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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崇弛的眼中闪过一丝讶然,默默地接过水精灵祈福簪,吩咐了文姬几句,跟在陶洪亮的后面出了珍宝舫,坐上刚准备好的软轿向陶府方面而去。
大约两刻钟的路程就到了陶府,陶洪亮亲自为张崇弛打起轿帘,将他让入内堂,由另一位管事的人赔着喝茶,自己进去向陶半城禀报。一盏茶的时间后,他从里面走了出来,向张崇弛施礼说:“我家老爷有请张医师。”
别看整个陶府造得华丽巍峨,可陶半城的内室布置得极为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陋。一张十分普通的木床,一位脸色青中带紫的老人拥着一床布被斜靠在枕头之上,见张崇弛进来,轻咳一声说:“在下陶朱,不过认识的人都喜欢叫我陶半城。其实就算是拥有半城,睡觉还是这一席之地,倒是让公子见笑了。”
淳朴的作风和坦白的语言让张崇弛对陶半城大生好感,微笑着说:“其实老伯该改名叫陶全城才对,半城财富,半城心境。”
“好一个会说话的小伙子,年纪轻轻的就已是银针医师,不简单啊!”陶半城对这个不卑不亢的年轻人也同样大生好感。
张崇弛说:“别的话就不再多说了,我已经收了陶大掌柜的诊金,还是看病吧!”
“有劳医生!”陶半城当然知道什么才是正事。
张崇弛右手在他的脉面上一按,渐渐地脸色沉了下来,说:“不知陶老伯的整个病发过程如何?”
陶半城轻咳一声,指了指边上的陶洪亮。陶洪亮会意地说:“张医师,我家老爷说话比较吃力,还是我解释给你听吧!大约在三个月前,我家老爷感觉时常全身无力、食欲减退、头晕、头痛、失眠,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小毛病,请医生吃了几贴药后,却一直不见好,到了后来越来越厉害,还出现手指震颤、视力减退、脱发等症状。有时发作起来,还恶心、呕吐,伴有腹部绞痛、腹泻、大便带血、四肢感觉像针扎一样的刺痛,下肢无力,脚跟疼痛,现在已不能下床走路了。大约在半个月前,大公子陶器成也出现了类似症状,不过更为严重,如今神志不清,时常谵语、抽搐、休克。”
“可曾吃过什么可疑的东西,或者接触过一些特殊的东西?”
“也没有。我家老爷一向喜欢简单地生活,这一年来,除了对商行的运行做过一些指示之外,连门都没出过。在后园开了几亩农田,喜欢自己种些瓜果蔬菜,养些鸡鸭。在饮食上,我家老爷不喜欢什么稀奇古怪的野味,只是吃很普通的饭菜,而且大半还是自己种的。大公子倒是时常在外应酬,不知道有没有接触过什么古怪。”
张崇弛皱起了眉头,这么健康的生活方式却得这么古怪的病,真是奇了:“可曾看过医生?”
“看过,起先请的几名银针医师还说得头头是道,可是越治越严重。还来改请金针医师,不仅我们睢阳城的三名金针医师全都看过,还从附近的城市里请了两名金针医师过来,结果他们谁也说不出到底是什么病,凑到一起会诊了几天后,尝试着开了几贴药,谁知一点效果也没有。后来,他们一致认为除非能请到医圣或医王,否则根本不能治好我家老爷的病。”
“医圣和医王都请了吗?”
