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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金雪霁很快地放开自己紧握他手腕的手。
“瞧见你醒了,我就放心了!方才撞见你昏迷在路旁,前额碰著硬石,我还真担心会出事。”昏迷?她摔下马了吗?金雪霁缓缓坐直身子,她发现自己躺著的位置是在一棵大树的树荫下。回忆急如泉涌,在这一刻全部涌入金雪霁脑海。
她想起来了!他们中了埋伏,乱箭困住了她和嵇奕,嵇奕跳上了她的马背……她听见他闷哼一声……然後在她根本来不及知道他要做什麽之下,胯下的驹日倏地犹如脱了缰的野马般,突地带著她冲出重围,留下他孤单力敌……血色迅速由金雪霁脸庞褪去,她的双手已忍不住地轻颤……她看见了!她看见嵇奕摔落在地面,她看见突然出现在他背後的男人高举著手中那把寒光四射的索命利刃,她看见他不支地倒下……
所以她要胯下的马儿回头,但是,任凭自己怎麽吆喝,怎麽使劲的扯缰,驹日还是一迳地往前冲,像发了狂似的,全然不理睬她的命令,最後还将她甩下了马背——金雪霁圆睁的双眼,迅速的在身侧打转著……镂月剑!她一个倾身,不由分说地从金桓武身旁取回自己的宝剑。金雪霁一手握剑,一手扶著树干,匆匆地站起身。这样突然的举止让她忍不住一阵晕眩。“你要上哪?”金桓武挡住她,他明白她要干什麽。
“我要去救他。”金雪霁绕过挡住她去路的身躯,神情肃穆地笔直走向她的马。“那里没人了!”除了一摊血,一摊多得骇人的血水!留下它们的那个人尚有存活的机会吗?金桓武连百分之一的把握都没有。至於他为何敢如此确定的告诉金雪霁,那是因为他是从那个方向过来的。该说是,紧迫在他们三人後头而来的。要不是他的剑划破了遭他所跟踪的其中一名歹徒的衣袖,惊见了他左後臂上的青纹,他也不会知道,原来——伯福就是内奸!单螫双尾钩的蝎纹,五年前,他曾在李福身上瞧见过。虽然当时李福神色匆促地拉了卷起的衣袖,却让他瞥见。那是他第一次
瞧见这怪异的图形,第二次则是在六个时辰前命丧他剑下的男人身上发现。所以他马不停蹄地赶往泉记茶坊,结果还是晚了一步,李福已带著他们不知去向。只是……远水救不了近火,自己仍是无力阻止一场杀戮。
金雪霁彷佛没将金桓武的话听进去,她依然自顾自的著手解开驹日的绳索。金桓武见她作势要上马,他立刻想也不想地上前将她手中的缰绳抢回。“该死!你没听见吗?没人了!那里连半个人影也没有!”他无法想像,当她见著了那摊怵目惊心的血水之後,会是怎样的反应。
“给我……把它给我……你不知道他流了好多血……我看见好多好多的血从他胸前涌出……我不赶去的话……我不赶去帮他止血的话,他会失血而死的。你怎能教我眼睁睁的看他躺在那里,无助地流尽身上最後一滴鲜血,而不去救他。快!快将缰绳给我!我现在赶去话,还来得及的……我求你把它给我……我求求你……”
金桓武瞧见伸向自己的手臂正在半空中颤抖著,金雪霁苍白失神的表情,还有眼底那抹急切的恳求……金桓武看见她眼中强忍的泪水,他实在不忍心再伤害她,但是——“没用的!既然他流了那麽多血,你赶去也只能去替他收尸而已”如果那班人再次埋伏附近的话,那无疑是羊人虎口!不行,他岂能让她去冒险!
