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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众人走向她,邬谚像带着孩子似的抓起她的手,“走吧。”他说,一面走还一面可以听到他正细心询问:“你们下堂课在哪间教室?”
一直在一旁看戏的杭尚伶看着一大一小两个背影,嘴里不禁喃喃:“这简直是鸡来找黄鼠狼带路了……”
背着粉蓝色背包,方葵妙拖着脚步,像只负累过重的鸟儿一步一步慢慢往管理学院走去。
她讨厌上学。
这样的想法从小到大一直没变过。要不是因为邬谚在这,要不是因为吴叔叔坚持,她根本不想念什么大学。
她最想做的,就是嫁个真心爱她的人,然后幸福快乐的过一辈子。
脑中突然浮起邬谚的脸,方葵妙脸一红,小小肥肥的手掌不好意思的挥了挥。哎,她跟邬谚是不可能的啦,还是别作白日梦的好。
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方葵妙一直没意识到那些跟着她的目光,她习惯性的低着头往企B大楼走去。
待会儿要上的是什么课啊?一面踩着阶梯往上走,她一面想着今天的课表,统计还是行管?是在哪间教室——
“嘿,同学!”
等等还是把记事本拿出来看好了,要是又像上回一样走错教室,那可就糗了——
“喂,同学!”
真搞不懂为什么非得一直这样到处找教室——
“那个一面走路一面发呆,背着蓝色包包,鸟窝头上还粘了两片落叶的企管系二年乙班的同学!”
方葵妙停下脚步,茫茫然的回头。
二年乙班?不就是她念的班级吗?
“没错!就是你!”来人三两下跨过剩下的阶梯,“方葵妙,你要去××教室吧?我跟你一起去。”
“呃……你是?”方葵妙看着这个笑容可掬的女子,觉得这人有点眼熟,却又想不起在那儿看过……
“小姐,我是你们班班代啦!”看来性格开朗的女子一伸手就往方葵妙的卷卷头里戳,“真拿你没办法,你多少也记一下班上同学的脸吧。”
方葵妙不好意思的笑笑。
并不是她不记,而是她总记不住,这种话说出去人家大概也以为是借口,所以她就只是笑。
班代暗暗的撇撇嘴。要不是受众人所托,她才不想理方葵妙咧,她那种呆呆蠢蠢的气质,叫她看了不知怎地肚里就燃起一把火,手就忍不住想要往她身上捏——
将已经抬起的右手缩回,班代看看兀自低头往前行的方葵妙,在脸上挂上笑,和颜悦色的问:“方葵妙,你跟邬学长是什么关系啊?”
阿妙有些受宠若惊的抬起头。从她转进这间知名的私立大学,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主动跟她说话呢。
“我……我们是邻居。”虽然班代是因为阿谚的关系才来跟她说话,可她还是很开心。
“就只是这样?”邬学长有必要这样照顾一个普通邻居吗?
“那你跟杭学姐和舒学长又是什么关系?”班代又问。
“他们是阿谚的朋友,我昨天才第一次见到他们。”方葵妙老实的答。
“阿——”班代嘴张得可以塞下一颗苹果,“你——你叫邬学长阿——?”那个谚字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
“呃……不能那样叫吗?”方葵妙小心翼翼的看着表情怪异的班代。
“可——可以!”看来这方葵妙绝不是简单人物,脑中念头一转,班代态度愈发亲切:“葵妙,我可以这样叫你吧?”
