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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脸有些泛红,心也莫名的跳快了两拍——但这人是邬谚呀,不是别人,是她最好、最好的也几乎是唯一的——朋友,她怎能……
心中升起些微的罪恶感,她偷偷由睫下觑他,他闭着眼,脸上微泌着汗,唇角却隐隐带着笑意。
“你在想什么?”她好奇的问。
他在想什么?他在想自从阿妙离开后,他就不曾再尝过这样的滋味了。逼不得已的将别人的事揽上身,无端耗费体力的在街上跑,这种毫无利益可言的事,他已经许久不曾做过了……
他轻笑。
“我想起从前我也常这样拉着你跑,还威吓你不准跌倒,否则就不给你糖吃。你跑得很慢,迈着小胖腿的模样总让我想起……”
方葵妙看着他难得的陷入回忆中,眼里便不自觉的渗入情意。她好怀念这样的感觉呀,自从她回来后,阿谚虽然很照顾她,可她总觉得两人间像隔着岁月化成的距离,他待她的好,总让她觉得像是一种制式的应酬。
然而在这一瞬间,藩篱像消失了,他们像又回到从前,回到那无话不谈、两小无猜的年代……
“哎,”邬谚伸个懒腰,落下的右手自然的搭着她的肩,“这样的事偶尔来上一回,倒也满有趣的。”他半自语的说。
突然被圈在他怀里,方葵妙的脸不受控制的红了红,她努力克制自己,别让想法往另一个方向飘;另一个较亲密、较不适合他们的方向……
阿谚不会喜欢上她这种女生的,所以她也不能喜欢上他,她只要能跟他做朋友就好了,做一辈子也不分开的朋友。
巷口隐隐传来搜寻他们的男人暴戾的喝声,胆子很小的她却难得的不见惧怕。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要在邬谚身边,她总能比较不去害怕些什么。
那或许是种信赖吧?信任他能保护她,不管往哪种情况下,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只要有他在,她就不怕。
但为何偏偏在这时候他就不在呢?
方葵妙颤抖的贴靠在墙边,圆眼怯怯的看着围堵着她的几个女生。
这群人中,只有班代的脸孔是她较为熟悉的,偏班代的脸是其中最狰狞的。
她做了什么?是不是因为她那天没把头痛药买回去,所以班代生气了?可邬谚说不用了,他说只要她不在,班代就不会头疼。是他说错了吗?
“对不起……”总之先认错就是,她习惯性的开口。
“对不起什么?”班代冷笑着。
“呃……你的头还在疼吗?那天——”话还来不及说完,班代便抬手狠狠赏她一巴掌。
“你可真不简单,”她咬牙道:“平常装作一副蠢蠢笨笨、人兽不欺的模样,背地里做的却全是些阴险狡诈的事,你到底在邬学长面前说了我什么?!枉费我这么照顾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吗?”
方葵妙捂着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该说什么?当她什么也听不懂时。
“我……”颊热辣辣的烧着,她忍痛张口:“我没做什么呀……”
班代一听,手一扬,几乎又要赏她一个锅贴。
是身旁的人拉住她。“别冲动,小心她又跑去跟邬学长打小报告。”
“我怕她呀!”班代将那人的手甩开,“反正我是豁出去了,寒假的工读铁定没指望了,我还怕邬学长什么!”
方葵妙脑袋一片混沌。邬谚做了什么吗?跟寒假的工读又有什么关系呢?最重要的是: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跟你说吧,”有人好心说明了:“班代刚接到系学会的消息,她申请的寒假工读没过。”
“那……”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知道布告栏上贴了各企业提供的工读机会,也知道许多人将能进大企业工读当作未来的跳板,但这一切又怎会跟她扯上关系?
“邬学长可以左右工读申请的结果,若不是你跟他说了什么,凭我的成绩,怎么可能过不了!”班代气愤道。
“阿谚?”总务股长权力有这么大?
