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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业局一个,林业局一个,排名最后,给两个一把手说一声,让这两位下乡深入基层工作吧。”王凌建议说。
“好主意。我跟田市长说一声。”刘扬说。他站了起来,用劲握住秦刚的手,低声说:“感谢你做了这么多工作,注意保护自己。”
秦刚说没事。
一伙人散了,而那三个女人正玩得尽兴,不想走。于洋给老婆一个眼色,胖女人先起身,吴芳和秦梅就坐不住了。刘扬对吴芳说:“拿了人家的东西,就得替人家办事,你把这位有良心、有手艺的女同志安排在你们学校当个工人吧。”吴芳奇怪起来:“你得说清楚呀,她是谁?她现在在哪里?是干什么的?”刘扬说:“针织厂的女工,现在是扫马路的工人,拿着九百块钱的工资。”“你这建议是错误的,那么多原国有企业工人,都不安排,就把这样一位给你送了鞋垫的安排到财政供养的事业单位,上面有政策吗?”吴芳振振有词。“行政事业单位里有不少废品,要清除出去;原国有企业里有不少人才,现在失业在家,我们要把这些人用起来,这算是第一个吧。”“我给你提一个建议:你资助她办一个针织厂,让她当厂长,比到学校当工人强多了吧。”
刘扬停了下来,看着吴芳。于洋说:“这是个好办法。”秦梅说:“鞋垫我用了,我想办法帮她吧。”王凌说:“刘书记的想法是最好的,不可能这些人都来办厂子吧,但我们的行政事业单位太需要这些新鲜血液了。这事我来办。”“你怎么办?”刘扬掷地有声地问。“小河区腾出来了那么多空位子,我们国有企业的这些人才应当到那里去,人尽其才,才尽其用。就是你刘书记,如果在我们歧北市的某一个工厂,不要说是工人,就是工程师、总工程师,你也下岗了、失业了,一年给你四五百元的工龄置换费,你领到一万元左右滚蛋,你现在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你提出了全民创业、遍地开花的工业发展思路,但服务扶持措施到现在没有出台,工商、卫生、金融等部门一切照旧,这业怎么创?这花怎么遍地开?反正我是没有看到新的工厂之花在歧北的土地上开出了几朵。”
刘扬不语,脸色难看起来。秦梅说话了,她说总不能让刘扬自己办厂,再请那些下岗工人和想搞实业的人管理生产吧。王凌马上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刘书记的思路和想法是一厢情愿,他虽然是拥有大权的地方长官,但他一个人玩不转这个地方。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必须解决我们能够解决的问题,办我们应当办而且能够办好的事情。比如这几年我们这里搞的几个国有企业改革,职工给打发了,国有企业一夜之间变成私人的了,曾和我们一样收入的国企老总转眼间成了百万富翁、千万富翁,这叫改革吗?我认为这是打劫、是掠夺。”王凌看了一眼于洋,问道:“于洋,你是不是在河东区有新动作?我听说你在搞‘秋后算账’,一些企业改革推倒重来着?”于洋没有看任何人的脸色,直接回答:“是,清算了一段时间了,有两个工厂又回到政府怀里了,现在看,区属工业企业全部要收回,改革要重新开始;其他企业挂牌出售,再安置职工。一个人辛辛苦苦为国家工作奉献了三十年,拿到一万元就什么都没有了,而几十年积累起来的财富几个人在黑夜里私分了,共产党员的党性哪里去了?人性哪里去了?我们已经揪出了十来个衣冠禽兽,正在交代产权制度改革中的权钱交易黑幕。”
刘扬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
于洋的一段话让行走着的每一个人的心情舒畅起来,三个女人又有了活力。秦梅说:“这位女同胞我帮衬吧,给她开一个药店,她一家的生活问题全解决了。”吴芳说你这主意不错,我赞成。王凌说:“这些人的事,这个问题要通盘考虑,眼下市委出台政策不现实,只能一个一个地去解决、安排,市属企业的改革,不妨学一学河东区的做法,有问题的要纠正过来。”
“好吧,待几个人事问题妥善解决后,我们就研究企业改革,市委决策,政府执行、落实。”刘扬说,“秦梅,你明天上午抽时间去找这位好心人,征求她的意见,进机关或事业单位、开药店由她选择。”
秦梅说:“你不说地方,我到天上去找呀!”
