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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因为……”她就这样子歪著头,想了整整五分钟。
很奇怪的场景——在厕所;很奇怪的两个表情——一个百思不解、一个笑容可掬;很奇怪的动作——他把她圈在怀里,两个人一起坐在马桶盖上,没人想到马桶会不会承受不了两个人的重量,爆炸,炸出两个鲜红屁股。
在汇集一大堆奇怪之後,她给了个最无足轻重的答案。
“我知道了,因为我喜欢你啊!”
她将爱情隐藏在喜欢背後,她对他的最大限度只能是喜欢,这一点,她很明白。
她仍然不懂?品帧想摇头长叹,他爱上一个脑容量不大的女孩,除了容忍,他还能怎样?
至於自己的心……在他对著她一句句“可以”时,他就清楚;在义父告知他,思颖就是当年在他怀中拒吃巧克力的小女孩时,他想起自己对她再三破例,想起为了她遗失电话号码而沮丧万分时,他就明白。
如果世上有“前世缘”这种东西,他想,他和思颖之间,存在的就是这种科学解不出的习题。
在床间辗转反侧,她睡不著。
今夜,她依照旧例,在他怀中入睡,但他将她抱回房里,摆上床铺时,她就醒了。
是的,她根本睡不著,明天的飞机要将他们带回到阔别多年的土地,明天的心情,在今夜泛滥成灾。
行李老早收拾好,装箱寄回台湾,是品帧哥哥动的手,她只是呆呆坐在床沿,看著他的一举一动。
她在回想四年的相依、在回味他极尽所能的宠溺,一旦回去,是不是……他们将要保持距离?
她没有他想像中的笨,她爱他,她懂!可是对於姊夫的痴恋,她只能对别人装傻、对自己装死。
把脚缩回棉被里,温温的泪水滚进枕头,不一会工夫,温热转为冰冷。怎么办?她必须再一次对爱情死心。
翻开棉被,她下床,抱著自己的枕头,走向走廊另一端。
推开门,她无意惊醒品帧。悄悄的,她拉开他的棉被;悄悄的,她躲进他的胸怀。
“今天没下雨。”他没睡,正大光明把她收进自己怀里。
思颖是个怪小孩,只要一下雨,就会心慌,就要把自己塞进他怀中寻求安全。
後来,知道她的身世,他猜,她之所以惧雨,是因为在多年前的雨季,她失去母亲。从此只要一下雨,她就开始害怕身边的人又要离开自己。
是啊!又没下雨,可是明天,他们就要离开……她有分离焦虑症,四年前,他帮她克服了离开姊姊的恐慌;现在,她要到哪里找一个人,为她克服离开品帧的惶然?
“明天就要回台湾了。”她说。
“对,早上的飞机,你不充分休息,会没有精神。”
“又慈打很多通电话来……”
“对,我也接到不少通。”他附和她的话。
“又慈很开心,我们要回去。”
“你不开心吗?你们的感情一向很好。”
“如果我们不是姊妹就好了。”如果不是姊妹……抢好朋友的男朋友,会比较容易原谅自己吧!
“为什么有这种想法?”
“不知道,大概是我太莫名其妙。”
“假如你是在担心义母,不用怕,她不是坏女人,有阵子,她性情丕变,那是因为她生病、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溱汸的事情带给她很大的冲击,毅爵告诉过我,现在有义父在身边,她情况好很多了。”
“我又不是白雪公主,不会害怕後母,我只是……”
“只是近乡情怯?”他替她解答。
“大概是。”
好吧,就让他这样子认为,总不能告诉他,不想回台湾,是怕你的未婚妻和我抢人,到时姊妹阋墙……
姊妹阋墙?唉……问题一定是在她自己身上,以前和溱汸姊抢毅爵哥哥,现在和又慈姊抢品帧,她怎学不会重复错误是件蠢事情?
“放心,我会陪在你身边。”
他在允诺?
