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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两个壮妇整日不离其左右,但却一句话也不说。景儿受此折磨,几乎就要发疯,几次寻死,但都被壮妇发现阻止,果真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就在景儿几乎就要崩溃时,情况突然起了变化。就在今日,忽然院门打开,两个男人进来,不由分说架起景儿便走。此时的景儿已被折磨得七荤八素,只能任凭他们摆布。与上次一样,这次她又被塞进一辆马车。在颠簸了约一炷香工夫后,忽然车子一停,两个男人架起她往外一扔,随即绝尘而去。
景儿没来由的被囚了几个月,连到底是谁做的都不知道,便又稀里糊涂的被放了出来。待清醒过来,她四下一望,见此地正是自己昔日做工的织棉坊。景儿原先做工时租住的房子早已退掉,她甫脱大难,人尚是浑浑噩噩,只是漫无目的地在坊内瞎逛,正巧与妙锦撞个正着。
听完景儿讲述,妙锦已哭成了个泪人。在为景儿的悲惨遭遇感伤不已的同时,对李增枝强抢玉蚕的行径,妙锦更是怒不可遏!想到玉蚕如今深陷李增枝这个淫贼的魔爪,妙锦顿觉心中有一团熊熊烈火燃烧。她恨不得立即就抓到李增枝,在这个淫贼身上戳几个大窟窿!
“景儿妹妹,你先在家中住着,我定会帮你报仇!”妙锦咬牙切齿地道。
景儿凄道:“奴婢这番难遭的是没头没脑,要报仇也不知道寻谁。只是玉蚕小姐被李家抓住,必然日夜受苦受难,还请小姐无论如何要想法子将她救出苦海。”
“你放心,玉蚕与我情同姐妹,我绝不会坐视不救!”妙锦当即应允。
待安顿好景儿,妙锦想了一想,便直接去找增寿。
增寿还在衙门里当值,妙锦在他书房里等了大半个时辰,他才散衙回来。
见妙锦气鼓鼓地坐在自己房中,增寿遂开口笑道:“今日不是进宫去了吗?怎回来后却如个受气包似的,莫非被娘娘骂了?”
“四哥你总算回来了!”妙锦一跃而起,忙拉着增寿的手坐了,旋把今日见景儿之事详详细细地说了,末了恨恨道,“李增枝丧心病狂,竟敢趁我不在,偷偷把玉蚕姐姐抓了。四哥,这次你无论如何也要帮我出头,不光要救玉蚕姐姐,连这个大魔头也绝不能轻饶了他!”
徐增寿一阵沉默。过了好久,他方长叹口气,沉声道:“妹子,此事要从长计议!”
“什么!”妙锦气得一跺脚道,“这还要从长计议?玉蚕姐姐被抓时可已是我徐家的人了!四哥你怎么这么窝囊,被人欺负到头上了还不敢吭声?”本来,妙锦去北平后徐增寿对她颇为关心,屡次去信询问近况。回家这几天,他也对这位小妹关怀备至。因着这层关系,妙锦对这个四哥又亲近起来。刚才她想着上次玉蚕得救,也有增寿的功劳在,这次李增枝又下黑手,正好请他相助,才专门来请他拿主意,却没曾想这四哥憋了半天,却畏畏缩缩地说了句“从长计议”!
“妹子你听我说!”见妙锦一脸愤怒,增寿忙拉着她坐下,解释道,“今时不同往日,想救玉蚕,绝非轻易可以做到!妹子你想,你说玉蚕被增枝所擒,有何证据?难道仅凭景儿一言?第一次救玉蚕时,是在大街上撞个正着,故而李家抵赖不得,可如今玉蚕人迹全无,我们总不能空口白牙就去要人吧?”
“怎算人迹全无?”妙锦当即嚷道,“景儿亲眼见着,李增枝北上前把她也带上了!大不了我们去德州要人!”
“就算李增枝北上时果真带上了玉蚕,可他又怎会承认?将军出征,私带女眷,这可是大罪!何况玉蚕还不是女眷,而是被强抢的民女!若这罪坐实,别说李增枝难逃谪戌,就是李景隆也会被夺职罢官!所以,我们去要人,他们肯定是死不认账!”
