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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好还是听我的话的好!”她重复又说道。
什么爱情,还不就两个男女,说些我爱你、你爱不爱我什么的空话,互相骗来骗去,舔来舔去而已。把爱情想得太美,注定要腐烂。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高阳湖顺着她的话随便捡拾着话题。这拥抱让他觉得不习惯,而这样看不到她的脸,却清晰感受到她温度的对答,也让他异常地不习惯。
他试图扳开她的手;她看着他,头一倾,浮出一抹难以言喻的表情,笑了。更要为难他似的,纵身将他扑倒在床上。
帘窗外,夜雨打在雨窗上,滴滴答答,带着刺激的节奏,像慌乱的心跳。
这一次,高阳湖什么也不说了,只是很无奈地瞪着她的笑。他拿她,实在没办法。
“你以为我喜欢缠你吗?我真的睡不着嘛!”她眨动无辜的眼眸。
两人分躺在床中间两侧,侧对着;手与手相抵,眼神与眼神交缠,相互传递着彼此暖凉冷热的温度。
凝眸处,交释道脉脉无语的潺流。
“你睡不着,我也没办法。”高阳湖将眼光一垂,躲避那道潺流,也躲着那冰凉心房的渗透。
他知道她失眠苦,但他又能怎么样?!他又不是朱奇磊……他思绪乱糟糟的,朱奇磊的影子突然闯现在这混乱中,瞬即让他心情快速下沉,脸色也阴魇起来。
朱锁锁也垂下眼,忽略了他愈凝沉的神情,思绪掉得很远,低幽说:
“以前阿磊他……”
“我不是朱奇磊!”高阳湖阴沉地打断她的话,声音尖冷得像冰刺,戳刺开那脉交释的潺流。心中那股强烈憎厌嫌恶的情绪,又扑拥上来。”你就那么忘不了他?时时惦记着?”
“不,他是例外。”朱锁锁像是没注意到他阴冷的改变,若无其事地望着他。
“例外?”
高阳湖心情沉透了。那言下之意,仿佛在说她的生活里,除了朱奇磊,还有过一些“其他“;她青春的容光里,还有过其他男人的驻访,而朱奇磊是个中的“特殊“、“例外“,让她特别惦记。
“除了阿磊,还有别人吗?也是我认识的人吗?”他盯紧着她的眼,几乎要恨起她。
朱锁锁微微埋了埋脸庞,作态地想了想,却是不说话,只是瞅着他若有若无地笑。
“怎么?才刚提起,就这么健忘?不是牢牢惦记着阿磊吗?那些'例外'之外的呢?你倒说忘就忘?”那神态教他禁不住内心一股妒恨憎厌的冲动,语出嘲讽。
“所有的男人都令人难以忘怀,只是我记不起来罢了。”电影里让人迷魂的伴舞女郎的台词,她倒学得如此顺口,满眼睛满眼睛透明、仿佛的多情。
如此假假真真,高阳湖认真地盯着她的眼,想从那多波的涟漪中细索出什么,却始终看不透,对她真正的心思着实无法猜测。
他宁愿她是骗他的;所有的这些世故、无所谓,只是虚张声势。他也宁愿相信她是骗他的;这些言词,只是一如那些她惯常的“胡说八道“般对他的捉弄。
尽管如此,他仍忍不住涌起妒恨冲动的情绪。这股情绪让他深觉不安,害怕它背后所代表的意义。朱奇磊说的那些话,蓦然在他心田响起。他说,抢走了他唯一的太阳,还他一颗最璀璨的星星……
唉!去……这些乱糟糟的思绪!
他不该胡思乱想。但他对她那些妒恨嫉憎的情绪,却又如此左右他的心情起伏!
“唉!”他下意识地脱口叹气,不意迎上她狎闹似笑的眼神。
那眼神会说话,精灵地顽皮慧黠的促狭。
“看什么!”他板起脸孔瞪她,有点装腔作势;那双潭乌亮眼神,瞅得他心慌慌地。
“看你啊!”朱锁锁直直地、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接起那脉戳断的潺流。目光相对、脉脉交缠。”难道你不知道,我为你神魂颠倒吗?”
又在胡说八道了!
