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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才生病呢,死老头!”
“这——”老人一脸的不可思议。
闻言,众村民议论纷纷,简直难以相信以前那个慈善的左敦扬竟变成这等模样。
左敦扬摸摸肚子,再以不屑的目光瞧了这座差不多快垮了的颓废村壮一眼,“这什么鬼地方?小杰!”他不悦的目光飘向一旁的马夫。“谁叫你将马车开来这儿的?”
“是我。”沈灵儿交缠着十指,无畏的直视着他。
“搞什么?哪时候轮到你来指使我的马夫了?”
“我以为你会想到秋海村看看你的一些老朋友。”
“秋海村?”他蹙眉,随即笑开了嘴,“啧,原来就是这座要死不死的旧村庄嘛。”
他吊儿郎当的踱到那群像在看怪物的村人眼前,“我记得我施舍了不少东西给你们嘛,这会儿我肚子饿了,你们是否该拿点东西来孝敬一下?”
“施舍?”村中几名老人一听这刺耳的形容词,老脸同时丕变。
“对不起,他生病了才会如此说,绝不是罔顾你们的自尊——”沈灵儿可以感到他们的沉痛,连忙出言解释。
“自尊?他们哪还有什么自尊?全是一些等死的老废物了,尼姑们送那些粮食来,可是浪费食物呢!”左敦扬冷冷的扬一扬眉毛。
“你——平扬居士,你说的太过分了。”老人不悦的怒叫。
“什么平扬居士,我是王爷,不会叫就别胡乱叫,听得不顺耳极了!”左敦扬一脸不肩。
“王爷?”村人是愈听愈糊涂了。
“敦扬,我求求你回想一下这边的事好吗?”沈灵儿不希望他永远这么跋扈肤浅下去。
“这儿的事有什么好想的?像个神经病来这儿发食粮,像个农夫的帮他们种菜,这种生活说有多无聊就有多无聊!”他撇撇嘴角,完全没有以前的认同感了。
沈灵儿抿紧了唇,求助的目光转向那些老人家,“请你们说些事情来提醒他这里曾有的温馨岁月好吗?他的心被一些不好的东西给占住了,这段日子来……”
“够了,沈灵儿,你当我是隐形人吗?大剌刺的当着我的面将我说得像得了绝症似的。”左敦扬不悦的打断她的话。
“你是得了绝症,而且我相信认识以前的你的他们,在看到此时的你时,一定也会有这样的感觉。”
村人们纷纷点头赞同。
左敦扬咬咬牙,怒视着沈灵儿道:“看来你还是比较喜欢离我远远的,而且也挺喜欢这里,那你就待在这个废村好了。”
“怎么?你不敢面对现实?你怕听到大家都识得以前的你有多朴拙慈善,而今的你却不是如此?”
他沉喝一声,“胡扯,不管我以前如何,我很喜欢现在的我。”
她苦涩一笑,“是吗?那你有问过你的心了吗?”
“我的心?”
“你的心以前就是这般的冷酷、这么的无情吗?”
他嗤笑一声,“愈说愈好笑,心怎么会说话?”
“会,它有声音的,它一定很痛心被一颗邪毒之心给侵占了它原有的淡泊及平和。”她咽下喉间的酸涩,喑痖着声道。
“平扬居士——”一旁的一名老人家也跟着说道,“我想你真的得了心病,要不然,你不会变成这样的,记得在你们和妙轩庵的众居尚未来到秋海村以前,我们家中的壮丁一个个离开,幼童一成长也离开,对只能守在这儿的老弱妇孺来说,日子是和分离连在一起的,而且我们也相信这儿最后只会成为一个废村,没了食物,也许我们也能早日解脱,不必看到我们土生土长的家乡被灰尘的泥土给覆盖了,说穿了,当时的我们并不珍惜自己的生命……”
“没错,”另一个老人家接过话继续道,“当时这儿散布着绝望的空气,被浓愁的气压笼罩着,要我们宽心释然的过活并不简单。”
“可是——”另一个老人指着放置在一些瓦砾边的几箩筐米粮,“你们带来了粮食,为我们开导说道,告诉我们许多事都是可以自己掌控的,在这儿坐以待毙,不仅浪费了生命也浪费了光阴,你要我们好好的度过每一天,以珍惜无价的生命!”