“不”金雪霁猛地朝金桓武扑过去。“他不会死的!你给我,我要去救他!我要去救我的嵇奕!我要去救我的嵇奕!”金雪霁嘶声地吼著,空洞的眼神瞬间转为狂乱。嵇奕倒下的那一幕,历历在目,清晰的教她丧失了心智。金雪霁一心想要取回自己被夺的缰绳,她发狂似的,两手在金桓武胸前扑打著抢夺回金桓武想不到失去理智的金雪霁会有如此惊人的力量,为了避免自己不小心伤到她,也为了不让她伤到她自己,迫於无奈,他只好出手将她击昏。金雪霁闷哼一声,身不由己地再次沉入昏暗之中。金桓武迅速地伸手接住她下滑的身子。金桓武双眼微眯,两眼掠过一抹锐利的光芒。
第九章
层峦叠幛,一枝独秀屹立其中的便是教人闻风丧胆的断魂峰。据闻断魂峰藏有会噬人的妖物猛兽,凡不小心误入此山者,此生是再无机会踏出断魂峰。所以,当地百姓莫不对它敬而止步,宁愿绕道而行,也无胆行经断魂峰山脚下。而就在距断魂峰山脚下,约莫十里远的一间破庙里,五名大汉正围著营火,席地而坐。位居中间,表情一脸冷肃的是金桓武。正襟危坐在金桓武身侧两旁的是,方在一个时辰前与自己碰面的部下。四人体魄雄健,目光炯炯,
眉宇间凌厉逼人。一看即知,绝非泛泛之辈。他们是金桓武的贴身四骑,受到金桓武的指示,两天一刖便已来到上安县附近,遵照主人的命令,今天才与主人会合。
四骑各领有一队人马,不过此刻出现在破庙的,却只有为首的他们四人。四骑的出现,李福并不知情,因为这件事金桓武是暗中进行的,逃之夭夭不知去向的李福显然没有机会得知。
“山寨的入口有三处,其中西面的闸口是最为险要,最为不易攻破的,但是……却也会是最为疏於防守的—.”金桓武由地面摊开的纸卷上抬起双眼,望向右侧的两人。
“李效、秦汨!闸口由你们两人负责,明天我要你们将主力集中在这里,明白吗?”“是!”李效、秦汨两人马首是瞻地朗声应道。
部属十足把握的回应,让金桓武冷硬的面容终於露出一丝丝的满意。他的视线又回到纸卷。原来自己追缉多时的那个人,就藏匿在断魂峰里。楔厉行!在“厥尘”引发一波又一波动乱的元凶!两年前的一场突袭,已是瓮中之鳌的他,竟会离奇的从自己手中逃脱。两年来他一直想不透,到底是哪一里出了差错?因为那一次的围剿可说是十分机密且完美的,他想不出在他赤胆忠心的部属里,有谁会出卖自己?
可笑的是,他现在才恍然大悟,原来出卖自己的竟是紧随身边十年,一向表现忠诚的李福!金桓武唇角缓缓浮现一抹冷笑,那是得知被背叛之後所窜起的一股杀意。不管李福和楔厉行的关系是什麽,两人的下场会是一样的——死。
金桓武卷起纸卷,挥手让他的四骑退下。
金桓武起身,走向她。“我为我下午的一番话,以及出手将你击昏……在此慎重的向你表示道歉,如此对待一个姑娘家著实太粗鲁了。”他在金雪霁身旁站定。
他看见双手环抱膝盖的她,因他的话而瞠起一对眸子。
“你已经知道了?多久以前”算了,已经不重要了……瞠大的双眸,上眼睑很快地又垂落了下来。是的,已经不再重要了……再也不要紧了。金雪霁又恢复先前死气沉沉的神情。身旁男人的接近,让她改变了原有的姿势。她一手拿起搁在身侧的镂月剑,一手则扶著表面斑驳脱落的墙壁缓缓由地面站起身。“遭人蒙在鼓里,感觉自己被利用,甚至最後还得赔上与自己紧紧相随十多年部下的性命……这种切肤之痛你是无法体会的……你的抱歉,并不能让我的随从起死回生。”
最後一句的话语里几乎已经透著一丝哽咽。
金雪霁握剑的五指狠狠地收紧了,她扶著冰冷的墙壁,一步一拐地朝门边缓慢移去。金桓武为她的失去而感伤。他朝浑身沉浸在哀伤气息里,背对自己的金雪霁丢下歉疚的一眼——金桓武不知道是什麽吸引了他的目光,他两眼直觉地望向门外,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一道白光似乎隐约可见!那是——在金桓武暗叫不妙的同时,他的身子已跟著凌空飞起。“小心!”一个迅猛的翻转动作,他高挺的身躯瞬间纵落於金雪霁身前,赶在它之前,并伸手接下了它。