“已经派人去请了,不过两大医圣寻常之人根本找不到。就连四大医王也分散在深蓝宝石各地行医,想请到睢阳,谈何容易?从这几天各地请医生的负责人传来的讯息里,只提到已找到刘完素医生,但能不能请到睢阳来还不得而知。如果近几天再请不到人,我怕……怕大公子会熬不过去!”说到这里,陶洪亮的声音已有点哽咽。
张崇弛又看了看陶半城的眼神、舌苔,又用针试了几下穴道,然后五指成梳状,在他的头部梳了几下,将几根脱落的头发取了下来,手指一弹,冒出一点火苗,点燃之后,嗅了嗅气味,整个人陷入沉思之中。
他满脸的迷惘,嘴里喃喃着:“奇怪,不应该是这样的啊!”想了一会儿后,不甘心似地重新将陶半城全身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甚至连手指甲、脚指甲都看过好几遍,才叹了一口气说:“恕在下才疏学浅,甚至于这病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根本没法治。”
第三章 人心难治
陶洪亮的脸色一片黯然,但仍强笑着说:“既然如此,我们不敢再耽误张医师的时间,这就派人送您回去。不过,如果张医师能想起有关此病的一枝半叶,或者知道哪位高人能治此病,可以随时通知珍宝舫或我陶家名下任何一处商行,陶家上下当感激不尽。”
张崇弛从怀中拿出水精灵祈福簪,搁在桌上说:“本来我以为即使治不好陶老爷的病,也起码能缓解一二,没想到会如此束手无策,这支水精灵祈福簪还是原物璧还吧!”
陶洪亮脸色一正,将那支水精灵祈福簪拿起来再次塞入他的手中,诚恳地说:“这是诊金,是请张医师来一趟的报酬。如果张医师能治好我家老爷的病,自当另有重谢,与诊金无关,还请张医师不要再行推托。”
张崇弛脸上的笑容很温和:“既然如此,那么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
“那是!”陶洪亮说:“如果今后有什么麻烦张医师之处,还请多多关照。”
张崇弛向陶半城告了一声罪,便跟着陶洪亮出了内室。在跨出内室时,他回头看了看陶半城,见陶半城仍是半倚着枕头,左手伸出布被,五指颤抖地把握着一块半边漆黑半边洁白的玉佩,脸上露出微微痛苦之色。张崇弛再次微叹一声,掉头而去。
陶洪亮在他之前,对他的举动知道得一清二楚,也知道这个年轻气盛的银针医师面对着这么一个挫折恐怕要有一段时间才能从打击中走出来。他吩咐抬轿的几个仆人将张崇弛送回客栈后,自己回到房中,泡了一杯茶,陷入了沉思之中。下人们全都知道他的这个习惯,凡是遇到难题或苦恼的事,他都会如此参悟一番,然后龙精虎猛地投入工作。
不过,这次有人不让他如意了,陶器贵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冷冷地说:“亮叔好大方,一支价值一百金币水精灵祈福簪就这么轻易地送了出去!”
陶洪亮笑笑说:“如果二公子也能够这么做,说不定老爷也会放心地将珍宝舫交给你打理。”
陶器贵惊奇地说:“你倒是很有理由,说来听听看。”
陶洪亮胸有成竹地说:“现存的两大医圣,药医圣孙思邈二十二岁获银针医师资格,针医圣皇甫谧二十五岁获银针医师资格,而这个张崇弛,年不满二十,居然已经是银针医师,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
“说明他要不就是师从高人,起码是某一个至少是医王级医师的入室弟子,要不就是来源于某个医学大家族,有着深厚的背景,除此之后,他本人还必须在医学上有独特的成就,才能有今天这个地位。无论他具备其中的一点或是多点,都有可能治好老爷的病,这支水精灵祈福簪用得并不冤。”
“可事实是,他连我爹得的是什么病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并不代表他身后的那个家族或那位高人也不知道。以他年轻人的脾气,在收下这支祈福簪后,岂会不全力寻求救治老爷的方法?”
“如果他没能找到能救治老爷的方法,那怎么办?”
“不怎么办!既然陶家能以价值百金的水精灵祈福簪作为一个银针医师的诊金,那么谁若是能治好老爷,所得的报酬会是多少?凡是对金钱宝物有点兴趣的医师还不眼巴巴地赶到睢阳来?就算对金钱宝物没什么兴趣,但知道我们陶家如此敬重医师,起码也对陶家青睐有加,请起来方便多了。据我所知,医王刘完素就最喜欢别人能够敬重医师,这事我要是派人传到他耳里,请他出山也就容易了许多。”
“一石双鸟,亮叔果然高明。我陶府有你在运筹帷幄,何愁不兴?”
