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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写了一份报告提到攻击行为、激烈拒捕与非法持枪。他报告里是这么写的。”
“布隆维斯特怎么说?”
“他承认骂了人,但也说是出于自卫。至于拒捕,他说其实是以强力言词试图阻止托腾森和英格玛森在没有后援的情况下,单独去抓尼德曼。”
“有目击者吗?”
“有托腾森。我根本不相信鲍尔松说的激烈拒捕。这是典型的先发制人的报复行为,如果布隆维斯特提出控诉,便能借此削弱他的可信度。”
“但布隆维斯特毕竟独力制伏了尼德曼,不是吗?”检察官耶娃说道。
“他拿着枪。”
“所以布隆维斯特确实有枪,被捕还是有点道理。他哪来的枪?”
“没有律师在场,布隆维斯特不肯多说。而鲍尔松是在布隆维斯特把枪交给警方时加以逮捕的。”
“我可以提出一个非正式的小小建议吗?”茉迪谨慎地问道。
所有人同时转头看她。
“在这次调查过程中,我和布隆维斯特碰过几次面。我发现他虽然是记者,却相当明理。我想决定是否起诉他的人应该是你吧……”她看着耶娃,点头示意。“这一切关于辱骂和激烈拒捕的说辞根本是胡说,我想你应该不会纳入考虑。”
“应该是,非法武器比较严重。”
“我劝你们再耐心等等。布隆维斯特靠自己拼凑出这一切,他可是遥遥领先我们警方,因此我们最好能与他保持良好关系,确保他愿意合作,不要让他在他的杂志与其他媒体上发泄不满、抨击整个警界。”
过了几秒,埃兰德清清嗓子。既然茉迪胆敢冒险出头,他也可以做到。
“我同意茉迪的意见,我也认为布隆维斯特是可以合作的对象。关于他昨晚遭受的待遇,我已向他道过歉,他似乎也打算既往不咎。而且他为人正直,虽然不知用什么方法找到莎兰德的住处,却不肯透露地址,也不怕公然与警方翻脸……而且以他的地位,他在媒体上的发言绝对和鲍尔松的任何报告同样有分量。”
“但他不肯向警方透露任何关于莎兰德的信息。”
“他说我们得去问她本人,如果有这个机会的话。他说他绝对不会跟我们讨论一个不只无辜而且权利严重受损的人。”
“他拿的是什么枪?”耶娃问。
“科特一九一一政府型,序号不详。枪在鉴定组,现在还不知道有没有涉及任何在瑞典已知的罪行。如果有的话,这件事就得完全改观了。”
史庞柏举起笔来。
“耶娃……要不要对布隆维斯特作初步调查由你决定,但我建议先等鉴定报告出炉。好,我们继续。这个叫札拉千科的人物……不知道斯德哥尔摩的同事对他有何了解?”
“事实上,”茉迪说道:“我们也是直到昨天下午,才第一次听说札拉千科和尼德曼的名字。”
“你们好像一直忙着在斯德哥尔摩找一个撒旦教女同性恋帮派,我说得对吗?”哥德堡一名巡官说道,同事们一听全都皱起眉头。霍姆柏盯着自己的指甲看,茉迪不得不回答。
“关起门来,我可以告诉你们,我们也有像鲍尔松巡官那样的人。关于撒旦教女同性恋帮派等等的玩意,很可能就是那个人放出的烟幕。”
随后茉迪和霍姆柏详细地叙述了整个调查经过。说完之后,桌旁众人静默良久。
“假如关于毕约克的事均属实,而且爆发出来,国安局恐怕会被舆论攻击得体无完肤。”暴力犯罪组副组长作此结论。
耶娃抬起头来。“我觉得你们的怀疑多半是根据推测与间接证据。身为检察官,缺乏确凿的证据让我感到忧心。”
“这点我们也意识到了。”霍姆柏说道:“我们只知道事情的梗概,但还有一些问题有待解答。”
“我推测你们还忙着尼克瓦恩的挖掘工作。”史庞柏说:“据你们估计,这桩案子牵涉到几条人命?”
