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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玉并不吃惊这样的问题，只是这问题在凌实送出传世玉玺后才听到，委实让他心中有阵阵的抽痛，他不敢去看老凌相的眼睛，更不敢撒谎，在他耳边轻声道：“我是妖，也是人。”
凌实腕子一松，目中光芒渐渐黯淡，熄灭。
他还用手指勾着凌玉的衣领，脸上竟冒出股子微笑和倔强：“善待……天下黎民。”
凌玉一怔，刚要回答，可老凌相却又凑近，轻声道：“不管……是人还是妖，都是这天下的黎民，你……你要善待。”
凌玉望着老凌相几乎要涣散的眼瞳，这具苍老的，他曾经叫做父亲的身体，在慢慢的僵硬，变冷。
凌玉明白，就在这生命的最后时刻，凌实已经完全放下了过去种种。
第134章 玄炼城
在凌实的过往里，他承载了太多东西。老凌家的荣辱兴衰，天下百姓的生活，文官的清廉，和严山高之间的恶斗，对皇子们的教育，对皇室的责任。
可现在，老凌相却已经能放下所有，他甚至可放下自己人族的架子，承认和接受凌玉的身份。
人族和妖族，都是这天下的黎民，又有什么区别呢？
所以，只需要一个皇就够了，有了这样一个照管着黎民生灵的皇，那还何必畏惧天呢，何必畏惧那漫天喜欢替别人做主，喜欢永远站在云端，高高在上的神灵呢？
照管好天下黎民，这是老凌相最后的嘱托，大概亦是他一生中，承载的最重的东西。
“呵！”
凌实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但却像心愿未了般，直勾勾的望着凌玉。
“老凌相，有话请讲。”
凌实笑了笑，却有些不好意思：“我的玉儿……我真正的儿子，还活着么？”
凌玉眉头不经意的弹了下，他自然不会忘记，在那家黑店里，被歹人们杀死的凌玉少爷，正是这个契机，才让他得以冒充老凌家的少爷。
那时的场景，凌玉和花舞月都看在眼里，老凌家的儿子被一刀毙命，半点生机都没留下。
凌玉望着凌实，却点点头：“真正的凌玉，和他娘在北疆隐居。我会照顾好他们地。”
“那就好。”
凌实并没有多问一句，似乎真假对错都与他无关紧要了，而他的生命。到这一刻，才是无憾而终。
老凌实死了。
云朝的内阁次辅，文官首领，凌玉地挂名老爹，终于在北疆的天空下，在凌玉的怀中，死得其所。
在临死之前，他为凌玉解决了最后一个后顾之忧。也为天下百姓解决了最后的后顾之忧。
但与此同时，凌实也将真正的决战，关于天上地下，一切一切的决战，提前拉上了台面。
“张坚，又名张百忍，是玉皇大帝在无数世轮回中的一个名字。”
凌玉这句话。说在北疆的山头上，说给死去地老凌相听。
不过凌实已经听不见了，而活着的人，再没有从凌玉嘴里听到这番话。
离凌实死去，已经有半个月的时间。若按着时间来算，道宗的人已经将景王和薛中离、张宁儿等人关进星罗城。
但没了传世玉玺，对他们的真龙夺星大术必然有沉重打击。
在这半个月时间内。凌玉做出疯狂的反扑，虽然他手中有大军，可要挥军南下，攻占京城却来不及了，玉帝竟然亲自下凡。一定是全力以赴，若花些时间，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你是天上的皇帝，我是人间地皇帝。到了人间，你就得听我的！”
凌玉心底里咬牙切齿的想着，就算玉帝比他厉害多少，可现在没人敢杀他。这是凌玉能凭持的东西。
但必须要快。他很清楚，天上那些家伙可不是善茬。若自己动作不快，那凌玉关心的人，爱的人，会被他们一个个的消灭掉。
