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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圳们可以是任何一个世代的情男痴女,在红尘中依缠爱恋,今天是灿亮古冗的金童玉女,明日是坟冢一环,就如同她的父母……人只相守,又何需计较呀!
泪水爬上脸颊,来不及拭去,她转开脸越过他,继续向前走。
“旭萱!”他拉住她,挡住她,用身体热烘烘地罩住她。“我已放下所有条件,顺着你的无条件,你还犹豫什么?”
“我不习惯这个你……”
“什么意思?”
“我不习惯谈情说爱、满嘴浪漫言词的你,还是精明冷酷的商人辰阳更让我自在。”他想反驳,她阻止并继续说;“我嫁给你,你得一并承担我冯家苦乐,一个孤女带着两个弟妹,还有叔叔和舅舅一家亲戚要靠你,就像我爸爸生前做的一样……看来你是吃亏的,我不要你一时感情冲动应允了,将来又后悔,因此必须想清楚,你能从这段婚姻得到什么好处。”
“你,我得到你……”
“不要说我,我还没有傻到以为自己魅力无边可以让男人为我作牛作马一辈子。”她面对他,眸子慢慢变冷静。“我宁可像生意人一样,谈彼此的条件,比如我爸爸电子科技的新投资,由你掌控,潜力到底是多少?”
“如果顺利发展,最大的潜力,将来在‘阳邦’集团可以和土地、金融鼎足而三,这功劳就是你冯小姐的了!”他说。
“我不敢居功,一切还要靠你。”她跳到下一项,“百货商场的部分,若冯家和你的股份加起来,又有什么好处?”
“联合冯家和我的,我将成为最大的股东,有了下一阶段发展的主控权,在南郊,佳阳和他岳父也拿我没办法。”他微笑。
“我外公过世后,茶园就逐渐荒废,整片山头都是,你一路来也看到了。”旭萱没笑,又说下去,“不只如此,还有我们冯家的山头,连接下去,说半个秀里是我们的也不夸张,以你这土地开发商人,看到什么商机?”
“山坡地很难说,好或不好差很多,秀里还算乡镇,交通不很便利,但如果公路盖起来,这里景色优美可做度假中心;若整片山面积够大的话更可以多元开发,好好规画会有惊人的利润。”毕竟是商人,碰到喜欢的主题,眼睛比谈情说爱时还明亮。
“所以,你们颜家由基隆起家,往台北北郊发展,又进入南郊,未来再往桃园一带至我们秀里,这是娶我的好处,对吧?”她看着他说。
“你是存心要打败佳阳的太太吗?”他笑出声来。
“我没有要打败谁。”她又说;“我只想表明,我嫁给你,近的看是我占便宜,远的看占便宜的是你,谁也不欠谁。”
他惊异地看着她,想起敏贞说女儿的话,不轻易折伤的小太阳,果真如此。
“我早说过了,你不学商真可惜。”他眼中充满爱恋和欣赏。“我明白自己为何那么受你吸引了,我们本质太像,都实际理性,都精于算计,不愧是经商家族出身的,这也是我们逃不开彼此的原因。”
“我对商业没有兴趣,我们一点都不像,你一心想赚钱获利,我一心只想保护弟妹、叔叔、舅舅他们而已。”她反驳。
“我已听说冯家小姐的忠诚品格了,当你的亲人真幸福。”他不以为意,极其亲匿说;“那么,你愿意嫁给我,也把我纳入你的保护范围吗?”
她不知如何回答,说下愿意已行不通,说愿意又不甘心,恰巧山径东转西绕已来到黄家墓园,足下枯叶的宪串声停止。
站在亲外婆朱宽慧的坟前,旭萱没见过她,因已亡故近四十年,一直像个遥远虚幻的人物。右边是外公黄哲夫的墓,很疼爱他们的斯文绅士,旭萱小学毕业那年猝逝;再右边是继外婆冯秀子,也是爸爸的姑姑,旭萱上大学那年中风恶化成植物人,在疗养院捱了两年才过世。
都是她的血源亲人,血脉仍继续流在她身上,不管好的或坏的。
“外公刚过六十,冯家祖父、祖母和继外婆都不到六十,爸妈活不到五十,亲外婆更只有三十三,今天才发现,我这一系都不是长寿命。”旭萱指着碑上的生卒年月,很认真问;“你愿意娶一个或许命不长的妻子吗?”
