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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他怎么努力都张不开。他知道是极端的恐惧使然。
老于清醒过来,立刻叫道:细虎,细虎!
细虎趴在老于身上,好一会儿才发出呜咽的应声。老于翻身爬起来,发现它被几块飞起的砖砸着了,背上有两处皮开肉绽的伤口。老于心里一阵温暖,这个青瓜蛋子,居然在这时候挺身而出保护自己,要不然那几块砖还不得把自己砸出个好歹?
老于抚摸着细虎,把它身上的砖渣尘土掸去,看它两只眼睛还炯炯有神,知道并无大碍,也就放心了,接着对它说:细虎,咱们还是到家里去看看……
这句话讲了一半,就被咽在他嗓子里。举目望去,宿舍区一分钟以前还依稀站立着的两栋破楼,此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老于使劲眨着眼睛,仔细分辨着前方的景物,希望在漫天浮尘的暮色中,再次看到那两座破楼的暗影。
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刮来了一阵大风,忽地把天刮黑了。老于看见一个人影,在不远的地方闪动了一下,再看细虎时,发现它又把耳朵竖起来,鼻子开始扇乎。真的有人!
于笑言这时已经顾不上去想别的事情。他知道出现在此时此地的人,会是个什么样的角色,将构成什么样的威胁。他给了细虎一个静止的手势,把手枪举起来,瞄着那个方向,蹲了下来,再次喝道:谁!
这次有人回应了,是一串呻吟:救命,救命……
老于对细虎喊了一声:搜!把手中的牵引绳一放,细虎一下就朝那个声音蹿去。
于笑言跟过去,看见一个干巴瘦的嫌犯,正抱着腿蹲在地上哼哼,细虎在一旁盯着他呼呼喘气,把那人吓得哆哆嗦嗦。老于叫细虎站得远一点儿,又给了它一个静候的口令,自己上前问道:哪个仓的?多少号?
那人并不抬头,有气无力地说:三号仓,90号。
这其实是走过场,可过场也得走。老于又问:什么案子?
那人想了一下说:他们说我偷了一头牛,其实那头牛是自己跑到我家来的……
老于过去想扶他起来,那人死抱住双腿不肯动,说:我的腿坏了。
老于觉得有些不对,刚才他看见的那个人影,好像行动挺利索的,不像腿有毛病。他的警觉一下子被提了起来,假装腿有伤,就一定是想逃跑。必须戳穿他。
于笑言慢声说:你的脑子和耳朵没坏吧?刚才清点人数,你为啥不出声?想跑?
那人没想到老于会这么直截了当,愣了一下,反而把话说明了:报告政府,本人不过是因为一头牛,还是受了冤枉的,关在这儿一个多月,也没个结果。现在地震了,我挂牵家里的老婆孩子,想回去看看。
老于一听这话,心一下就软了。是啊,是啊,人同此心,心同此理,自己不也是牵挂着老伴吗?于是蹲下身子说:你想回家,这我理解,可是你用这样的办法回去,是不合法的。这等于越狱,你知不知道?
那人可怜巴巴地说:知道。可要是老婆孩子都没了,我还活着有什么劲儿?政府,跟你求个情,等我回家看了,你要怎么处理我都认账。
老于觉得这是乡下人见识少不懂事,就更温和地说:你想让我把你放了?那是笑话。看守所不是你家菜园子,可以随便出出进进。你还是跟我在这儿等着,救援队来了再说。丑话说在前头,你可别跟我来硬的,我手里有家伙。
黑暗里,老于觉得那人的身子紧了一下,知道是被他的话吓的,这说明枪杆子还是有威力的。他的心里轻松了一些,有枪,还有狗,还怕守不住一个偷牛的贼?
