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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躺在你的床上,不知道她会有什么反应?”
符扬深深看她一眼,突然迷离性感地一笑。
珍恩心儿一怦。
符扬将她带到墙角,伸臂撑在她头两侧,低头在她颈上深嗅了一下。那灼热性感的气息,让珍恩小鹿乱撞,无法相信他突然软化了。
“过去几年我的女人很多,这压根儿不是秘密。即使你跑到她面前捏造什么,我也不痛不痒。”符扬在她耳畔如情人般的粘蜜轻语,“倒是你,珍恩,你确定你真的想陪我玩?”
她的心又是一跳,这回是往发紧的感觉跳。
符扬撑起臂,唇在她的唇两公分之外,眼无限深意地盯住她。
“你知道我认识的三教九流有多少,许多甚至是连纽约警察都惹不起的人物。我可以深夜到哈林区走一圈,离开的时候毫发无伤地带着一挂朋友一起出来。”他的长指沿着她的臂温柔往上移触。
珍恩陡然打个寒颤。
“我有太多方法让一个人失踪而不会牵连到自己,你真的要跟我玩这种游戏吗?”他在她耳畔呢喃。
“你……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声音颤抖,一股冷意从脚底往上冲。
“不要试炼我的耐性,珍恩。”他温柔一笑。“你知道我这个人没有多少世俗的道德观,要搞掉一个人对我不是太困难的事,即使你是天皇老子都一样。”
珍恩抖得犹如风中落叶一般。
“你只要敢靠近她一步被我看见,即使你只是问个路而已,我都会杀了你。”他的语声仍然如丝般轻柔。“我会把你切碎到,连你家人都无法认尸的地步,你可以试试看这是不是一个空白的威胁。”
珍恩·葛伦相信,他不是在开玩笑。
第十二章
成萸只觉情思难遣,整颗心飘飘荡荡,最后,飘到了艾波门前。
艾波便是当初邀她一起来纽约的那位同学,可是两人到了不久,艾波家里便出了些事,于是独自回到明尼苏达去。
成萸出现在许久未见的好友门前,接着便大病一场。
缠绵病榻间,迷迷糊糊作了许多梦。梦里的时间顺序跳得有点紊乱,有时候她和符扬还在学校念书,那霸道的大男孩拉着她躲到美术教室去,要她念他的课本给他听。
有时候回到儿时,符扬一下子把她推倒在地上又踢又打,一下子拉她的衣服或故意抓破她的洋装。等小成萸终于发脾气了,哭着转头要大骂他,顽皮的符扬却消失了,整个庭院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梦见最多的时候,竟然是他们结婚的那五年。她第一年的难以适应,她看到符扬如何陪伴她;当然她学会一些新的东西,他又是如何温存地笑谑她。那五年,其实非常幸福,为什么当时的她都没有看见?她记得的,只有符扬恶的凶的姿态,却忽略了他曾经对她如何多情……
然后一切消失了,变成一团灰涩迷蒙的雾,她失落在雾里,一下子是八岁,一下子十三岁,一下子十八岁,一下又是现在的自己。
她四处看不到人,在雾里越走越害怕,她扬声想叫个人来陪伴自己,带自己走出这阵迷雾。
“符扬——”
梦里的成萸吃了一惊。为什么她害怕的时候,叫的不是哥哥,不是爸爸,却是她一直记着总爱欺压她的符扬呢?
她挣扎着想醒过来,却一直醒不过来,更不知道自己是否想醒过来。迷雾萧索苍凉,却也夹杂着浓情意味。
情在不能醒。
她明白了,明白那深爱之后,昏醉难醒的心情。
她为什么这么傻呢?为什么现在才发觉?