阿妙点点头,圆圆的眼亮闪闪的。
“葵妙,你很安静耶,你不喜欢说话啊?”班代开始闲聊。
“我——”阿妙羞涩的低下头,“我不太会说话,而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班代抓抓头。“你是从国外回来的嘛,跟同学聊聊国外的事也不错啊。”
“我……”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笑了笑,摇摇头。
“其实班上同学都对你很好奇,”顶着国外回来的光环,偏在课堂上总是一问三不知,做起事来又总是笨手笨脚,从没见过比她还迟钝蠢笨的学生。“对了,这个礼拜六我们要跟A校资管系的联谊,你要不要一起来?跟大家多培养培养感情嘛。”联谊活动中总得多几个陪衬的角色……
“这可不行。”不知从哪窜出一个声音:“周六我们要到邬谚家,没有阿妙在就不好玩了。”
阿妙呆呆的抬起头,认出眼前是谁,她眼惊吓的大张!“杭——”
“会——会长!”班代忙行礼。
长长的黑发绑成俏丽的马尾,穿一件黑色大外套配牛仔裤,杭尚伶声音带点鼻音,鼻头也有些发红。“阿妙,”她亲热的趋近方葵妙,“早安啊。”
嘴里招呼一打,两手也自然的往她软软的颊一揉,手从她颚一抬,嘴又要朝她的唇移近——
“你这女癖不好的家伙!”一双大掌拉住她的领子将她扯回,舒人杰气呼呼的说:“你给我听好,下次你再随便乱亲人,我就——我就——”
杭尚伶斜眼睨他。“就怎样?”
“就——就——”舒人杰视线移转着,像在寻找什么,最后眼对上那个不知何时已畏缩在角落里的方葵妙。“你要亲她一下,我就亲她十下!”他的食指狠狠往那无辜的小人儿处一指。
阿妙机伶伶的一颤!
杭尚伶嘴一扁。“算你狠。”她哼道。
“你还说你跟他们不熟!”
班代不知何时摸到方葵妙身旁,拇指与食指弯成钳状,狠狠往她腰腹间一捏。
阿妙吃痛的倒吸口气,八字眉下的圆圆眼浮起水雾,“我是真的跟他们不熟啊……”那细细的童音里满是委屈。
“不熟?不熟会长怎会对你这么亲热!”班代嘶声道。
“嗯……这个问题该问尚伶。”
身后传出悦耳的男中音,班代不加思索的回头,“不关你的事,你别插——”“嘴”字还没出口,原本不耐烦的嘴脸马上被目瞪口呆的模样取代。“邬……邬学长!”
认出眼前那张脸,班代不自觉的往旁边横移了一步,声音里不知怎地竟隐隐带着惧意。
一手抚着下颔,邬谚原本带着探究意味的唇化成了笑。“我是什么牛鬼蛇神吗?瞧你吓的。”
“不、不——”班代结结巴巴的,“学长当然不是牛鬼蛇神,学长是、是、是——”连续说了三个是,却“是”不出个结果来。
方葵妙惊讶的看着这幅情景。
她伸出手轻扯了扯邬谚的衣袖,邬谚眼带询问的看她,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他微微一笑,弯下腰将耳凑近阿妙嘴边。
“阿谚,”她稚嫩的声音一钻进耳,就像勾起了某种酥酥痒痒的感觉,“我们班代为什么这么怕你啊?”她将一只手放在嘴边,红红的唇靠得益发的近,吐出的气息轻轻落在邬谚的耳廓,“是不是因为你做了什么坏事啊?”
邬谚扬起唇,也学她的模样将嘴贴近她耳,“我不知道耶,你去问问你们班代吧,我也想知道她为什么怕我。”
阿妙点点头,转个身差点就要依样画葫芦的将嘴也偎到班代耳边去,是她那双瞪着她和阿谚的大眼让她止住身子。见班代像不太和善的样,阿妙只得将问题咽下肚去,嘴动了动,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化成一朵试探的笑。
班代的眉像因她的蠢笑而皱得更紧。
适时响起的钟声软化了似乎有些僵的局势,邬谚低头问身前的小人儿:“这堂有课吗?”
小人儿的头乖巧的点了点。
大手习惯性的钻进她深棕色的卷发里揉了揉,邬谚带笑道:“那还不快去上课。”
“喔。”呆呆的应了声,方葵妙转身跟着班代往上课教室走,她圆润润的脸半垂着,八字眉微拧,看来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
“班——班代,”在瞄了身旁的人好几次后,她终于鼓起勇气开口了:“你刚叫杭学姐会长,她是什么会长啊?”