陶洪亮笑眯眯地说:“二公子也学会奉承别人了,果然长进不少,只是你真的希望能有人治好老爷和大公子吗?”
陶器贵一惊说:“亮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陶洪亮说:“二公子应该最清楚。我派出去请医师的几拨人都遇到不同程度的劫杀,幸好他们都懂得几招,没造成什么大的损伤,但耽误了不少行程,这事二公子明白吗?”
“什么?”陶器贵大惊:“这些年来跟陶家结怨的不少,赶快查一下,到底是哪家敢这么大胆,到时候休怪我们心狠手辣,赶尽杀绝。”
“其实跟陶家结怨的人并不多,何况就算有心,他们又怎么能掌握我所派之人的行踪?”
“难道,难道说我们陶府有内奸?或者是大总管、三总管……”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后面就没说什么了,但正因为什么都没说,更引人遐想。
陶洪亮盯着陶器贵,目光如电说:“二公子,你就不用装傻了,我已有确切的证据表明是你在暗中指使此事。”
陶器贵满脸灰色,姜还是老的辣,没想到陶洪亮这个老实人的手段比自诩聪明的自己高出岂止一截?认输吧!他连忙跪到地上:“亮叔,我不过是一时鬼迷心窍,你就饶过我这一回吧!”
陶洪亮轻叹一声,扶起陶器贵说:“这事我不会告诉老爷,毕竟父子反目、兄弟萧墙乃人生的一大悲剧,我不希望这样的事会发生在陶府。不过,我不希望这样的事会发生第二次,否则,就算是老爷会放过你,我陶洪亮拼着被世人辱骂,也要将你所有的行动,或者是你本人扼杀掉。”
张崇弛回到客栈里,也不忙着就寝,而是在自己的房间里点了一盏灯,拿出一些药物,不断地或烧或磨,忙了老半天后,才将所有的药物放入一只玉钵中,左手结正水神印:““慈悲的水神啊!以你宽广的胸怀容纳世间种种,以你默默的关怀爱护世间种种,以你的名义,赐于眼前的物品以慈爱的养护力量吧”,右手结反水神印:““慈悲的水神啊!以你幽幽的清泉荡涤世间种种,以你默默的流水冲洗世间种种,以你的名义,赐于眼前的物品以驱除污秽的洁净力量吧”。
一道略带蓝光,一道略带绿光,同质而异构的水元素随着他的手印,在空中慢慢生成,徐徐地注入玉钵之中,将玉钵中的药物化成半透明状,水果冻一样的一团。看着眼前的药物成形,他松开手中的正水神印,拿出一只瓷瓶,将药物倒了进去。
忙完这一切后,他随手泡了杯茶,从行囊中拿出一部《智囊》,靠在床上,迎着昏黄的油灯,读得津津有味,浑然不觉时间已近三更。正当读完一章,喝了口茶,驱驱倦意时,原本伏在他枕边的圣猞猁突然双眼圆瞪,全身的白毛直竖起来。
“别急,别急”张崇弛不慌不忙放下书,抚了抚圣猞猁,平息一下它,然后对着窗口轻轻地说:“阁下既然已经来了,何不光明正大地进来一见?”
油灯一暗,马上又接着光焰大作,照得房间里一片明亮。在桌边的暗影里,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高约一米五,瘦小精悍,往那里一站,仿佛能够将周围的光吸了个干净,只剩下一团诡异的影子。他尖声说:“张医师果然是高人,以我暗香随风心法,只要不靠近十米之内,就算是皇骑士也不一定能够发现,没想到我刚进院子,就被你给叫穿了。”
张崇弛心想,要不是有老妖猫在,就是站在我边上,我也发现不了。他也不说穿,只是静静地打量起眼前这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