高阳湖惯常地皱眉,惯常地警告般瞪她一眼,内心却有那么些微,复杂地,像是喜悦的雀跃。
“你……”
他抿住不禁地笑,才想开口,朱锁锁立刻伸手捂住他的嘴,抢先说道: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又在胡说八道了……对吧?”她翻个身,脸朝黑漆的天花板。背着他的表情,在惯常那要笑不笑的神态中布藏了浓烈的怨怼不满。
但暗色浓稠,分辨不出她表情里真正的心情。她总是露出那么一点真,一点笑,一点嘲谑和一点无所谓。
“我们说好的,我以后就跟着你,由你照顾我……“她侧过脸,对着他。”反正你已经有个女人了,也不在乎多我一个……“她顿了顿,埋怨嘲弄似的嗔他一眼,口气酸溜溜的。”现在呢,可好了,又多了一个!”
“你不要又胡说八道好吗?岑惠只是暂时借住在这里,我不好不答应,这你不是不知道!”说不出为什么,朱锁锁那酸溜的口气,让高阳湖觉得很愉快。他显得很无奈地皱着眉,语气里却满是说不出的笑。
“什么'不好不答应'!可听你的口气,笑得那么高兴!”朱锁锁更不满了,又嗔他一眼。”她来的时候,你忙乱得一团,欢迎都来不及,一点也不嫌她打扰。可对我呢?天天给我脸色瞧,不时要赶我出去!”酸味很浓,愈说愈酸。
“我几时给你脸色看,又要赶你出去了?”高阳湖说得冤枉,却关不住满眼满脸的笑。
“你倒很健忘嘛!不就刚刚还一直赶我出去?”声音到最后,嘟喃得全是不满和埋怨。
如此一提,又让高阳湖想起朱奇磊,散逸掉的憎厌情绪又聚拢了些。然而,望着朱锁锁那如嗔似颦、因着某种酸醋的情绪而显得娇俏嘟蛮的脸庞,他一方面既难以释怀,一方面又无法压住内心的骚动而将她推远。
那情绪,既渴望又厌恶。他既憎厌她的靠近,又拒绝不了她的靠近;两极的情绪,相互拉锯,作力相当地撕扯着他。
“你该出去了,不要再在这里胡闹!”他冷漠地,几乎生出憎恨地瞪着她,再下逐客令。但同时,却又对她再次测身与他的相对,对她冰冷的相偎,优柔地难以拒绝。
“我不是胡闹,我只是睡不着……”低低凉凉的声音,直像窗外那冬日的季雨,一滴一滴地下入他的心坎里。
他的眼光,穿破黑暗望着她;无言地,以凝视的姿态,那样望了好久好久。只听得雨声滴滴又哗哗地,夜风在雨窗外回旋伴合。
“我真的是注定欠了你的!”他叹口气,叹得无可奈何与理所当然。
她展颜笑了,蜷偎在他的胸怀。
第七章
宿雨初晴,天气愈发地冷,空气倒一片清新。冬季的雨,惯常绵绵地,下得阴寒,却时时有一搭没一搭的。阴雨新停,云霭仍显得厚重,天空被压得很低,地上随处仍可踏见寒凉的潮湿,将干未干地,迟迟不肯被蒸发。
近午了,朱锁锁才神态慵悚地下楼来。一反平常,符合这季节的色感,一身厚重的黑装。
客厅里,高阳湖将工作摊在桌上,埋首在凌乱的纸堆中,专心计算着一个公式。抬头望见她下楼来,淡调的表情露出点诧异。他也一身的黑,两个人倒像事先有了默契,彼此相识应和着。
“你在做什么?”朱锁锁打个哈欠,探头到他桌前,朝那纸堆瞄了一眼,毛燥的发往他脸庞肆无忌惮地拂扫而过。”工作啊?”她拐到一旁坐下,又打个呵欠。”你干嘛那么勤劳?放假不好好地休息,还把工作带回来家中!”
“我能不勤劳吗?”高阳湖没好气地丢给她一个白眼。一出来,好好地就来惹他的晦气。”你口口声声要我照顾,赖定了我,我不努力工作怎么行?哪养得起你啊?!”