“你胡说什么!”
“如果我早逝,我希望我的丈夫好好活下去,再娶个太太快乐过日子,我不在乎什么山盟海誓或同生共死,不要像我爸爸……我知道妈妈活着很辛苦,但爸爸还可以多活几十年的,却宁可那样跟妈妈走了……”说到此,她又忍不住掩面低泣。
“不!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有我在,你就会健健康康活着!”辰阳紧拥住她,心也跟着沸腾激动,霎时明白这小太阳已属于他,他绝不能失去她。“其实我能了解你爸爸的心情,在纽约初听到他的死讯时,我突然领悟到自己无法忍受和你生离或死别,那种心痛感觉前所未有,连自己都吓一跳。”
“所以不顾银行签约,擅自陪我回台湾,还被家人骂惨了?”她哽咽问。
“嗯。”
“不是女婿身分却来我家帮忙,惹你爸爸不高兴,还争吵过好几次?”
“嗯。”
“去年分手后,你一直阴阳怪气的完全不像你?”
“嘿!我可没阴阳怪气,晓玉说得太夸张了!”他抗议。
“果然是真的,我早就怀疑宜芬姨和晓玉是故意说给我听的,惜梅姨婆也是她们那一国的,你又耍卑劣手段了!”她止住泪。
“没办法,大家都支持我呀!”辰阳说;“我也实在无计可施,怎么表明你都不相信,只好来个可怜示弱的苦肉计,这也是你妈妈教我的。”
“我妈妈?她什么时候教你?”非常意外。
“她在医院时曾找我去密谈,不但逼我承认爱你,又教我绝招让你怎么甘心做我的妻子。”他愈说愈动容,更拥紧她说;“旭萱,你的心细如发完全不输给你妈妈,不但密密系住我的心,也系住我的事业,于公于私我们都紧密相连分不开了。”
她脸贴在他胸前,手环住他的腰,他挺拔的姿势像一棵树,而且是一棵可遮风避雨的巨树,她不就像藤萝吗?以千丝万缕的心思缠绕他。
她脑中浮现那句“藤生树死缠到死,树生藤死死也缠”,如今才明白个中销魂滋味,想念出来,但字到嘴边又煞住——不!不可以念,一切到此为止了,不要再有死亡,只要生,即使他们是树与藤,也不许谁缠谁到死,只有共同互利的生,永远欣欣向荣的生!
辰阳在她耳旁轻柔地说一串话。
“什么?”她没听清楚。
“我们两个现在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动一点就全盘皆动,你不嫁给我都不行了!”他耐心重复。
“以此解读,我们算一场利益交换的企业婚姻喽?”
“别开玩笑,我们是真心心相爱。”他皱眉头。
“我知道,但真心相爱很不合你颜太少爷野心勃勃的形象,有温吞软弱容易被击倒的感觉。”旭萱一本正经说;“企业婚姻对你的外在形象比较好,散发出冰冷无情的金光,让你在商界更有气势,我颜家长孙媳的位置也坐得比较安稳,没有人敢小看我,我也想在你虎视眈眈的众亲族里生存下去呀!”
辰阳又一次惊异看着她,她还记得他的话,而且已经开始保护他们的爱情和事业,可幸福呀!
