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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先生!”
因班导那高分贝的叫声,预期的拳头并没有落到他脸上。
“不要太过份。”杨父的声音比往常还要冷好几度。
“混蛋!你说什么?有胆再说一次呀!混蛋!”
杨开敔缓缓地睁开双眼,直视着以穷凶恶极的目光瞪视着他,左右分别被父母及班导三人合力箝制住的林父。
“对不起,我无法答应娶你女儿。”他再次说。
“混蛋,你有胆再说一次,再说一次我就报警,告你强暴我女儿,反正再差我们也只是受害者。”林父的话惹怒了杨母,只见她霍然松手整个人顿时跑到他与杨开阳之间,仰头怒视他,“你不要太过份,错把恩人当仇人了,我告诉你强暴你……”
“妈!”杨开敔迅速地制止了她。“不要。”他朝她摇头。
“可是……”人家都要告他了,他干么还替他们着想?
“老婆,做人不能言而无信,你也答应过的。”杨父赞成儿子的作法。
别人可以不仁,但他们绝对不能不义。
“你们……我更会被你们父子俩气死!”杨母气道,但却也不再继续刚刚差点冲口而出的话语,反以平心静气的语气直视林父道:“为人父母,我可以体会你现在的心情,但是在愤怒过后,我希望你能稍微冷静地想想今天的所做所为对吗?还有,你对事实的了解又有多少,是不是应该先与贵千金谈一谈之后再做结论?希望你好好地想一想。”
说完,她转身挽住儿子的手臂,又对丈夫说:“老公,放开他,我们走。”
“妈?”
“老婆?”
“他们现在需要静心的等待,我们在这里只有自讨没趣,帮不上什么忙的。”她解释道,随即转向班导。“老师,麻烦你有消息的时候打通电话给我们好吗?我们先回家了。”
※※※
原本应该极为隐密的林诗雨堕胎事件,在有心人士的造谣下有如野火般的在学校里蔓烧起来,不过两天的时间,杨开阳顿时成了人人喊打的恶徒。
更夸张的,甚至于还有多事的女学生家长到学校要求校方将他退学,霎时弄得满城风雨,连报社记者都被吸引来了。
这两天来杨开阳始终面无表情的承受着外界的指责,他并没有告诉父母他在学校里的情形,为的就是想息事宁人,然而现今记者都来了,他还能奢望息事宁人吗?
面对校方的咄咄逼人,要他说出实情,他默然无语,一如面对其他所有责难他的人一样,毕竟大家都已经先入为主了,那么对于他的否认还会有谁听得进去?
他的态度招致“退学”的处分,却在班导再三婉言游说下,让训导主任把“退学”改变为大过两支,外加在家反省一个星期的处分。
杨开阳面无表情的领受后,默默无语地退出训导处,穿过看热闹的人群朝教室的方向走去。
吵杂的教室在他现身门口时忽然安静下来,平日与他交好的同学在接触到他的目光时一个个的避了开来。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患难见真情呀。
他自嘲的走向自己的座位,还没到前路却被人截了去,是她。
“我有话跟你说,出来。”喻琦说完即转身走。
“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杨开敔撇嘴道,心知肚明她一定又是为了林诗雨找他。
喻琦瞬间转身面对他,随即又迅速地瞥了一眼正注视着他们的全班同学。
她之所以不选择这里是为了他,毕竟谣言吵得再大没有证据它还是谣言,可是如果他们现在在这里讲话,那么一切都将成事实,他可能会因此而被退学,难道他都没想过吗?
只不过,她为什么要替他担心这些?他都已经将诗雨害得那么惨了,即使被退学也是罪有应得,她干么要理他呢?
“你为什么都不去看诗雨?”喻琦质问道。
杨开敔撇了撇唇角,没有回答。其实他有去看她,只是连去了两次都被她父母赶了出来,甚至于他爸妈去都不例外。
“你有关心她吗?她为了你……”她突然用力地呼吸,然后忿恨地瞪着他以稍微压低的嗓音咬牙道:“你到底想怎样?诗雨醒来两天了,不吃、不喝,甚至于连句话都不肯讲,你知不知道?”
连句话都不肯讲?
杨开阳忽然间恍然大悟,原来学校这些谣言就是她父亲的承诺——让他也完蛋,原来指的就是这些,也让他身败名裂,原来……
哈!
“杨开阳,你实在是太过份了!”
他唇边的笑容让喻琦一直隐忍的忿怒在一瞬间有如火山爆发似的,一发不可收拾。
“诗雨为你堕胎差一点连小命都没有,现在她躺在医院里,而你不去看她就算了,竟然还敢笑出来,你的心肝到底是什么做的?你这个没良心的大混蛋!王八蛋!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到底有没有良心,你说话呀!说话呀!”
她的话犹如炸弹般的在教室内炸开,炸得众人难以置信的瞠目结舌,即使先前有些怀疑、或者不信,在经过她这一番激动的叫喊后,再也没有一丝疑虑。
一瞬间众人全将怪罪、责难的目光投向杨开敔。
杨开阳虽没有转头,也能感觉到来自于四周责难的目光正无情的刺痛着他,但最让他感觉到心痛的却是眼前憎恨的两道目光,它们毫无犹豫地刺穿他的心脏。
“这就是你对我的看法,没良心的大混蛋、王八蛋?”
“没错!”喻琦想也没想地立刻回答。
杨开阳沉默了一会儿,将目光转向其他同学,如果有一个人,他只要一个人相信他,或者对这件事有所怀疑,他便会耐心的陪他们等待真相大白的那一刻,但如果没有的话……
“你们……”
他的声音逐渐消失于喉咙间,全班五十一人,除去他们三个之外的四十八人,九十六只眼睛中,没有一双是相信或者怀疑的。
两年来,班上同学大概从不曾像现在这样团结一致吧?