“你不知道吗?邬学长和杭学姐他们跟各大企业的关系都不错,杭学姐又不喜欢管事,所以系学会里真正管事的其实是邬学长。”旁边有人解释。
“阿谚这么厉害啊?”她双眼惊讶的睁大。
“这不是重点!”班代不耐的说:“重点是你跟邬学长说了什么!”
“我——”方葵妙疑惑的看着班代,“我为什么要跟阿谚说什么?”
“因为——”班代说不出话来。
怎能说是因为她自己心虚?因为她一直暗地里欺负方葵妙,反正那笨蛋笨到连自己被欺负了都不知道。她根本不怕方葵妙发现,她怕的是那教人摸不着底的邬学长!
所以工读申请没过,她第一个就想到是邬学长搞的鬼,可她又没胆跟邬学长闹,只好找方葵妙出气……
“谁知道你这种阴险的人怀着什么心思!”她别过头去。
方葵妙咬住下唇。
她为什么得为自己没做过的事负责?她又哪里阴险了?心底浮起一丝不甘,她张开口想为自己辩解,可她又能说什么呢?她一向就没有那种勇气跟人争,于是嘴一闭,满口的委屈又全吞下肚去。
“对不起……”她还是只能说这三个字,手捂着脸颊,她低着头,热烫的泪轻悄无声的滑落,“对不起……”
她到底是在为了什么道歉?她不懂,一直就不懂。
“你知道错就好。”一见她掉泪,班代似乎满意了,“工读的事我不跟你计较,可你再敢在背地里做什么,小心我再赏你两巴掌!”
方葵妙小小的身子一缩!
“还有,今天的事你要敢在邬学长面前说一个字,我就让你好看!”
放完话,已将满怀怨气发泄完毕的班代,这才仰高着脸离去。
缩在墙角里的方葵妙抹了抹眼角的泪,吸吸鼻、揉揉眼,她跟自己说:她不能哭,邬妈妈在等她回家一起做蛋糕,等会儿要让邬妈妈看到她这模样,她一定会担心的。
反正也不是头一回被欺负,有什么好哭的呢?
只是,她原以为会跟班代成为朋友,她是真的那么以为……
“喂,你有没有发现自己多了个崇拜者?”
系办里,杭尚伶坐在沙发椅上,一面啜着瓷杯里的红茶,一面闲聊似的说。
邬谚握着笔的手不断在纸上动着,连头也没抬,像完全没听到对方的发言。
“啧啧,她那双眼啊,简直就黏在你身上,只要你一出现,她就再也看不到别人了。”她的话里透着些许醋味。
“工读的申请单呢?”邬谚问。
“我处理好了,”她挥挥手,“喂,你到底在想什么啊?真的是单纯的照顾青梅竹马吗?你有那么好心?”
“怎么处理?该不会又是用抽的吧?”企管系有个习惯将工作游戏化的会长,平时不碰工作,一到无聊时就会开始乱搞。
“不然该怎么做?”她反问,“运气好的就有工读机会,运气不好的就没有。哎,人生就是这样,我只是让他们提早看到人生的现实面,”她耸耸肩,“喂,你别转移话题,到底阿妙身上有什么是你想要的?”她凑近他,“你跟我说,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校庆园游会的事呢?系上这次要搞什么?”他仍旧头也不抬。
“随便、随便,改天找些人来开会,表决一下就好了。哎,你别管那些啦,再不说,以后那些要我盖章的东西我都不盖了。”干脆施以威胁。
邬谚总算抬起头,“你的印章在我这。”简单回完,又将注意力移回手上的文件中。
“啊?”她都忘了,“那……那你再不说,我就不当会长了。”她赌气道。
当初说好了各取所需,杭尚伶为名,邬谚为权,所以她在幕前当会长,他在幕后当实际的操控者,这下撒手不玩,杭尚伶虽然有所损失,但对讨厌麻烦的邬谚来说,更是多了件烦人事。
碰的一声将笔放下,他双手抱胸靠向椅背,一双眼带着警告与忍耐的自镜片后看着杭尚伶。
“你想知道什么?”
