硬生生地撬开来。
但是藏风的嘴里只有因为抽打和割伤造成的鲜血,短刀刚一撬开,便从他喉咙里涌出一滩滩的乌黑色的血液,那个持短刀的士兵看看藏风的眸子,颓然抽出短刀,刀抽出来,藏风的嘴巴依旧张着,一双死鱼般的眼睛毫无焦距地看着帐顶。
那士兵在藏风身上蹭了蹭刀,起身道:“将军,他死了!”
把阿秃儿背着手站在那儿,冷冷地向一个马戏团的伙计问道:“死掉的这个家伙,是哪个马戏团的人?”
那个伙计被这一幕惊得面无人色,他战战兢兢地答道:“回……回回……回将军大人,他……他是……”
把阿秃儿听清了马戏团的名字之后返身便走,人走到帐口,淡淡的声音才传进来:“全都杀了!”
“噗噗噗!”
帐中立即传出一阵锐器入肉的声响,伴着一声声凄厉的惨叫,火把把不断劈砍剁下的动作映在帐壁上,仿佛在上演一出可怖的皮影戏,然后那幕布就染上了点点桃花……
※※※※※※※
“他们已经离开?”
把阿秃儿从总班主阿当罕嘴里问清塞哈智等人的去向之后脸色大变,立即下令道:“传讯示警,全军戒备!”
“呜~~呜呜!”
号角声响起,一长两短,各处箭楼立即接力传讯,号角声此起彼伏,向全军传扬开来。遵照帖木儿汗的指示,把阿秃儿本不欲在大军即将开拔赶赴战场之前的狂欢之夜,搞出太大的动静来,可是刺客的同伙既已离开军营,为防他们逃走,不得不通知外围营防进入战备,禁止附属在军营周围的任何平民离开。
阿当罕惊恐地看着站在面前的把阿秃儿,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感觉到一股杀气扑面而来,他开始后悔当这个总班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