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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关风云-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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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桥倒塌事故发生后,铁路局、中南分局、设计、施工、监理等单位组成了联合调查组,对事故原因进行分析。

分局长白金水在事故分析会上首先介绍事故概况:

“各位领导,各位同行,这次新桥倒塌事故出在我中南分局管内,我深表遗憾。事故概况是这样的:中南复线特大桥全长五千八百米,由中南路桥总公司施工,工期为三年,于今年五月一日竣工验收,五六两个月断断续续走了一些工程用料的货车,七一举行全线通车典礼。不料中南江上游山洪暴发,洪魔席卷沿江房屋等设施,冲垮新建中南铁路大桥,损失之惨重,乃历史罕见。好在司机责任心强,技术过硬,在分秒千钧的关键时刻,把列车停在大桥最高端与星月岛陆地接壤的地方,才避免了车毁人亡的事故。好在铁路干部职工维持事故现场秩序,救援得力,无一人伤亡,这又是一个奇迹。我建议,要为司机轷秉南请功,为拼死救援的铁路干部职工请功。”

白金水说得很巧妙,也很激动。白金水对付洪水很有经验,工程建设上那么大的空缺漏洞,他用洪水做挡箭牌,就堂而皇之的轻松过了关。这次大桥倒塌事故,又赶在洪水到来的点子上;而且还特意将洪水冲毁沿江房屋等设施摆在大桥倒塌事故前面,给人打下一个自然灾害的烙印。他不言事故损失,却说干部职工救援有功,如果不去细究,叫人听起来冠冕堂皇,还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白金水介绍事故概况后,副分局长兼总工程师生发对中南特大桥的技术设计,施工经过,质量监理,竣工验收等情况也作了简要说明。生发对大桥的技术设计规范说得很详细,也振振有词,科学而神圣,真乃天衣无缝。说到施工经过和质量监理却轻描淡写,含混其词,三言两语带过。

白金水、生发两人发言后,事故分析会场沉默了一阵,对两人的发言一时间谁也提不出什么具体的疑问。路局和中南路桥总公司的技术专家权威,想从技术角度提出问题,又为时过早,更何况还没有找到真凭实据的科学依据,一时还提不出来。

分局长助理湛昶轻见分析会冷了场,心里头在想,如何打破沉默,让分析会能够分析出事故的真实原因。他心里清楚,白金水、生发他们是不会去触及事故的真实原因的。设计、施工、监理单位的工程技术人员和指挥长们也知道事故的真实原因,但是他们决不会首先去捅破这层纸,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拉。那么有谁去讲出事故的真实原因呢?我湛昶轻不说,也许没人去说。如果真的无人去讲出事故的真实原因,那么这次事故分析会就没有意义,吸取不了教训,解决不了问题,这可不是我湛昶轻的性格。如果由我湛昶轻去当这个恶人,那么白金水、生发定会记恨他还个助理,前进的道路就会因此而受阻,而且是自己给自己设下陷阱,不用人推自己跳。是讲还是不讲,是无私为公,还是为私损公?是明镜高悬,还是明哲保身?湛昶轻思想斗争激烈。

湛昶轻担任分局长助理兼中南北站站长前,仅在运输分处长的岗位上干了一年。大学毕业分到中南北站干了三年,就调到分局总工程师办公室整整干了八年。中南复线建设开始,他就是全线技术资料的主管工程师,因为他是学运输自动化的,所以还主管着复线自动化建设项目。正因为他是主管技术资料的工程师。他对中南复线特大桥事故原因了如指掌。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湛昶轻决定做这个恶人,他认为他不讲,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也违背了自己的性格。想清楚后,湛昶轻大胆的站起来,第一个打破分析会沉默的局面,慷慨陈词:

“各位领导、行家、同行们,我认为事故分析会,就要分析出事故的真实原因,才有意义,否则,分析会就白开了。我认为中南铁路新桥倒塌是不折不扣的工程质量事故,洪水只是一个客观因素,不是事故的真正原因。洪水冲击是偶然的,是客观因素,而新桥倒塌是必然的,是内在因素,只是时间早晚的事。洪水的冲击,使必然的事故在偶然的时刻发生了。那么新桥倒塌事故的真正原因在哪里呢?请看我在黑板上画的这个示意图。按照技术设计,中南江中的三号桥墩承台下第一层为泥沙层,第二层为沙石层,第三层为风化层,第四层为微风化层,每层均为五米左右,第五层为硬质层,问题就出在第五层的硬质层上。按技术设计规范桥墩基础标高应建在硬质层下两米的地方,也就是说三号墩的设计标高应为三十七米,而技术设计图纸上的标高实际只有三十五点五米,少了一米五。是不是设计师的疏忽呢?我可以肯定的回答不是。那么这一米五的标高差是怎么少起来的呢?是因为设计院的地质钻探人员偷懒,没有实地钻探,用二号桥墩的数据做参考,估算出三号桥墩的地质数据提供给设计师设计,造成与实际标高相差一米五的差距,这是第一个环节上的错误。第二个环节上的错误是施工单位在施工过程中,按设计图标高三十五点五米到位后,发现与技术规范相差一米五的问题,就应该立即停止施工,返工重来。施工单位为了减少损失,只提出了一个加固方案。第三个环节错误是工程质量监理单位没有认真执行‘百年大计,质量第一’的方针,也发现了与技术设计规范相差一米五的问题,没有坚决制止继续施工,没有坚持返工重来达到技术标准的原则。第四个环节错误是做为建设单位的中南分局,在得到施工、监理单位的报告后,没有组织设计、施工、监理单位共同研究重新设计、重新施工的方案,仅仅是原则同意施工单位的加固方案,可又不付给加固方案的费用,结果加固方案也是纸上谈兵,未能实施而落了空。按大桥的建设原则,设计费用中有一笔二千万的质量保证金,建设单位借故质量有问题不支付给施工单位。施工单位说你不付加固保质方案费用,我就按错误设计标高施工交付使用,出了事故也是次要责任。就这样,三号桥墩就等于是建在沙滩上的空中楼阁,别说有洪水冲击,就是没有洪水冲击,迟早也会在重车通过时倒塌,这就是事故的真实原因。那么,为什么建设单位不支付给施工单位加固方案的质量保证金呢?这里面还有一段小故事。