“不用保持距离吗?”她小心翼翼探问。
“不用。”他回答得很乾脆。
“要是又慈生气怎么办?”
“我们四年来一直是这样过,不需要为了害怕谁会生气而改变。”他耐心向她解释。
“真的可以吗?你是又慈的耶。”仰起脸,亮晶晶的眼珠子在月光下映入他的眼帘。
“真的可以。”他失笑。
他是又慈的?谁灌输她错误观念?的确,又慈对他相当崇拜,不过那些都是小时候的事了。
“那么我就不害怕了。”贴回他胸口,她爱上和他温存。
“思颖,有件事,我没告诉你。”他一直想找机会向她说明,却担心影响她的心情,所以始终没提起。
“哪件事?”
“毅爵订婚了,在上个月,顺利的话,过年後他们会走入礼堂。对象是个富家千金,不过你大可放心,她很聪明大方、很能干,没有千金小姐的骄气,我想你们会处得很好。”
思颖沉默片刻,再开口,声音出现哽咽。
“他……怎么可以,姊姊为他……”
“溱汸和毅爵已经过去。”
“过去了吗?姊对毅爵哥不复意义?”
“你知道,对溱汸而言,毅爵只是复仇的一个步骤,这整件事严格说来,毅爵是个受害者。”
“你们知道,姊是言不由衷的人,说不定,她口里说恨,其实她爱毅爵哥,很爱很爱,就像她对我一样,是不是?”
“不管怎样,溱汸已经开始她的新生活,你不能要求毅爵停留在那段,对不对?”他试著要求她用公平态度看待毅爵。
“姊的记忆被删除,不是她自愿的。”
“事实上,她过得很快乐,你不能否认。”
他没忘记溱访说过的话,她说,爱是谎言。这样的她,不会爱上毅爵吧!
“我不知道,我觉得这样不公平。”假设强要将她头脑里面关於品帧的记忆消除,她会不甘心。
“思颖,把那么刚烈的两个人摆在一起,不会幸福。”
“会不会幸福应该由他们当事人决定。”
“思颖……你不讲理了。”
“我知道自己不对,可是……我替姊不值。”
“傻瓜!”他将她搂进怀里,揉揉她的长发。她的心情,他懂。
月将尽、黎明至,他们在英国的最後一天,谈话到天明。
新的一天到了,他们的感情渗入危机。
回到傅家,面对众亲友,思颖觉得很不自在。
这一刻,她让又慈勾住脖子;下一分,她让爸爸抱在怀里;再一下子,她让“母亲”握住双手,他们的热烈她全接收到了,可是,她真正想握住的是品帧的手,想奔入的也是品帧的怀抱。
“思颖,不认识我了?”
毅爵站到她面前,严肃褪除,温和的面容是她陌生的部分。
“毅爵哥。”讷讷地,她喊出口。
再见面,她想不起来,当年怎会对他狂恋,因为他俊朗的长相?还是因为他待她与别人不同?
“很好,我以为你不想认我,从刚才,你就躲我躲的远远。”
抱住她,思颖在他怀里僵硬,是不自在,也有一分尴尬,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她不习惯除了品帧以外的怀抱。
“我没有躲。”
或许有吧!为了姊姊,她是对他有些许不满。
“是吗?那就好。累不累?”