“你确定不学商做生意?你绝不输给我的。”他温柔问。
“我还差得远呢,还是盖我的孤儿院和养老院才是正职。”她摇头说。
他们手牵手离开深秋萧索的墓园。
敏贞七七之后、绍远百日之前的那两天,两人完成结婚的手续。
尾声
四个月后,马里兰州。
刚放春假,气温就升高好几度地乍暖起来,校园草地也似一夜间变得青绿,过午后就逐渐有人铺起席毯,在其上坐卧聊天看书,享受久违的阳光。
辰阳双手枕在头后,双脚交叠,脸上挂着墨镜,舒舒服服地躺着。
“咦,你这墨镜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的那副吗?”旭萱坐在一旁问。
“你说基隆和平岛那次吗?”辰阳说;“当然不是,那都大前年的事了,早不知扔到哪里去了。”
“难怪现在看来比较顺眼。”
“现在顺眼,是因为你爱我,不是因为眼镜的关系。”
她伸手想去取,他抓住她的手,笑说;“你拿走的话,我就吻你,吻到大家都看我们,我是不怕丢脸丢到国外的。”
“算了,我还是看信。”她笑着挣开。
自去年十一月底法院公证办完结婚手续后,因旭萱服父母丧,协议仍各自单身及住各自家,像以前一样约会,比较像订婚的状况。
没多久,见弟妹情绪和生活各方面都稳定,旭萱也振作起精神,决定回马里兰州复学赶春季班,一个硕士前前后后念了快三年,也该有个结束,否则正式嫁入颜家,想完成学位就更不容易了。
辰阳直觉是反对,他的老婆怎能跑那么远——但他霸道,她倔强起来也很可怕,最后只好放人。
他工作极忙碌,但也逮了不少出公差的机会来看她,这是第四次了,距离真的好远,奔波一趟不易,希望分离的日子快结束,希望岳父母周年忌之后,旭萱能不再哀伤,真正做他的新娘。
旭萱拆开辰阳带来的信,先是几张照片。
第一张是纪仁姨公和惜梅姨婆偕儿子、媳妇、孙儿,加上旭晶和旭东,前后站两排在台北家门口照相,这是两栋日式平房要拆除的前一天,大家眼中都有强烈的不舍。旭萱住了二十年的屋子,惜梅姨婆更是从结婚之后就住到现在快四十年,有多少悲喜回忆在其中呀!
可惜随着现代化脚步,附近老屋都一一拆除改建,纪仁姨丈的综合医院结束后,一部分留给长子弘勋开诊所,靠大马路那头的就盖成办公大楼。早先留下日式平房,主要是不想惊动敏贞病体,如今敏贞和丈夫走了,已没有不拆的理由,这工程当然包给自家人辰阳。
接着几张是屋内家具搬空的情况,空荡荡的满是被弃在时光里的寂寞。
“旭晶拍的,她说要让你看看没有家具的样子,像个陌生的房屋,你就不会太难过。”辰阳说。
“她以为我没有想象力吗?这里的每个角落我都太清楚了!”她苦笑说。
下一张是怪手机器拆掉房子的第一铲,尖爪直直落在大门上,旭萱眼泪流了出来,照片后面还写着“一九八五年三月三十一日,老家走入历史,和爸妈一起长眠”——是旭晶的字迹,有够狠!
“别哭,改建后会更漂亮,我什么都用最好的,双并五层豪华公寓,大家住在一起绰绰有余了!”他手来回轻抚她的背说。
“你也和我们一起住吗?”她问。
“开什么玩笑,我又不是入赘,当然是你住我家,你妹妹和弟弟也一起搬过来住,我祖母和爸妈都非常欢迎。”
唉——旭萱在心中轻轻叹息。
信是旭东写的,旭晶从来不写信。这妹妹从小就是不黏人的孩子,虽然旭萱大她七岁长姐如母,但她当小跟班的时间很短,会下地走后就常一个小人儿在院子里四处晃逛,专看阿婶阿叔们煮饭打扫洗衣种花修车,非常自得其乐,也像她名字的十二个太阳,深得众人喜爱。如今快十八岁了,更是独立自主很有自己的想法,父母过世也表现坚强——或许太坚强了,超乎她年龄——旭萱曾试着和她谈心,她都一副身心很健康没什么好谈的样子。
比起来,弟弟旭东就贴心多了,每个星期都会来信报告生活和学业近况。这次辰阳来,也托他带一封,说他们已和惜梅姨婆搬到附近租来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