眼灵活的一转,她直接问道:“你跟阿妙到底是什么关系?”
“青梅竹马的关系。”
“我才不信你会只为了这个原因就这么照顾她,邬谚会做无利可图的事?鬼才相信。”她翻白眼。
他笑了,“意思是你得变成鬼才会相信我说的话喽?”他站起身,极有礼貌的问:“需要我帮忙吗?”
“谢了,我还不想那么快去跟阎罗王作伴。”见邬谚开始收拾桌上的物品,她开口问:“怎么?要走啦?”
“有你在这,我看今天也做不成什么事,”将背包甩到肩上,他一面朝门口走一面道:“还不如到公司晃晃,企划课的人找了我好几天了。”
“嗟!没看过比你更不像学生的人,当学生就是要好好混嘛,要工作还怕以后没机会?”她对着他的背影喊。
邬谚手摆了摆,像道别,更像毫不在意。
公司里的事比他预计的还快解决,所以没课时常拖到晚餐时间才回到家的邬谚,今天难得的在下午三点多时,已走在通往家门的小路上。
大约是阳光太暖和,又或许是杭尚伶的话真勾起了什么,方葵妙的影子不知怎地就飘进了他的脑袋。
说他没注意到阿妙的情感,那是假的,他感觉得到她喜欢他、崇拜他,不只是对一个儿时玩伴的喜欢,而是对异性的喜欢与心动。
不可讳言的,她的目光让他的男性虚荣膨胀了不少,有时处在她的目光中,他甚至会觉得自己像只昂首阔步的公鸡,然而……
他与阿妙不合适。
反正只要阿妙不说破,他们仍旧可以维持现在这样的关系,而依阿妙胆小懦弱的性格,是不太可能有勇气说破的。
比较起来,会带来麻烦的,应该是两家的家长吧?
推开家门,他站在门口听着由厨房传出的对话,心里不禁浮起这样的想法。
透过隔开厨房与客厅的布幕,他可以隐约看见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看得出她们手上都端着东西,前头那个一面拨开帘子走出,一面还回头对身后的小矮个唠叨:
“舒服点了吗?哎,你也真是的,都长这么大了,还像小时候一样这么容易跌倒。跌倒也就算了,还什么地方不好撞,偏撞在脸上,漂漂亮亮的一张脸给撞得都肿了,邬妈妈看了心里都替你觉得心疼。”
端着小西点,方葵妙也不回话,只傻傻的笑。
“怎么了?”邬谚走上前接过她手上的盘子,一双眼打量着她的脸,或许是因为方葵妙皮肤白细,衬着红肿的左颊,更显得份外惊心。
“说是没注意到路上有个洞,绊了一跤,脸又恰好撞到路边停放的车子。”邬妈妈将盛着饼干的圆盘放在客厅桌上,嘴里替方葵妙答着。
“撞得也实在够准了。”邬爸爸拿了块刚烤好的饼干入口,一面咀嚼,一面模糊不清的说。
“阿妙是比别人迟钝了些,从前我和她母亲去寄宿学校看她时,就常见她一身伤,全是不小心跌的。”方葵妙的继父啜口茶后,也针对这事发表意见。
“她呀,小时候就常……”
任三个年近半百的长辈去回忆往日时光,邬谚将手上的盘子随手一放,再伸手将方葵妙拉近自己,他压低声音问:“怎么回事?”
低头看着地板繁复的花纹,她棕色的卷卷鸟窝头轻摇了摇。
邬谚双手环胸,表情严肃的瞪着她的头顶。
“好吧,我换个方式问,你跌倒撞到车子后,有没有狠狠踹车子两脚?”
卷卷鸟窝头同样否定的摆了摆。
叹口气,邬谚抬起她下颚,俯下身看着她泛红的眼,“还记得我从前跟你说的吗?别人打你,你就打他,打不赢就跑,干嘛要乖乖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