“那我去告官,人是在三山门丢的,我去找上元县令和应天府尹,让他们批下文书去德州查!”妙锦又道。
“他们岂敢去查李家兄弟?”徐增寿连连摇头。
妙锦气得脸颊通红,当即叫道:“他们不敢查,那我去找炆哥哥!他是皇帝,总不能坐视李家兄弟强抢民女吧!”
“万万不可!”徐增寿吓了一跳,赶紧说道,“你若去找皇上,那我徐家危矣!”
“明明他李增枝抢我徐家的人,皇上怎会反倒罚我徐家?”妙锦一时大惑不解。
“妹子你想!”徐增寿叹口气道,“如今李景隆正厉兵秣马,准备与燕藩决一死战。值此关键之时,玉蚕之事若查证属实,朝野大哗之下,李景隆遭池鱼之殃,必然会被罢免,就是皇上也救他不得!大战在即,主帅因罪被免,这可是兵家大忌!何况皇上又对李景隆期望甚高,正指望着他能荡平燕藩,你将此事抖搂出来,岂不是不合时宜?就是查证不实,李景隆威望也必大减,对平燕大大不利。在皇上心中,平燕大业与一介民女孰轻孰重,难道你就不清楚?故你去找皇上,他肯定会置之不理。”
“那这和我徐家又有什么关系?我去跟皇上说,他纵然不听,也不至于对我徐家不利啊!”
“当然会不利!”增寿断然道,“燕藩靖难,我徐家身处嫌疑之地,本就该谨慎言行,远离是非。可你倒好,竟在这当口去抖李景隆家的丑事。这让皇上看在眼里,他又会怎么想?他必然会认为是我们徐家有意搬弄是非,在决战前夕搅乱前方军心!我徐家已处在风口浪尖,若皇上再生此等疑心,则大祸将至矣!”
“那你说怎么办?”增寿这也不行那也不可,妙锦听得心里大急。
“引而不发,待战事结束再说!”徐增寿想也不想便道。
“那可不行!”妙锦当即摇头。她在离开北平前听朱棣说过,两军下次决战,怎么着也得到三月以后,而待到前方战事结束那就更不知道得什么时候了!想到玉蚕现在整天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妙锦便心急如焚。她既然知道了这件事,就绝不能这么无所事事地坐等下去。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难道你真要陷我徐家于万劫不复之地么?”徐增寿也有些激动了。
妙锦一下软了下来。她虽然一向任性,但却并非不通事理。徐增寿说得有道理,若真把事情闹大,玉蚕能不能救且不说,徐家被皇上记恨却是肯定的。妙锦再想救玉蚕,也不能拿徐家上下百十口子去冒这个险。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想到玉蚕的苦难,妙锦几乎都要哭了出来。
徐增寿淡淡回道:“没有办法!除非……”
“除非什么?”妙锦眼神一亮,脸上顿时露出希冀之色。
增寿略一犹豫,道:“除非能不经官府和陛下,偷偷将玉蚕救出。她是李增枝强掳去的,若能派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其救出来,那李增枝即便知道是我们做的,也不敢声张。”说到这里,增寿又苦笑一声,摇摇头道,“不过这是不可能的。李增枝觊觎玉蚕美色,必然将其严加看管!德州如今戒备森严,李增枝手下亲卫更是不少,想救她谈何容易?何况万一事泄,李景隆顺藤摸瓜牵扯出我徐家,那更会引起滔天大祸!”
徐增寿虽说不可能,但妙锦听了却心念一动。待再叙了会儿话,妙锦随即告辞回自己屋,躺在床上沉思起来。
妙锦要救玉蚕。她与玉蚕情同姐妹,既然知其落入魔爪,就绝无可能坐视不理。但同时她也不能因此事而使徐家陷入灾难。正如增寿所说,举发李增枝是不成的,但偷偷把她救出来就一定也不可行吗?妙锦思忖,眼下德州虽戒备森严,但未必就没有漏洞可寻,何况数十万各路兵马齐聚一地,本身就不可能做到万无一失。当初在北平时,她就听朱棣隐隐约约提到过,说燕藩在德州布有不少密探。既然燕藩的细作能在德州潜伏,那她徐妙锦又为什么不能呢?想到这里,妙锦忽然冒出一个想法:若她亲自去德州救玉蚕如何?
