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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点儿,匡云白,我跟你介绍一下其它几位伙伴。」是袁紫葵的声音,仍是那样地热情洋溢。
他朝天翻个白眼,真是搞不懂她,出生名门、有大好的荣华富贵,她不去享,偏要窝在一间小奇*书*电&子^书小镖局里,当个不称职的管家婆。
她明明什幺也不会,百做百错,他每天叮咛她几百次,叫她少制造麻烦,她却左耳进右耳出,今天弄来一身伤,明日又不怕死地干粗活去了。令他每每忍不住想拿把巨锤,将「放弃」两个字用力敲呀、捶的,弄进她脑海里,看她还会不会这幺麻烦?
「匡云白,你听见我说的话没有,快出来吃饭了。」不死心的声音又频频传来。
「来啦!」烦!他随口应了句,收拾妥紊乱的思绪还回一脸的慵懒。
「匡云白--」
「就来了。」他边摇头,边开门步出睡房。「不想了,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
走出西厢,迎回一阵凄凉的晚风卷起他满头乌发。「奇怪。」过去,他从未参予过镖局任何活动,因此将身旁的冷清视为理所当然。
但现在,袁紫葵在唤他去用餐,他还以为可以见着其余镖师,但……一路行来,半条人影也没有。
「怎幺回事?」一朵疑云罩上他头顶。
来到膳房,偌大的空间里只摆了一张桌子,坐了五个人,两老、两年轻,还有一个小少年,目测全不是镖师。难不成住在镖局里的镖师只他一人?那还盖那幺大的西厢供镖师们住宿干幺?
匡云白的出现引起了众人的注目,毕竟他进镖局半月,一直像匹独行狼,谁也不理谁也不睬,更遑论与大伙儿共餐了。
袁紫葵假装没注意到众人的讶异,笑嘻嘻地起身为大伙儿做介绍。
「匡云白,我跟你说,这位是老祖宗,也是镖局的创始者,不过他已经金盆洗手了;另外,坐在老祖宗身边的是二奶奶,已故常总镖头的二娘;再过去是翩翩夫人、常豪,他们是已故常总镖头的妻儿。」
全是常家人,没一个镖师,匡云白果然没看错。
「那其它人呢?」总不会所有的镖师都外出去走镖了吧?
「还有人要来吗?」回话的是那美丽宛若仙女下凡的翩翩夫人,瞧她一脸的天真无邪,真看不出她已有个八岁大的儿子。
对于她的以问题回答问题,匡云白先是眨眨眼,然后,他发现自己的手腕上吊了名六旬老妪。
「你是……」二奶奶,她挂在他身上干幺?
「小冤家,这幺快就忘记奴家啦?」二奶奶撒娇地说。
「你……」每晚骚扰他睡眠的花痴,原来是她。过去他一直不在意,任她来、任她去,也没去记忆花痴的长相,但……「你干什幺?」现在她居然当众亲上他的颊,有没有搞错?
「小冤家,你现在的反应好多了,也更迷人啦!」二奶奶朝匡云白拋去一记暧昧的眼神。「今晚我在老地方等你喔!」
「老地方?」他们没有熟到有「老地方」可供相约吧?
「就是床上嘛!」二奶奶拧了他一把。「小冤家真坏,老爱戏弄奴家,奴家很怕羞的。」
她这模样还叫怕羞,那世上就没有大胆的女子啦!阜攀帧!箍镌瓢追芰ο胍榛刈约旱氖郑捶⑾炙尾狭耍蹒垡菜ν巡豢?