三名老人家的一席话莫名的扯动了左敦扬的心灵,他浓眉拢紧,颇感错愕的看着三名老人。
“这些话,是你一直挂在嘴里说的,在前几年,你总是不厌其烦的一说再说,一直到改变了我们对生命的态度后,你可记得?”第一个老人家再次说道。
“你记得吗?敦扬?”沈灵儿心里惴惴不安,瞧他神色冷漠,却又皱眉不言。
左敦扬抿抿唇,这些话确实很熟悉,不过那股愀动感仅有一下下,一会儿,他又觉得这些话无聊透了。
他烦躁的瞪了带着期待神情的沈灵儿一眼,“我很烦,也很饿,别再说这些有的没有的,我想下山了。”
“可是……我们在这儿待一晚不好吗?”
她希望他能多多感受一下这儿曾带给他的一些感觉。
“我可没兴趣睡在一堆残垣断壁中。”他神色淡漠的瞥了眼那些还带着伤心神情看着他的老弱妇孺,耸耸肩后,便跳上马轿,示意小杰驾马车离开。
“呃——沈姑娘她?”小杰看向动也不动的杵在原地的沈灵儿。
左敦扬瞟她一眼,“看来她不想跟了,何必理她。”
“呃——”
“走!”
“等——等一下!”沈灵儿愧疚的瞥了秋海村的村民一眼,“对不起,我以为可以帮他——”
“还舍不得走就留下,王爷我还不怕找不到女人暖被。”
她脸色一白,“你何必将我们的关系讲得那么龌龊,我们根本没有肌肤之亲!”
“那是以前,再来,我可打算直奔王爷府,这段路上也有好几天的路程,难保我不需要暖被的女人。”
“你——”
“所以你还是想清楚点再上来。”
“沈姑娘,请你还是陪着平扬居士,他有病,就要有人在他身边照顾着,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善良的姑娘,对平扬居士也有一份心,请你跟着他走吧。”一名老人向前朝她点点头,村民也跟着同时点头。
左敦扬勾起嘴角一笑,“哈哈哈……看来你做人还真失败,连这些老老少少也不要你待着呢!”
“你明知他们的意思不是如此!”她生气的怒视着他。
“哪有差别?我告诉你,他们这儿粮食都不够了,还要多你这一口人生活?!你还是跟我走,虽然是暖被的,但吃住绝没问题。”
“你已经让他们知道你变得多下流了,还需要再多说这些话吗?”她冷冷的看着他。
他冷笑一声,“怎么,我的大美人儿,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脸上的冰霜愈结愈厚了?”
“那是因为你任由你的心沉沦坠落!”
“又来了!”他嗤之以鼻。
“敦扬,我们回妙轩庵好吗?师太能治好你的病——”
“我不愿意,我才不想回去那种烂地方。”他双手环胸的坐在小杰身旁,“你要真舍不得走,我也不想再费唇舌。”左敦扬凝睇着她那张既怒又悲的脸孔,心里莫名的沉重。
他知道自己一定哪里怪怪的,因为他早该甩了她的,可是他却不愿意,而且更怪异的是,他宁愿找个妓女来暖被,也不碰身边现成的大美人?
他曾试过要碰她,但只要她一流泪,内心便有一股强烈的声音要他放了她,甚至别再碰她,
他的性格似乎分裂了,一个要他碰她,一个却要他离她离远远的,而最后自然是第二个声音强过第一个声音,所以他只得上妓院买春去了!
沈灵儿不知他的心绪汹涌,她真的很伤心,是她害他变成这样的,可她却想不出法子改变他!
“到底上不上来?”左敦扬的口气难得有一丝无奈,不过,他已经搞不清楚自己的思绪了,但眼前的美人好像比他还要思绪烦乱。
“上吧,沈姑娘。”老人们一一劝慰。
她沉重的点点头,上了马轿。
左敦扬侧着头,瞅她一眼,真不知道是谁比较委屈!