刘扬想说又忍了,这女人这一句话如同一把匕首刺在他的心头上。就算她是我的朋友,这么几个朋友在一起,这样说话太过了吧。刘扬想到这里,突然决定让秦梅当市一医院副院长,然后断然与其分手。
刘扬对王凌说:“老王,还是咱俩明天去吧,顺便给你再要一双绣花鞋垫。”王凌笑了:“不能讹人吧,我一个人去也可以。”“不,我们俩去,我不能白拿人家的东西,给她一点钱吧,让她买件衣服穿吧。”刘扬的话还没有说完,秦梅抢着说:“我也去。”刘扬慢条斯理地说:“你不要去了,你到你的工作岗位上去,不要给人送错药。”秦梅睁大眼睛看刘扬,她觉得刘扬这话中有话。刘扬一本正经,对吴芳说:“你这个人的血液可能是凉的,艳如桃李,冷若冰霜,这不是好事情。”吴芳嫣然一笑,瞟了一眼刘扬,眉飞色舞说:“说得不错,我历来就缺少同情心。”
一个星期后,连同这位女工一起,有十三名清扫马路的环卫工人调进小河区园林处,再一次成为全民所有制工人,月工资一千七百多元。
于洋回了新家,王凌走了。秦梅想留刘扬坐一会儿,但不好开口,看上去刘扬也没有这个意思。吴芳不说话,一直朝前走。走到秦梅需要分路的地方,刘扬停了下来,对秦梅说:“佟铨提议你当一院副院长,我同意,你准备一下吧。”秦梅如坠十里云雾之中,不知说什么好,刘扬已经走了,和吴芳两个朝东走去。两个人就是走在一起的路人,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秦梅没有醋意,但她分明从刘扬的语气中听出了冷漠和平淡。如果是往常,刘扬一定会跟她上楼,面对面微笑着说这件事,而刚才在吴芳在场的情况下很随便地说了出来,说明刘扬的思想已经发生变化了。
“为什么不上去坐坐?”吴芳冷若冰霜地问道。
刘扬不说话,铁着脸朝前走。
“到我家里坐一会儿?”
“芬芳的空气留给高尚的男人吧。”
吴芳一把挽住刘扬的胳膊,一股淡雅的香水味钻进刘扬的鼻孔里。“不要太硬,太硬了就折断了!”吴芳柔媚地说。
刘扬继续朝东走,吴芳把整个身体靠了上去,刘扬就拐弯了,向北,向北走进一排银杏树下。这些树是包森林九月初栽上的,钱是包森林从国家林业局申请来的。刘扬走在树下,立即想起了包森林这个工作时常越位的狂人。当林场场长强占耕地、牧场,当林业局局长首先把小河城区绿化了,本来是园林处的工作,这老包不管三七二十一,自己先干了起来。刘扬曾问他为什么这么做,包森林的回答是歧北市不能光有楼房没有绿地吧,他这个林业局局长有责任有义务把市委市政府驻地搞好,让地绿起来,让树长起来,让山头戴上“绿帽子”,让干涸的河床有河水流过,让南方的鸟儿在歧北歇歇脚。刘扬回想到这里,心底里生出一些欣慰感,他用了一些素不相识的人,这些人已经或者正在发挥重要作用,歧北的面貌开始改变了。他想今年要给这个包森林发个奖,让他的劳动和付出得到肯定。