这些话超出了寻常的抱怨了,也逸出了高阳湖个性的常轨,倒显得在负气似,别有一番言外的亲密。
朱锁锁想也没想,领受得很自然反讥说:
“你哪只是养我?那一个……又那一个呢?”下巴朝门外挪了挪,又朝厨房的方向抬了抬。
厨房里恰传出来忠叔和叶岑惠一粗一细呵呵哈哈的笑声。她坐的位置可约略看见厨房。叶岑惠穿着围裙,一副贤良的家庭主妇模样,好帮手地帮忙忠叔取这拿那和整理打点。不管切、煮、炒、炸,纯粹就只是个副手的帮衬立场,绝不擅作主意,越俎代庖。
“你不必扯那么远。人家可不像你,净爱耍赖。”口气仍是埋怨的,但亲密感更露骨了。
朱锁锁娇嗔地横他一眼,波眼转盼,自生情韵,超越她年纪的风情。
高阳湖心头一悸,忙低头收拾桌上的东西。他不该说这些不着边际的疯言凉语的,但看见朱锁锁,他很自然地就兴起那些情绪。
“岑惠小姐,麻烦你先把那边的盘子摆好。记住,那些蹄膀还不够嫩,再让它在锅子上多炖一会,要小心注意火候。”厨房那头,忠叔俨然大厨般,大嗓门穿过层层厚墙,说不出得意地指挥着叶岑惠,传到客厅这头来。
隔一会,炒炸煮的声音戛然而止,忠叔领着叶岑惠出来,将一道道的菜肴端上桌。
“我来帮忙!”高阳湖收好东西,迎上前去。
“不必了!高大哥。你坐一会,马上就好。”叶岑惠漾起甜甜的笑,端得惹人好感。
“是啊!少爷,这没你的事。”忠叔向来死脑筋,不让高阳湖插手厨房的食事。转而看到朱锁锁,毫不客气忌讳地说:“朱儿哪,你可总算下来了。我还以为得上去叫你呢!”
他叫魏丹华“魏小姐“;称呼叶岑惠“岑惠小姐“;对朱锁锁却老实不客气“朱儿“、“朱儿“地喊!也不知是对她的傲慢失礼,还是笼统不在乎。
“我就是怕麻烦你,所以赶紧下来了啊!”朱锁锁一脸不在意。忠叔看见她,老要摇头咕哝,她早习惯了。
忠叔瞪瞪眼,对她摇摇头,转向叶岑惠说:
“岑惠小姐,剩下那些就麻烦你端出来。我先把碗筷摆好。”转个身,一人忙得很起劲。
高阳湖走到桌前。等叶岑惠也从厨房出来,坐定后,望着满桌色香味俱全的佳肴,不禁赞叹数声。
忠叔笑呵呵地,好不得意。
“这都靠岑惠小姐帮忙啦!”他迭声地称赞叶岑惠。”岑惠小姐年纪不大,却一手好厨艺。她不但年轻漂亮,个性又好,温柔又贤慧的,将来谁娶了她,可就有福了!”
“那里!我也没帮什么忙!”叶岑惠被忠叔称赞得甜脸都娇红了。谦虚羞怯的模样,显露她得体的教养。
“你不必客气!”高阳湖笑说:“我看你在厨房忙了半天。忠叔难得这样称赞别人,看来你借住在这里,我们反倒捡到了便宜。”
他向来不多废话,即便是客套,也鲜少像这样大篇长论。忠叔正在兴头上,又连声称赞说:
“少爷,岑惠小姐真的跟别的女孩很不一样。又漂亮又温柔,而且又贤慧又有女人味。现在的女孩子哪有像她这样的!叶先生真的生了一个好女儿!”
忠叔对叶岑惠的好感,简直到了极点,没得挑剔。她不越权、不逾矩,也不口罗嗦;举止合宜,进退也恰当好处,而且守礼分,该有的节数规矩她都具备了。
反观朱锁锁,睡眼惺忪、慵懒成态,丝毫没有一点自觉,还大刺刺地坐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动也不动地,兀自一副理所当然,不见任何愧色。
相较之下,忠叔真除了摇头,还只能摇头。
高阳湖却好耐性地笑瞅着朱锁锁,。对她的“纵容“,放任到了极点。对于忠叔对叶岑惠的赞美与对朱锁锁的微词皆付诸一笑。
“朱儿!”他喊朱锁锁一声。
朱锁锁这才拖着脚步走近前来。
门铃配合着她乱无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