“走吧,小杰。”
小杰点点头,驱动马车离开。
秋海村的老老少少看着马车渐行渐远,心中莫不祈求,平扬居士再次来访时,病情已恢复了。
※※※
一身盛服的张春夫妇站在沈府大门前,神情惴惴不安。
直到管家出门请他们入内后,两人才松了好大的一口气。
只是一进入金碧辉煌的客厅内,一见到一旁放了好几箱的金银珠宝,两人的心又揪成了一团。
沈宗承夫妇一脸凝重,看着这对要求多日见面未果的友人,心中并无怒火,只是对两人的来意,已有了谢绝的准备。
沈宗承指着那好几箱价值不菲的金银珠宝,“这些是支付贵府的赔偿,婚事解除,也请你们收下后就离开。”
张春神情黯然,“我不是为了这此一而来的,宗承——”
“我知道,街坊邻居的传言甚嚣尘上,竹勋已死,可是你们却希望以‘冥婚’方式为他取妻,这事我们是怎么也不能答应的。”沈宗承虽感同情,但语气却透着坚定。
王艾仪向前一步,坦言道:“你我同是为人父母,异地而处,你们又怎么惨忍的要求我们?更何况,自竹勋伤了左敦扬后,我们也等于丢了灵儿这个女儿了,她现在究竟跟随他去了哪里,我们也不知道!”
“我知道我这要求是过分了些,但他们早指腹为婚——”张春哽声提醒。
“那是我的愚昧!”沈宗承坦承自己的迂腐,“张兄,这事我绝不会答应的,一次教训已够了,你又怎好回来要求我?”
“可是他毕竟是我的独子,而且他生前真的很喜欢灵儿,我——我只想帮他完成生前的心愿。请你们答应吧,求求你们。”张春涕泗纵横的直道。
“求求你们!”林玉也是哭哭啼啼的。
沈宗承摇摇头,“灵儿行踪成谜,妙轩师太又被你儿之师父纠缠,要她说出左敦扬的行踪,请你们想一想,因你儿子而引起的波涛有多少?左敦扬性情丕变,灵儿一路尾随,连平静的妙轩庵也成了竹勋的师父挑衅之地,这事情一桩又一桩,还不够吗?”
张春夫妻被说得愧疚不已,两人对视一眼,伤心的转身离去。
沈宗承夫妻望着两人沉重的背影,心也沉甸甸的,灵儿跟着左敦扬,他们也无话可说,毕竟他救了她一命,可是如今连她的行踪都不定,他们二老悬在半空中的心何时才能放下呢?
※※※
妙轩庵近日确实不平静。
张竹勋的师父卓密都意外的坐北京前来这儿探访,没想到见到的却是张竹勋的葬礼,而在得知张竹勋的死因后,他便长驻妙轩庵门口,定要里面的尼姑们吐出左敦扬的行踪,誓言血刃左敦扬为弟子报仇。
妙轩师太一见到他,震愕的识出他竟是江湖三大恶人之一的“阴魂手”后,便打定主意不与他硬碰硬,否则自己极有可能跟左敦扬一样,失了心志。
不过,她们一日日困居庙庵也不是办法,连傅炎红主仆也都困居在庵里,就怕一出去就让他给盯上了。
“师太,怎么办呢?灵儿肯定等着你的药草去医治平扬居士,可我们却出不了庵门。”子芸一脸忧愁。
妙轩师太喟叹一声,“现在的问题有两个,一是我这苦寻而来的药草不见得能将敦扬体内的毒气全数逼出,因为那股毒气太盛了,二来,‘阴魂手’卓密都的毒功在江湖上可是恶名昭彰,他与我虽是正邪两道,但功夫及辈份都差距不远,我们两人相斗,可能两败俱伤……”
“这——那该如何呢?”傅炎红的病早好了,轿夫也早就候着了,她是恨不得飞到左敦扬的身边,无奈却来了一个恶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