“想什么呢?还念念有词的。”吴芳用胳膊肘儿捅了刘扬一下。刘扬说:“你感觉这银杏树怎么样?”吴芳抬头看了看树,问这就是银杏树吗?刘扬说:“就是银杏树,是一位叫包森林的人从国家林业局要钱栽上的,他把原来好多的水泥地面挖开了,栽了树,种上了花草,你没有觉得这个城市环境进入秋季以来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吗?”吴芳说:“一说我就感觉到了。”“明年南北二山彻底绿化起来,歧北的空气质量明显要转好的。”刘扬说。“这人也是你启用的?”吴芳问道。“我发现他时他已经制造了非常尖锐的农林牧矛盾,把农民的耕地和牧场强行占用了不少,后来就给安排在小河区林业局当局长,一个夏季都在各乡镇督促造林建果园,秋季后城区开始变绿了。”“你挺自豪的是吧?”刘扬没有说话。
到吴芳住宅楼下了,刘扬停了下来,看着吴芳不说话。吴芳晃了晃刘扬的胳膊,说:“上去坐一会儿,我陪你说说话。我看得出你心情不好。你回去看书是看不进去的,一个人越发地孤独,对你的身心健康都是损害。你在我这里说一说高兴的事儿,比如你刚才说的这个包森林,还有那个送你绣花鞋垫的女人。待你心情好了,唱着歌曲兴高采烈地回家,我的心就安然了,也才能睡个踏实觉。”刘扬尽管还没有挪动脚步,但心里已有春风拂拭了,他对吴芳的好感再一次升温。别看这个女人表面上冷若冰霜,做有些事情不近人情,但她的内心是很细腻的。刘扬想到这里,冲吴芳浅浅一笑,吴芳在刘扬脸上嘬了一口。
室内无比温馨,这一次的感觉比上一次更强烈。这地方是家多好啊,有一个外冷内热又气度不凡的老婆,在外忙碌了一天,回到家来有一个人给他一条热毛巾,给他一盆热水,或者一个苹果,一声问候,或者是一声嗔怪,是多么地幸福啊!百姓寻常的居家日子,对这个当着市委书记的中年男人来说,却是非常地遥远。刘扬想过,如果他不是共产党员,不是一个地级市的市委书记,他就没有这么多想法。如果他是一个老百姓,他今晚就可以和这个爱着自己的女人住一起,就可以过上没有法律手续的家庭生活,但是,他觉得一个市委书记不能这样,工作时是书记,到这里来还是书记——尽管和吴芳是一种特殊的朋友关系。
心想中的热毛巾来了,还不用自己擦,脸、手,吴芳认认真真地擦洗了,接着是一个充满柔情蜜意的召唤:“过来洗脚!”刘扬心潮澎湃地趿着拖鞋走进卫生间,吴芳在一把小凳上坐着。刘扬伸手脱袜子,吴芳在刘扬手上轻拍了一下,她把刘扬的脚连同袜子一起拖进热水盆里,这才脱袜子,白皙细嫩的一双手在水中搅动,热水掬上来,搓揉,抚慰。又换了一盆热水,再一次洗脚——第二次洗时袜子被搁置在另一只水盆中。
刘扬看着只能看见长发不见脸庞的吴芳,眼泪涌出了眼角。一滴泪滴入盆中,吴芳没有发现。第二滴、第三滴滴下来,吴芳抬起了头,看到刘扬泪流满面,先是一惊,然后笑逐颜开,问道:“怎么啦?”刘扬抱住了吴芳的头,眼泪又落进吴芳的头发里。
吴芳抬起头时也是泪流满面,她哭出了声,猛烈地击打刘扬的肩膀。两个人回到客厅,相拥而坐。“你不要有顾虑好吗?你不要想得太多好不好!我爱你,我要爱得有结果!你也爱我呀,我们两个人为什么要我追你躲?每一个夜晚,差不多所有的男人都拥着他的女人享受作为人的快乐,你在干什么?那些政治家,国家元首、政府首脑,他们就没有男女生活吗?”吴芳把刘扬抱得更紧了。
“现在你不是市委书记好吗!这个家里只有你一个男人我一个女人,我们两个都相互爱对方,我们没有错!”
刘扬捧起吴芳的脸,主动吻了她的眼睛:“我不走了,我住下来,你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