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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技术进步中得到的大部分潜在好处。我们有必要把科学应用于行政管理领域,否则文明便会被自己的产物所扼杀。要在两个相反的意义上前进:一方面要使日常工作简化和自动化,另一方面要大大加深对指导和计划工作的认识。分配和通讯中已经使用的新装置可以立即用到行政管理上去。特别有价值的是以卡片、胶片或电气工具处理统计资料的办法。采用这种办法,人们就有可能收集和使用精确的预测和规划所不可缺少的大量资料。不过要特别注意不要因此过分死呆,达到危险地步,以致使得人受机器支配。
防止这一危险的唯一办法是培养出一批能够理解一个复杂社会发展过程的内在机制的实用社会学家、同时实施普遍的社会教育和训练,使每一个人都能多多少少理解并积极参预这种发展。在现代条件下,行政官员必须正视的一个重要问题是怎样为各类事业划定最适宜的区域。运输通讯的发展使现有行政区域对配电等重要公用事业变得完全不适用了,而且事实上也变得完全没有意义了。一方面,这说明,即使不能在全世界范围内,也应该在各大洲的范围内,对这类公用事业实行集中的管理。另一方面,现在世界各地都能经济地生产种类更多的商品,但目前商品的不必要的交叉运转又造成很大浪费,说明需要大大分散。没有什么理由可以说这两者一定是相互矛盾的,不过把两者结合起来而形成的组织形式,显然会比我们目前现有的组织形式复杂得多。只要加以合理规划,它倒不一定十分复杂。目前的组织形式所以复杂主要是由于在西欧或者美国那样的社会通过技术大革命成长起来的时候,没有对行政管理进行任何彻底的改革。应该有可能建立起一种灵活而合理的行政管理制度,既能保证经济效率,又能保全和促进民族和地方文化特点。
科学的总效果
要全面描述或者理解科学对人类生活条件所可能产生的影响肯定是很困难的。我们总是过分依据现在的情况来预测将来的可能性。如果将来的可能性仅仅遵循现有的趋势,那就什么变化也没有了;如果将来的可能性大大超出目前的趋势,就会给人以不真实之感。不过,人们提出的具体不同意见和明显的客观限制都不应该使我们看不到科学的功能的范围和重要性。科学的功能有两个主要方向:消除可以预防的人类祸患;开辟可以满足社会需要的那种新的活动领域。关于第一点,本章的扼要介绍已经有所说明。科学可以消除食物不足、工作单调乏味、健康不良等现象;它可以为个人和社会发展提供机会。第二点则比较难以具体说明。因为新社会的人们究竟要利用科学从事哪些积极的活动要由他们自己来探索,而不能由我们来探索。他们将为了这些活动本身的乐趣而从事这些活动,也将为了这些活动所可能带来的好处而从事这些活动。
人类的主要任务 人类面前仍然有巨大的任务——最终地征服空间、征服疾病,征服死亡,尤其是征服他们自己共同生活的方式。苏联征服北极的工作,就是人类未来的活动的先声。有了一个组织完善的世界性社会,这类工作还可以大大向前推进。今后的问题将不再是怎样使人类适应世界,而是怎样使世界适应人类。例如,现在的北极及其一望无际的冻土、冰河和冰海是冰河时代地质变化的遗迹。它到时候会自行消失,使世界成为令人舒适的地方,但是没有理由说为什么人类就不能加速这个过程。用巧妙的方法使大洋暖流转向,再采取某些办法对冰雪着色,使冰雪在日光下融解,就有可能使北极在某一个夏季消除积冰;这样的一个年头就可能打破原来的平衡,永远改变北半球的气候。类似的巨大任务是对海洋、沙漠及地下热加以利用。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任务。人类社会或由之产生的任何社会,如果想要逃脱不可避免的地质灾变或宇宙灾变带来的彻底毁灭,就必须找到逃离地球的方法。不论在目前看来宇宙航行是多么具有空想性质,它的发展却是人类生存所必需的,即令人类可能在几百万年后才用得着它。在发展中的人类面前,必定还有我们现在无法想象的其他必要任务,科学在完成这些任务的过程中必将发挥应有的作用。
是帮助科学完成其使命还是给科学泼冷水?