中南分局不是不支付中南路桥公司两千万大桥建设质量保证金,而是无钱支付。那么这两千万又跑到哪里去了呢?在座的有些人是知道的。三年前,分局古书记的儿子古克呈弃官从商,从中南桥建设款中借走了两千万质量保证金,说是一年后归还,结果三年过去了,古克呈连钱影子都没有还。去年在讨论处理古克呈这两千万问题时,都说撤又撤不得,关又关不得,谁都奈何不得,这两千万就这样束之高阁,化为私有再也追不回来了。也就是说这两千万工程质量保证金没有用在保证质量上,也是酿成这次大桥倒塌事故的重要因素。”

湛昶轻上述的发言,句句点中要害,与会人员不时地点头,又交头细细私语,把会议的气氛由沉默冷落引向了紧张热烈。

白金水在一旁听着,脸色变化无常,青一阵,紫一阵,白一阵,红一阵,心中怒火中烧,又不好在会场发作。心里在想,这小子黄口未掉,胆子倒不小,真是初生牛犊不畏虎,官不大,管事不少,胆大包天,竟敢点老子的水,在我危难的时刻捅刀子,有你好看的时候。白金水又想,这小子说的句句是实情,不好与他正面交锋,只好避其锋芒,等待时机,寻找客观强词夺理,眼下只能保持沉默,以不变应万变了。

中南路桥总公司副总经理兼中南铁路复线大桥建设指挥长罗竣锋,见建设单位湛昶轻讲出了实情,不得不作番解释,也是减轻自己责任的机会。

“各位领导,行家们,发生中南铁路复线大桥倒塌事故,令人痛心,我做为施工单位的代表深表遗憾。刚才建设单位的代表诚恳地说出事故的真实原因,对这种敢于承担责任的态度深表赞赏。当然我路桥公司也有一定的责任。为了百年大计,应该宁愿亏老本,也要保证质量

。当时发现问题后,我们按原则向建设单位报告了设计标高上的错误,为了减少损失,提出一个加固方案也是可行的。如果建设单位付来两千万的质量保证金,在三号墩周围加四根支撑保护桩,可以达到设计强度要求,可是建设单位不付钱,我施工单位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

罗竣锋说得很巧妙,既原则性地承担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表面责任,大力吹捧建设单位勇于承担责任的高尚精神,这一推一拉可谓恰到好处,叫人无缝可钻。

监理单位也顺水推舟,总监华孟冬接过罗竣锋指挥长的话茬说:“建设单位说得诚恳真切,不推脱,不敷衍。这种面对事故责任实事求是的精神难能可贵。施工单位虽负有责任,但他们也尽到了职责,发现问题一来向建设单位作了汇报,二则又提出了补救方案,只是钱不到位,无法实施,才埋下了这新桥倒塌的事故祸根。我监理单位也对这次工程质量事故负有一定责任,明知道三号桥墩强度有问题,没有强有力的督促施工单位返工或执行补强方案,感情用事,迁就同情施工单位的苦衷,违心地在竣工验收报告中签了字,是违背工程质量监理规程的。”

设计单位也和施工、监理单位一样,原则性地承担了一些不是事故直接原因的间接责任。并且反复强调设计错误是可以更正的,而且建设、施工、监理单位也都发现了错误,只是在更正错误的过程中,扁担没结扎,两头失塌,知错就错,才是酿成事故的根本原因。

分析会一针见血,找出了酿成新桥倒塌事故的根本原因。白金水无论怎样强调客观,嫁祸于洪水,但是在铁的事实面前,他无可辨驳,不得不低下自己的头。

铁路局副局长金鉴鑫,总工程师欧阳放等行家,经过商议宣布:

“中南新桥倒塌事故,建设单位中南分局负主要责任,施工单位中南路桥总公司负重要责任,监理、设计单位负次要责任。建议局党委给予分局长白金水记大过处分,给予副分局长兼总工程师生发撤职处分。”

一个星期后,路局发了通报:给予事故责任人白金水记大过处分;撤销生发副分局长兼总工程师职务;任命分局长助理湛昶轻为中南分局副分局长兼总工程师。

白金水对自己受记过处分是意料中的事,任命湛昶轻为副分局长兼总工程师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以前他与古大立历次的争夺战,均是借了时代风向的光,使他屡战屡胜。古大立自儿子古克呈的事发后,就再也抬不起头来,藏起了往日的锋芒,而变得得过且过。即使是极看不惯的事,也只是蜻蜓点水,点到为止,不敢像往日那样,一展雄风,非见个水落石出不可

。白金水满以为古大立的牛角尖磨平了,大可高枕无忧了,可又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尽管湛昶轻是羽翼未干的小字辈,但他的学识、能力不可小看。尤其是他认理较真的性格,叫白金水大伤脑筋,机关整顿慷慨陈词,亏损分析一针见血,新桥倒塌事故分析有理有据,都是他白金水所未料到的。以前再大的事,只要他白金水台上讲客观,台下送红包,都顺顺当当的摆平了,自从湛昶轻进了分局领导班子,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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