霍姆柏无力地揉揉眼睛。“一开始是在斯德哥尔摩的两条人命,接着又多一条。死者是律师毕尔曼、记者达格和学者米亚,也正是这些命案启动了追捕莎兰德的行动。在尼克瓦恩仓库附近,到目前为止发现了三个坟坑,也就是三具尸体,并确认了其中一个被分尸的是个著名毒贩兼小窃贼。第二个洞里埋的是女人,身份尚未确认。第三具尸体还没挖出来,年纪好像比另外两个大。另外,布隆维斯特认为数个月前发生在南泰利耶的妓女命案,也和本案有关。”
“这么说来,连同死于哥塞柏加的英格玛森,总共至少有八起命案了。这是很可怕的数据。所有案子都怀疑是尼德曼所为吗?若是如此,得把他当成疯子、连环杀人犯看待。”
茉迪和霍姆柏交换了一下眼色。此刻,他们得决定要支持这番主张到什么地步。最后茉迪开口了。
“尽管缺乏确凿的证据,但布隆维斯特说前三起命案的凶手是尼德曼,我的上司包柏蓝斯基巡官和我都倾向于相信他,也因此我们必须相信莎兰德是无辜的。至于尼克瓦恩的埋尸坑洞,尼德曼也因为绑架莎兰德的好友米莉安而有了地缘关系。她本来也非常可能死在他的手中。不过仓库的所有人都是硫磺湖摩托车俱乐部会长的亲戚,在确认其他细节之前,我们无法下任何结论。”
“你们已确认身份的那名窃贼是……”
“肯尼·古斯泰夫森,四十四岁,是个毒贩子,少年时期就有前科。我猜测——但未经证实——他们恐怕是闹内讧。硫磺湖摩托车俱乐部牵涉到几种犯罪活动,其中包括经销甲基安非他命。尼克瓦恩也许是一座林间坟场,用来埋葬阻挠他们的人,不过……”
“怎么样?”
“在南泰利耶被杀的那名妓女……她名叫伊莉娜·佩特洛瓦。验尸报告显示死因是遭受凶残而骇人的攻击,似乎是被痛殴致死。但真正伤人的凶器却无法证实。布隆维斯特作出相当敏锐的观察,伊莉娜的伤势很可能是一个男人徒手造成的……”
“尼德曼?”
“这是合理的推测,但尚无证据。”
“那么我们该如何着手?”史庞柏问道。
“这我得和包柏蓝斯基商量。”茉迪说:“但理论上第一步应该是讯问札拉千科,我们很想听听他对斯德哥尔摩的命案有何说法,而你们也可以得知尼德曼在札拉千科生意中扮演的角色。他或许甚至能指引你们找到尼德曼。”
哥德堡的一名巡官说道:“我们在哥塞柏加农场找到了些什么?”
“四把手枪。一把拆解的轻便手枪,正放在厨房桌上上油;一把波兰制八三式瓦纳德,掉在厨房长凳旁的地板上;一把科特一九一一政府型,也就是布隆维斯特打算交给鲍尔松那把枪;最后是一把点二二口径的布朗宁,相较之下,这几乎可以说是玩具枪。我们猜想这应该是用来射莎兰德的枪,所以尽管子弹卡在脑袋里,她还能活命。”
“还有什么吗?”
“我们找到并查封了一只装着大约二十万克朗的袋子。放在楼上尼德曼的房间里。”
“你怎么知道那是他的房间?”
“很简单,他的尺寸是XXL,札拉千科顶多是M。”
“你们有任何关于札拉千科或波汀的资料吗?”霍姆柏问道。
埃兰德摇摇头。
“当然,得看我们如何诠释被查封的武器。除了较精密的武器和精密得异乎寻常的农场监视器之外,它和其他农场并无两样。农舍本身很简朴,没有不必要的装饰。”
正午前忽然有人敲门,一名穿着制服的警员递给史庞柏一份文件。
“我们接获报案,”她说:“阿林索斯有人失踪。今天早上,有个名叫阿妮塔·卡斯培森的牙科护士在七点半开车出门,先送孩子去托儿所,理应八点之前就能到达工作地点,却始终没有出现。那间牙科诊所距离巡逻车被发现的地点约一百五十米。”
埃兰德和茉迪都看了看手表。
“那么他领先了四个小时。是什么样的车?”