唯有在此之前，掌握大局，将道宗在人间地势力清除掉。天庭的势力，便在人间消灭殆尽，唯有这样，人间才可一统，才能够不再被天庭的人所控制。
但要清洗道宗的力量，又谈何容易呢。
天下第一大教，信众数以百万计，有十八洞天，有星罗城，有玄炼城。手中掌握着十八洞天大术师，掌握着天下星算师，掌握着可驾驭妖兽的妖炼师。
现在，道宗地势力甚至还掌握了京城，把握京畿枢要，挟内阁以令天下，整个云朝的朝政都由着他们把持。
就算凌玉掌握兵马，有人族和妖族的信仰，但要一下子拔掉道宗这颗钉子，实在是太难了。
在这半个月内，凌玉下令做了件很疯狂的事情，天下明教教众，在同一时间见到圣女显灵，所有明教徒都被发动起来，他们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围攻道宗十八洞天。
普天之下，敢做这件事情的可不多，道宗十八洞天是什么地方，那是道宗人清修之地，亦是各代仙人成仙的地方，都有仙法护着，有十八洞天大术师看着，就算是你大军围攻上去，恐怕也难动它分毫。
凌玉这招，却偏偏得逞了。
十八洞天不怕大军来攻，冒犯神灵地下场，便是神灵惩罚，这在情理脸面上都说地过去。可如今，凌玉派上的却是明教信徒。
那可是如假包换地老百姓，连一丁点武力都没有，平时走在路上，能被人欺负个半死。可当数以百万计的百姓包围着十八洞天时，里面的人却没了主意。
神灵是不可能出手的，漫天诸神都是靠吃百姓供奉为生，若下杀手，干掉这么多的老百姓，恐怕会天下俱惊，这个滥杀无辜的神灵就算是做到头了，日后至少得划入恶魔一类。
而十八洞天内的大术师却更不晓得怎么办了。他们这些人，与高手为敌时都一对一，十对十。可从来没有以一对百，对千对万过。
一旦他们出手杀人，明教教徒发疯似的冲入洞天，将无人能挡，这些术师是人不是神，他们可不会瞬息间杀死上万人。
十八洞天是道宗圣地，里面藏着大批圣物，无数典籍，要是被毁掉，相当于动摇了道宗的根基。
所以，凌玉的这个怪招达到了目的。他用百万信徒，换到了十八洞天瘫痪，唤道了道宗大术师们被封闭在洞天内，紧守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不敢动窝。
当十八洞天大术师被封闭在洞天内后，天下人都以为，凌玉将要把矛头直指京畿，而凌玉手下的高手，包括牙叔带领的几大九品，甚至还有弥勒教众高手，都聚集于京城外一百里的地方，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挥师而入，重新夺回朝政大权。
正因为如此，张坚坐镇宫中，与内廷术师一起，准备等待凌玉的手下来送死。
但很多天过去了，没有人动手。十八洞天外的明教徒们安营扎寨，预备长期抗战。京畿以北的高手群也按兵不动，冷冷的等待着什么。
全天下人都在等待，他们不晓得凌玉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每个人都看清楚了，凌玉手下的力量全洒了出去，若这些力量不动，凌玉自己，似是折腾不出什么花样的。
可真的如此么？
凌玉似乎一直都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而今更是如此。
他站在玄炼城最高的捕手山顶，趁着天色阴霾，朝霞未起，默默的望着，这个即将要醒来的城镇。
普天下都知道，道宗有三大支柱。分别是十八洞天大术师，星罗城的星算师和玄炼城的妖炼师。
十八洞天大术师是道宗的主要战力，星罗城的星算师长期出任国师，而玄炼城则最冷僻，这里就连道宗的人都很少来，呆在这里的人不是孤僻神经，就是怪异离谱，他们是这个时代最好的发明家，最好的炼丹师，最好的炼妖师。