班代受不了的眼朝上一翻!“拜托!你该不会连自己系上的系会长是谁也不认得吧?”
“杭——杭学姐是我们的系会长啊?”她的声音里带着对特权阶级的崇敬。
“没错,杭学姐是会长,舒学长是副会长,这种基本常识麻烦你稍微记一下好吗?”她的语气实在称不上客气。
方葵妙早习惯这样的对待,傻傻的笑了笑,又沉回自己的思绪之中。
良久,方葵妙才又开口:
“那阿谚是什么啊?”瞧班代那么怕他,阿谚该不会是学联会会长之类的人物吧?
“……总务股长。”
“啊?”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没听错,邬学长是咱们企管系的总务股长。”班代的声音不知怎地竟带点抖颤。
总务股长?
方葵妙的头疑惑的微偏,总务股长有这么可怕吗?
嗯……真让人搞不懂呢……
周六,阴了几天的天难得放晴,方葵妙穿一件桃红色的毛衣及深色短裙,棕色的卷卷头上戴了顶黄色毛线帽,背着个鹅黄色的小包包,坐在门前石阶上,双手撑着下颚,圆圆的眼呆楞楞的瞧着空空的巷路。
时间是早上九点,刚吃过早餐的她正等着班上同学来接她,目的地是市中心某间咖啡馆,为的是和A校资管系联谊。
不擅与人相处的她原不打算参加这活动的,但邬谚却一再鼓励她,于是原本打算粘着邬谚的她只得打消主意,乖乖的和班上女生去参加联谊。
换了个姿势将头枕在臂上,她空着的另一只手轻轻抚着脚边小草略微粗糙的叶面。
不知是什么原因,原本眼中像没她这个人存在的班上同学,最近突然对她很好,常主动与她攀谈不说,在课堂与日常生活中,也常照顾总是不小心做错事的她。这样的对待,让习惯于被忽略或欺负的方葵妙觉得受宠若惊,慢慢的,也觉得上学似乎并不是件那么恐怖的事了。
这一切或许该感谢阿谚吧?
那些对她好的人像对邬谚充满了好奇,常问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或者请她在阿谚面前说说他们的好话。听到这样的请求,她总是忍不住觉得好笑。
她与阿谚的关系,顶多只能说是青梅竹马,这样的她能影响阿谚什么吗?不过,她真不能理解为何同学们对邬谚总像抱着种戒慎恐惧的心理,阿谚很可怕吗?为何他们对他,比对身为系会长的杭学姐还畏惧……
“方葵妙!”
破空而来的一声呼喊打断她的揣想,方葵妙站起身,一面拍拍屁股,一面往门前跑去。“班代,你早啊。”看着熟悉的面孔,她先微笑道早。
“不早了,”班代往机车后座一比,“快上来吧,我们快迟到了。”
将安全帽往头上一压,她急急跳上车,不待她坐稳,小绵羊机车便呼的一声往前冲,方葵妙忙抱住班代的细腰,脑袋里本能的浮起自己肉肉的水桶腰……唉,平平都是腰,怎么会差那么多呢?
小绵羊在车阵中穿梭了近二十分钟,终于来到相约的地点。看着咖啡馆外停得满满的各型机车,听着厚重玻璃门也挡不住的喧嚣之声,方葵妙心底浮起畏惧之意,走在班代身后,她不自觉的伸手拉向班代的衣角。
“你做什么啊?”班代身子一动,摆脱她,推开玻璃门,迳自开朗的挥手朝内招呼:“嘿,人都到齐了吗?”
方葵妙怯怯的跟在她身后朝咖啡厅里走,听着大伙嬉笑玩闹的声音,她愈加后悔来参加这样的活动。明明就是不习惯与人相处的性子,干嘛特地到这种场合来折磨自己?
“喂,有新面孔喔。”前方一群男子一面与班代招呼一面颇感兴趣的看向她身后。
“我们班的转学生啦。”班代淡淡的介绍,在大伙空出的位子坐下后,她转移话题似的问:“待会儿有什么计画?去KTV吗?”
方葵妙默默的在班代身旁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