正在说着话,老于听见有个熟悉的喘息声,渐渐近了,是黑狼。老于心里一阵激动,冲着那个方向喊道:黑狼!喊声一落,只听见咕咚一声,黑狼哼都没哼就倒在地上了。老于急了,顾不上那个偷牛贼,跌跌撞撞扑过去,果然一下就触到了他珍爱的老狗。黑狼原本干枯稀疏的皮毛上,糊满了血和尘土结成的痂疤,老于摸上去,心里阵阵的痛。
黑狼!黑狼!老于一声声喊着,抱起它已经瘦成了窄窄一条的身子。
黑狼喘出了一口大气,用嘴在于笑言手心上蹭了蹭,有个东西被它牢牢叼着。老于摸了摸,是一把钥匙,他家房门的钥匙。就在地震发生前不到半小时,老伴带着黑狼从他这儿拿走了它,现在又被黑狼叼了回来。老于的心往下一沉,老伴出事了!黑狼这么久没在自己跟前,肯定是救她去了。人没救出来,狗也累坏了,它这是叫自己过去看呢!
黑狼的身子软不拉蹋的,老于知道这回老狗真的不行了。不在现场他也能像亲眼目睹一样,为了救老伴,黑狼竭尽全力,把最后一点老本都搭上了。
老于的眼泪哗地又下来了。他想不清楚跟这条狗的缘分怎么就这么深,临分手它还要惊天地泣鬼神来这么一下,让自己永远忘不了它。于笑言擤了一把鼻涕对它说:黑狼,你报的信我懂了,我现在正执行公务,等有人来接班就去看她。你太累了,放心睡吧。
黑狼的头在他怀里动了动,喉咙里发出呜的一声呜叫,陡然沉重了。老于难舍难分地长嚎了一声:黑狼……抱着老狗泣不成声。
沉浸在悲伤中的于笑言,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也忘记了那个偷牛贼的存在。
就在老于痛哭失声之际,偷牛贼开始偷偷向他靠过去。细虎看到了这个动静,用尖而细的声音向他发出了警告,可惜老于没有听见,细虎的叫声被他自己的哭声掩盖了。细虎着急地捌换着两条前腿,但并不敢离开原地,因为老于刚才给它的指令是静候待命,没有再次接到新的命令之前,它是不能随便动作的。细虎这段让老于给补了不少课,服从性大有长进,可谁能料到,恰恰是这个进步反而让它失去了应有的作用。
偷牛贼从背后抓住老于的领子用力一勒,另一只手猛地夺走了他的枪。只顾伤心的老于猝不及防,瞬间被摔倒在地,在倒地的同时,老于叫了一声:细虎!扫斯!
细虎终于等到了命令,风一样朝这边扑过来,老于隐约看见偷牛贼朝他的狗举起了枪,马上补充道:细虎,注意安全!
然而为时已晚,一颗罪恶的子弹,几乎跟老于的呼喊同时抵达细虎的跟前,只听噗的一声,细虎猝然倒地,它被子弹击中的脑壳进出鲜血和脑浆,喷了在场的两个人满脸满身。
于笑言疯了。他发出一声类似犬吠的嚎叫,像一只最勇猛的警犬那样跃身而起,扑向偷牛贼。那人见势抬手又是一枪,老于在半空中着弹,重重摔在地上。
偷牛贼两次得手,胆子明显壮了。他停住一会儿,看老于并无动静,就端着枪走过来查看。
老于被打中了右胸,受了重伤,还没有气绝。所有的血都涌向胸前的伤口,世事纷纭却向他脑海涌来,身体轻轻的好像没有特别的疼痛,让他满心遗憾的是,本来再过几个月他就要退休了,和老伴约好一起回城里去安度晚年,可是现在谁都回不去了。遗憾中还有一点痛惜,细虎是多好的一只犬呀,还这么年轻,因为自己指挥不当,死在罪犯手里。他于笑言驯了一辈子的犬,最后落在这么一处无法更改的败笔上,死不瞑目呀!
这么想着,于笑言努力撑开重似千斤的眼皮,想看看这个置细虎于死地,还毁了他一生功名的偷牛贼是何等模样。
两个人的脸因此得以近距离对望,互相都把对方吓了一跳。偷牛人看见了一张被愤怒扭曲而变了形的脸,于笑言看见了一个歪斜着长在细脖子上的头。
老于更加愤怒了,集中了全身的力气厉声骂道:我操你奶奶!你敢骗爷爷,我认得你,你就是那个从一号仓被赶出来的毒贩子……歪脖!