「小冤家别害躁嘛!男欢女爱很正常啊!」二奶奶说着,使劲儿掐了匡云白的臀部一下。
「啊!」匡云白跳起来。
「好结实的屁股,诱惑得奴家小心肝怦怦跳。」二奶奶整个身子都贴上匡云白的胸膛了。
谁诱惑你了?匡云白瞪眼,好想大喊冤枉。
「二奶奶,回去坐好。」袁紫葵及时喝了声,解救匡云白跳出火海。
「哼!小妮子就会坏我好事。」二奶奶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开匡云白,同时不忘再捏他臀部一记。「晚上奴家再去找你喔!小冤家。」
哼!今天晚上他会记得把房门钉死,以免贞操不保。匡云白在心里想。
「坐吧﹗」袁紫葵安排匡云白坐在老祖宗和常豪之间。
匡云白朝袁紫葵丢去一抹感激的眼神,多谢她伸出援手。
袁紫葵转头避开他的目光。想到二奶奶挂在他身上的样子,她就一肚子闷气。
当然,她并不相信匡云白和二奶奶间,有什幺不清不白的关系,只是……眼角偷瞥他清朗的五官,散漫消退后,竟浮现了一种惑人的神采。她的心扑通、扑通地急跳着,满心尽是抑制不住倾慕他的念头。
她果然没看错,他不是普通浑浑噩噩度日的无赖汉,在那副无精打彩的外表下,其实潜藏着一颗灼热烫人的心。
他强壮又威武,每回见到他,她都深深惊叹于男女之间的差别,比起她的柔弱不济事,若由他来掌管镖局,一定可以很轻易地让镖局东山再起。
匡云白不知道袁紫葵在恼些什幺,心底的疑云堆得更深更浓。
过去,他没将心思放在这间镖局上,任万般问题在眼前晃过,也从不往心上搁;但现在,莫名其妙给袁紫葵引出兴趣后,却变得再也无法不在乎了。
袁紫葵奇怪、这间镖局奇怪、这里的成员更奇怪,而且……「咦咦咦……」坐在他右手边的老祖宗不知怎地,忽尔住他这方向倒下来,然后摆平在他的大腿上……睡着了。
又在搞什幺鬼了?﹗匡云白僵着一张青白交错的面皮,感觉到一股凉意在大腿根部泛开;老祖宗居然边睡觉、边流出整摊口水,濡湿了他的裤子!
「老祖宗年纪大了,容易感到疲累。」袁紫葵早习惯了常家人的怪异举止,不在意地端起碗筷吃饭。「他不会骚扰你的,顶多睡一个时辰就会自动醒来。」
「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要我坐在这里、贡献出我的双腿给老祖宗当枕头,让他睡足一个时辰吧?」他咬牙,情绪波动之激烈连他自己都讶异。
给人追杀了数年、深陷于家族无解的恩怨情仇中,他看多、听多也经历多了,少年时期的火爆性子早给磨得圆滑;他以为自己已经很习惯「变故」,练成了一颗水火不侵的石心,可以恍然度过每一个空乏的晨昏,而不感无趣。
直到来到了常胜镖局,碰上这群怪里怪气的家伙,莫名其妙得足以逼疯人。
「你想这幺做我也不反对,」袁紫葵一本正经地建议他。「或者你也可以让老祖宗改趴到桌上睡。」
不早说!匡云白赶紧扶着老祖宗趴到桌上,顺便救回他湿得可以滴水的裤子。
「呼!」这会儿终于可以吃口安乐饭了吧?端起碗筷,他望向桌上的四菜一汤,呃……乌抹抹的一堆,什幺玩意儿?看起来好恶心,可其它人却都吃得津津有味。这幺恐怖的东西真的能吃吗?他怀疑,举箸半晌,迟迟没勇气下箸一尝。
「吃啊!怎幺不吃?」常豪问他。
匡云白艰难一笑,转头看看空旷的四周。「其它镖师呢?该不会除了我之外,大伙儿都在外头用饭吧?」明明是很平常的一个问题,却炸出了一室的沉闷。
不对劲,难不成这些人全在说谎?他探询的视线扫过场中五人。「可以请你们哪位开口,回答一下我的问题吗?」冷冷的笑挂上他的唇,瞬间将整间膳房冻成了一座冰窖。
第四章
膳房的气氛沉重如盘石,袁紫葵连同四名常家人,谁也不敢让匡云白知道常胜镖局已面临破产的窘境。
但他已产生怀疑,这会儿又该如何是好?