“一九九一年出厂的深蓝色雷诺,这是序号。”
“立刻对这辆车发出全面通告。他可能已经到了奥斯陆或马尔默,甚至也可能在斯德哥尔摩。”
会议最后,他们决定让茉迪和埃兰德一起讯问札拉千科。
当爱莉卡从办公室穿过门厅走进小厨房时,柯特兹皱着眉头,视线紧紧跟随。不一会儿,她端着一杯咖啡又回到办公室,关上门。
柯特兹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千禧年》是那种同事之间关系亲密的小公司,他已经在这里兼差四年,这段时间内,他们团队克服了几场大风暴,尤其是布隆维斯特因诽谤罪入狱服刑三个月期间,杂志社几乎宣告破产。接下来则是同事达格还有她的女友同时遇害。
经历这些风暴时,爱莉卡一直稳如泰山,似乎谁也撼动不了她。当天一早她打电话叫醒他,并派任务给他和罗塔·卡林姆,他并不感到惊讶。莎兰德一案整个爆发开来,布隆维斯特也不知为何卷入哥德堡警员的命案。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还在掌控中。罗塔暂时留在警察总局,想尽可能从某人口中套出一点可靠的消息。柯特兹则是打了一个上午的电话,试图拼凑出昨晚发生的事情全貌。布隆维斯特没有接电话,但通过几个消息来源,柯特兹对前一晚的事故有了相当清楚的了解。
倒是爱莉卡一整个早上心不在焉。她很少关上办公室的门,通常只有与访客会面或专心研究某个问题时才会这么做。今天早上,一个访客也没有,而且依他看来,她也没有在忙。有几次他敲门进去传达消息,却发现她坐在窗边,失神地望着约特路上的人来人往,似乎陷入沉思。对他的报告也似乎毫不在意。
不对劲。
门铃声打断他的思绪。他起身开门,原来是安妮卡。柯特兹见过布隆维斯特的妹妹几次,但和她不熟。
“你好,安妮卡。”他招呼道:“麦可今天不在。”
“我知道,我想找爱莉卡。”
爱莉卡依旧坐在窗边没有抬头,但知道谁来了,很快地镇定自己的心神。
“你好。”她说:“麦可今天不在。”
安妮卡微微一笑。“我知道,我是来拿毕约克给国安局写的报告。麦可要我看一看,万一我得担任莎兰德的委任律师会用得着。”
爱莉卡点点头,起身从桌上拿起一个活页夹交给安妮卡。
安妮卡迟疑了一下,不知该不该离开办公室,随后才下定决心,自作主张地坐到爱莉卡对面。
“说吧……你怎么样?”
“我就要离开《千禧年》了,却还无法跟麦可说实话。他全副心思都放在打莎兰德这场混仗,我一直找不到适当时机,而在告诉他之前又不能告诉别人。现在感觉烂透了。”
安妮卡咬咬下唇。“所以你只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离开?”
“我要去《瑞典摩根邮报》当总编辑。”
“天哪!要是这样,我们应该向你道喜,而不该哭泣或咬牙切齿。”
“安妮卡……我实在不想以这种方式结束我在《千禧年》的职务,现在正是一团乱。不过天外飞来这个机会,我不能拒绝。我是说……一生恐怕只有这一次了。对方是在达格和米亚遇害前提出的,后来整个办公室陷入混乱,我只好隐忍不提。现在我真的内疚到了极点。”
“我明白。但现在你又不敢告诉麦可。”
“情况糟透了,我还没告诉任何人。我本以为夏天过后才要到《瑞典摩根邮报》上班,那么还有时间告知大家。没想到他们要我提早过去。”
她说到这里打住,盯着安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