于笑言的愤怒引来了对方恶意的嘲笑:好眼力,正是在下!好记性,临死还记得我的爱称。骗你,是必须的,还不是为了唤起你廉价的同情心?要是我直接告诉你,我是一个毒枭,你会这么善待我,把那死狗支得远远的来安抚我?顺便说一声我喜欢毒枭这个称号,枭雄,不管你从事什么职业,一粘上这个词就不一般了,出类拔萃。比如你,驯犬驯得这么好,称你为犬枭怎么样,你不会认为这个称号辱没了你吧?
老于受伤的肺被气胀得鼓鼓的,一阵呛咳,鲜血更汹涌地从创口流出来。他顾不上这些,人死脸不能丢,他老于虽不曾英雄盖世,关键时刻从没掉过链子,无论如何要保持住自己的气节。于笑言喷出一口血沫子:呸!你这个人渣。爷爷正告你,把枪放下,老老实实在这儿蹲着,等着救援队来收容!你以为地震了,牢塌了,你就解放了,就没人能治你了……你以为趁乱一跑,你就没事了,妄想!像你这样的人,跑得出这个牢,跑不出这块天,除非你从地球上永远消失!
歪脖看得出来,这个老警察虽然说话势头还在,其实已经耗尽了全部元气,更动了玩他一把的心思,故意逼近他挑衅道:你还真是虎死威不倒呀。我凭什么听你的命令?你一个丢了枪,死了狗,离开了大部队的老警棍,说几句空话大话,就能把我吓住?我倒要看看你剩下这口气,还能撑多久。你要是想玩一出壮烈牺牲,我奉陪到底!
看到于笑言只喘气不出声,歪脖很是得意,一只脚踩在他的肩膀上,用手枪瞄着他说:你是个驯犬的,狗是你的最爱对吧?可我这个人生平最恨的,就是这种四条腿的势利鬼。要不是它们搜出了我的产品,我怎么会落在这步田地?今天咱们俩还有那死狗子冤家路窄,全聚在这儿了,老天爷开眼给了我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狗早早死了,算它走运,不然你看我怎么把它零敲碎剐!它死了,你来顶,先给我来几声狗叫。叫得像,可能放你在这儿自生自灭;叫不像,毙了你,成全你跟那死狗子一块上路……
歪脖越说越得意,越说越解恨,冷不丁被于笑言一个翻身掀倒了。紧接着,他感到左脚一阵钻心剧痛,于笑言张嘴咬住了他的后脚脖子。歪脖心中大惊,知道那儿是人们俗称的“脚筋”所在,贩毒团伙里处罚叛徒的常用手段,就是割脚筋,两只脚脚筋一割,人就成了瘫子。歪脖吓得手忙脚乱,去扳于笑言的嘴,哪里扳得开?
强烈的恐怖感揪住了歪脖的心,这是一个将死之人呀,要是真叫他咬着自己的脚脖子咽了气,不得把他的头打烂了才能把脚收回来?当下歪脖鬼哭狼嚎,用手枪柄朝于笑言头上乱砍乱砸,直到把老于的下巴砸得脱了臼,才把脚给抽回来,而老于一动不动地趴着,再也没有了反应。
歪脖长吁一口气,放下手枪,用手指在脚脖子上摸索,果然在老于下死劲咬住的地方,鼓起来一个硬邦邦的疙瘩,有些筋筋绊绊的东西爆出来。歪脖朝老于身上吐了一口痰,恨声道:呸!叫你学狗叫,你还真成了狗,咬住人就不松口了。你真这么爱狗,现在我就成全你,下辈子去变狗!
歪脖伸手去摸枪,却摸到了一只穿着皮鞋的脚,那只脚正踩在手枪上。歪脖顿时吓得头发根子倒立,捣蒜一样磕起头来:报告政府,报告政府,本人受了伤,走不了,才……才……
那人冷笑一声道:受了伤走不了,还能抢枪杀人!
歪脖一听这话,知道遇上了现场目击者,再说什么也白搭。立时浑身发软直往地上瘫去,同时裆里一热,一股臊气随之而来,他尿裤子了。
那人忽然哈哈大笑,说:我靠!瞧你那副熊样儿!
歪脖听出好像是彪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