这个念头甫一冒出,妙锦先是吓了一大跳,但细细一想,又觉得未必不可行。虽说南军中认识自己的将军不少,但他们大多身居高位,自己只要乔装打扮,混迹市井之中,想来被发现的可能性不大。李增枝掳走玉蚕,他想来也不敢声张,必是藏在自己居所之内。只要自己找到李增枝的居所,偷偷将玉蚕解救出来便大功告成。当然,潜入将军驻所,若被发现必然会被重兵围剿,再想逃脱便难如登天,但妙锦对此却不是太怕。她徐妙锦是什么人?她不仅是中山王的幼女,更是皇后的手帕交、皇上宠爱的小妹妹!这样的身份,她就是失败被擒,李增枝又敢拿她怎样?想到这里,妙锦的心已是跃跃欲试。而她那任侠仗义的侠女情怀,又适时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终于,她下定决心,要亲自去德州就玉蚕出来!
要去德州,自然要摆脱几位哥哥的“监视”,不过这对妙锦来说不是什么问题。关键是皇后那边。自打自己“大病初愈”后,娘娘已接连召见了两次,看样子接下来一段日子也少不得还要召自己入宫。自己若去德州,就算是快去快回,也得费上一个多月的功夫,这段期间不在,无论如何也得想个托词,莫让她起了疑心。为此,妙锦思索许久,终于想到了个办法。
几日后,马皇后再次召妙锦入宫。进宫后,妙锦托言大病得愈,想趁着春节将至,去淮西老家祭祖,马后自无不允,并对其孝心大加赞赏。将马皇后稳住,妙锦再无后顾之忧。待从马皇后处出来,妙锦回府收拾一番,又将准备好的信留于增寿书房中,随即一溜出府,再次渡江而去。
四
当妙锦进入德州时,这里并未像其想象那般戒备森严。她一打听方知,原来德州将士御寒衣物不够,李景隆无奈,只得行文山东布政司并各州府,在山东境内征集棉服,现正赶上几个州府解送物资抵达德州,人杂货多,故而守备也稍显松懈。
守备松懈,这对妙锦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而据当地百姓说,李增枝在北平之战后被李景隆贬为游击,现负责转运粮饷辎重,其官署设在城西的原德州府税客司衙门。
既然李增枝在城中,那玉蚕必然也在其官署里。知道了确切位置,那接下来的事便好办了。妙锦首先赶到城西,找了间偏僻的客栈安顿下来,然后便到税客司衙门周围查看地形。
德州乃南北通衢,在元朝时曾颇为兴盛。大明开国后,京师定在金陵,河北地位骤降,这德州府也就逐渐衰落下来。不过德州税客司衙门乃元时所建,规模仍是不小。妙锦围着税客司走上一圈,竟也花上了一盏茶的功夫。妙锦一琢磨:这玉蚕必然是被囚在后衙,便又重新绕到紧挨着衙门后墙的小巷内,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破绽可寻。
就在妙锦沿着小巷慢慢踱行时,忽然后面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妙锦心中一紧,握紧了剑柄猛一回头,一个熟悉的脸庞顿时出现在她眼前。
“马和!”妙锦失声叫道,“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
“小姐禁声!”马和轻声提醒,然后又紧张的前后一望,确信无人在场,方沉声道,“小姐且随我来!”说完,他便扭头向巷旁一间正对着税客司衙门后墙的一个小院子里走去。妙锦见他如此,也不再言,忙跟随进院。
院子不大,里面总共只有四间房,妙锦随意一瞧,除了主屋,其余各房皆漆黑一片,里面似乎堆满了什么东西。当下她更加疑惑,一进屋子便问马和道:“三保,你怎会来德州?怎又会在这里?”
“回小姐话,王爷特遣奴婢来德州办事!此院便是我