毅爵是关心她的,除了她是自己的妹妹之外,还有一些他不愿意深究的原因。
“还奸。”思颖用最简单的话敷衍他。
“听说你在学校表现很好,回国有没有什么打算?要不要我帮忙?”毅爵问。
“不用了,品帧哥哥会帮我。”她拒绝他的好意。
很明显地,品帧哥哥在她心中,比亲哥哥来得重要,不过,见怪不怪,他两个妹妹都是这样。瞧!那个挂在品帧身上的又慈不就是一例。
顺著毅爵眼光望去,又慈的快乐昭然若揭,她明明白白表现出自己的爱意,思颖却不行,失落在心中纷扰著,她想控制伤心,鼻酸却跑出来捣蛋。
“你就是思颖?你好,我叫依瞳,希望我们会处得很好。”
一个漂亮女人凑到她面前,伸手表示和善。
思颖没握住她的手,双眼盈满疑问,由著她去尴尬。
“她是你未来大嫂,思颖,你会喜欢她的。”江善薇走来,解除尴尬。
为什么所有人都认定她们会处得很好?就因为她聪明大方、她家教好、她是女强人,她样样赢得过姊姊,所以,她会和她处得好?
不要,她偏偏不要!思颖的任性在这个时候窜出来。
“思颖,喊一声大嫂啊!”江善薇催促她。
“对不起,我累了,我能先休息吗?”
她很不礼貌,思颖自己知道。
转身,她定往品帧的身旁,拉拉他的衣服下摆,“品帧哥哥,我累了。”
“好,我带你上楼休息。”
结束谈话,对他而言,思颖的事永远摆在优先。
“对,坐那么久飞机,你们两人大概都累坏了,先上楼休息,等会儿全家一起吃饭时再叙旧。”傅易安说。
握住思颖的手,品帧转身对毅爵说:“等会儿我去找你,你会在书房吗?”
“我在。”
两人交换一个眼神,他托住思颖後腰往楼梯方向去。
直到全家人的视线离开他们,思颖在品帧的耳边赌气。“你们都猜错了,我和依瞳不会处得好。”
“你任性。”他回答。
任性又如何?她在英国天天任性,他全包容下来了,所以她不怕在他面前任性。
“人和人之间,有没有缘分是固定的事情,明明没有缘分,我为什么要将就你们的眼光?”嘟起嘴,她就是不喜欢依瞳,如何!
“你在嫉妒?有个女人在毅爵心里比你更重要?”他调侃她。
“不对,我是在生气,姊她……”
“思颖,别提起溱汸,这个家好不容易才恢复秩序。”
“原来我姊是被流放边疆人物,是罪魁祸首?是禁忌?那我和她是在九族亲内,是不是该一并诛连?”她很生气,生气姊姊居然成了界外球,不算数!
“我要回家了,这里不是我的家。”说著,她赌气往楼梯下方走。
“思颖,我理解你想姊姊的心情,可是现在不是时候,等安顿下来,我陪你去看溱汸好不好?”
抱抱她、拍拍她,他及时安抚下思颖的愤怒。
乖乖地,她随品帧上楼。
他将思颖安排在自己房间隔壁,将她哄上床之後,他离开房间,进入毅爵书房。
“思颖对依瞳有敌意?”毅爵直问。
“对。”品帧不否认。
“为什么?她对我还存有……”他担心思颖还是维持几年前的想法。
“不对,她在为……为溱汸不平。”品帧顿了顿,作出一个危险选择。
果然,一提到溱汸,毅爵住口不语。
不管经过几年,溱汸始终是他的罩门。这样的毅爵怎能说是无情?
“你从来都不想知道她在哪里?”品帧问。
“不想。”冷冷地,毅爵扫除他的问题。
“不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不想知道她结婚了没有,也不想知道在那件事之後,对她……你有多少影响力?”
影响力?不会吧!没有人对她会有影响力,她是自尊自傲的女人,从来只会是她影响别人,谁都别想影响她。
“她和思颖有联络?”毅爵问。
“没有,她没和任何人联络,我只是怀疑,在身无分文、身体坏到极点的情况下,她要怎么生活?”为了思颖,品帧对他透露些许当年情况。
毅爵怔住,身体坏到极点?怎么可能?难道那两鞭……
“品帧,话说清楚。”
“思颖出国前,她将全部财产交给我,说会每个月把思颖的生活费存入帐户中,但她没有做到,我不晓得是什么事情让她无能为力。”他停下话,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