双腿一落地,金桓武先是冲到破庙门外,两眼对著黑暗四周匆忙扫视。片刻後,明白发出暗器之人早不见踪影,这才死心地又折返破庙里。
这是……金桓武拧眉地解下束缚於暗器柄端的手绢,摊开它。只见摊开的手绢竟是血淋淋的教人怵目惊心,腥红的一行字鲜明的落入金桓武眼底。欲知他是死?明日午时千绝崖一见。这是不是代表一线生机?金桓武的视线被手绢下方血渍旁的字体吸引住。染红的字体依然能清楚的瞧出是个“霁”字与“奕”字。金桓武了悟地将手绢递还给手绢原来的主人。“他还活著。”金雪霁是颤动双手地接过它的。
这手绢……她知道这手绢本来是自己的……十几年了,他竟然还将它保留在自己身——金雪霁两眼直勾勾地瞪著捧在自己手掌间的手绢。手绢虽然被血清、泥尘沾染而显得污秽,但是它们的外观却仍保持著当初的完整,由此足见它的主人是如何竭尽全力地呵护著它。
金雪霁的目光落在“霁”字旁的“奕”字,歪斜的字体模糊了她的视线,泪水在她眼眶打转著。他还活著……哦,老天!他还活著。流了那麽多血的他,还活著。太好了!太好了!感谢老天!太好了!太好了……当日的誓言怎平复得过在绝望中猛然乍现的一线希望。金雪霁忍不住垂泪了,滚烫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般,一滴又一滴地滴落在她轻颤的手背,且愈来愈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
金雪霁如获至宝的将手绢紧紧地抓握於手中,喘息地将它贴在自己狂跳的胸前。
※※※※※※
千绝崖!从来没有任何人能知道在万丈深渊的山谷底下,究竟藏有怎样骇人的面貌。因为至今尚无一人能自这尖石横出,无以衡计的千丈高度中,侥幸存留一命。
天朗气清的天际,这会儿竟莫名地刮起大风来。狂风一阵阵地横扫过千绝崖光秃秃的崖顶,呼呼风声由山谷底下传上来,盘旋於千绝崖四周,风声凄厉,馀音袅袅,不绝於耳,彷如魑魅魍魉在哀嚎,令人不寒而栗。金桓武的目光一直是放在马背上,留有一脸胡子,年纪约莫三十岁左右,威武中闪著狰狞气息的男人。他是楔厉行,天性残酷,嗜杀成狂。金桓武并没瞧见李福,他只看见楔厉行身後那一大队人马,少说也有四、五十人,相对的自己却只有精英二十名。
够了!对付这群乌合之众,这已是绰绰有馀了。
由於料想楔厉行此行必会带来大队人马,所以金桓武临时更改了原有的计画。他兵分两路,让王霸、柳商两人继续执行上山突袭山寨的行动,李傲、秦汨则配合自己围剿楔厉行这位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与金桓武不同的是,金雪霁全副精神完全集中於出现在她眼底那位俯趴於黑马前蹄约莫五步远之处的男人身上。此时此刻对她而言,除了眼中的他之外,四周的一切根本对她毫无意义,她只想知道他的安危,因为她根本感觉不到他在呼吸!“他……他还活著吗?”金雪霁为答案感到害怕。
楔厉行将目光放向开口的男子,男子齿白唇红,细皮嫩肉,眉目如画的五官令他夸张地高扬两道浓眉。“啧……啧!好个再世潘安那家伙是你的部下?想知道他是不是活著?这还不简单!”楔厉行冷笑地又扬眉。他转身下马,将手中的缰绳丢给一旁的手下,大步迈向他的俘虏。
“臭小子!你的主子想知道你是不是还有一口气,你就叫一声,让他放心吧!”楔厉行沾满泥土的黑靴狠狠的踹向他已奄奄一息的俘虏。
无情的重击,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