不由自主的他又笑了。
“杨开阳!”
喻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竟敢、他竟然还笑得出来!难道他没有发现四周的眼光,没发现他的所做所为已经快到人神共愤的地步吗?
他真的是太过份、太过份了!
“喻琦,”杨开阳忽然抬头看她,声音轻轻的,“你可不可以老实告诉我,到底你曾不曾喜欢过我?”
“不曾。”她怒不可遏的瞪着他,“像你这么恶劣的混蛋,只有瞎了狗眼的人才会喜欢你!”
“瞎了狗眼?”杨开阳哑然,“如果被诗雨知道你这样说她,不知道她会不会开口讲话喔?”虽然话说得俏皮,但只有他知道自己根本已经痛到麻木。
“杨、开、阳。”喻琦咬牙迸声。
“冷静点,杀人可是要坐牢的喔。”
他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那你杀了诗雨肚子里的宝宝,你是不是也该去坐牢?”忿怒使她口不择言。
闻言,班上五十人顿时陷入沉默。
杨开阳的脸上毫无表情,眼睛看起来就像死了一样空洞冰冷,而且吓人。
“如果我去坐牢,是不是会让你高兴些?”他终于开口,第一次在声音中透露出他受了伤的情绪。
“我……”喻琦欲言又止的闭上嘴巴,她不相信自己竟然有种想向他说对不起的冲动。
对不起?她哪里说错了,为什么要向他说对不起?
喻琦看着他侧身越过她,回到座位时没坐入座位中却反倒收拾起自己的东西,背起书包便朝后门的方向走去。
“你要去哪?”她无法阻止自己冲口问道。
杨开阳停步先是回头望了她一眼,随即又将目光转上班上的其他同学,像是他此次离开之后,从此便不会再回到这里来所做的最后留恋。
“杨开阳,我在问你话,你要去哪?”喻琦忍不住朝他吼道,他的举动让她有种不安的感觉。
他将目光移回到她脸上。
“去自首,你不是希望我去坐牢吗?”他挑眉道,脸上甚至于浮现出一丝揶揄的笑容,可是这却无法安抚喻琦忐忑不安的心,反而更加深了她的不安。
“不要跟我嘻皮笑脸的!”她忍不住怒斥他。
揶揄的笑容在一瞬间变得有如春风徐徐,他举手犹如童子军般的朝她敬个礼后,转身消失于门槛外。
喻琦站在原地上呆呆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
他刚刚的表情是怎么一回事,那举手礼又是怎么一回事,他要走就走,干么还弄出这么一堆莫名其妙的举动来,好像是在向她道别永远的道别一样……
她脚步不由自主的朝门外走去,空旷的走廊上早已失去了他的踪影。
“喻琦,上课了。”
坐第一排最后一个的同学拉了拉她的衣角小声地叫道,她茫然地回头一看,原来老师已经来了,怎么她完全没发觉?
“喻琦?老师在看你了。”
“喔,好。”她像是蓦然清醒般的答道,却仍抑制不住地再度望了一眼空旷的走廊之后,这才回到自己的座位准备上课。
可是即使如此,她接下来的每一堂课却都无法专心上课,整个脑袋瓜里想的都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她无法抑制自己,不断地想着。
※※※
身为林诗雨最要好的好朋友,喻琦习惯在每天放学回家后直接到医院里陪她一、两个小时,企图利用班上所发生的一些新鲜事诱惑她开口说话。
所以每次只要她一到医院,一张嘴巴总是叽哩呱啦的说个没停,可是今天她却异常的安静,安静到连向来只会木讷的当个听众,对她所说的任何话都没反应的林诗雨都忍不住地偷看了她几眼,最后甚至于干脆将视线集中在她脸上。
发生了什么事?
林诗雨想这样问,但是身体的虚弱再加上好几天特意的不说话,让她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所以她最后还是选择了放弃,因为她相信喻琦迟早会开口的。
“他转学了。”
才想着她迟早会开口,怎知她却马上开口。
林诗雨看着始终垂着头的喻琦,脑筋有点反应迟顿的想着她所说的话——他转学了。谁转学了?
“杨开阳转学了。”
“你……说什么?”
粗嘎的声音不像她的,但是由喻琦倏然抬起头来的动作,林诗雨知道她的确开口说话了,在醒来后的第三天。
“你说什么?谁转学了?”她再次问,这次的开口比上回顺了许多,声音也没有先前那般粗嘎难听。
“你终于开口说话了。”喻琦激动的来到她床边,眼中闪着泪光。“我去叫伯父伯母。”
“不。”林诗雨伸出虚弱的手拉她。
“诗雨?”
“你刚刚说谁转学了?”她想知道。
喻琦沉默了片刻。“杨开阳。”
林诗雨想尖叫,但虚弱的身体却无法让她这么做。她呼吸急促,拼了命才让自己再挤出三个字。
“为什么?”
她一直在等他来,等他来了之后再向他道歉。
对于父母对他的漫骂、误会、污辱,她始终听得一清二楚,而且她还深信父母在她面前所说的话可能还不及在他面前十分之一的难听,可是他却一肩扛起这令人发指的恶名,丝毫没有透露出他们的秘密,她真的、真的很想感谢他所为她做的一切。
包括,即使不爱她,却在意外发生后依然留在她身边柔情以对的一切。
纸包不住火,尤其是男女间的感情这种东西。
再迟顿的女人一旦恋爱之后也会变得敏锐,尤其面对的是自己所爱的男人的时候。所以当她渡过最初六神无主的怦然心动期,她便发现他根本是另有心属之人,而那人就是……她看向无言的喻琦。
“为什么,他为什么会突然转学?”林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