可是科学所提供的新生活的前景和新的活动的可能性,再也不能象罗吉尔·培根时代到H。G。韦尔斯早年时代那样引起人们的极大热情了。在文学界,甚至在科学界中常见的这种保留态度,部分地是由于人们对迄今科学所取得的成就感到失望,部分是由于人们没有认识到科学中人道的和富于诗意的因素,部分地则是由于人们完全不能设想同今天的生活方式大不相同的生活方式。
在目前的政治和经济制度下,这种保留态度完全是有理由的。正由于过去成功地把科学应用于工业,我们才陷于这一个境地:战争和经济危机不但不是遥远的偶然事件,反而成为家常便饭。在现有经济制度下,如果科学朝这个方向进一步发展,这种结局就更加肯定而且有更大的破坏性。因此,无怪乎科学家自己和普通大众对整个科学应用于工业的前景没有多大热情,虽然他们并不反对科学带来的某些小的便利。科学应用于工业的前景恰恰有力说明,目前的状态极其不合理。这说明人们在技术上完全有可能妥善安排生活,而不必有目前的生活的大多数危险和许多不便。这种生活能把人类解放出来以从事新的和预见不到的任务。在这些更大的可能性对比之下,那些仅仅比照过去看今天的人们就可以更清楚地看出目前的经济、社会和文化生活的混乱和衰败程度。
但是,一但我们承认有可能而且事实上还有必要建立一种能够实现这些可能性的经济和政治制度,这种反对发展和应用科学的论点就站不住脚了。因此,为了人类利益,也为了科学本身的利益,我们必须努力去促进这个制度的建立。
抛弃乌托邦 人们所以反对科学的发展和应用,还有一个原因。这就是他们不愿意把一个科学管理的世界看作是一个值得为之奋斗的事业。这种态度归根到底是一种感情用事的反应,是一种渴望过比较简朴的生活而不理解那种生活的艰难困苦的幻想,也是看到比较幸运的阶级的景况而产生的一种错觉。这种态度流行于文学界是不足为怪的。它出现于E。M。福斯特的《机器停了》或者奥尔德斯·赫胥黎的《崭新的世界》等著作中。不过这种态度产生的原因主要是因为乌托邦作家们没有能描绘出令人信服的或者引人入胜的境界。以H。G。韦尔斯为杰出代表的乌托邦作家们象批评他们的反动评论家一样,都是目前现状的受害者。他们的描绘所以不能令人信服,主要是因为他们不理解社会力量,仅仅按照现状设想物质上和生物学上的发展。除了象威廉·莫里斯的《乌有乡消息》中描写的那种只有情操细节没有别的内容的富于诗意的幻想之外,所有的乌托邦都有两种令人厌恶的特征:由于组织完善而缺乏自由以及相应地无所作为。评论家们感到,做一个现代乌托邦的公民,便是自生至死都得到妥善的照顾,不需要做任何困难或费力的事情。乌托邦国民尽管身体健康、一表堂堂、和蔼可亲,却似乎太象机器人和道学先生了。平心而论,如果这便是将来所能提供的一切的话,那就似乎不值得牺牲目前这么多东西了。
新的文明:自由和斗争 无论如何,要使现在的人接受新文明中的人物是很困难的;由于人们对未来的人作了根本错误的描述,人们就更其难以接受了。一种建立在传统技术基础上的社会生活和一种建立在科学基础上的社会生活之间的巨大变化(我们正看到这种变化的开端)自然要反映在对自由所持的完全不同的态度上。十九世纪的自由仅是一种虚假的事物。在这种自由中完全没有对必然性的认识。这种自由的基础在于通过市场表现出来的社会关系。按照自由主义的理论,一切人对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应该有自由处置之权,无论是买也好卖也好、工作也好不工作也好。其实,他们都得服从铁的经济学法则:这些法则是由社会形成的;但却被当做自然法则,因为人们不理解它们。在一个一体化的自觉的社会里,这种自由观一定要被另一种自由观所取代——自由是对于必然性的认识,每一个人只要认识到自己正在一项共同的事业中发挥一种自觉的和确定的作用,他就是自由的。
我们极难理解和欣赏这种自由;事实上,只有当我们生活在这种自由当中的时候,我们才能充分理解它。我们时代的可怕的斗争和苦难主要是由于人类迟迟难以学会运用自己的新力量。这些力量和以往一样仍然是个人的力量,不过到那时个人将自觉地同社会一起表示自己的意见,而不是象目前那样不自觉地通过社会来表示自己的意见。考虑到人类面临的任务的巨大,考虑到使人的欲望适应这样一种新的体制的任务的巨大,看来,去设想人类可以优游岁月的乌托邦,就太荒谬了。困难和斗争将会和以往一样多,不过将属于另外一种性质。目前人类在制止细小的、可以预防的弊病方面浪费了大量精力。虽然从技术上来说,已经可以做到免费供应基本必需品,可是人们还在为取得必需品而斗争。可以预防的疾病和完全不必要的社会和家庭烦恼把人们都拖累倒了。不过,即使消除了这些烦恼,也并不就等于说,可以舒舒服服无所事事地过日子。解放出来的精力将用于更有意义、更艰难的任务——建立一个真正有机的社会。
对人类的信心 人们为什么认为建立科学的世界秩序是不可能的呢?或者人们为什么认为科学的世界秩序即使做得到,也不值得去争取呢?原因就在于人们对于人类根深蒂固地缺乏信心。怀疑论者看到了世界目前的状况,看到了人们麻木不仁地甘心接受现有的极端苦难。他们没有认识到:这正是既得利益集团为了维持一个违反时代潮流的不稳固的经济制度而有系统地——虽然不是自觉地——促使人们堕落的结果。他们也没有认识到人们为了反对这种经济制度正在展开的、表面看来没有希望但却永存不朽的斗争的意义。新世界并不是从外面强加于人类的东西。新世界将是由人类创造出来的。创造这个新世界的人们及其后代将知道怎样来管理它。从基于理解的行动中产生出来的自由和成就总是会不断增长的,虽然永远也不会完备无缺。乌托邦并不是一个幸福的心醉神迷的境界,而是继续进行斗争和继续克服困难的基础。
科学和社会我们已经谈过科学在两个方面的应用:用于直接满足人类需要以及用于生产事业的生产过程,借以满足现代社会的人类需要。这些虽然都是科学的最直接的用途,却并不是科学在社会中仅有的用途。迄今科学仅仅被人当作一种满足欲望的手段加以利用,而科学本身却和这些欲望无关。科学好象是不相干的社会力量的奴仆;它好象是一种外来的不可理解的力量,有用处,但却是危险的东西。它在社会中的地位就好比是某个蛮族君王宫廷中被俘的工匠。这在很大程度上的确很能说明科学在现代资本主义社会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