她是爱他的。
她只是不甘愿而已。
她不甘愿像一只被眷养在金丝笼里的鸟。所有送到她笼里的食料用具都是最上等的,所以人人说她幸福,夸她入了一户好人家。或许比起餐风宿露,待在笼中接受眷养是更幸福的事,但重点是,选择。
所有所有送到她面前的“好”,她都必须接受。每一个“好”,都是一份恩。所以最后她被迫接受一堆自己从不要求的恩宠。
她不能挣脱,不能拒绝,否则她就是忘恩负义,就是不知好歹!
或许让一切重新来过,她并不是真的什么都不要,但她希望那些“要”,都是她能自主性选择的结束。
她想要一份对等的、不被眷养的人生。一个说“不”的权利!
她伤害了符扬,却从未想过那也是在伤害自己。所以五年后的重逢,连她自己都不敢承认,她是那样谨慎细心地观察,下意识地在试探,想知道他是否还残存一丝对她的情意。
他没有。他亲口说的。
素描本上是三年前的记忆,三年后的他,已不再爱她了。
人类从历史里学到的最大教训,就是人类永远从历史里学不到教训。她曾强硬地藏住心事,连自己都骗过,五年后还想故技重施,却已沉重到无力再行。
爱要不太早不太晚,刚好,但他们错过了那个珍贵的缘分。
符扬爱她太早,她爱符扬太晚。
病完一场,犹如发了身冷汗,整个人突然清醒过来。
“萸,你好一些了吗?”艾波替她送药和热水进房,边忧心忡忡地摸了摸她前额。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她在病榻上,苍白虚弱地向好友说。
又休养了几日,元气稍复,成萸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她必须回去面对那个男人。她欠他一个解释。
回到自己位于布鲁克林的公寓后,她先打电到赵紫绶店里,为自己不明原因的旷职致歉。
“成萸,你终于有消息了。”赵紫绶在那方松了一口气,“好多人来我这儿找你。符扬啦、大卫啦,还有费欧娜,你这一失踪,整个纽约快被那土霸王翻乱了。对了,你哥哥也打了电话来问呢!”
成渤?
虽然不知成渤怎会扯进这一团乱里,她仍然拨了个电话向哥哥报平安。
“小萸,你终于出现了。”成渤的开语词跟她老板几乎一样。他的话中掩不住担忧,“我一听说你不见,心都慌了,这几天正要飞过去看看。你怎么会突然失踪呢?前几天伯母有事必须赶回台湾,符扬又打了好几通电话来问。他一口咬定是母亲跟你说了什么,才逼得你出走,可是符伯母坚持她没有,母子俩闹得不可开交。”
“我没事,哥,你不要为我担心。符伯母也没有跟我说什么。”成萸元气未复,口气仍然有些虚弱,“我只是……有些事没有想通,必须离开一下子,好好想想。”
“我本来以为你和符扬已经分开了,没想到他真神通广大,又去缠上你。”成渤在那端沉默一下。“你要哥哥出面和他谈谈吗?”
“不,不要,哥,这是我的事,我自己能处理。而且,这次不是他缠上我,是我缠上他的……”她忍不住鼻酸。“总之,请代为转告大家放心,我现在已经回来了。我会去见符扬,有些话,我必须亲自告诉他。”
符扬一接到成渤的来电,立刻冲到成萸的公寓去。
他一到就发现门只是掩上,成萸坐在客厅里发呆,旁边丢着钥匙和皮夹,仿佛这几天便只靠着这两件小物事走天涯。
最让人怵目惊心的,是她病样的苍白脸颊,与清瘦容颜。
“小萸?”
符扬的步伐在接近沙发时,放慢下来。他蹲在她身前,执起瘦骨嶙峋的手,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她一般。
她原本就娇弱纤瘦,现在看来,青色血管隐隐从皮肤下透出,整个人透明得仿佛要淡进阳光里。
符扬高跪在她面前,轻触她的脸颊,话声温柔轻悄。
“小萸,你跑到哪里去了?怎么瘦成这样?生病了吗?”
她眨了眨眼,视线聚焦在他俊颜上,眸眶渐渐泛出湿意。
“看你,整张脸都是白的,你生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心疼地轻啄她毫无血色的唇瓣。“我带你去看医生好不好?”