云朝内的妖炼师数量极少，但每一个都是出自玄炼城，所以这座只有区区几千人的城镇，显得神秘至极。
这里以捕手山为核，山脚下房屋星罗密布，屋子之间的距离被拉的很大，因为每个妖炼师或者炼丹师都很古怪，随时会闹出爆炸或者妖兽反噬这样的动静来。
这样一个城镇，不过数千人而已，可妖兽却有几万，这种数量，让凌玉都颇为惊异，而且妖炼师自己使用的，都是极为强力的妖兽，若是对战起来，凌玉的妖军全力以赴才有可能得胜。
但这样的胜利，对凌玉又有什么意义呢？双方都是妖兽，到最后两败俱伤，损害的，依旧是妖族的骨血。
凌玉要用一个人，在这一天内，让玄炼城翻了天。
这才是他来的目的。
当所有人，包括那个张坚都觉着凌玉将挥师进入京畿时，他却要吃掉这座道宗三大支柱中对妖兽损伤最大的玄炼城。
更何况，在玄炼城内，还有十二路妖军中的最后一道“困胆兽”只有拿到十二道妖军的圣物，才能得回先天灵宝招妖幡，才可以打开那座宝藏，寻回东皇太一的身体。
凌玉在山顶站了一会，身后传来呼喝：“是谁？”
凌玉转身，见是一个穿着灰袍的老人，腰间别着个炼妖袋，一双三角眼倒也凶戾。
“在下是……铁云子。”
凌玉微微拱手，“家师命我来玄炼城学习，求见玄炼上人。”
三角眼老人皱皱眉：“倒是听说今个有新人来，是你么？怎生的这么俊俏。”
“铁云子从小由家师照料，家师好洁净，所以用五毒兽给我辟了体毒，这才细皮嫩肉的，让接引上师见笑了。”
接引上师抚须问道：“你师父是谁？”
“家师严莫如。”
凌玉回答的丝丝入扣，这些话都是真的，凌玉早将那真的铁云子抓住，逼问出了一切。
“难怪了。”
接引上师知道，这个严莫如，素来有娈童之癖，象凌玉这般俊俏的后生，反倒正常，“跟我来吧。”
凌玉微微低头，亦步亦趋的跟在接引上师身后。
玄炼城与别的地方不同，凌玉只能智取而不能力战。否则让整个玄炼城发出警报，妖炼师们必然放出妖兽与凌玉斗法，到那时凌玉一人面对上万妖兽，是杀好还是不杀好。
凌玉几次尝试，想要控制被妖炼师炼化过的妖兽，却一直失败，似乎云朝的妖炼师有种特别的法子，能够将妖兽神魂封死。牢牢地掌握住。这种法子如果蔓延开来，对整个妖族可能是个隐患。
必须要先把这隐患除了，才算大功告成。
接引上师带着凌玉走到山顶一块巨石旁，口中念念有词。一拍炼妖袋，有道黑光飞出，撞在巨石上，那石头下面竟开了一个足够两人通过的口子。
“跟在我十步之内。”
接引上师道，“这个地方，你一生也只能来一次，所以睁大眼睛。好好看着。”
不用他说，凌玉眼睛也瞪的很大，他刚才在山顶站了许久，却一直没发现，这里还有条密道。
玄炼城以捕手山为核，妖炼师们住的星罗密布，没想到真正要紧东西，却正是藏在捕手山地中心。
“上师，我们这是去哪？”
凌玉忍不住问道。
“怎么。你师父没告诉你？”
接引上师一滞。
凌玉苦笑，他没想到，这地方居然是所有妖炼师都该知道的，不经意的一问，却露出马脚。无奈之下，只能硬着头皮答道：“师父他老人家只说，处处听接引上师安排。”
“严家人就是神神秘秘。”
接引上师嗤道，“按着家规。每个学徒前来朝奉，都要告诉他们整套流程，这是做师父的本分。”
凌玉笑道：“最近朝局不稳当，家师繁忙，所以疏漏了。”
“唔。”
接引上师才点头。那个严莫如乃是严山高的胞弟，更是严府的护持，朝局一乱。自然是忙的要命。
接引上师带着凌玉走入黑漆漆地甬道，周围潮湿阴暗，到处都有水珠滴答，这种环境，是地底妖兽最喜欢的，凌玉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