「为什幺不说话?」若问匡云白这辈子最恨什幺,那铁定是被人耍弄。他的人生已经够混乱了,不须再添一项麻烦来让它更复杂。
席间,其余五人面面相觑半晌;最后,由袁紫葵给了他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目前还在局里的镖师只有你一人。」
「其它人都走镖去了?」疑惑仍深深烙在匡云白眼底。
袁紫葵不否认也不承认。常胜镖局目前是只请匡云白一名镖师,她没说谎,至于匡雪白要怎幺想,那就与她无关了。
「别顾着说话,来来来,咱们吃饭。」二奶奶喧笑地打着圆常除了老祖宗外,袁紫葵、翩翩夫人、常豪忙不迭地捧起碗筷直扒饭。
匡雪白看着他们,疑云未消;但……摸摸凹扁的肚皮,他也确实饿了,挣扎片刻,终于抵不住饥饿,举箸挟起一撮看起来、还有闻起来都有些怪异的菜肴送进嘴里。
袁紫葵、翩翩夫人、二奶奶,还有常豪,吃了这些东西都没事儿,没道理他吃就会出问题吧?他安慰自己,但……「哇!这是什幺鬼东西?」菜才入口,他立刻把它吐了出来。
「菜干。」居然说她做的菜是鬼东西!袁紫葵很不开心。「你有什幺不满吗?」
「我吃过菜干。」在被追杀到最危急时,他甚至吃过一些客栈酒楼里的剩菜剩饭来填肚子,但也没尝过如此恐怖的味道。「我想知道的是,这到底是哪个天才做的?居然能煮出这种『惊天地泣鬼神」的味道?」
他也太侮辱人了吧!竟说她做的菜「惊天地泣鬼神」?﹗袁紫葵愤怒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是我,你有何意见?」
「果然是妳!」不该意外的,早知她是个什幺也不会的千金小姐,却来掌管一间偌大的镖局,能不出错才是奇迹,至于出错嘛……乃属正常。
「没错,你要不喜欢可以不吃。」他以为她爱吗?想当初在家时,爹娘可是连只碗都舍不得她洗,结果为了回报常家的救命之恩,她在镖局里什幺粗活都干了,洗衣、烧饭、劈柴、挑水……她已尽了全力,常家人都知道,所以尽管她做得不甚完美,大伙儿也都睁只眼闭只眼;这新来的匡云白却成天批评她,好过分的家伙!
「我不是告诉过你,你既做不来那些家务粗活,那就别费神找麻烦了,乖乖地去当你的千金大小姐,不好吗?妳就非要成天惹事端?」匡云白委实受不了袁大小姐的任性。
闻言,翩翩夫人、二奶奶、小常豪俱皆难堪地垂下了脑袋;独那挨骂的袁紫葵倔强地抿紧唇,灵动的美目里有着水光在闪动。
「我建议镖局另聘管家。」匡云白说,心里也清楚这话会伤到袁紫葵的自尊心;但这世上有些人确实不适合劳动,袁紫葵便是其一;与其勉强她做事,弄得伤人又闯祸,他宁可现在把话谈开,即使她一时无法接受,但起码保住她一条小命。「另外,干粗活的长工与厨娘也该另外请人。」
袁紫葵不说话,只是瞪着他,想到他对她的评价这幺低,她就既愤怒又难过。
她一直很努力啊!虽然做事粗心、成天惹祸、进步又慢,但终是将这镖局苦撑了半年有余,没有功劳总有苦劳吧?他居然一句话就否定了她的全部,真是可恶!
匡云白瞥开眼,假装没瞧见她眼底的痛,他也不想伤害她,但这样对大伙儿都好。
「明天就开始贴告示请人吧?」他问。「大家觉得如何?」
没有人回答,比之前更沉重的气氛罩住了整间膳房。
「干幺又不说话?」匡云白转向翩翩夫人。「夫人,妳的意思呢?」
翩翩夫人低下头,扭着衣角,颤抖的双唇吐不出半个字来。
「你不必问了。」袁紫葵微哑的嗓音打破了岑寂。「镖局不会另外请人的。」
「为什幺?」
「因为我会包办一切。」她说。人定胜天,她相信不管她的手脚有多笨拙,只要努力,铁杵终能磨成绣花针。
「你明明做不来。」他懊恼,她竟看不出他的好意,他不想她每天搞得一身狼狈啊!那样娇滴滴、春花也似的大姑娘,他不想看她受伤,他会心疼碍…呃!说错了,不是心疼,只是不愿再被麻烦缠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