一颗泪珠淌下脸颊。曾经如此厌恶痛恨的男性脸孔,在病中看见,竟觉无比的安心。
“乖,我们先去看医生,然后回去我那里好好睡一觉。”符扬温柔抱起她。“看你,整个人轻飘飘的,一点重量都没有。你到底怎么了?”
“符扬……”
他为何还对她如此温柔?不是说已经不爱她了吗?
“乖,先别说话,你好好休息一下。我来了,我会照顾你,知道吗?”他吻吻她的太阳穴。
“不,符扬,有些话,我一定要跟你说……”
符扬长声太息。“如果是不中听的话,就别急着说了。”
她心头一阵酸楚。“话本身不会不中听,不过选在这种时候告诉你,你一定会觉得不中听极了。可是……我不能不说……”
符扬看她哭得如此凄惨,又叹了口气。
“好吧,你要说就说好了。”
她想说什么?“符扬,请你不要再接近我”?“符扬,我不想再看到你”?“符扬,你为什么不能赶快滚开”?
“符扬,我爱你……”
一句话就让符扬呆住。
“我一直是爱你的,这份爱藏得太深,上头堆满了太多情绪,以至于我以为它不存在。但是,我终于明白了,我是爱你的。呜……”成萸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泪水沾湿了他的衣领。
“你……爱我?”
“对不起,你都已经不再爱我了,我才倒这种心情垃圾给你,实在是太自私了,可是我一定要说……因为这是我欠你的。”她哭得近乎打嗝。
“妳欠我的?”符扬怪腔怪调地说。
成萸紧紧搂着他的肩,开始倾诉。
她告诉他自己小时候对他的痛恨和厌恶,稍长开始意识到两人隐隐约约的情愫;她告诉他自己是如何在心底划开界限,硬生生将他推到线的一边去,不让他踏入心房;她告诉他自己的领悟,告诉他那份对自由和平等的渴求;最终,她告诉他自己的爱,以及这五年来深埋在心底,连想都不敢去想的情慕。
符扬犹如身在梦中,无法相信他这辈子唯一爱过而且以为永远得不到的女人,正在向他倾诉对他的爱意。
“你离家出走这么多天,就是为了想通你是爱我的,然后等我取笑你一番?”
“毕竟,当初我是那样残忍地将你的爱扔回你脸上,我欠你一个报复的机会。”成萸蓦然哭得更厉害。“符扬,我可以接受你不再爱我的事实,但是请你不要恨我,否则我一定支持不下去!”
“成萸,你这个……”笨蛋!
看她哭得眼睛鼻子全都红了,玉颊一片湿溽,而他几天没能好好吃、好好睡,连胡子都没刮,两个人狼狈成一团。
符扬额抵着她的额,闭了闭眼,大大地叹了口气。
“姓成名萸的女人,我从来没有不爱过你,这样你听懂了吗?我爱你!如果我能不爱你就好了,但是我完全做不到。”
轮到成萸呆住。
“你……爱我?可是,你自己明明说……”她眨着沾上泪珠的长睫,看起来好美丽又好委屈。
“咳!那是我胡说八道的。反正就是因为……那个……他妈的我爱面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恼羞成怒。
成萸再眨动两下,眸如细雨蒙蒙中的水晶。
“你真的还爱我吗?”她轻声问。
“爱。”一个吻。“我爱你。”一个吻。“我爱你。”一个吻。“我爱你。”一个吻。“我……”
一个句话用无数个吻串连。
“好了。”她秀颊繑红,伸手掩住他的唇。
“我爱你,你如果喜欢小孩,我们就生小孩。”符扬舔着她颊畔的泪水。啊,连她的泪尝起来都是甜的。
“可是你不是不喜欢小孩吗?”她垂下头,露出白晰的颈项。
“你生的小孩我就喜欢。”
成萸拭去泪水,不敢相信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